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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山奋战

    文斗是利川离县城最远、海拔最高的区镇,经济十分落后,当时的群众生活是“手捧一只碗,装满一碗汤,白天喝太阳,晚上喝月亮”。当年全区财税收入还不到1万元。为完成税收任务,时任财税所指导员的施星灿,团结带领文斗财税所全体干部职工,足迹踏遍文斗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无论是日晒雨淋,刮风下雨,还是寒风凛冽,冰雪交加,施星灿都从不畏惧,从未退缩。他心里只有国家的税收,他明白只有把税应收尽收,才能为国聚财,支援利川的经济发展,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事业。

    施星灿在文斗工作期间的很多故事,今天仍有人记忆犹新。

    那是1966年12月中旬的一天,天寒地冻,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往下筛,在路上行走十几分钟,就会变成一个雪人,视野里一片洁白,分不清道路在哪,加上风雪交加,一不小心就会人仰马翻。

    听群众反映全区海拔最高点、1700多米的回龙村有一位叫聂开奉(化名)的农民杀了年猪没交屠宰税,施星灿决定要抓住这样的典型,教育群众不要偷税漏税,也给税收员做个榜样,不能因为路远山高就放弃应该收的税,他决定自己去啃下这块“硬骨头”。他不顾寒冷的天气,顶风冒雪徒步爬上回龙村,来到聂开奉家屋前,聂开奉以为是买肉的人来了,将满身是雪的施星灿让进屋里。施星灿进到里屋笑嘻嘻地说:“老聂,听说你家里杀了年猪没交税,我是税务所的,是专门到你家里来收1.5元屠宰税的。”聂开奉脸色马上由晴转阴,一脸怒气:“这么冷的天气,烧开的水倒出门立马结成了冰块,我天天待在家里没迈出大门一半步,我自己不会杀猪,又没出门,怎么可能杀年猪?杀猪了我还不交税吗?这么冷的天气你愿意为别人杀猪吗?你看我猪圈里不是有一头猪正在吃食吗?”其实聂开奉把猪肉放在灶屋二楼,他以为别人看不见。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施星灿苦于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只好作罢。

    过了几天,施星灿第二次徒步来到聂开奉家:“老聂,经过仔细调查、群众证实,屠夫已经交代为你家杀了年猪,你没有主动交税,有偷税行为,按规定要对你进行处罚。你现在交税还来得及,请你主动交了,我们不对你进行处罚。”

    聂开奉在证言证词面前终于低下头,但还是想用“缓兵之计”支走这位不速之客,于是说:“猪我是杀了,可是肉也没卖,我今天没有钱,施同志,您看能不能缓两天?过两天我主动送到税务所,行吗?”

    施星灿相信了聂开奉的话,回到所里耐心等待聂开奉的到来,可三天过去了,聂开奉仍然没有来交税。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施兴灿吃过早餐,给所里的同事招呼一声,拎着他的黄挎包又去找聂开奉。时值隆冬,路途遥远,寒风凛冽,积雪没膝,可他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放在如何去做聂开奉家的工作,让他能够自愿缴税。毕竟,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和聂开奉“交锋”,第一次被软磨硬泡搪塞过去,第二次总算做通工作,本该按约定,昨天来交税的,但期限已过,或许是有事情耽搁吧?要是他故意想拖掉1.5元税款又该怎么办?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本是自觉行动,自发行为,万不得已采取强制措施,对一个高山上的农民来说,他家能承受吗?施星灿边走边想,心里也很矛盾。

    路上积雪未消,寒风扑面,因一直在走路爬坡,不知不觉中,汗水沁出额头,淋湿背衫,冷风刺骨,为了取暖,只有快点赶路。

    经过三个多小时跋涉,施星灿又一次来到聂开奉家。

    施星灿加快脚步,但到离聂开奉家200多米远时,两个在屋外玩得正开心的小孩“嗖”的一下钻进屋里。山里的小孩,有着他们特有的机灵和羞涩。

    来到门前,不像上两次,施星灿记得第一次来聂家敲门,聂开奉从门缝里看了很久,才慢慢开门,接着是冷眼相对。第二次是聂开奉在屋外忙着劈柴,根本没搭理。这第三次来,施星灿本已准备“打硬仗”,正打算敲门,那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更出乎施星灿意料的是聂开奉笑嘻嘻走出门:“哎呀,我说你这位同志啊,天气这么冷,你还没忘在深山老林来收我家的税?现在国家又不抗日,需要那么多的税做么子嘛!快点,快点,先进来烤火,屋里暖和些。”主人热情邀请,施星灿心里那些疑问、那些担忧一扫而空,心想,这次有谱啦!他开玩笑道:“这回你不急急忙忙藏猪肉啦?不怕我看见啦?你老聂要是把肉藏起来,我施星灿是苍蝇嘴巴狗鼻子一真灵,我靠闻都能把它找出来!哈哈!赶紧把火烧大点,你看快把我冷死了。”施星灿一边跺脚,一边给手哈气。

