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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变故

    明桑翌日一早,带着春容来到了承鸢探查情况。如今情况不明,人多反而坏事。

    春容和清霜、月梨都是她娘子军里的,春容最小,跟在她身边才三年,还什么都不懂。

    她不信任季行淙,决定自己来探查一番。况且若只有人证,太过被动。

    承鸢与她印象中的一样,萧条,街边的屋舍人烟稀少。但一路上明桑碰见了不少女子手里挎着一篮子的鲜花,神色匆匆的往承鸢深处走,明桑留意到她们来的方向那有种植着大量鲜花。其中一位头戴木簪,容颜姣好的女子偷偷瞥了明桑一眼,被明桑发现后,立马低头转了回去。

    明桑想起昨日无意间在街上听见的话,承鸢开了个胭脂作坊,所以这些女子都是在作坊里做工的。

    她若有所思地暗中跟着那位女子来到了作坊附近,看着女子经过层层筛查才进入作坊,最后身影消失在作坊深处。

    什么作坊管理如此严格,明桑心里顿生不妙。她看着作坊大门前站岗的两位彪形大汉,皱紧了眉头。

    矿山离这不算太远,这作坊开在这里且管理如此严格,绝对不是偶然,看来想查矿山可以从这里入手。

    她想起女子朝她偷偷看得那眼,心中有了主意。

    夜幕降临,作坊内灯火熄灭,站岗的侍卫昏昏欲睡,万籁俱寂。

    没人注意到一道矫捷的身影快速闪进了作坊。

    明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示意春容跟上。

    春容武功虽不济,但不知为何这看守的人比白日少了不少,刚好给了她们可趁之机。

    从作坊大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传统的四合院布局,中心是空旷的露天院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鲜花和各种制胭脂的工具,想必白日里女子们就在这里制胭脂。

    院子四周的屋舍应当是库房,摆放着各种杂物。而正对着大门的屋舍宽度明显其余地方宽,想必是女子们休息的房间,明桑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才进了主院。

    里面果与明桑想得一样,是个大通铺,明桑粗略一扫,至少有二十多位女子,现在各个都沉入了梦乡,睡得香甜。明桑正想走近点找到白日那位女子,就听见身边有人靠近的动静,刚想躲避,就听来人小声道:“我是白日里向你求助的女子,冯尔嫣。”

    明桑这才转头看去,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来人头戴木簪确是白日那位女子,只是脸上神情不同,白日里死气沉沉,这时眼底似有光。她看了看窗外,示意明桑跟她到衣柜后面的一个不易被发觉的空间。

    冯尔嫣这时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截蜡烛点亮后才认真看清明桑的模样,她盯着明桑身上的衣裙愣道:“你是女子?”她明明记得白日在街上的是位公子,面前的女子虽带了面纱,但露在外的眼睛又与白日的公子极为相似,想必是女扮男装了。

    可女子能帮到她吗?冯尔嫣压下心中的担忧,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赌一把了。

    明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吓到姑娘们在夜探作坊前换回了女装,她明白冯尔嫣的担忧,因此直接了当道:“你放心,我能帮你。”

    冯尔嫣点点头试探问道:“姑娘,你可认识一名叫王大器的男子?”

    说这话时,冯尔嫣暗中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等着明桑的回应。

    明桑道:“不认识。”

    冯尔嫣听到明桑说不认识,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哒哒”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还伴随着醉酒男子的嘟囔。冯尔嫣神色剧变,她咬咬牙,吹熄了蜡烛,对着明桑急切道:“你待在这,别被发现了。”说完便轻声跑向了床铺,盖上被子假装睡着了。

    明桑敏锐地察觉出情况不对,她屏气凝神,看这醉酒男子想干什么。

    “人呢!全都给我起来!老子还没睡呢,你们这些小妮子睡得倒香。”王大器左脚绊右脚,刚进房就吼道,看见众人都被这动静吵醒,才满意地大笑起来。他醉醺醺的环顾了一圈,走到一位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姑娘面前,一把将她的被子掀开,伸手就想将人拖下来。

    那姑娘不过豆蔻年华,被这变故吓得眼泪直流,双手拼命抵抗,嘴里哭喊道:“王管事,放了我吧。”可终究力气不敌王大器,几次拉扯间就被拖下了床,尖叫声愈发凄惨。

    明桑被王大器的举动震惊,她立马联想到为什么冯尔嫣要问她认不认识王大器,恐怕是这王大器平常没少借职位之便欺辱这些姑娘,想求助又不确定她是不是跟作坊的人认识,万一认识,这一求助她们还不知会经受什么。

    王大器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他借着酒劲蛮横道:“叫什么,你们在这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老子出的,还敢反抗,反了天了。”

    说话间小姑娘已经被他连拖带拽到了门口,明桑拧眉正想出去制止时,一道身影率先冲了出去。

    明桑定睛一看是冯尔嫣。

    冯尔嫣从被褥下拿出一个舀水的木瓢,狠狠地敲在了王大器的头上,“咚”的一声闷响,王大器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冯尔嫣,应声倒地。

