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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一人一人又一人

    “十七楼?你说的不会是……”

    “嗯。”

    陈守眉头锁成一个川字,抬首看了一眼那处人家灯火后又将目光转到赵珍珏身上。

    她的侧脸上满是回忆的模样,其中带着一点茫然。

    陈守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乌龙,最可能的还是赵珍珏的家已经当做遗产被其他人继承了,毕竟她失踪了一年,父母也已经去世半年之久了。

    “你家应该有亲戚吧?”

    赵珍珏回过头来:“嗯,关系近的还有一个叔叔。”

    “那可能就是他们。”陈守略微沉吟,随后笑着和她说:“要上去看看吗?”

    “可是……”

    陈守知道赵珍珏顾虑什么,当即打断她。

    “没事,就算房子已经被卖给别人了,但人家不也还没睡吗?咱们又不是做坏事。”

    “……嗯。”被陈守鼓舞了一番,赵珍珏也是点头答应。

    “那好,咱们下车。”

    陈守将车停在临时车位上,拉好刹车带着赵珍珏走到楼下小区门口。

    看了眼门口的保安亭里空无一人,陈守有些犯难,只好问道:“你家除了正门还有地方进楼吗?”

    赵珍珏像是有些预感,看了陈守一眼:“进了小区,可以从楼下的停车场进去,那里之前没关过门。”

    闻言陈守咧嘴一笑:“那就好,来这边。”

    边说,陈守就拉着赵珍珏的手跑到小区围墙外一处墙角下。

    这处围墙不过两三米高,四处既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很是适合偷鸡摸狗。

    陈守回头想喊赵珍珏趴自己背上,自己带她翻进去,却见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陈守有些不知所以,相互对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拉着她的手腕。

    连忙放开赵珍珏的手,陈守也是红了脸。

    “那个……不好意思。”

    赵珍珏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仍旧注视着陈守的双眼,不带一丝羞涩。

    “没关系的。”

    “那……那个,我先上去,之后我拉你上来,可以吧?”她不在意,陈守却也是注意到两人终究有男女之别,原本的想法也改变了一点。

    赵珍珏微微点头:“嗯。”

    见她答应,陈守转过身,跳起来踩了两下围墙,麻溜爬上了墙头。

    骑在墙头上,陈守回身向下面的赵珍珏伸出手去。

    “快来。”

    赵珍珏握住陈守的手掌,使劲一跳,陈守顺势发力,将她拉上了墙头。

    陈守刚准备松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正慢慢逼近,只好一把抱住赵珍珏,跳到小区里,紧接着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七八秒后,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小年轻经过围墙,嘴里还念叨着:“这次跑出来偷吃,可不能被逮到了啊……”

    小区里,陈守躲在绿化里,像个贼一样,迅捷而又无声地走着,向赵珍珏家那栋楼走去。

    “走反了。”

    陈守闻声向怀里的赵珍珏看去,她那一双眼眸含着秋水,凛冽而清澈。之前他也有抱过赵珍珏,但那时自己一路奔逃无暇他顾,这时才发现赵珍珏的身子很轻,很柔软。

    而这般情况下,赵珍珏则是面不改色,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停车场入口在另外一边。”

    “啊?哦,哦……”

    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陈守轻轻将赵珍珏放下。

    整理了一下头发,她说:“走吧,跟我来。”

    “呃……嗯。”

    陈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接着跟着她像是散步一样慢慢穿过花园,走到停车场,搭上了电梯。

    按下十七楼的按键,赵珍珏向神不守舍的陈守问去:“你在想什么呢?”

    “你……咳咳!”陈守的大脑恢复在关键时刻恢复了正常,把那句‘你的身子好软’硬生生吃了回去,“你……好轻啊……”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身上很难闻。”

    “咱俩不一起上的车吗?我也一整天没洗了,说起来是我身上难闻一点吧。”

    “不……”赵珍珏迟疑了一瞬:“我脏。”

    陈守默然,直到电梯停下,铁门缓缓打开,他也没能想到该说什么。

    继续跟着赵珍珏的脚步,两人走到一间门前,正是之前在楼下看到仍亮着灯火的人家。

    “都几点了,你还不睡?”