    经过堂屋来到“客厅”,屋中央有一个火坑,这就是土家人的“火坑屋”,火坑里一些木柴烧得正旺,火堆上方,整齐排列着这个家庭女主人一年辛勤劳动的成果一一十几块猪肉。在湖北利川,土家人正是通过这种方式熏制土腊肉。

    聂开奉家里两个小孩贴墙站着,打量着这位熟悉却又陌生的叔叔,怯怯地不敢开口说话。火堆旁边木板凳上坐着的女主人看到施星灿进屋,赶紧起身让施星灿落座。施星灿和女主人打过招呼,坐下来烤火。

    不一会儿,女主人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煨在火边,只见茶杯周身漆黑,唯一一点白色的地方,是因为瓷釉脱落的缘故。施星灿接过茶杯,大口大口地喝,一点也不像有的干部怕脏或者用衣服擦杯子。女主人见状,笑得合不拢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干部,工作这么认真!还不嫌弃我们的东西脏,穷讲究。平时村里的干部很少来我们这儿,你为这一块五角钱的税款来回跑三趟,不觉得累吗?”施星灿笑道:“国家有政策规定,让你们交税也是没办法。嫂子你别小看这一块五角钱,如果都不交这一块五角钱,那国家就会损失一大笔钱啊。国家搞建设,说不准将来就拨款把你们这条路修通呢!”聂开奉接过话:“施同志,你看我们家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心思指望那些事哟,到修路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老家伙骨头都可以打鼓了哦。”聂开奉话锋一转,说道:“之前我觉得你是故意和我过不去,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你是一个好干部,今天我也不把肉藏起了,搬都懒得搬,钱我一分不少,认交,但是,今天,下这么大的雪,麻烦你跑了这么多趟,饭你得在我们这儿吃。我这妻子虽然做饭不好吃,但也是一顿杀猪饭嘛。没有米吃,肉还是有一点点的,挂在这火炕上你也看见了。”

    听完聂开奉的一席话,施星灿心里热乎乎的。多么淳朴的山区农民,多么善良的土家妹子啊!路上左思右想的那些工作方法,工作思路竟然派不上用场。听到聂开奉挽留吃饭,施星灿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吃饭的时间到了,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早上只吃一个馒头喝一碗开水,走完20多里的山路,早就饥肠辘辘,加上聂开奉盛情难却,决定就在这儿吃。然而,在这样的家庭吃上一顿又怎么忍心?自己在战争年代深受党和国家教育,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短暂思索后,施星灿有了主意,对聂开奉说:“老聂啊,今天这饭我也不推辞了,反正你老聂刚杀了一头大肥猪。我早就想尝尝嫂子手艺,前两次到家你们留都不留,害得我回去口水直流!”聂开奉的妻子听完哈哈大笑,开始忙活起来。聂开奉则和施星灿慢慢拉起家常。从家里收成到孩子成绩,从过去生活到未来打算,越聊越投机,互问互答,直到饭菜上桌,两人还在天南海北地聊个没完。

    吃完饭,聂开奉向施星灿开玩笑道:“施同志啊,虽然不晓得我妻子做的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但你今天在我家饭也吃了,看你还好不好意思收我的税!”施星灿哈哈大笑:“原来这是你老聂安排的‘鸿门宴’啊,嫂子这手艺,就算是鸿门宴我也吃。吃了肥肉厚脸皮,我吃了那么多肥肉,今天还要在老哥面前厚起脸皮当一回‘白眼狼’呢。”其实,聂开奉也是开玩笑,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衣扣开始掏钱,将一元五角递给施星灿。施星灿接过钱,做好记录,开好税票,把钱放进黄挎包。然后施星灿也伸手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一角五角的钱,指着黄挎包又拍拍自己的手心:“那些钱是公家的,这些钱是我自己的。这回下乡口福不浅,吃你家饭,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嫂子你不要推辞,在你们家吃饭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清出一共两块钱给聂开奉的妻子。聂开奉妻子推辞着不敢接,看着聂开奉不知怎么办。聂开奉说:“施同志啊,你是个好干部,为了一块五的税款,你都来我们家三次了,原先我还以为磨得掉,哪晓得碰到你这样负责任的干部,我从内心敬佩你才留你在我家里吃饭,你给我钱,这是哪门子道理?”施星灿接过话:“老聂啊,你听我说,钱你们收着,这是我们的纪律,我们党员干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呢。年关到了,买点年货,给孩子买两个玩具,过个热闹年,下三次乡,交到你这么一个厚道的朋友,那是用钱买不到的,也谢谢你们支持我的工作。”几番推辞,施星灿坚持要给,聂开奉才勉强收下。

