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家牌法

    同了庵分别后，王阳明于十月前往安徽滁州督查养马政事，在这段清闲的时光里，王阳明教弟子们静坐悟入的功夫。正德九年前往南京，弟子们又跟去南京。正德十年，在家人的劝说下，弟弟王守信将自己的儿子王正宪过继给王阳明。诸氏因为自己一直未能生育，数次让王阳明纳妾都被拒绝，最终逼迫王阳明认正宪为自己的儿子。正德十一年，王阳明数次乞求朝廷恩准致仕还乡，都未能获得恩准。当年九月，任命王阳明为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查江西、南安、赣州、福建汀州、漳州等地。出发前，父亲王华取出三块玉佩交给王阳明。王阳明看到玉佩，立即认出这正是师尊幻化的老和尚交给祖父的。王华凝重地对王阳明说：“我们王家本是书香传家，并不相信这些离奇怪事。但你祖父临死之时将此玉佩交于我手，并嘱咐不要轻易交给你。因为当年哪位高僧曾言此玉佩能帮你度过三次劫难，但每次都会让你折寿十年。今日，你要做之事凶险异常，要不要佩戴应该交由你自己决定。”父亲那深深的父爱再次感动了王阳明，王阳明本能的一把抱住了父亲。“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王华大吼道。王阳明才不管那些，死死抱着不放，慢慢的，王华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最终，反倒是王阳明松开了父亲：“父亲，等儿子回来，回来孝顺您老人家。”父子两对视了很久，脸上都挂满了泪痕，不过没有人去擦拭，因为心中的眼泪并没有停下。本来这次赴任王阳明并不打算带家眷前往，怎奈夫人诸氏一再要求，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诸氏也知道王阳明此次巡抚南赣汀漳主要涉及江西、福建、广东、湖广四省。该地区因为山林茂密、地势险要，所以贼匪活动极为猖獗，历届巡抚多次进缴，都是无功而返，还有一些官员被贼匪所害。诸氏实在不放心王阳明，便随着王阳明同往赴任，也因此担惊受累。

    其实在王阳明上任之前，朝廷曾经任命文森为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等地。哪知文森拖延不前往赴任，这才在兵部尚书王琼的举荐下委派王阳明担任左佥都御史。可见，当时该地区的匪患有多么严重，竟然令资历较深的大臣都不敢轻易赴任。朝廷数次组织大军剿匪，都是无功而返。原来，朝廷每次剿匪都需要事先调集足够兵马，费时费力，同时，土匪早早得到消息，分散到山高林密之地。等到大军撤退，他们又蚁聚而起。王阳明先来到赣州，当时赣州的百姓生活十分贫苦，受到土匪危害极大。偏偏本地百姓和土匪之间还有联络，每次朝廷兴兵大半都是百姓通风报信。原来，朝廷多次剿匪失败，让百姓们失去了信心，报信反而还可以少受土匪劫掠。王阳明深知光靠劝说百姓是无法减少百姓与土匪之间联络的，所以整日苦思冥想治理百姓的方法。既然一时没有好办法，便不再去想，反而静下心来翻看古今典籍。诸氏看到丈夫开始用功读书，一边细心地照料，一边也开始看书，试图为丈夫找到破局的方法。

    这一日，诸氏正在看《宋史》，看到王安石变法这一篇，不由感慨地说道：“王安石当年变法不弱于先秦的商鞅变法，只可惜宋神宗过早离世使得变法无法完成。里面记录的‘十家牌法’可谓是古今少有的治理百姓的严苛律法，是乱世之中保境安民的一部律法。”王阳明听到夫人的言语回答道：“可惜过于严苛，极大的限制了百姓的自由，到南宋时，此法就被废除。”听到王阳明的话，诸氏夫人接着说道：“乱世用重典，当时北宋内忧外患，宋人与外族勾结甚多，如果没有十家牌法，以当时北宋的战力，怕是早就有大难了。”“是啊，如果没有十家牌法，光当时的奸细就很难清除。”诸氏刚想张嘴，却被王阳明挥手打断：“清除奸细？夫人，你真是我的好夫人。”弄的诸氏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阳明继续说道：“如今，这里不是正好适用这十家牌法吗？”诸氏掩口吃惊的说道：“可是，这律法过于严苛了！”“如果单以十家牌法约束乡里，确实有些严苛。若我与百姓约定，以儒家的孝悌来约束乡里，使百姓自觉遵守礼法，执行十家牌法的官员任命为道德高尚之人，百姓便不会觉得严苛了。”说完，王阳明抱住诸氏亲了一口，羞的诸氏面红耳赤。

    所谓“十家牌法”，是让每户百姓制定家牌，详细登记相关信息，包括各家的人口数、户籍、姓名、年龄、体貌特征、职业、技能特长等，同时表明家中是否有病人，是否有做官的。若有租住房屋者，也要进行登记。各家各户还要将信息公布在门前告示板上，每天傍晚，当地官员会挨家挨户核对信息与家牌录入内容是否相符。当然，外出人员要将外出信息，返乡日期报告。“十家牌法”是将十户居民编为一甲组，发现私通匪患者，同一甲组十户连座受罚。为了每个村镇有一些自保之力，王阳明还设置一位保长，负责村镇安全。为了保证“十家牌法”的顺利施行，王阳明还召集官员，用自己的知行心感化他们，使他们尽心为百姓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