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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舒略进夏宅

    荣国府正门,贾政送舒略出来。

    舒略上了马车,沿着宁荣街往西去了。

    舒略坐在车中,掏出贾珠的文稿,凝神看了一遍,心中叹道:

    果然是好文章,一旦不辱没会元桂冠啊。

    只是不知道夏公公为什么对贾珠的文稿如此感兴趣?

    马车走了一段时间,停在一个大宅门前。

    车夫下车说道:

    “大人,夏公公的宅子到了。”

    舒略应道:

    “嗯,知道了。”

    夏守忠外宅的门吏,远远看见舒略马车过来,便跑进去通报夏守忠。

    车夫掀起车帷,舒略下了马车,才走上夏守忠豪华外宅的台阶。

    夏守忠已经满脸堆笑,快步迎出中门,边走边说:

    “哎哟,舒大人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他一步跨出门槛,躬身给舒略做个大揖。

    舒略也赶紧还礼:

    “夏公公客气了,大宅乔迁,未能贺喜,罪过罪过。”

    皇上恩准夏守忠在宫外修建外宅。

    上月初一,外宅落成,夏守忠摆了二十桌酒席,遍请高官要人,同庆乔迁之喜。

    舒略接到请柬,随手扔进字纸篓,没有赴约。

    夏公公似乎并不在意舒略拒绝赴宴的举动。

    他动用自己的人脉,硬是将贾雨村塞进石渠阁,做了临时帮办,以此向舒略示威。

    贾雨村因贾珠在石渠阁读书之事,与舒略结怨,在夏守忠面前,把舒略说得十恶不赦。

    夏守忠只是淡淡一笑:

    “舒略才高八斗,有些傲气,也是自然而然,不必计较细节。

    这种有才华、有能耐的人,为我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贾雨村刚才在夏守忠书房,听见门吏进来禀报,说是舒略登门拜访,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夏守忠太厉害了!

    他一个太监,用什么手段,让舒略这样高傲的人,屈尊登门拜访?

    夏守忠陪着舒略,来到书房,恭恭敬敬请舒略上坐。

    舒略含笑推辞,坚持要坐客座。

    夏守忠不再推辞,在主座上就坐,唤来丫鬟,捧上香茶。

    “府监大人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咱家荣幸之至。”

    舒略张目四顾,胸中先是气短三分。

    他刚才进门前,那宅门的气势,竟然不输荣国府的正门,令人气短。

    进了书房,但见所有家具,都是名贵花梨木制成,比之贾政的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守忠读出舒略眼中的羡慕,大不咧咧说道:

    “府监大人看见的这套黄花梨木书橱,是圣上御赐的。

    听户部的人说,这个黄花梨木书橱是爪哇国进贡的珍品,我却是不信。

    要真是珍品,圣上不留着,能赏给奴才我吗?哈哈哈……”

    舒略听了,只能嘿嘿一笑,心里不由泛酸。

    老夫当年可是探花,如今混的还不如个太监。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狗屁!

    贾雨村在书房侧屋回避。

    他透过纱帘,把舒略看的清清楚楚。

    舒略却不知道贾雨村也在书房。

    夏守忠接着说道:

    “舒大人有好消息了。”

    舒略一怔,意识到夏守忠要谈升迁的事情。

    几天前,夏守忠带着皇帝口谕,来见石渠阁阁老周策。

    舒略送客时,夏守忠拉着舒略衣袖,来到游廊拐角,悄声说:

    “最近皇上要甄选一位国子监司业,明说了,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论资排辈,不按照品级排队,我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了几句,你就等待好消息吧。”

    舒略怦然心动。

    石渠阁府监属于从五品,国子监司业是从四品下,品级跃升虽然不高,但距离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就是一步之遥。

    更何况,国子监有实权,石渠阁不过是个养老空谈之地。

    当年进士及第的一甲三人,就属舒略混得不好。

    状元姚守途做了吏部尚书,榜眼费行思做了礼部尚书,只有舒略,摘得探花桂冠,至今还是一个从五品闲官。

    舒略听了夏守忠这话,自然心潮澎湃,却想一个太监怎可能左右皇上用人之道?

    他当时只是淡然说了一句:

    “但愿如此。”

    没想到次日,吏部尚书姚守途就给他透露,圣上让吏部考察国子监司业人选,舒略是唯一人选。

    夏守忠再来石渠阁,舒略态度前倨后恭,见了见了夏守忠如沐春风,连声道谢。

    夏守忠谦恭如初,心里却知道自己又降服一员重臣。

    夏守忠声称自己钦佩贾珠文采、翰墨,想收藏一幅会元的文稿。

    舒略一口答应,为夏守忠送来贾珠文稿。

    此时此刻,夏守忠声称舒略有好消息。

    舒略心脏砰砰直跳。

    难道自己的升迁,夏公公真的一语成真了?

    夏守忠笑眯眯说:

    “恭喜啊,府监大人,圣上诏书最迟明天就要下来,你就等着接旨吧。”

    舒略感觉心脏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舒略谢过夏公公。”

    夏守忠连连摆手:

    “谢我干什么,府监大人这次由从五品到国子监司业,那是府监大人人品、能耐在哪里摆着。

    你别看司业只是从四品下,但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皇上另有任用,过不多久,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舒略顿时热血冲头,起身给夏守忠深深鞠躬作揖:

    “舒略谢夏公公提携。”

    舒略这个举动,令侧屋纱帘后的贾雨村吃惊不少。

    舒略平日倨傲不逊,目中无人,想不到私下里也对夏公公如此敬仰。

    舒略的傲气,他妈的都是人前一张皮,全是给人看的。

    你还小瞧老子投靠夏公公,你现在来夏公公书房,又是赔笑脸,又是鞠躬作揖,谁比谁贱?

    贾雨村想起舒略和贾珠联手收拾他的那件事情,恨不得冲出去,给舒略老脸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

    夏守忠笑眯眯看着舒略鞠躬作揖,并没有起身拦挡的意思。

    他笑眯眯仰靠在太师椅上,接受舒略的施礼,说道:

    “司业大人何须行此大礼,折煞奴才了,奴才帮大人一把,也是帮自己,以后有求大人的时候,万勿推辞。”

    舒略连声说道:

    “舒略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夏公公以后有啥事情要让舒略去办,只管开口。”

    夏守忠仰头大笑:

    “哈哈哈,我果然没与看错人,司业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

    舒略伸手从衣兜掏出贾珠的文稿,双手递给夏守忠:

    “夏公公要的贾珠文稿,我给您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