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危机

    就这样，王阳明在诏狱中度过了这一年的春节。其实，父亲王华此时还是礼部侍郎，也想了各种办法营救王阳明，“八虎”之一的刘瑾却一心想至王阳明于死地。不过，万幸的是王阳明当时的上书中并没有弹劾“八虎”的内容，只是阐明了应该释放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的意见，所以，除了刘瑾以外，其余七人到没有太强烈的杀意。在正德二年的春天，经过朋友们的努力，王阳明终于走出了诏狱，被贬谪到贵州龙场驿去担任驿丞。此时，知道自己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的王阳明并没有急着去上任，而是来到了杭州胜果寺疗养。每日看着苏堤晓月，三潭映月和雷峰夕照的美景让他一时忘却了烦恼，忘记了破三心的紧迫，忘记了自己目前的艰难处境。

    刘瑾却没有忘了这个险些破坏自己好事的王阳明，既然没能在诏狱中杀了他，那就派人刺杀他，就这样，两名刺客来到杭州刺杀王阳明。夏天午后，王阳明正在胜果寺走廊下乘凉，为了不打扰主人休息，仆人们也都离开去干其他事情。两名头上戴着小帽子，身上短衣襟，小打扮，像是捕快的人偷偷来到王阳明跟前。“官人可是王主事？”“我不是，我现在是王驿丞。两位有何事？”“那就是官人没错了！”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左右挟持起王阳明，边走边说：“我们有话与您说，请跟我们来。”看了不少影视剧的王阳明立马警惕起来，虽然不能确认这两个人是不是杀手，但肯定不是好人，于是，称自己病没有好，怎么都不肯向前迈步。两个杀手看了，便将王阳明架了起来，向江边快步而去。这一路上，王阳明是真真的害怕了，心里想着：“我这一世怎么这么倒霉啊，刚出了龙潭，又掉进了虎穴。这要是被这两个人给杀了，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正在心里瞎琢磨的时候，后面突然追上来两个人，王阳明看看觉得有些面熟。两人拦住三人，对王阳明说道：“官人认识我二人吗？我们在胜果寺附近居住，他叫沈玉，我叫殷记。我们知道官人是当今世上的一位贤者，平时不敢去拜见，今日见两位官校架着您，怕是要害先生，所以我们一路追来，看他们怎么伤害先生？”不等王阳明回话，两名刺客脸色一变，急忙呵斥道：“他是朝廷的罪人，你们怎么敢？”哪知道二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回怼道：“朝廷已经将他贬谪为龙场驿驿丞，又怎么可能再给他加罪？”刺客一看，说不过二人，便架起王阳明继续往前走。沈、殷二人是下定决心要救王阳明，便紧紧跟在后面。

    一直到太阳落山，江边有一处空房子，刺客将王阳明关到房内，对沈、殷二人说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大内密探，是奉刘瑾刘公公的命令前来杀王阳明的，跟你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想滥杀无辜，你们快快逃去，不要再跟随了。”二人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回道：“王阳明是当世的贤才，若是被杀以后，被你们抛尸江中，岂不是要使我们这个地方背负害死贤良的名义？这个不行，绝对不行！”刺客一听，也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从腰间解下一条一丈多的青索递给王阳明：“你自己自缢，可不可以？”哪知沈玉又拦住说：“吊死和被砍死还不是一回事吗！”这下，两名刺客是真的急了，把刀拔出，朝着沈、殷二人走去，做势要砍，厉声呵斥道：“今日，他必须死，如果他不死，我们就无法复命，那么死的就是我们两个。”看到两人是真的着急了，殷记赶忙说道：“两位大人也不必着急，我们有办法！”“快说！”殷记接着道：“只要让他半夜的时候投江而死，他的尸首必定没伤，便可认定为自杀。这样既不累计地方，还可以让两位按时复命，岂不是一举两得？”刺客听了，竖起拇指：“两位真是高见，我二人也是觉得要背负杀害贤良的名义，所以才一直到现在没有动手，多亏两位帮忙！”

    眼见两人听从了殷记的主意，沈玉便提议道：“不如这样，既然王先生今日必死，不如我们沽些酒来共饮，让他也喝醉，免得受苦！”两名刺客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么安排甚是合理，便点头答应。经过同意，沈玉、殷记来到房内见到王阳明说道：“先生可有什么说的？”王阳明对二人说道：“我今天必死无疑了，烦请二位报于我的家人知道，也好有人来为我收尸。”沈玉却提醒道：“若是没有先生亲笔，贵府上怎会相信我们？”“我袖中有纸张，但没有笔墨怎么办？”“我到酒家去借来。”说完，沈玉便同一名刺客去沽酒，殷记则同另一名刺客在此看守。

    酒沽来以后，沈玉先给王阳明打了一瓢，不自觉就哭了起来，本来王阳明也要哭，但一想到自己快死了，还落了个哭的名声，便豪气一起，一饮而尽，劝沈玉道：“我为忠臣直言，得罪朝廷，有死而已。我自己尚且不悲伤，你何必为我悲伤呢！”殷记又递来一瓢，王阳明却只抿了抿，对殷记说道：“我不能再喝了，还要给家中写信。”说完，拿出纸笔，此时，他想到了战国时的五元伍子胥。想想今天的自己和伍子胥没有什么区别，便挥笔写下了一首诗：学道无成岁月虚，天乎至此欲何如？生曾许国惭无补，死不忘亲恨有余。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百年臣子悲何极，日夜潮声泣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