    “我睡不着。”

    “还为了那事?要我说这钱都是我们的了,你顾忌什么?随便给点钱打发了不就成了吗?”

    “你个法盲知道什么?!当时她是失踪,要是她去法院……”

    “噔噔!”

    没等陈守听完两人的对话,赵珍珏已然敲响了房门,屋内两人的谈话声也就此戛然而止。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赵荣昌示意妻子李松楠坐下,自己起身去应门。

    “谁啊?”

    “叔叔,是我,赵珍珏。”

    随着话语声落下,场面陷入短暂而诡谲的沉默。

    陈守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在停滞一瞬之后变得粗重而急促,一股强烈的恶臭味随之袭来,将陈守从恍惚的余韵中惊醒。

    原本站在赵珍珏身后的陈守立刻一步踏前,与她并肩而立。

    “咔”

    门锁弹开,屋内的光倾泻而出,一道人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让人看不清样貌却又显得极其诡异。

    陈守死死地盯着他脖颈之上一只宛若半个成年人头颅大小的虫眼,同时视野中有几行文字弹出。

    幽魂

    等阶:求生者·蜕生期(三次进食)

    状态:蛰伏中

    源质:不可转化

    “小珏,是你……你是谁?”

    开门而出的赵荣昌正准备上演一出血亲重逢感人戏码,却见赵珍珏身旁的陈守不仅身材看起来壮硕有力还带着某种可怕的眼神紧盯着自己的脖子,让他心里有点发毛,连忙退后半步。

    “他……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

    听见赵珍珏出声介绍自己,同时确认了那只幽魂暂时不会爬出来暴起伤人,陈守也将自己的敌意暂且收起,脸上挂起完美的客套笑容:“你好,我叫陈守,是赵珍珏的朋友,是来陪她回家处理事务的。”

    “事务……”赵荣昌脸色有点不自然,但立刻就遮掩了下去,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幸会,我是小珏的叔叔赵荣昌,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赵叔也好。”

    陈守对此不置可否:“如果可以我自然想和赵先生多说两句,只是我是来陪赵珍珏的,还是不宜越俎代庖。”

    说完,陈守看了一眼赵珍珏,示意赵荣昌先说正事。

    “哦对对,请进,请进,都是家里,就不用换鞋了,你们先坐。”

    赵荣昌殷勤地引着两人进了屋,指了指沙发,顺手将门带上。

    几人落座,却无一人先开口说话。

    直到一两分钟过去,之前就坐在屋内的李松楠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小珏,你这大晚上的来我们家,怎么说也先和叔叔婶婶打声招呼啊,不然我们可没给你和你男朋友留房间。”

    陈守眼中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面前这个大婶一开口就是老茶艺了,他有点担心赵珍珏应付不过来。

    可没等陈守想清楚该怎么开口更好,赵珍珏就已经出声了。

    “你们家?”

    她的声音是如此冷冽,没有半分祈求哀悯的软弱,也没有分毫想要退让的意味。

    “当……当然是我们家!房产证上写得清楚!”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这房产证上之前写的是谁的名字,你又是怎么拿到的。”

    李松楠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就算对自己这侄女感到有点心虚,她也不打算轻易把到嘴的肉吐出去。

    “我管它之前是谁的名字,这房子早就是法院明明白白地判给我们家的,那和你……”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荣昌像是很愤怒的样子,打断了李松楠的话。

    “好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松楠也很是配合地装作被吓了一跳,不再言语。

    “不是我说你,小珏可是我们亲侄女,我哥我嫂才死了多久你就说这话?!这个家当然也是小珏的!”

    “行……行吧,小珏,是婶婶不对,明明你受了苦我还这么说,你别生气,我这就让你表弟给你腾房间出来,你就搬回来住吧。”

    “这才像话啊,小珏你放心,等你休息好以后叔叔送你回大学,等你毕业以后什么都是你的。”

    夫妻两人一唱一和,赵珍珏平静依旧,只是声音愈发冷冽:“是吗?那我想知道我爸妈的墓和他们之前经营的家具店怎么样了。”

    赵荣昌和李松楠脸色顿时一僵。

    “墓……和店……”

    看见妻子畏畏缩缩的,赵昌荣心中一怒,就知道窝里横!嘴上说道:“哥和嫂子都葬在了红寨公墓里,至于店……我们都不善经营,已经转让了。”

    “是吗……

    你和我爸四十多年的感情,你甚至不愿意将他和爷爷葬在一起而是葬在公墓,将他和我妈辛苦半辈子的心血转手卖掉,然后告诉我,只要我这个从未与你亲近过的侄女听你的,你就把一切都还给我?”

