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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承鸢

    “没有。”冯尔嫣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其余地方都很正常。”

    明桑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世家的人做事一向谨慎,不然也不能东山再起。

    “这么多东西不可能运入京都,想必是藏在某地了。”明桑若有所思,她大概知道方向了。

    这时冯尔嫣眼角撇向衣柜后露出的一丝衣角,沉默了一瞬,随即下定决心般拱手请求道:“还请姑娘助我们除掉王大器,重获自由。”

    明桑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她也是这样打算的。于是她伸手欲扶起冯尔嫣,冯尔嫣却错身躲开了,明桑一愣,就听冯尔嫣继续道:“我虽不知桑大人是如何察觉这作坊有异,但我想终归是与这背后的矿山有关。”

    明桑闻言将伸出的手慢慢收回,这时她才将目光真正的放在冯尔嫣身上。这冯尔嫣看着虽然柔柔弱弱,但内心很有力量,神色淡然眼神悠长,像是包含了某种执念在里面。

    她想听听冯尔嫣对此事有何看解,能想到何步,或许能成为她的助力。

    “矿山在一年前经历了塌方事件,世家给出的说法是土地内部断层引起的塌方。但桑大人应当是不信的吧,否则不会查到作坊来。”冯尔嫣道。

    “没错。”明桑饶有兴致道。

    “想必这些日子从作坊抬出去的箱子里装的就是矿山里的东西,挖的量大了,矿山空了自然就塌了。”冯尔嫣声音沉稳有力,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但应当还只是半成品,无论是制兵器还是铜钱,承鸢都不具备条件。”

    “为什么?”春容本来正拿着个小本子记要点,听到这里疑道。

    “承鸢地小且靠近京都,制兵器和铜线不仅需要大量土地,而且噪音大。若真在这,不出几日就会被来往于两地的人发现。”明桑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春容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劲却使大了,屋里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春容痛得龇牙咧嘴连忙捂住了脑门,嘴里还不停的“嘶嘶”哈气。

    屋里的姑娘们忍俊不禁。

    明桑波澜不惊,这场景她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早已习惯。

    冯尔嫣在短暂可疑的沉默后继续说道:“王大器便是这作坊里的管事,一众事宜均是他负责,包括从矿山拉出来的东西。”

    “今日我打晕他,不止是为了阻止他对安絮下手,更是为了挑拨他跟侍卫首领齐旬的关系。”冯尔嫣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令牌,“齐旬有洁癖,每日戌时都会在房内沐浴。在几天前王大器又来这里纠缠时,我便让凌月拖住他,偷偷去了齐旬房内趁其打盹儿时偷走了令牌。待会儿等王大器醒来,我会让他看见这枚令牌,同时引导他往齐旬身上想。王大器心胸狭窄又阴狠狡诈,不会去跟齐旬硬碰硬,只会在暗地里对齐旬使绊子。齐旬又是个暴脾气,他们两个注定不可能解开误会。”

    “你不怕他发现令牌不见了,提前宣扬将你的计划毁了吗?”明桑问道。

    “不怕。”冯尔嫣胸有成竹,“齐旬有收集癖,他房间专门有个柜子放令牌,只少了一个他暂时是不会发现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明桑点点头,眼底满是对冯尔嫣的欣赏,“这两位都是作坊明面上的最高者,他们俩不合,齐旬便不会再纵容王大器对你们为所欲为。”

    听到明桑的夸奖,冯尔嫣神色并无半点骄傲,只是眼底的光愈发耀眼,道:“还有一个原因,齐旬与王大器一同负责搬运矿物,他们俩不合,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就大了。”

    明桑道:“没想到这作坊竟还能有你这般钟灵毓秀的人儿,想必志不在此吧。”

    冯尔嫣如此才学见识又留意这些,不可能没有原因,或许与她眼里的执念有关。既然话已说开,她不介意帮冯尔嫣一把。站起来的女子越多,她的愿想才能实现。

    冯尔嫣闻言道:“姑娘为何愿意帮我?”不怪她谨慎,这一路来她被骗太多次。这作坊就是例子。

    明桑反问道:“白日里在街上,你又为何选择我帮你呢?”

    冯尔嫣眼眸看向明桑,两人对视一番,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话中有话道:“听闻桑大人对女子尤为友好,我想我身为女子,桑大人不会袖手旁观。”

    明桑知道冯尔嫣已经从她说她是桑明派来的就看出她就是桑明,白日里她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想必冯尔嫣应当是看到了她的令牌才会冒险求助。

    “桑大人能得姑娘这般信任,一定很高兴,必不会让你失望的。”明桑听出了冯尔嫣的言外之意,回道。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矿山的事,姑娘可转告桑大人,我们这群人愿献犬马之劳,助桑大人早日查清真相。”冯尔嫣道。

    她明白事有轻重缓急,况且若能借这次的事情在桑大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对之后说服她查清父亲的案子更有把握。

    其余姑娘纷纷点头以示赞同。凌月道:“若能借此事除掉王大器也算告慰了被他迫害的姐妹在天之灵。”