    从此二人结下深厚友谊,聂开奉不仅照章纳税,每年都要接施星灿上山吃“杀猪饭”。

    施星灿不但能吃苦,工作态度好,而且有耐心,工作讲方法。经过不懈努力,才大半年时间,他就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打开了局面。

    当时文斗镇到各村,连机耕路都没有。去乡村收税全靠两条腿步行。出门十天半月不回所里是常事。路上经常遇到虎豹、豺狼,有时还会遇上机灵的猴群掀翻岩石吓唬路人,曾有人为此丧生。

    在施星灿七年的税收道路上,遇见过多少这样的险情、吃过多少这样的苦头,他自己都已记不清了,只有爱人周秀兰总是在深夜等着自己归来。有一件事情却让施星灿记得很清楚,而且让他惊心动魄,每次回想起来都有点不寒而栗,和战场经历一样,他一辈子也难以忘怀。他腿上有一块伤疤,就是他收税期间险些牺牲的最好见证。

    1969年冬天,又值风雪天,施星灿到80里外的黄土煤矿收税。从煤矿办完事已是下午两点多,返回文斗途中,正值雪后大风,地上积雪成冰,道路湿滑,工作顺利完成后,施星灿满心欢喜踏上回程。崎岖山路中有一段叫“鬼儿洼”的地方非常艰险。名叫“洼”实质上却是一段峭壁悬崖,羊肠小道正是从这里穿过,离江面有七八十米高,令人头晕目眩,悬崖下是汹涌的郁江河,陡坡上是嶙峋的怪石。不常走或不会走山路的人一不小心便会掉进郁江河。施星灿加快脚步,一心想着早点回单位把收到的税款入账。由于冬天白昼时间短,天黑得早,而且这峡谷里面,本来就暗黑的样子。正在路过“鬼儿洼”的时候,施星灿一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本来就是陡坡,加上湿滑的路面,施星灿顿失重心,整个人朝断壁方向滑倒,眼看不远处是峭壁悬崖,下面是怒吼的郁江河,由于惯性的作用,施星灿翻滚不止,任凭双手乱抓也没停下来。

    吉人自有天相。滚到崖边时,两块凸起的石头挡住施星灿身体。可形势不容乐观,虽然两块石头救了命,但这两块石头却死死卡住施星灿的左腿。翻滚时,施星灿全身伤痕累累,更要命的是,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掉入郁江河!寒气逼人,灰黑色的天空,雪舞漫天。自己不敢也不能动弹,现在他唯有等待,等待幸运的到来,等待路过的人救自己起来。施心灿几乎都不敢往下面看,好险啊,就差一点,施星灿便掉进悬崖下面的郁江河。

    冰冷的积雪让施星灿镇静下来,施星灿思绪万千:爱人、远方的亲人、抗美援朝的战斗场面、牺牲战友的微笑、对党旗宣誓的场面、山区的工作、未竟的事业……施星灿心中满是愧疚,如果自己死了,对不起不远万里随自己南下的妻子。此时此刻,施星灿更加想念故乡和亲人,那如画的故乡啊,那满头银发、身躯佝偻的父母啊,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还有税款没收起来,今后谁去处理?会处理得好吗?出门前早该给同事们交代好的。此时此刻,面对死神的威胁,愧疚、挂念、担忧、绝望,种种情绪充斥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希望越来越渺茫。或许是上天保佑,正好一个上山打猎的老猎人路过此处,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施星灿。

    这个老猎人冬天农闲时经常上山打猎。这天,老猎人搜索完上面的山林,回家路上,路过“鬼儿洼”时。发现有人翻滚的雪痕,老猎人心里“咯噔”一下,顺着雪痕,发现命悬一线的施星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已经晕过去的施星灿救了上来。

