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仙道齐云 » 5.一根鸡腿

5.一根鸡腿

    那大汉三步两步追上秦川,喘着粗气道:“哎呀,小哥你跑什么!方才我家小子急忙忙跑来,跟我说钱袋找到了。我一看果然不假啊,正高兴呢。哪知他前脚进来,我那老娘后脚就回来了,也说寻回了银钱。我这一问,才知晓事情原委,急急寻来,小哥却要走,可要急死我了。”他说着打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塞到秦川怀里,“小哥,你是个大好人啊!这银子得还给你,我要是昧了这钱,怕是此生心都难安呀。”

    秦川愕然地接过小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可明明自己才是拾金不昧的那个啊。好在那大汉只是道了声谢,塞完钱包,另把刚刚秦川丢他的一枚大钱也塞他手里,转身就跑了,眨眼不见了踪迹。秦川打开小包,里面是三钱碎银,九个铜板,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少。他抓了抓脑袋,自去买盐打酒切烂肉,心里只觉今日这事,实在莫名其妙得很。

    之后三五日内,秦川和刘二先后遇到花子行乞,行僧化斋等事。二人自是各尽所能,唯叹世道艰难。却是又过了几日,仙师再临,那徐友庆的超豪华马车又一次停进了福庆楼后院。酒席宴前,徐友庆传下法旨,单留秦川、刘二两人随侍。

    秦、刘二人战战兢兢,侍立在徐友庆身后,刘二负责倒酒,秦川负责布菜。刘二倒还好,那徐友庆只有吃到美处或说到嗨时,才会喝上那么一盏,他只需及时将酒水续上即可。可却苦了秦川,好个徐友庆,嘴里嚼着仨丸子都不耽误说话,一手烧花鸭,一手酱大骨,左右开弓好一通忙活。秦川是实不知这位仙师好哪一口,该布哪个菜。好在徐友庆也不挑,鸡鸭鱼肉,来者不拒,唯独青菜,他是碰都不碰。到后来,秦川只管捡大块地肉食给夹,恨不得整盘整盘地端,才算勉强供得上这位仙师嚼口。他心中暗道,这哪里是什么仙师,分明是几世没见过荤腥的饿膈啊。

    眼见得桌上饭菜渐渐见了底,徐友庆忽然回过头来,对秦川和刘二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与我有缘。你们可愿拜我为师,随我仙山修炼,证道长生?”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和疑惑。两人同时看向老掌柜陈友福。陈友福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刘二大喜过望,前几日错过了大刀客,他都颇为遗憾,嘀咕了好几天。谁承想,竟有如此天大机缘摆在眼前,他哪能再错过,连忙便要磕头拜师,却被徐友庆拦住:“不急,不急。待到了芫山,先拜了祖师,再拜师不迟。”他说罢看向秦川。

    秦川却在犹豫,从徐友庆跟陈友福之前的闲谈中,他知道徐友庆少时拜入仙门,好几十年方得归来,家中亲人,早已做古。他跟刘二不同,刘二是孤儿,此一去了无牵挂。他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老爹,他若走了,老爹可怎么办?于是小心地问道:“敢问仙师,我若是随仙师去了仙山,几时可回到家见我老父?”

    徐友庆淡淡一笑:“既入仙门,岁月无情,与凡俗亲人便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见与不见,也不再重要。”

    秦川闻言皱眉:“仙师见谅,老父养我不易,如今年迈,正当膝前尽孝,怕是不能随仙师去了。”

    徐友庆一愣,随后长叹了口气:“你很好,很好。这样吧,在那芫山隔岸,有一个渔村,鱼米丰足,衣食无忧,在齐云宗庇佑之下,你可将你父亲接去生活。金丹期之前,每年许你下山三日,以尽孝心。”

    秦川欣喜再拜,口中言道:“多谢仙师大人体谅,容我先与老父商议,再行回禀大人。”

    徐友庆笑道:“正当如此。”

