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首战

    福建汀、漳等处兵备佥事接到公文后，立即整备兵马，准备出征。按照王阳明的指示，汀州兵马在出征前大肆宣扬，赏赐军士大量酒肉，却让部队分散屯扎，然后安排间谍打探匪巢虚实。分散的部队逐步向匪巢靠近，每日只走数里，夜间就地驻扎。这一日离匪巢还有一日一夜距离，间谍将匪巢地形传回。当日晚间，突然进兵，一夜便走完两日距离，凌晨时分突然对匪巢发动进攻。派遣精锐军士先行破阵，不许他们斩杀立功，只许突入匪巢为部队开路。黎明之时，大兵到达，一举击破匪巢，匪首被先入的精锐军士俘获。另一路漳州兵马却将一些不紧要处兵马撤离，让贼匪以为官军要撤退，却将这些兵马埋伏在各处要道，大兵偷偷开拔，一路杀到匪巢。贼匪连夺数处关隘，正要向前突进之时，官军却一举攻破匪巢。贼匪回军被埋伏兵马截杀，匪首被杀，一时间投降的，逃跑的，一片大乱。

    屡次的大胜让部分官员出现了大意轻敌的思想。在清剿长富村的战斗中，未按照王阳明的安排示敌以弱，结果打了一场恶战，虽然攻陷了匪巢，却是一场惨胜。随后，追剿余匪到莲花石一带的时候，双方终于僵持不下。此时，却没有按照王阳明的安排撤兵，反而广东的覃桓率部前来增援，直到大批匪军杀到，官军寡不敌众落败而逃。最终，覃桓和县丞纪镛战死沙场，军中诸将也因此意志消沉，不敢再与土匪交战。这一次的失败让王阳明震惊不已，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更是直接指出广东通判陈策，指挥黄春，千百户陈洪、郑芳等人的罪行，不过并没有进行处罚，反而让他们戴罪立功。众多官兵将领得知能够戴罪立功，一时间重新恢复了士气，下定决心要戴罪立功。王阳明也看到这次进兵的重要性，便亲自率领各省精锐赶赴汀州的上杭县驻扎。为了能够知己知彼，指派义官曾崇秀负责打探敌方虚实，要求他一定谨慎行事，随时汇报。

    双方经过第一阶段的交锋，贼匪也认识到官军的此次进剿与以往不同。大匪首詹师富、温火烧等汇聚到长富村共同商讨。詹师富说：“此次官军来势汹汹，一上来我等就接连失利，我等若还是一盘散沙，则必定被官军所乘。”温火烧附和道：“是啊，我等各自为战，定然会被官军各个击破。到时，不要说山寨了，就是我等的性命怕是也难保全！”两大匪首的话让大厅之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这时，长富村的匪首张龙山开口了：“两位大寨主，你们说的我们都很清楚。我们长富村上次大战损失最大，如今没有自保之力，希望各位头领能够帮我们抵御官军。要知道唇亡齿寒，如果我们被攻破，大家怕是也不会好过吧！”这明显是赤裸裸的威胁。各个匪首一听，明显不乐意了，嘈杂的声音纷纷响起。有的说放弃长富村，有的说各寨派兵死守，还有的说直接打出去与官军决战。看到众人各有想法，温火烧着急了，一拍桌子，只听见“啪”的一声，再看那桌子，被拍的四分五裂，大厅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温火烧怒声喝道：“这么吵吵，就是猴年马月也说不出个结果来，真他娘的！”詹师富忙站起来圆场：“温寨主，压压火气，大家也是为了能够抵御官军。”听到詹师富出来圆场，温火烧只好先压住怒气，向詹师富抱了抱拳：“詹寨主，不是温某急躁，如今在这生死关头，众人如果不能同心协力，怕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詹师富忙出声打断道：“温寨主不要着急，在坐的各位都很清楚如今的处境。”见詹师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温火烧反而压下了怒火。看到温火烧重新落座，詹师富笑道：“各位也不需太过紧张。以我看来，此次官军虽来势凶猛，但不过是乘我等不备在先前取得了少许优势而已。不知各位是否仔细观察？”有一人接口道：“观察什么？詹寨主请明讲！”詹师富缓缓说道：“此次官府并未征调狼达土兵，而且官军数量较少，证明对方准备不足。此次莲花石一战，战败之后，必然不敢轻易进兵，必然要调集狼达土兵之后才敢进兵。我等只需要坚守匪巢，晾他王阳明就是插上翅膀也难剿灭我等。只是，各寨都需死守，守不住就撤往其余山寨，各寨也要相互协助。官军不来是他们的便宜，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若狼达土兵真来了又该如何？”一个小山寨的头领问出了心中疑问。结果，当时就受到了众多贼匪的嘲笑。经过詹师富的讲说，温火烧此时心情大好，耐心地说道：“当然是逃跑了，这不是我们的常规战术吗？”一群土匪大笑不止，以为自己一方已经赢下了战争。