    第二天,施星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茅草房里,一位老猎人正在为他伤口换药。老猎人见施星灿苏醒过来,问施星灿:“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老猎人还告诉施星灿:“你的脚踝一大块肉被石块刮掉了,血已止住,身上有很多淤青的地方,好在骨头没受伤,十天半月会慢慢好起来。”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施星灿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是文斗税务所职工,昨天出门收税,不小心掉下山岩,多亏您相救。谢谢您!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救我,说不定我的命已经没了。”

    谈话中,施星灿得知,这位老猎人姓肖,人们都喊他“肖麻子”,家住文斗乡锦屏村12组,老猎人家祖孙三代都靠打猎维持生计,对这儿的地形很熟悉。

    施星灿受伤期间,老猎人打猎时采集的草药帮了大忙,他用“透骨消”和酒擦拭施星灿身上红肿淤青的地方,用山参和鸡汤煲汤内服,施星灿的命总算是救过来,并逐渐恢复。

    几天后,施星灿谢绝老猎人的好意挽留,千恩万谢,执意回单位。离开家、离开单位很多天了,自己在山上发生的一切谁也不知道,没有音讯,家人、单位的同事肯定很着急,再说,自己收的税款还没上交,带在身上不方便。老猎人拗不过施星灿,只好作罢。几天后,施星灿再次来到老猎人家,要给老猎人救命钱,以报答救命之恩。老猎人是个地道的庄稼人,说话做事厚道义气,怎么也不肯收钱。几番推让,“肖麻子”生气了:“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有一个人生准则,做好事,不求回报,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做的,如果我收你的钱,就破坏我家规矩,这是不孝行为,为人处世也是不道德的,我绝不能收。”听完“肖麻子”的话,施星灿只好收回钱。但提出要和肖家结成,亲戚,以后多走动。“肖麻子”听完施星灿的话,满口答应。

    从此以后,两家人经常来往,施星灿更是多次在老猎人家过节。直到如今,施星灿依然坚称,自己有“两个故乡三个家”,一个故乡在江苏,一个故乡在利川;一个家在父母那儿,一个家在妻子那儿,一个家在“肖麻子”那儿。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施星灿对“肖麻子”的救命之恩时刻记在心上,几十年里把“肖麻子”一家不仅看作救命恩人,感恩报效,而且把那份恩情变成一份不舍的亲情,变成真挚的友情。两人的深情厚谊在他们的儿女后代中还一直延续着。

    那次下乡,给施星灿留下深刻印象,尽管起死回生,差点丢掉性命,也正是因为这些曲折,他结识了大山深处的朋友。在淳朴的农民身上,他看到生活在湖北最西部一一利川人身上那份真诚、朴实、善良的坚毅品格,也更坚定施星灿扎根山区、服务利川、回报群众的决心和信心。

    还有一个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为了几十元的加工税收,施星灿给纳税人连续办了15天的“学习班”。

    20世纪70年代初期的文斗区黄土公社,虽然交通落后,但当地煤矿资源储量极其丰富,这些利润丰厚的资源还是吸引了一些人前来经营,一些人甚至还偷偷地开起了小煤窑。有个叫吴世明(化名)的农民就开了一个小窑,一直没有收到他的税,由于国家政策的限制,吴世明的小煤窑没开多久就倒闭了。

    1972年,吴世明回家开了个缝纫店,主要经营服装加工和销售,生意火了,但吴世明还是长期拒不交税,多次被叫去参加学习班,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堪称当地一大“老赖”。

    当时作为财经所指导员的施星灿,经常抽时间到黄土公社去,一有空就去找吴世明谈话,操着一口当地人不太懂的江苏话,一次又一次给吴世明宣传国家的税收政策。施星灿耐心细致地给吴世明讲国家为什么要收税、收的税做什么、长期不交税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就这样,施星灿坚持了15天。经过半个月的努力,从来软硬不吃的吴世明,对施星灿说:“你不用再宣传政策了,我明白了,我把税交了,再不为难你了。”后来,只要施星灿出面,吴世明再也没有欠过税。

    所里的同事听说施星灿把吴世明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纷纷找施星灿学经验。施星灿告诉同事:“我们收税的人,不能光收税,还要多做纳税人的思想工作,吴世明这种人,虽然喜欢‘耍赖’,但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并不是无情无义,只要耐心做工作,多关心一下他的生活,多给他做做工作,让他充分认识到税务人员对他的关心和关爱,他的观念也会改变的。”听了施星灿的一席话,所里同事顿时茅塞顿开,纷纷点头称是。

