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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传说

    “他这是?”

    “他回家了。真正的家。”

    “那,我呢?”我也想回家,那个我真正归属的地方。

    一只燕子飞过来,落到了忧蝉手上,似乎言之有物地叫了两声就飞走了。忧蝉好像听懂了燕子的话:“我们还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

    “你听见了吗?”

    我认真听了一会儿:“……你是说雷声?”

    “神灵是不能干涉人间的事的,今天女焦改变了你的命运,利用山崩杀死了你,他正在接受契神降下的雷罚。这一记雷罚就是一百年的修为,也不知女焦还能挨多少年的雷罚。”

    “……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这次反正时间还长,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吧。”

    “这故事跟我有关吗?”

    “有关,还对你很重要。”

    “那好吧。”

    “你不想听啊?”

    “不是,就是觉得心里好着急,好像有什么事情等着我去做。”

    “确实有,你想去冥界报到转生——这是每一个新死的灵魂都会遇到的事。不过今天你必须留下来。”

    “为什么?”心里还是好着急。

    “还是从这两个故事还是说起吧。在很多年前,大概……”

    “等等,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你。”

    “我们见过啊!”

    “不止见过,总觉得你好熟悉啊,和我一个很尊敬的长辈很像。”

    “很像吗?”

    “很像,不过,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下回一定要问问。”——这简直太奇怪了。

    “现在我可以讲我的故事了吗?”

    “你讲吧。等一下——我们,就在这种地方讲故事吗?还在下雨呢!”虽然自从忧蝉的到来,头顶上方就一直像是撑着一把无形的巨伞。——思维好像意外地活跃。

    忧蝉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还不等睁开,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温度,声音,光线,全都变了。睁眼一看,我们已经坐在了一座相当气派的酒楼里。外面还在下雨,但酒楼里人来人往,吃喝说笑,空气里飘溢着酒菜的香气,一切与生前无异。

    我其实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正在不停地冒出来,但是,再打断对面的故事就不太礼貌了。

    忧蝉点了一壶酒——在酒倌眼中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清澈的酒被他倾倒在面前的案台上,酒水一沾案面就顿时化为浓浓的雾气。白色雾气慢慢溢开,渐渐厚厚实实地铺在了宽阔的台面上。

    “大概三千七百年前,赤蛇女焦被昆仑神母派去瀛洲守护神骨……”随着他开口讲述,酒雾中便一阵翻涌,窜出一条小蛇。小蛇赤练白额,活泼美艳,在酒雾中上下翻腾着,吓得我不自觉往后一缩。

    似乎看出我的害怕,只将手一挥,这一出奇观便被照样复刻在了大堂中央一座用来说书或歌舞表演的舞台子上。只是规模更加壮观,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周围的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们都看不见。

    我忍不住站到了台子跟前,近距离张望着这一幕:“你之前说,人死了就不会怕了。”

    忧蝉愣了一下:“是不会再怕,现在你心中的恐惧都只是幻觉。就像这条蛇一样是假的。”他伸出手指,巨大的红蛇变得蚯蚓一般大小,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把手伸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红蛇又灵活地爬到了我的手上。

    忧蝉:“还怕吗?”

    我摇摇头:“继续讲吧。”一面把手伸回舞台上。红蛇又回到了白雾之中,再度变成了一条人腰身粗细的大蛇。

    “女焦看守神骨看了七百多年,终于有一天耐不住寂寞,偷了一块神骨下凡……”忧蝉继续讲述。缠在一只瘦瘦长长的箱子上的,又粗又长的红蛇探头探脑地看着身下的箱子,而后蛇尾一扫,就推开了箱盖,从中衔了一根骨头出来。“箱子里为什么会有骨头啊,对了,那是个棺材吧?”怎么回事,好像死了的自己脑子变灵光了。

    忧蝉:“你听说过九公子吗?”

    “你是说传说中昆仑神母最小的女儿?”

    “没错,就是他。不过这个故事暂时和他没有关系。和他一块神骨有关。三千七百年前,九公子和神母打个赌,然后便进入了这副水晶棺中沉睡。赤蛇女焦偷了他一块神骨来到人间……”

    随着忧蝉的讲述,那赤蛇衔着一根骨头来到了人间。神骨被他施法化身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赤蛇,也化成人形和女子共同生活在一座深山之中……

    “等一下,这个赤蛇女焦,是男子还是女子啊。”虽然酒雾里幻化出来的形象都十分模糊,可看上去,赤蛇实在不像是一位男子啊……

    “赤蛇女焦一族均为女性,以天池之水蓄积灵气和自身骨血来孕育后代。而女焦郑郑,作为昆仑神母座下四大守护神之一,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女子。”

    “可山神庙里……”

    “三千多年前,有人见到过女焦的伴侣,便是他用九公子骨血炼化出来的女体,就想当然地以为女焦本人是男子。这不过是凡人对他的一种误解和谬传。——不过也正如传说中一般,两人结为伴侣后不久,女焦便回到天池,为自己和伴侣孕育出了一个后代。

