第九章 法医大楼
时值夏末秋初，梅雨季节。
星期六，深夜。瓢泼大雨落下，团簇着砸在地上，路中央的汽车溅起水花，路旁的纪未明稍微侧身，躲过余势未衰的水珠。雨滴顺着黑色的雨衣帽沿滚落，打湿了他的额发。他一袭黑雨衣，面部覆盖口罩。
此时他正站在离法医大楼一街之隔的店铺前。店铺在街道的拐角处，漆黑一片，不大的牌匾勉强遮住部分风雨。
远处，大楼里走出两个撑伞的人，纪未明隐藏好身影。
“今天去喝酒，还是老地方，金辉酒吧。”
“滚一边去，你小子别害我，我老婆催的紧，还要回家带娃，你自己去吧。”身穿制服的男人笑骂。
一旁的青年骑上电动车，“老李真不厚道，大家都约好了，就你特立独行。”
“陈法医不也没去。”
“她加班，没的说，而且她的休息日估计又没喽。”
他们的交谈声隐隐约约，随着两人的渐行渐远，消散在雨幕里。
星期日是他们的法定休息日，大多数的职员都离开，这也是纪未明打算冒雨潜入的原因。
纪未明在几天前就开始踩点，10点左右，两个值守保安会和一个老人换岗，老人精力不济，常常打瞌睡。
法医大楼总共三层，二楼的职员办公室靠左，外墙是钢化玻璃。办公室里黑洞洞的，人走光了。
静待片刻，纪未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走向法医大楼的右侧。
在楼的右侧是后门，且被栅栏围绕了一个小空地。
纪未明谨慎地扫视了空地的每一个角落，未发现摄像头。他后退几步，冲刺，蹬腿，攀附，翻身一气呵成，利落地跨过了近2米高的铁栅栏。
后院侧门紧实地闭着，用力一拉，纹丝不动。门把手可以转动，门缝里三叉锁舌顺滑开合，但估计门框处有插销，只得另择他法。
他环顾四周，左上边墙角矩形的不锈钢镀锌通风管道被通风百叶窗罩着，咬口处并未焊接，而是钉着几颗螺丝。他眼前一亮，通风管道是一个好选择，这个窗口目测可以钻进一个成年人，在里面可以避开楼道摄像头，而且要用通风管排气的无非只有密闭的停尸间，殓房与化验中心寥寥数个区域，沿着管道找房间无疑会轻松很多。
纪未明翻开背包，一钳，一扳，一匕首，三颗自制烟雾弹，还有一个用不上的摄像头监控干扰屏蔽器。
他掏出扳手，拧掉了螺丝，卸下百叶窗。
管道内并不像电影里的那般干净，白色的丝状物与沉积的灰尘让人不适，渗着淡淡福尔马林气味的空气幽幽地排出。
他定了定神，心里自然生发出一丝紧张，他不再犹豫踩着墙体，翻身进去。
“据中亚天气消息，今年第5号台风“面包”已于昨日18时30分前后以台风级(12级，33米/秒，最低气压975百帕)在沿海地区登陆。预计，“面包”将以25公里左右的时速向西北方向快速移动，今日晚间进入清泉市，强度逐渐减弱。清泉市将会有局部暴雨，请人们减少出行，保护自身安全，好了，下面收听一段精彩的相声表演。”
“啪嗒”收音机被关闭，一只手烦躁地划动车载屏幕，手粗粝，拳锋处满是老茧。
“该死的鬼天气。”壮硕的男人猛吸一大口烟，“该死的鬼地方。”车内没开灯，黑漆漆的。
“虎哥，我听说经常喊鬼的人，鬼就会来找他。”副驾驶上，一个脸上阴翳的年轻人斜咧着嘴嬉笑道。
“小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虎哥的脸上横肉跳动，身上爬了一块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
“哈哈，血气这么旺还怕鬼。”
“你…”虎哥作势欲打。
“好了！虎子，棘蛇，再等十分钟，就该行动了，记住别节外生枝做多余的事情。”后座的中年人面无表情，不耐地瞟了眼手表。
两人住口，虎哥愤愤地撇着棘蛇，不再作声。
棘蛇看着虎哥笑着道：“办完事带你去把妹，保证今晚爽死你啊。”
中年人衣着简练，以灰黑色为主，面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像个老农，他闭眼静坐，烟气弥漫的车内重回寂静。
雨势更大了，不时有闪电穿插天际，照的车内人的脸明暗不定。