    赵珍珏微咬唇齿,一字一句地说着。陈守第一次见到她那张脸上展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她的双拳早已攥死,指节捏得发白,整个人的身子微微蜷缩,像一只欲要搏命的野兽。

    赵荣昌脸色一黑,心中怒极,只是不好直接撕破脸皮,但也不再给赵珍珏好脸色。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若不是因为你,我哥和嫂子会这么早就死?!”

    这句话直击赵珍珏要害,她顿时脸色一白,神情恍惚了起来。

    赵荣昌见赵珍珏这幅模样,嘴上露出讥笑,到底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正准备再说两句让她赶紧绝了争遗产的心。

    “你……”

    “够了。”没等赵荣昌说第二个字,一道冰冷刺骨的低沉声音压住了所有。

    正是坐在一旁的陈守。

    赵荣昌不知怎的有点害怕这人,但对钱财的贪婪和被打脸的怒火让他忍不住出声反驳:“你……什……什么意思?就算你是赵珍珏的朋友,这也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什么意思?陈守心里只觉得好笑,答非所问:“尽管是同宗同族但难免有亲疏远近,刚才那一句我当做你有丧兄之痛,是人之常情,我不追究。”

    说完,陈守站起身来冷眼看向赵荣昌。

    “但我不会让你向我的朋友再说一句刚才那样的话。”

    “你……”

    赵荣昌涨红了脸,想要说些狠话,可陈守是实打实拼过命的人,数次击杀幽魂让他身上隐隐含有一股煞气,更别提此时又在他脑袋里作妖的亡灵残渣让他更显凶悍。

    陈守眼中不再遮掩的寒意与凶煞让赵荣昌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赵珍珏!”忽的,一旁同样深感恐惧的李松楠却大喊了一声,含泪怒道:“你个混账!再怎么样,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你叔叔给你爸妈下的葬,我们家分了你的钱,你找法院拿回去就是了!你就这样喊一个外人来欺负你叔叔?!”

    说完,李松楠便兀自一人大哭了起来。

    “老婆!”赵荣昌飞地到了李松楠一旁,转头又阴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不理会两人,陈守轻声对赵珍珏说:“做你想做的,拿你该拿的。”

    见她还有些恍惚,陈守又说道:“想想我们是来干嘛的?我会陪着你的。”

    赵珍珏抬头,有些失神地说道:“我想做的……”

    她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各种装潢、家具早已换样,曾经父亲所种的花已不见了踪影,母亲画的画也不再挂在墙上,就连可供回忆的物也只剩这屋子本身了,又怎能知道,父母最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赵珍珏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夫妻二人:“遗物……我爸妈的遗物呢?”

    赵荣昌脸色又铁青了一分:“都……都扔了……”

    李松楠却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在杂物间里。”李松楠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说道:“呼……本来想扔掉给我女儿腾房间的,哈……可那终究是嫂子的东西,我就捡了回来。”

    闻言赵荣昌神色复杂地看了妻子一眼,不再多说。

    “谢谢。”赵珍珏答谢一声,拉着陈守的衣袖进了屋子里杂物间。

    “嗒”

    打开房间灯光,明亮洁白的光束洒下,一堆堆收纳箱罗列在其中。

    赵珍珏对陈守说:“让我自己来吧。”

    陈守点头,任由她一人不断打开箱子翻找物件,任由她一人在找到某样东西时黯然神伤。

    就在她在一张画有三口之家的油像画前呆滞之时,陈守默默转身,一股强烈至极的幽魂臭味扑面而来,某种像是巨大虫子的振翅之声嗡嗡响起,嚅嗫之声不绝于耳。

    他独自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