    “怀有身孕的女焦越来越虚弱,每个月都有一天会变回真身——也就是蛇的形态。也正是那一天,无意中被他的伴侣看到自己巨蛇真身,那位他亲手造化出来的女子,便被活活吓死了。

    “为了能复活自己的爱人,女焦施展了一种禁术,利用活祭来混淆鬼神的视听,好让他爱人的灵魂有机会重返人间。但这种禁术需要杀很多人,而神明杀人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于是他被契神封禁在了这彼泽山中,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彼泽山一步。

    “因为哪儿也去不了,他成了彼泽山的山神,以此来累积福果,偿还自己的恶业。”

    “那那个女子呢?”

    “在契神的及时干涉下,那个女子并没有被复活。他进入了轮回,成了一个凡人。”

    这故事看得我瞠目(chēnɡmù)结舌:“好精彩的故事。”

    忧蝉笑了一下,眼睛依旧冷静而悲伤。“这故事还有后续。女焦不知道自己当初取神骨时,落下了九公子一滴心头血,所以造出来的女体心脉残缺,不能喜怒由心,才会因惊惧而亡。而且,他用来复活爱人的禁术,也在三千年后的今天,被人利用来杀死他转世的爱人。这一切都是他无法逃脱的因果。”

    “……等一下,心脉残缺,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和我有关吧?”——这感觉真古怪。

    忧蝉笑而不答:“现在,我该讲第二个故事了。

    “还是三千年前,女焦窃了九公子的神骨离开瀛洲后,一只渴望修仙成神的白鹤偶然来到了瀛洲,又偶然间得到了被女焦落下的那一滴心头血。因为得到了天神之血的力量,白鹤飞升成了半神。为了成为昆仑真神,他必须了结自己在尘世的所有因果业报。于是,曾被一个猎人放生的他回到了人间,找到那个猎人报恩还愿……

    “这个故事就太长了。总之,来到人间报恩的白鹤毫无防备地展示了自己的神通,却作茧自缚被贪婪的恩人囚禁了起来,以满足他们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欲望……

    “就这样,白鹤被关了足足两千多年。直到有一次他偶发善心,救下了一个凡人小孩——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个孩子天生心脉残缺,但听说了白鹤的故事后决定不顾一切也要救出白鹤。为了解救白鹤,他真的付出自己的一切。

    “白鹤逃出牢笼时本想带他一起离开,但他不肯,他要留在拂灵洲继续守护那里的人。于是不再对成神怀有执念的白鹤把当初那一滴心头血淬炼的灵珠送给了凡人小孩,帮他护住心脉。

    “可惜,那一枚灵珠是被人类两千年的欲望滋养而成,它十分邪恶,天然怀有自毁的邪恶倾向。而这,对所有拥有他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逃不开的诅咒。这个灵珠的诅咒害了凡人小孩,让他遭遇了剖珠而死。哪怕那枚灵珠本就属于他。”

    这一次的故事,没有再在舞台上上演。这是一个相当残忍的故事。

    “这故事里的人……”

    忧蝉花费好大的力气,才从故事中释然,微微解开眉头:“这两个故事,有一个共同的主人公,那就是你。两次前世的你。而我,就是第二个故事里的白鹤。为了把灵珠还给你,我一直在等。可惜这些年来灵珠被那些沉重的业力困在了拂灵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轮回里受苦,一次次因心疾而夭亡……转眼,已是九百年过去。这一世,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么说,我已经轮回了很多次?”

    “很多很多次。”

    “为什么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

    “这是你和灵珠唯一一次相遇的机会。如果你今天在残缺的情况下再次走进了轮回,你会不断丢失自己的记忆,变得越来越虚弱,寿命也越来越短。下一世,或许刚出生就会死,或许根本没法出生,又或许,会变成动物,再也变不回人,也再也没法保持自己灵魂的原貌……那枚灵珠属于你,只有我才能把它还给你,让你重新完整。”

    “……可是,我已经死了啊。”

    “这是我和女焦的安排。你必须死在现在的灵珠持有者手里,唯有如此,他才别无选择,只能用灵珠来救你。所以女焦情急之下不得不在你离开彼泽山前杀了你,并将那把杀人的刀放进那个人的手里。”

    ……好波折惊悚(jīnɡsǒnɡ)的故事,可对我来说,这一切只是一只只打不开的箱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这些都离我太遥远了……”

    “如今女焦已经因为介入人间的因果而遭到了惩罚,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所以我想趁还来得及,把一切都告诉你。而且,我看见了一种结局,你有了复活的机会,但不肯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只好提前告诉你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们需要等待……”

    “那如果,我回去了,我还会记得你吗?”

    “我也不知道。”

    ……明明上一刻都还有一堆问题,但现在,都沉寂了下来。似乎,已经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关于轮回,前世,因果,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