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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故人

    王守仁回去之后,便开始修炼佛道之功,以期能勘破三心。焦虑心为恐惧、担忧纷纷扰动本心,今日便戒慎恐惧,当行则行;欲望心想得怕失,见利而忘义,今日便无欲无求,谨守本心;犹豫心行事不明,左右摇摆而不定,今日便定一方向,有一定之规。此时,大悲心忽明忽暗,一副将要勘破之态。正当王守仁暗自得意之时,门外诸氏喊道:“夫君,你已三日未出房间,今日可与奴家相见否?”声音入耳,久久不去。王守仁努力屏息凝神,但心中一股执念升起,之后,又有数股念头直击而来,大叫一声“不好”,一口鲜血喷出。诸氏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而入。第二天,王守仁思考这次破心境失败的原因,不由唉声叹气的说道:“我不焦虑,但怎能不为父母焦虑?我无欲无求,如何能不为妻子求?我有一定之规,则朋友也应有一定之规否?孝顺父母之念自孩提之时便已根植,夫妻相协是今生之责任,怎可因犹豫而定规?此皆不可抛之念,若抛之,成佛、修道何用?”至此,决定一心修习孝悌为先的儒学,彻底放弃了成佛、修道的想法。

    虽然修炼上没有进展,但朝廷准许告病的诏书到了,接到诏书的王守仁回乡养病。他突然产生了去自己来时的山洞看看的念头,便起身前往四明山。在四明山找到了那个特殊的小山洞,山洞的位置正好在四明山之阴,又听人说此处名叫“阳明洞天”。王守仁便搭了一个草堂,在此处静修,从此,他便有了“王阳明”这个名字。后来,在妻子诸氏的劝说下,来到了西湖养病。看着美丽的风景,身上的病症便好了三分。此时,王阳明已经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是无法勘破三心从而更进一步的,反而放下执念,游历周边的净慈寺、法镜寺、法净寺、灵隐寺、护国寺等古刹。这一天,来到虎跑寺,听寺中僧人说起,这寺中有一位禅僧,已经坐关三年,闭目静坐,不说一句话,不看一件东西。这位禅僧引起了王阳明的兴趣,便故意来到禅僧面前,粗声粗气地说:“你这和尚修的什么禅?每日里口巴巴说什么?每日里眼睁睁看什么?”和尚听完,心下大动,立刻起身,刚想发作,看看眼前之人气宇轩昂,便知道不是凡人,忙平心静气,毕恭毕敬地行礼:“小僧虽道行不高,却已三年不曾开口,三年不曾睁眼。您为何如此说?”王阳明摇摇头,惬意地说道:“嘴不动,便不能言?眼不睁,便不能看?嘴未动,心中却有千言万语,眼未睁,却不敢忘音容笑貌。”禅僧有些不太明白,王阳明却与对方聊起了家常。

    “师父为哪里人氏?离家几年了?”禅僧平和回道:“我是河南人,离开家怕是有十年了。”“家中可还有亲人?”“只有一位老母亲,不知还在不在世?”“想老人家吗?”“怎么能不想。”“既然不能不想,每日嘴虽然不动,心中不仍然在说着思念,每日眼虽然不睁,心中处处却都是母亲的样貌。”“您的话正是我心中的劫难,还请开示于我。”“你思念母亲是你的天性,天性岂能泯灭?你心中思念母亲,便是找到了天性,每日呆坐,不过是增加心中的执念罢了。爹娘便是灵山佛,不敬爹娘敬甚人?”听完王阳明的话,禅僧心性大发,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很久,直到心绪平静下来,才对王阳明感激地说道:“您说的太对了,我明早便回家孝敬老母亲去。”翌日,当王阳明再来之时,禅僧已经收拾行李启程返乡了。看着空荡荡地僧舍,王阳明坐到禅僧坐过的蒲团上,闭目静修起来,仿佛通过这个蒲团能够感受禅僧多年的修行一般。随着身体的放松,心境的平和,大悲心自动运行起来。此刻,没有焦虑,没有欲望,没有犹豫,但有种孤独的悲伤;又过了一会儿,大悲心停下运转,便不再有五感,四周静的可怕,心也是宁静的。

    “这便是空,空和寂灭一样,都是无的状态!”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打破了王阳明心中的宁静平和。“既然是无,便和寂灭相同,便无我,无人,无众生了,这可算破了三心?”“破三心?既然一切都没了,又何来的破?”王阳明似有所悟,忙回道:“多谢指教!敢问阁下是何人?”只听那个声音笑道:“一位故人而已,子龙怕是忘了当年之约!”王阳明还想再问什么,那个声音却消失了。随着声音消失,王阳明便也站起来,思考着刚才那个神秘声音说的话。“应该是一位旧识,这个时代除了无为道人外,我还认识谁呢?”一边思考,一边走到蒲团边,顺手将蒲团拿起,放在旁边准备坐下。“嗯?”王阳明在蒲团下面突然发现了几个字,写着“陨落五丈原,再世诚意伯!”五丈原?诚意伯?诸葛丞相,那诚意伯,王阳明一拍脑袋,大骂自己糊涂。一段段回忆自脑海中涌起,诸葛丞相的音容笑貌,曾经相濡以沫的患难之情,为继承大哥刘备遗志,与丞相七擒孟获,北伐中原的点点滴滴。想到这里,哪里还待的住,起身出了虎跑寺。

    回家途中就像个疯子一般,见人就问诚意伯刘伯温葬在哪里?那个时代普通人知道的非常有限,一路上问了许多人,都是回答不知道。这一下子把王阳明整的意志消沉了下去,蔫头耷脑的回到在杭州的住所,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出,可把诸氏吓坏了,不过,按照那个时代女子的三从四德,是不能过问丈夫的事情的。诸氏犹豫再三,最终因为实在担心,鼓起勇气敲了敲王阳明的房门,柔声说道:“夫君,你怎么了?”一连说了几遍,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这诸氏是真着急了,连仆人也顾不上叫,用手掂起裙子,肩膀使力,一闭眼睛撞向了房门。

    一个大家闺秀哪有什么力气,连撞了两下都没撞开,铆足了力气第三次去撞,就这么个时候,门开了,诸氏一头撞在了王阳明怀里。王阳明赶紧一把抱住夫人,这一下,把诸氏羞地满面通红。想到媳妇这么关心自己,王阳明哪里舍得怪罪,立马柔声说道:“夫人,没伤到哪里吧?”诸氏慌忙地站起身来:“妾身没事,倒是夫君你没事吧?”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笑了起来。见到王阳明恢复了正常,诸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阳明也觉得不该让诸氏太过担心,便对诸氏说道:“夫人,其实我正在找诚意伯刘伯温葬在何处?只是问了许多人,居然无人知晓。”听完王阳明的讲述,反倒是诸氏笑了起来,这下把王阳明弄昏了头,只听诸氏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夫君何必为此烦恼,妾身就知道。”听完夫人的话,王阳明立即兴奋起来,把诸氏抱得更紧,嘴上还不住的说道:“我的好夫人哪,你可帮了我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