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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山

    不知世上仙门,独爱山野。又不知那少闲人,独爱占尽山路。又修又补,便有了一山一宗,山下又修得几村几落。

    赵境之南与楚相界,有山如柱,似上承苍天之势,下引地华之有。是也仙山,名:不矩。上有剑宗,名:长宵。

    山下路人为川杂,少有车行。

    有客从远处来,二马拉车,毛皮黑而柔顺,或有异血,形俊高大,速度极快,呼吸却极为平缓。

    车厢华贵而宽大,比若寻常马车,丝绸为帘,金石为饰。已经点上了悬挂的灯笼,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灯油,在黄昏路上,灯光仿佛在与落日争辉。

    此间路面崎岖不平,官道失修,多有颠簸。

    “公子,前面就是不矩山了。边野山门多是悔气,路也修它不平!若不是二公子生事,何必如此。知事也是,别山别府不寻,寻个听也没听过的剑宗,那老匹夫恐是吃咱钱少,生了些主意,屁股翘去二公子去了。”

    “你这童子,也不好御车,管着路便好。都去了多少城府,现在到了近处却生了这些心眼。我叫周叔寻个近处,不见细听分较,便有了这一去处。我这少年当也命苦,又得童子数落。”

    “嘿嘿!罢耶!是童子不该,不知丝布的好,一路好走,我那屁股却是受不了了。”

    “好个童子,知你不易,前方灯火便去安息,温水净衣,好生饮食,便去歇歇屁股。”

    “阿默,怎么说?这一路没装到高手,是否把车负起,让这些好马儿松松力气。”

    “好个童子!你尽胡言,他若气了,把你扔去喂马,我可不敢劝的。”

    “默哥,威武,童子等下亲自为你褪衣。”

    “这我支持,阿默却不知上次红妆为谁,当是克服呀!”

    车上主从三人,二人聊趣,一人不语,只稍低其头。

    这一行由楚中自南来,一路走走停停,朝赶长车,昏入酒居。

    楚都中江人,为首者,谢长书,谢家三子,年十四,已有几分少年俊气,眉如柳絮,眸璨含星,面容线条分明

    楚之谢家,稍有官势,世织黄布,也属大姓。

    有跟童子,为夏知。

    楚之童子,为公子小姐同岁,同学,同游,侧寝。有促进书业之用,玩业之友,稍长可为谋事,管家。

    有跟守卫,为默。谢家卫所,规训与楚兵相近,但属家卫。幼练气血战术,十年一业,当首者赐名为:默,伏于公子堂系,为守。次者入暗卫又三年,出为家卫,各赐所名,皆为一字,但可称谢性。待稍长,去与他郡,为旁系卫。又去经年,半百之岁,告于堂,行于长街。

    阿默今方十七,为公子守不足一年,因幼多训于暗室,初时少言语,如今性格已有了些改善。

    家卫只需一身气血蛮力,族中所谓:忠心。

    谢长书不这么觉得,自他出生至此,便烦透了这些规矩,便喜见跟他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只会听命的傀儡。

    至于武道,盛行有三,一为古法,用宝药妖血汇于一池,用之于一时,有伟力自外与内,扩筋拓脉,自成一体。用之如常,有神异现,可展妖兽法像,又可成肉身法天象地,搬山拿岳如寻常,肉身坚而法不可侵。

    气血者,武道一支,主修力,碎山拔岳,并无不可。血气过冲,年长则衰。空有武力,少变幻,又损阳寿。修此武道,少有半百者。也因年岁,少有达尖者。战时军中盛行,少时无人问律,只有世家门阀,传以持家。

    最后之法,说为今创,也有千年记,为铸。说有炼器大家,用人体为炉,金石为材,用铸器之法以铸人,颇有奇用。虽把活人炼死,但体亦有神异。如是不知多岁,炼了几城几乡。其门下被奉为魔,然其法传尽闻人耳。又加修饰与引仙门法窍,如今却成了最常见的一条路。

    白月初明,华灯初上。远处的一缕天光尽收去,化做长夜尾音如诉。

    山野之村,临近方有些人气。

    不矩山近了。

    ……

    “这位乡人,且慢些走。我家公子有问,最好的客栈在那?”

    那童子把头的小辫舞的晃眼,缺了一角的门牙在夜间发着寒光,一句乡人,一个公子,把路人劝住。

    “前面转角挂大红灯笼便是,去了显眼的紧,平常人间省那些油钱,就他家油水多夜夜挂着。”

    “省的了,好个乡人,多谢告之。”

    那童子说完便回走,微胖的身材,衣服鼓鼓留风。

    童子正欲架车,那乡人又至车前,不待去问。

    “好个乡人,此时回去,我家娘子气我慢待。将才舍下脸下,可否讨些薄物,去让她添些红绿。”

    童子望去,果见一女子正朝这边看,淡妆粗衣,身态亦是曼妙,也是可人。

    “正当是。”

    童子用手掏了数串钱币几颗碎银,摇头思考良久,乡人正待分说,便突的笑了起来。

    “公子听业,红绿各一匹几何?”