陈倩以博士生身份肄业于名牌大学法医学专业，调派到清泉市当任法医一职已9年。
今天她习以为常地留守在法医大楼，同助手进行着加班，而加班对象正呈仰卧位放置在解剖台上。
死者是名年轻男性，胸膛已被切开，切线分别从左、右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内侧切开至胸骨切迹处会合，胸腹部切口同上，胸前皮肤翻至脸上。陈倩手套胶皮手套，用大脏器刀，做着法医基础的检查工作。
她微蹙眉头，姣好的脸庞神情凝重。尽管手里游刃有余，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室内放着舒缓身心的乐曲，像似要安抚无归宿的亡灵。
解剖室的大门打开，男助手端着两杯水走进来。“师傅，点的外卖已经凉了，我好久前就放在餐厅。”他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推车置物架上。
陈倩抬头微笑道：“谢谢，马上就好。”她踩住脚上的录音踏板，“法医陈倩，档案编号756773，死者苏库强，57岁，患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症（左冠脉管壁狭窄Ⅱ-III级），部分心肌细胞肥大，死于斑块破裂或血栓形成，自然死亡。”
她摘下手套，用清水冲洗手，“现在我们先吃饭，等下还有一具，记得过来搭把手。”
“没问题。”
“嘭”屋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嗯？”陈倩困惑地四顾，寻找声音来源。“刚才你听到声音了吗？”她手指向角落。
“安啦，师傅你就是太累了，都饿出幻觉了。”助手站在廊道里，扶着铁门，浑然不觉。
陈倩狐疑地脱下白大褂，又侧耳聆听片刻，没发现不对劲。她揉揉眉心，端起水杯，迈步随着助手走出殓房。
纪未明稍稍活动僵直的关节，通风管道承压强度不足，受力面积一窄就会形变，他不得全身趴着爬行，仍免不了发出声响。顿了半晌，探头，透过通风口观察，确认殓房内两人走后，继续往前爬。
管道里流通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凉，他知道路走对了。停尸房的温度常年处于2.8度，在这样冷的环境里尸体才不会腐烂。
大楼的通风系统并不复杂，仅再拐了两个弯后，来到一个通风口，现在呼出的气体几乎成了白气。
宽阔的房间里，白炽灯泄出惨白的光，一排排高大的铝制架子井然有序，架上放满包在裹尸袋里尸体，袋子的尾部挂有塑料牌子，牌上写着逝者的姓名与陈列编号。
纪未明踮脚跳下，悄无声息。他走到房间的中央，闭上眼，放空思绪，开始冥想。
他成为所谓的畸体后，唯一确认的变化，对灵能子与其组成的结构体的感应增强，那种冥想激发的模糊的灵视，足以在脑海里构造结构体大致方位与轮廓。
现如今他拥有的主要特殊能力不过“灵视”和通过洛根进行的“控灵”。
还有就是对自身控制加深了一点，但只能说这能力聊胜于无。
纪未明进入灵视态后，清晰地感应到3号柜中部有明显的灵能子逸散。
他心中一喜，其实他早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毕竟法医大楼可能是专员着重关注地。随着纪未明步步挪近，他的感应也愈发强烈。
这时他感到了不对，那并不是未游离的异常，它没有异常如同人呼吸般起伏的韵律，只有单纯的灵能子逸散。
裹尸袋下只是一具被超凡者杀害，残留有灵痕的普通尸体。
他泄气地收起握在手里的匕首，将洛根戴回脖颈。
就目前来看，唯有的收获不过是认识到这个城市有为非作歹的超凡者，以后会更加谨慎罢了。
纪未明不甘心地站回中央，更加仔细地感应。
“滴”停尸间的门禁机发出脆响，门轰然打开。
沉浸在搜寻里的纪未明来不及躲避，暴露在来人的视野里
