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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收割(一)

    牛友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永和小学门口才找到拖拉机手王庆富,王庆富正好跟村支书王永春走在一起。

    物以类分人以群聚,牛友铁知道,这俩能行人走一块并不唐突。

    “天机可测,轻舞风云。”

    “掌控天下,乾坤在心。”

    “来一来,算一算,不准不要钱,不准不要......”

    牛友铁手里敲着木鱼,摇头晃脑,等王庆富和王永春迎面朝自己走来,便故意撞了上去。

    ——啪叽!

    “哎哟!啊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牛友铁连连道歉。

    “你眼睛长沟子上了?睁的大喇喇的就往人身上撞!”

    王庆富指着牛友铁鼻子臭骂道。

    刹那,给王永春挡了下来。

    俩人一看是个算命先生,便没再生气,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好好好,没事了,你走你走。”

    王永春摆摆手,拉着王庆富就要走。

    牛友铁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追了上去。

    “哎哎哎,我有个事,你俩先甭急着走。”

    “咋咧?”王庆富回头凶巴巴的看着牛友铁,很不客气。

    牛友铁装出一副眉眼很低的样子说:

    “我刚扫了一眼,发现你印堂发黑,两颊发黄,似有大凶!你能让我再进一步看下么?”

    王庆富一愣,搭手摸了摸额头。

    “我哪里黑了黄了的?你在说啥?”

    牛友铁假装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一副大事不好了的样子说:

    “你这是印堂发黑,两颊发黄。”

    “那......这咋办?”

    王庆富吸了口气,开始担心起来。

    “要不,我给你算一卦可好?当然,不准不要钱,你看如何?”

    “能行,你,你给我算,是多钱我给你多钱,我从不拖人算命钱。”

    “唻好。”

    牛友铁学着易占乾有模有样地掐着兰花指,一阵子后,忧愁着脸对王庆富说:

    “我看你的脸色很不正常,可你年纪轻轻的就......”

    “你直说彡。”王庆富着急了。

    “唻好,我就直说了,一个月之后,你即将害一场大病,严重者,这病直接要你命,轻者,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唻我咋弄哩?”

    “咋弄?很简单,只要你能好好按照我说的话来,就能躲过去。”

    这么一说,王庆富一下就信了。

    早忘了牛友铁撞了他的事。

    “唻你说,赶紧说,我按照你说的做。”

    牛友铁略微一顿,说:“你给上我5元钱我才能说。”

    王庆富不差这点钱,伸手就要往兜里去掏。

    给王永春挡了下来。

    作为村支书,他多少还念了一点书,当然,也看出了牛友铁的不专业。

    当场就质问:

    “你凭啥这么说他会害病?我凭啥相信你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个大谝彡,掂一张嘴,净会诓老实人的钱。”

    一听这话,王庆富蹭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好他爷哩,你不说我刚刚还真的就相信这人了。”

    自言自语一句,也跟着质问牛友铁。

    “就是的,你凭啥说你是个算命的,你这身衣袍给我我也能穿,我凭啥相信你?”

    “你叫王庆富,对不对?”

    牛友铁不慌不忙地说了起来。

    王庆富听了没有立即回答,跟王永春一样,好奇巴巴地看着。

    “你是个开拖拉机的,袁庄村人,你的人缘很不错,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请你吃贺,可你这人脾气很差,动不动就会打人,尤其是打你婆娘,还很容易疑神疑鬼,有时候对自己很欠缺自信。”

    王庆富一听,忍不住浑身一颤。

    心中嘀咕:我的个娘娘耶,这不就是在说我么?

    王永春也感觉到了,心说:庆富这货不就是这么一副贼模囊子么!

    “我还知道,你婆娘姓马,名带两个‘艳’字,西庄子人,怀里俩娃,一男一女,目前又有一个即将出世,对不对?”

    王庆富一听,终于绷不住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这时王永春也不吭声了。

    牛友铁说:“既然你相信我了,那就先把钱拿来,我才能给你说。”

    微微一顿,学着易占乾的口气说:

    “你要知道,我给人算命,可是在泄露天机,严重者是要折寿的,当然你如果不给我钱,出门你就必遭一灾。”

    这么一说,直接把王庆富吓住了。

    这年代的人,都很老实,自然对牛友铁的话深信不疑。

    蹭一下,掏出了5元钱递给了牛友铁。

    牛友铁接过钱,直接塞进了裤兜里。

    咧着嘴,美滋滋的。

    “终于回本了!”

    心里嘀咕一声,开始敲起了木鱼。

    他虽然知道结果,可这手里的仪式还是不能丢,就算是糊弄,也要糊弄到让顾客感觉到你真正用心了。

    “这家伙在干啥?居然连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王庆富都能忽悠转!不得了。”

    远远的,站在一旁观摩的易占乾竟是看的云里雾里,差点就想跑过去给自己正名。

    这踏马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算命先生!