    冯尔嫣是第一次下狠手打人,她浑身僵硬地看着王大器缓缓倒地,手中的木瓢被她无意识地抓得死紧,眼睛紧紧盯着王大器的后脑,生怕有不明液体流出来。

    其余的姑娘也被这变故惊到了,半响才有人道:“先把人拖到隐蔽处来,免得被巡夜的人发现了。”

    此言一出,寂静逐渐被打破,一些年纪稍大的姑娘下床来一起费力地将王大器肥硕的身体拖到衣柜后,其余姑娘们一些跑去关门还谨慎的往外观望,好在巡夜的人已经习惯王大器的举动,一般这时都不会前来打扰他的好事。

    还有些姑娘上前围住了冯尔嫣,将木瓢从她手里拿出来扔到了地上,轻声安慰。被拖到门口的小姑娘也被众人搀扶了起来。

    拖王大器的姑娘们好不容易将王大器拖到衣柜后面,刚想抬头喘口气就与躲在这的明桑和春容打了个照面。

    明桑:“……”

    姑娘们:“……”

    春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眼见姑娘们神情警惕起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明桑连忙开口解释道:“姑娘们放心,我不是这作坊里的人,是受大理寺卿桑明大人的委托来帮助你们的。”

    “女子?”姑娘们看着明桑,质疑道。

    “桑大人对女子一向友好的传闻你们应当听说过吧。”明桑见她们点头才继续说道,“大人救过几个女孩,我就是其中之一。幸得大人不嫌弃教我们读书习武,我们为了报答他,所以暗中替他办事。”

    姑娘们本来还有些迟疑,听到这里才彻底放松下来,刚刚被欺负的小姑娘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桑大人终于注意到我们了,我们就要得救了。”

    “原来女子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凌月看着明桑一身劲装喃喃道。

    “为何不可?只要你们愿意,都能像我一样。”明桑直视房内所有人,铿锵有力道。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明桑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是呀,你们马上就自由了。”

    观念的改变不急于一时,种子埋下了,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明桑看着面前的女子们,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却在这作坊里经历这种事,她在心里狠狠唾骂了王大器一番。

    这王大器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这作坊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明桑看了眼冯尔嫣,走到王大器身前,蹲下查看了一番,对冯尔嫣说道:“放心,你力气不大,人只是晕过去了,没大碍。”

    冯尔嫣难看的面色这才缓缓有了血色,她机械似的点点头,眼神还是发直。

    明桑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冯尔嫣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平常应当从未跟人动过手,现在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只能等她自己缓过神来想通,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不过明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转向另一位看着还算镇定的姑娘问道:“你们是为何来此?”

    凌月道:“我们是听到有人说开在承鸢的作坊里有专门的香道老师讲授香道知识,不需要学费,平常只需要替他们制作胭脂。我们只是平常百姓,没钱请老师上课,在香道上想有大成就被芬芳楼选上除天资出众外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一听这消息就来了。没想到误入了狼窝,不仅没有香道老师,还不断逼迫我们干活,不准我们随意外出,让我们每月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只能在每日辰时短暂前往种植地采取制作胭脂的原料,若是在路上耽搁太久误了回去的时辰还会被毒打一顿。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在外耽搁太久,都赶着时辰回去。”

    “怪不得白日在路上见你们都行色匆匆的,这作坊背后的人也太黑心了。”春容道。

    明桑心下一沉,这么严格控制她们,想必她们一定看到过什么不该看的。

    凌月神色黯淡:“虽然这样但日子终究能过下去,但没过多久王大器就来了。他是个贪色的,一开始只是寻机会对我们动手动脚,到了后来,他跟这作坊里的侍卫混熟了之后,就越发过分了。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在晚上将巡夜的人支走,再跑到我们房间将他中意的人拖到他房间里去,已经有好几个姐妹不堪受辱自尽了。尸体被他们草草埋在附近荒废的土地里。”

    “什么!这王大器也太不是东西了。”春容厌恶地踢了王大器一脚,“刚才就想这么做了。”

    “好在有冯姐姐出谋划策,才让我们剩下的人勉强躲过了王大器的骚扰。”小姑娘抹着眼泪道。

    “这作坊不对劲。”冯尔嫣终于缓过神来,她没有继王大器一事说下去,而是说起了作坊里的不对劲,她面色仍旧苍白但字字有力,“每隔几日就有一大批人抬着几箱重物从作坊内搬出去,但绝不是胭脂。我们制作的胭脂没有这么多。”

    “你可有看到东西是什么时候搬进作坊的。”明桑问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大的线索。

    冯尔嫣摇头道:“他们很小心,看我们看得很严,不允许我们随意乱走,也没发出什么声响。所以我们不知道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只知道是巳时以胭脂为遮挡搬走的。”

    春容双臂环胸,手托下颌煞有其事道:“如此小心,肯定不是明面上允许流通的东西。”说完眼神期待地撇向明桑,像只成功找到飞行方向的雏鸟飞回巢穴讨夸奖。

    “可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明桑也不吝啬,对着春容赞许点头,同时继续挖线索,知道的越多才越容易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