    “二两三钱。”

    “正是如此。”

    童子点头称是,多给了了几钱算为差物。

    乡人大喜接过,边退边谢。

    “谢过乡人,谢过你家公子。”

    远见华灯下,二人相遇,好尽欢喜,遥遥望,俯首相礼。

    “你这呆子,又不在中江,又非什么名布。把你那些家底当做好事。”

    “童子我呀!见那人面善,又遇见了,帮他一把横财,好让他与夫人欢喜些。”

    “我待补上,抢此善名。”

    “童子便先谢过了,回去便叫阿汤叔补我二匹红绿。”

    “好童子,一进一出,都是赚了的。”

    “正当如是。”

    马车上两人欢笑声,三人笑颜。

    “两间上房,随便饮食先行一桌,我与兄长胞弟远路甚是劳累。”

    事先说好,在外便不以主仆相称。

    “天字甲乙,三楼居右互对。饮食稍待,等下奉上。小四,把上客马车迁至后院好好养着。啊,客馆可是上山的,便是住一晚是吧?”

    “是极是极,掌柜好生算着,我们仨便先上去了。”

    “好的,好的!小三子,飞过来引路,别擦桌子了,都快擦破了,好个偷闲,也不是对一地薅。”

    “是了肖老,下次我换个地。”

    “好小子,要反天了,等你下来,爷爷教你识识忠孝。”

    “好爷爷,我先去了。客官有小费收吗?”

    “小三儿。”

    主仆仨又见了那皮包骨头的老子,追着那小厮跑了良久,又一晃眼,小厮跑出门去不见了。掌柜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期间,阿默望了望少爷,轻摇了下头,余光看去童子,童子猛点头。阿默选择沉默。

    “见笑了,那小子是我孙子,皮实的很。平时就像个山猴一样,四处惹事,他爸死的早,妈又随商队去了外县,也是我平时没空教他。前些天过去说帮忙,本来我还很高兴。几天见,又是那样子。可这几天,我才明白,他是怕我一人寂寞,又有了那劳什子仙缘,却是不常回了。”

    老人的话且轻且慢,仨人很认真在听。

    夜月升空,有三两行人,只一人穿街过巷,不知前路是何?何时停,何时是对?

    ……

    有一行由北来,出杨城,向南行,足量大地。

    “小子,师兄出马。只用了一剑,那一剑从九宵出,于心湖落,斩魔于无形。”

    “白小哥,莫要消沉,此去剑派,消去隐患,或可成同门。”

    白虹早便醒了,只是像是缺了魂般,只把前因大坻明白。再然后什么也不愿说,只是跟着走着。

    草鞋底早已磨的只是一层,慢慢的所幸用赤足过于石路,有红色的液体从下面流出。

    浅知戏慢慢闭上了嘴,他很迟钝但还是发现了,谷临川师兄的沉默更多,雩师妹小嘴鼓鼓藏怒,肖师兄闭上了眼,死胖子眼晴意外的大。

    他虽早已习惯一个人自说自话,可今天还是太安静了。

    浅知戏了解了这少年的三日,又从他的脸上,那种麻木,他很害怕,他不善对于这样的人。

    或者,这还算人的话。

    身上的伤尚可救治,不可见的魂灵,他摇了摇头。

    邪魔便是如此,偏弄些让人理解不了的恶,玩弄众生心中的美好,只为那卑劣的恶意。

    肖左尹睁开了眼,看了看四周,用低沉的声音开口:

    “玉中那魔或许没死,是吧?谷师兄。”

    谷临川侧目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白虹停了下来,发出似野兽般的大叫。声划于空,没入了黄昏夜幕,惊的几处飞鸟。

    队伍停下,没人阻止白虹的叫唤,狂骂以及恶毒的祖咒。

    胖子伸了下手于腰侧,看了看周围,嘴巴一瘪,又放下。

    我不饿,至少现在。

    “有一名执事上,我知道对付不了,假装没发现。”

    雩开口了,她一向对这些敏感。

    “元婴吗?剑宗内都少有。那时,我的剑在害怕。”

    谷临川苦笑。

    “原来如此,我却是感觉不对。”

    肖左尹恢复了死鱼眼,看着剑,叹了口气。

    “有机会的吧师兄,用下山给的法器。”

    浅知戏才知道自己小胖一个层次,有点出神,咽了口口水,问道。

    “人太多了,只是一次机会。我们不敢,他们也不敢试。那些虫子,最是小心了。”

    雩说道,挑了一下好看的秀眉。

    “邪魔藏于人群,便成了更大的邪魔。宗门所限,神识类法术短板太大了。而那一刹那,便是一场凡人的大难。”

    肖左尹总结道。

    “也不是全这么悲观,这一次后,他们便逃的远远的。宗门任务本来就是调查,防备邪魔本就是除魔院的事。我留了暗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谷师兄如是说。

    “只能如此了。”

    众人齐应。

    白虹听的握了握拳,但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变强!复仇!这个声音在他耳畔吹过,心间淌过。

    雩默默点了下头。

    可是余生只剩复仇,真的好吗?

    她摇了摇头,并不知道,这种动力,是好是坏。

    雩看了看夜空,繁星很美,却无人观赏,只有一行微光守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