    他很不容分,毕竟自己冻手冻脚,熬一天撑死都赚不到五元钱,有时白熬一天也是常有之事。

    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还是走了上去。

    “你,你咋来咧?”

    牛友铁有些紧张,生怕这老家伙坏了自己的事。

    一边说,一边摆手示意他抱着二庆离开。

    可这易占乾不仅不走,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跟村支书王永春打起了招呼。

    “王支书今儿也赶集来了?”

    “是啊!你,你咋不摆摊子了?”

    王永春很好奇,看了看正在给王庆富算命的小伙子,又看看易占乾,怀里还抱着个碎娃娃,猛然间,竟感觉到好像哪里没对。

    “是这样的,这位是我徒弟,这碎娃是他的儿,今天我算是歇息一天,我徒弟来摆。”

    易占乾赶紧解释道,算是为自己挣回了脸面。

    “哦哦。”王永春似懂非懂。

    “唻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搅了。”

    说完,易占乾站去一边当起了观众。

    这时王庆富看起来又不乐意了,既然这小伙子是个徒弟,那自己何不找老师傅看?

    可是钱都急的给人了。

    “你快说,我要害啥病?”王庆富急的咬牙切齿。

    “胃病。”牛友铁言简意赅道。

    “胃病?”

    王庆富一听,觉得说的还不错,自己就总是感觉胃胀,嗝气,很不舒服。

    “然后呢?”

    “然后我的忠告是要少酗酒,少生气,当然还要忌打婆娘。”

    王庆富一听,顿时羞的脸都红了。

    “那还有呢?”

    “就这些了,只要你忌好了,你的胃病就会慢慢好起来,否则,我算过了,你最多活不过四十岁,严重者,几个月就会丧命。”

    一听“丧命”二字,王庆富一下就收敛了起来。

    对牛友铁客气地说:

    “唻我只要忌了这些,就真的能好吗?”

    “真的,只要你不生气,保持心里开怀,你的胃病就能强一大半,此外,还必须穿暖和,胃怕着凉。”

    “那我就不用吃药吗?”

    “不,不用吃,吃药不顶事,吃药要是能好,你早好了,常言道十人九胃病,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好好好,我记住了。”

    这一下,王庆富感觉自己的五元钱花的值了。

    要知道,到现在光吃中药都吃了不止五元钱了,而且是反反复复的。

    “那就这样了吗?”王庆富最后好奇地问。

    牛友铁想了想,走到易占乾跟前。

    “师父,你把你写好的符给我弄一张。”

    易占乾好奇了。

    这家伙又装神弄鬼,跟我要符干啥?

    不过也没啥,自己画这符不也是为了糊弄人么,而且还画了一大堆,至今都堆在家中,白送也没人要。

    顺手掏了几张,当废纸一样塞给牛友铁。

    反正不用也是一张垃圾,擦沟子都不方便。

    “等一下,你还得拿一张平安符。”

    说着,牛友铁随便拿出一张符纸。

    王庆富心喜,伸手就去接。

    牛友铁打住,说:“先别急,这符你还得再掏5元。”

    王庆富脸一下就黑了。

    “你刚刚不是说5元就能帮我躲病么?现在咋又变成10元了呢?”

    “你说的对,你现在可以躲过了,但是这符也有同样的效果,只要你搭配使用,你的病就能很快好起来,当然了,这符还可以随身佩戴,你爱惜一点的话,还能用一辈子,保你一辈子不再得胃病,要不要你自己斟酌一下吧。”

    王庆富在心里一琢磨,觉得牛友铁说的是实话。

    “唻,我再买一张符吧!”

    掏钱时,他虽然很不情愿,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妥协了。

    又给了牛友铁5元。

    易占乾看到了,瞬间给惊得目瞪口呆。

    我踏马的当擦沟子纸使唤的符,竟然给这碎家伙拿去能卖5元钱,这成何体统?

    “笔呢?”

    牛友铁一激动,就习惯性向易占乾喊话。

    王庆富看见了。

    “是不是那个?”指着他裤兜里露出的一截笔杆子问。

    “是,是这个。”

    牛友铁哭笑不得,抓起笔,在快生锈的朱砂盒里蘸了一下,大笔一挥,在这符上写下:

    “忌喝酒,忌生气,忌打婆娘!”

    然后学着易占乾的方子,将符纸有模有样地叠了个三角子,递给王庆富。

    拿了符纸,俩人急急忙忙正要走,又给叫住了。

    王庆富:“又咋咧?”

    牛友铁:“没叫你!”

    王庆富:“你没叫我?”

    牛友铁:“我叫他。”

    王永春好奇了,瞪大眼睛,很不可思议地说:

    “你叫我?”

    牛友铁:“是。”

    王永春顿时来了一肚子气,狗一样厉崴崴地吸在牛友铁面前,像要打人。

    “你,你喊我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