    红日西垂,黄昏将尽。秦川独自一人赶回家中,与老父秦海述说前情。秦海胡么着秦川的脑袋,哈哈大笑,直笑到老泪纵横:“我的儿,你糊涂啊!既得仙人看中,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便该随仙长即刻便去,片刻不要耽搁,却拉我去做甚?老子在这村里,满街都是老街坊。你道没了你,我活不得?告诉你,老子逍遥得很呢。从今往后,咱村里、镇上的这么一走,但凡逢人便说上一句,我的儿乃仙道中人。谁人敢不佩服?若是随你去了,一天天却跟谁吹去?鸟兽?石头?我儿且速去,切莫要让仙师等得心急!”

    秦川还待再说,却听秦海面色一变,疾言厉色道:“莫要再说!在这里,我自在快活,多活几年,你在仙山努力修炼,早几年下得山来,未必没有相见之日。快走快走,你若不走,我便走也。”

    秦川知老父脾气,不敢再多言,拜了再拜,含泪而去。

    却说福庆楼里,徐友庆和陈友福隔着茶几并排而坐。徐友庆浅呷一口清茶,笑道:“我料秦父,必不会随他而来。”

    陈友福也笑道:“当年徐伯父,又何尝不是如此。”

    徐友庆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陈友福又道:“走前不妨去陵前看看吧,就在祖宅的后面。”

    徐友庆沉思片刻,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既无牵挂,何再相扰。”言罢,他又抿了口茶水,又道:“阿福,你真的不跟我去吗?此一去,我怕是不会再回这里了。”

    陈友福摇头道:“那就莫要再回了,再回来时,怕是老朽也早是一捧白骨了。”他见徐友庆有些落寞,笑道:“阿庆,你可知,那秦川本是我相中的接班人。如今被你拐了去,你可要好生待他。”

    徐友庆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讶异道:“为何不是刘二?”

    陈友福笑答道:“秦川敦厚却不愚钝,踏实而不保守,徐师傅对他也是赞许有加。刘二心思机敏灵活,更难得的是待人以诚,也是不错的人选,只是他一来过于意气用事,二来有些心浮气躁,终不如秦川让人放心。”

    徐友庆把杯送到嘴边,笑道:“我倒觉得,刘二未来的成就,怕是要远超秦川呢。”

    他话到此处,不再多言。不一会儿,秦川和在镇中购置纪念品的刘二相继归来。徐友庆在陈友福相伴之下,来到后院。他当先登上马车,又叫秦川和刘二一左一右,坐于他身旁小椅,随后挥挥手,向陈友福告别。却见那马童,在马背上打了个滚,化作两只巨大的翅膀,长在大白马的两肋。大白马一声清吟,巨翅一扇,拉着巨大马车腾空而起。

    秦川和刘二只觉得一股猛烈的推背感袭来,身子一个踉跄,二人不由得惊呼出声,紧紧抓住车厢边缘。随后,只觉得身子飘飘摇摇,入在云雾中一般。二人神魂稍定,撩开车帘一角,偷眼向下观瞧,只见安平镇已然渐小,只能看到一个囫囵的模样。马车到达一定高度后,就不再升高,而是朝着东北方向缓缓行去。

    之后三日,那马车行于白云之上,飞掠山川河谷、森林草原。秦刘二人已经习惯了空中飞行,趴在马车窗口,尽揽大好河山。到无人之处,那飞马还特意飞低一些,让二人将景致看得更清楚些。这三日,徐友庆每日给二人一颗红彤彤的丹药,二人吃过后,整日也不觉饥饿,也不需如厕。而徐友庆则坐在那里,啃着福庆楼打包来的食物,日日不停。也不知他是打包了多少。这一日,飞马大车正飞在一条蜿蜒的小河上空。徐友庆随手扔下一根鸡腿骨,可随后却面色一变,坐直了身子,圈回飞车,轻轻喝了一个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