    “好,诸位姑娘放心,我必会将你们的意愿转告桑大人。”明桑看着眼前二十几位姑娘眼里的坚定,此刻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越来越多的姑娘不再胆怯,碰见欺辱和不公会勇敢的站出来,看来芬芳楼这些年的以身作则没有白费,距她愿想的实现或许不再遥遥无期。

    “哎呦。”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众人看向衣柜后,王大器快醒了,正意识不清的含糊,身子也在微微扭动。

    冯尔嫣看向明桑,明桑当机立断道:“王大器快醒了,我便先走了,若有消息我会再来联系你们。”

    此时她们再留在这里,只会打乱冯尔嫣的计划。

    “好。”冯尔嫣说话间已经走向了王大器身边,等着他彻底清醒过来,百忙间抽空转头向明桑告别。

    明桑见状带着春容快步离开了。

    “桑姐姐,我们现在做什么?”春容茫然地跟着明桑离开,看到明桑朝京都方向走,好奇地问道。

    “距京都五十里地有一处荒山,那里人迹罕至,是个作奸犯科的好地方。”明桑回忆起在大理寺看的地图,锁定了这个地方。

    “万一他们直接将东西运出了京都,在其他地方制作呢?”春容考虑到另一种情况,奇道。

    “他们若要将东西从承鸢运走必然会经过京都城门,而守卫城门的是家主的人,排查出城货物很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运出京都根本不可能。所以必还在京都附近。”明桑耐心地对春容解释,“回去将各官员的职位和所属势力清单抄一遍,我要检查。”

    “啊,好吧。”春容听到明桑让她抄官员名单,立刻将头垂了下去,恹耷耷道。不过她也知道明桑是为了她能快速成长,虽然不情愿但并未反驳。

    “咔嚓”路上突然响起枯枝碎裂的声音,明桑身形一顿,手慢慢摸上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向春容打眼色让她待会往隐蔽处躲藏。同时脑子里飞快闪过可疑人员,世家的人不应当会如此大胆,如今情况未明,贸然向她出手不是做贼心虚嘛,更何况她现在穿得是女装。

    一阵劲风袭来,明桑侧身躲过的同时快速反手朝对方出拳,来人反应奇快,飞身躲过。二人你来我往过起了招,明桑越打越心惊,对方出拳快速狠辣,招招直取她命门,她虽勉强能抵抗,但也寻不着对方的弱点,一时僵持住了。

    春容在打起来的瞬间就躲到了旁边的大树后暗中观察情况,天色太黑,她只能勉强看清对方是个男子,身高八尺以上,体型健美。春容见两人迟迟分不出胜负,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

    此时她在脑海里不断自责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好好习武,到了危险的时候至少还能上前替明桑抵挡,不像现在只能躲在这。

    要是燕霜或者月梨在这肯定不会向她一样没用,春容难受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明桑与来人电光火石间已过了几十招,来人似乎也有些意外明桑能跟他打成这样,从嗓子里哼出了一声闷笑。明桑听到声音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一个不可能的念想在她脑海里出现,就这一下手上一慢便被对方寻到了机会,手腕翻转间被抓到了对方怀里。

    明桑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她脑子里蒙蒙的,还沉浸在猜想中,期待又害怕,直到听到来人在她耳边说道:“战场上可不能分心啊,桑桑。”

    明桑犹如被雷电击中,她感受着耳边的吐息,不敢置信道:“少、少爷?”

    夏侯寂忧似乎被明桑的反应取悦到了,他笑着放开了明桑,调侃道:“这也才十年不见,桑桑怎么就认不出我了?”

    明桑听到熟悉的语气才终于从云端下来,有了些实感,她眼里不自觉地聚满了笑,整个人散发着欢乐。夏侯寂忧的出现对她来说意外又惊喜,虽然他们每年都在通信,但远不及真人在眼前来得实在,“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收到圣上的旨意,我便快马加鞭地朝京都赶,马都换了好几匹,才在今日辰时抵达京都。”夏侯寂忧看着明桑亮晶晶的眼眸,脸上的笑意愈发强烈,“去拜见了圣上和父亲后,我就去了大理寺,结果里面的人说你来了承鸢查案,我便赶来了承鸢,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遇见你,好在我的运气不错。”

    “那这样看我的运气也不错。”明桑小声道。

    “什么?”夏侯寂忧没听清明桑说了什么,问道。

    “没什么。”明桑不好意思地快速将话题带走,“少爷用晚膳了吗?”

    夏侯寂忧仔细打量着明桑的神色,闻言笑道:“没呢,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桑大人共进晚膳?”

    “当然可以。”明桑被夏侯寂忧两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不自在的看向远方,嘴里应道。

    “桑姐姐!”春容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前一秒还打的不可分交,下一秒却又向很要好的人站在一起说话,氛围还怪怪的。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上前将明桑拉走,警惕地看着夏侯寂忧,离夏侯寂忧保持了一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