星期六，深夜。瓢泼大雨落下，团簇着砸在地上，路中央的汽车溅起水花，路旁的纪未明稍微侧身，躲过余势未衰的水珠。雨滴顺着黑色的雨衣帽沿滚落，打湿了他的额发。他一袭黑雨衣，面部覆盖口罩。
此时他正站在离法医大楼一街之隔的店铺前。店铺在街道的拐角处，漆黑一片，不大的牌匾勉强遮住部分风雨。
远处，大楼里走出两个撑伞的人，纪未明隐藏好身影。
“今天去喝酒，还是老地方，金辉酒吧。”
“滚一边去，你小子别害我，我老婆催的紧，还要回家带娃，你自己去吧。”身穿制服的男人笑骂。
一旁的青年骑上电动车，“老李真不厚道，大家都约好了，就你特立独行。”
“陈法医不也没去。”
“她加班，没的说，而且她的休息日估计又没喽。”
他们的交谈声隐隐约约，随着两人的渐行渐远，消散在雨幕里。
星期日是他们的法定休息日，大多数的职员都离开，这也是纪未明打算冒雨潜入的原因。
纪未明在几天前就开始踩点，10点左右，两个值守保安会和一个老人换岗，老人精力不济，常常打瞌睡。
法医大楼总共三层，二楼的职员办公室靠左，外墙是钢化玻璃。办公室里黑洞洞的，人走光了。
静待片刻，纪未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走向法医大楼的右侧。
在楼的右侧是后门，且被栅栏围绕了一个小空地。
纪未明谨慎地扫视了空地的每一个角落，未发现摄像头。他后退几步，冲刺，蹬腿，攀附，翻身一气呵成，利落地跨过了近2米高的铁栅栏。
后院侧门紧实地闭着，用力一拉，纹丝不动。门把手可以转动，门缝里三叉锁舌顺滑开合，但估计门框处有插销，只得另择他法。
他环顾四周，左上边墙角矩形的不锈钢镀锌通风管道被通风百叶窗罩着，咬口处并未焊接，而是钉着几颗螺丝。他眼前一亮，通风管道是一个好选择，这个窗口目测可以钻进一个成年人，在里面可以避开楼道摄像头，而且要用通风管排气的无非只有密闭的停尸间，殓房与化验中心寥寥数个区域，沿着管道找房间无疑会轻松很多。
纪未明翻开背包，一钳，一扳，一匕首，三颗自制烟雾弹，还有一个用不上的摄像头监控干扰屏蔽器。
他掏出扳手，拧掉了螺丝，卸下百叶窗。
管道内并不像电影里的那般干净，白色的丝状物与沉积的灰尘让人不适，渗着淡淡福尔马林气味的空气幽幽地排出。
他定了定神，心里自然生发出一丝紧张，他不再犹豫踩着墙体，翻身进去。
“据中亚天气消息，今年第5号台风“面包”已于昨日18时30分前后以台风级(12级，33米/秒，最低气压975百帕)在沿海地区登陆。预计，“面包”将以25公里左右的时速向西北方向快速移动，今日晚间进入清泉市，强度逐渐减弱。清泉市将会有局部暴雨，请人们减少出行，保护自身安全，好了，下面收听一段精彩的相声表演。”
“啪嗒”收音机被关闭，一只手烦躁地划动车载屏幕，手粗粝，拳锋处满是老茧。
“该死的鬼天气。”壮硕的男人猛吸一大口烟，“该死的鬼地方。”车内没开灯，黑漆漆的。
“虎哥，我听说经常喊鬼的人，鬼就会来找他。”副驾驶上，一个脸上阴翳的年轻人斜咧着嘴嬉笑道。
“小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虎哥的脸上横肉跳动，身上爬了一块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
“哈哈，血气这么旺还怕鬼。”
“你…”虎哥作势欲打。
“好了！虎子，棘蛇，再等十分钟，就该行动了，记住别节外生枝做多余的事情。”后座的中年人面无表情，不耐地瞟了眼手表。
两人住口，虎哥愤愤地撇着棘蛇，不再作声。
棘蛇看着虎哥笑着道：“办完事带你去把妹，保证今晚爽死你啊。”
中年人衣着简练，以灰黑色为主，面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像个老农，他闭眼静坐，烟气弥漫的车内重回寂静。
雨势更大了，不时有闪电穿插天际，照的车内人的脸明暗不定。
陈倩以博士生身份肄业于名牌大学法医学专业，调派到清泉市当任法医一职已9年。
今天她习以为常地留守在法医大楼，同助手进行着加班，而加班对象正呈仰卧位放置在解剖台上。