    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个美满和谐的家庭,而这美满和谐的家庭一定是上有健康的父母,下有绕膝的儿女。每逢节假日,一家人能齐聚一堂,享受团圆的天伦之乐。对于这种人之常有的希望和感受,施星灿却很缺失。父母兄弟姐妹远离利川几千里路程,他忙于工作,而且交通不便,已有好多年没回家探亲了,每逢春节来临,他几乎都是与妻子周秀兰在单位的宿舍里悄然度过的。因为路途遥远,不能回去探望父母,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道,成为他人生的一大遗憾。可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忠孝不能两全啊。他每次只得在心里面为父母送去儿子的一片祝福,祈愿父母原谅自己的不孝。

    1972年春节前夕,已过不惑之年的施星灿与妻子周秀兰商议,准备回家过春节,与久违的家人一起过一个团团圆圆、祥和愉快的春节。没想到,春节前几天一场暴风雪阻断了夫妻俩回家的路,那场暴风雪下得特别大,路上结满了冰,客车不能通行,夫妻俩回家团聚的愿望成了一场梦。大年三十晚上,施星灿再一次用把式电话拨通了江苏南通的电话,守候在电话旁的母亲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号啕大哭:“你们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了,听说你们今年回家过年,你的哥嫂、弟妹家里的人全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一家人了。我们一大家人老早就盼你们回来,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盼回来。”电话这头,施星灿强忍心里的悲伤,赶忙给母亲解释:“我们准备早点回家,因为工作忙,准备提前三四天动身,没想到下了一场大雪,路上走不得了,我们不能和您们一起过年,这是儿子的不孝,请爸爸妈妈、亲人们原谅。”听到母亲的哭声,站在一旁的周秀兰眼泪唰地掉下来。打完电话,夫妻俩伤心地回到烤火炉前,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一个万家团圆的春节,夫妻俩在这大山里相拥着抽泣。多少年,只要是春节,施星灿就主动承担春节值班的任务,让同事们都回去团聚,夫妇二人一直这样默默地坚守。

    除此之外,施星灿还有一大遗憾,那就是他与爱妻周秀兰结婚十年,没有生育一男半女。每当节日来临的时候,看见别人家儿孙满堂,欢乐开心地同聚一起时,夫妻俩不免会感到羡慕,有种无以言状的伤感。夜深人静之时,他与妻子总是孤单地依偎在一起,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看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残月发呆。在卧室里,夫妻俩相互讲述一些过去的事情、家乡的变化、工作方面的情况,用以打发寂寞的时光,冲走他们心头的愁绪。

    周秀兰一直以来都希望给施星灿生个孩子,但总是怀不上。岁月不饶人,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生孩子就更加困难了。她心里很内疚,只觉得对不起施星灿,有时还产生离开施星灿的念头。

    一次,她严肃地对丈夫说:“星灿,要不,我们离婚吧,我回BJ去,你再找一个相好的,为你生个孩子,将来老了,也有人在身边陪伴你,孝顺你,你也有个依靠啊!”听到妻子说这话,施星灿的心里不知不觉一阵酸楚。他拉起周秀兰的手,安慰道:“你别说傻话,你更不应有那种想法,你我是相亲相爱的夫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撇下你!没有孩子,只要有你,我同样生活得很充实很快乐!”

    周秀兰的眼睛湿润了,丈夫的理解和宽容使她放下了思想负担。说真的,她也无法离开施星灿,他们也算是十几年的结发夫妻呀!看见丈夫一双真诚而信任的目光,周秀兰像小孩子一样扑在施星灿怀中伤心地哭起来,此时她觉得自己无比温馨、甜蜜、幸福。

    同事们对施星灿夫妻俩的事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所里的一位老同志对施星灿说:“施指导,你和秀兰不能老是这样孤单地过下去,如果实在生不了就收养一个孩子吧。有句古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收养了孩子,你们的父母也放心,你们自己将来老了,退休了,也好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老同志诚恳的话语在施星灿的心里激起阵阵波澜,他反复在脑海里思考着,并把这想法告诉了妻子周秀兰,没料到周秀兰早就有这种想法。在施星灿的同事和朋友,包括他的领导的劝说下,他俩经过认真思考,决定收养一个孩子。

    1972年夏天,老猎人“肖麻子”得知40出头的施星灿夫妻俩还没有孩子,准备领养孩子的想法后,主动与施星灿夫妇联系,在“肖麻子”的撮合下,施星灿夫妇从锦屏村当地收养了一名女婴。从此,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夫妻俩倾其所有,悉心抚育着这个可爱的小天使。为了纪念他们中年得女,施星灿将孩子取名为“继革”,就是希望孩子长大后能继承他的革命传统、革命意志与革命道路,做一个有利于国家和人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