死者是名年轻男性，胸膛已被切开，切线分别从左、右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内侧切开至胸骨切迹处会合，胸腹部切口同上，胸前皮肤翻至脸上。陈倩手套胶皮手套，用大脏器刀，做着法医基础的检查工作。
她微蹙眉头，姣好的脸庞神情凝重。尽管手里游刃有余，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室内放着舒缓身心的乐曲，像似要安抚无归宿的亡灵。
解剖室的大门打开，男助手端着两杯水走进来。“师傅，点的外卖已经凉了，我好久前就放在餐厅。”他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推车置物架上。
陈倩抬头微笑道：“谢谢，马上就好。”她踩住脚上的录音踏板，“法医陈倩，档案编号756773，死者苏库强，57岁，患有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症（左冠脉管壁狭窄Ⅱ-III级），部分心肌细胞肥大，死于斑块破裂或血栓形成，自然死亡。”
她摘下手套，用清水冲洗手，“现在我们先吃饭，等下还有一具，记得过来搭把手。”
“没问题。”
“嘭”屋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嗯？”陈倩困惑地四顾，寻找声音来源。“刚才你听到声音了吗？”她手指向角落。
“安啦，师傅你就是太累了，都饿出幻觉了。”助手站在廊道里，扶着铁门，浑然不觉。
陈倩狐疑地脱下白大褂，又侧耳聆听片刻，没发现不对劲。她揉揉眉心，端起水杯，迈步随着助手走出殓房。
纪未明稍稍活动僵直的关节，通风管道承压强度不足，受力面积一窄就会形变，他不得全身趴着爬行，仍免不了发出声响。顿了半晌，探头，透过通风口观察，确认殓房内两人走后，继续往前爬。
管道里流通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凉，他知道路走对了。停尸房的温度常年处于2.8度，在这样冷的环境里尸体才不会腐烂。
大楼的通风系统并不复杂，仅再拐了两个弯后，来到一个通风口，现在呼出的气体几乎成了白气。
宽阔的房间里，白炽灯泄出惨白的光，一排排高大的铝制架子井然有序，架上放满包在裹尸袋里尸体，袋子的尾部挂有塑料牌子，牌上写着逝者的姓名与陈列编号。
纪未明踮脚跳下，悄无声息。他走到房间的中央，闭上眼，放空思绪，开始冥想。
他成为所谓的畸体后，唯一确认的变化，对灵能子与其组成的结构体的感应增强，那种冥想激发的模糊的灵视，足以在脑海里构造结构体大致方位与轮廓。
现如今他拥有的主要特殊能力不过“灵视”和通过洛根进行的“控灵”。
还有就是对自身控制加深了一点，但只能说这能力聊胜于无。
纪未明进入灵视态后，清晰地感应到3号柜中部有明显的灵能子逸散。
他心中一喜，其实他早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毕竟法医大楼可能是专员着重关注地。随着纪未明步步挪近，他的感应也愈发强烈。
这时他感到了不对，那并不是未游离的异常，它没有异常如同人呼吸般起伏的韵律，只有单纯的灵能子逸散。
裹尸袋下只是一具被超凡者杀害，残留有灵痕的普通尸体。
他泄气地收起握在手里的匕首，将洛根戴回脖颈。
就目前来看，唯有的收获不过是认识到这个城市有为非作歹的超凡者，以后会更加谨慎罢了。
纪未明不甘心地站回中央，更加仔细地感应。
“滴”停尸间的门禁机发出脆响，门轰然打开。
沉浸在搜寻里的纪未明来不及躲避，暴露在来人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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