    此时，王阳明在大帐之中紧锣密鼓的布置着马上将要展开的计划。这几日，曾崇秀的消息也逐步传了回来，和自己所猜想的一样，土匪将主要的兵力屯扎在长富村，又对大伞、箭灌、赤石崖、陈莒等险要关隘进行了增兵。为了能够一举剿灭匪患，王阳明做了周密的安排，让部分精锐打扮成战败的土匪，和一些投降的土匪去往匪巢伺机而动。这边却让部队休整，签发公文去征调狼达土兵。为了能够确保旗开得胜，将第一战设在了象湖山，象湖山有几处重要隘口，易守难攻。此处，山势险峻，有三处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主攻地点设在这里，自然让很多将官提出了非议。面对众人的疑问，王阳明这次并没有给予解释，而是严令各部尊令行事。

    将攻山的先锋定为了陈洪、郑芳，出征之前，王阳明将二人找来，说道：“上次战败，你等都是死罪。若按朝廷法令，还要牵连家人，你等可知道？”两人听说自己是攻山的先锋，心中本已报定必死的信念，听王阳明说道还要祸及家人，两人大急：“大人，我等二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想捐躯疆场以报朝廷。如今还要祸及家人，这未免……”听二人说完，王阳明不由大怒道：“你二人想要一死了之，哪得这般便宜？我给你二人三百精锐，岂是让他们陪你们去送死的？你二人如若不能取胜，无法攻下象湖山，我便二罪同罚，株连你等九族。你二人只能获胜，才能救人救己！”二人听了王阳明的话，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由的一腔怒火朝向了贼匪。出得大帐，陈洪对郑芳说道：“若想不牵连家人，我二人只能戴罪立功。”郑芳点点头：“兄台所言不差，此番不光不能死，还要立下大功，兄台可有良策以教我。”“我亲率三十人攀崖壁而上，你亲率大队人马正面攻打，你我二人以必死之心攻敌营寨，只要所部最后能成其功，则我二人必不再获罪。”“只是若不能成功？”“若果真如此，则是天命不可违！”二人计议已定，便率军出征。

    来到象湖山，攻打第一处关隘，陈洪偷城得手，兵不血刃拿下第一关。第二关被内应献城，再次轻易得手。两人没想到如此顺利，再拿下最后一处关隘，便可拿下象湖山。正当两人整军备战之时，王阳明的军令到了，让两人暂停攻城，等到贼匪大乱之时，再乘虚而入。当日夜间，象湖山另外两处号炮连响，喊声震天。第三关贼匪眼见四周火起，喊杀震天，以为官军已经杀入山内，慌忙组织人手前往救援，关内一片大乱。到此时，陈洪、郑芳二人才知道王阳明是早有安排，故意激励他们成此大功。两人持兵刃冲在最前面杀向关隘，兵士看见主将如此勇猛，立即不顾生死冲杀上来。关内虽然慌乱，但地势极为有利，更兼人数不少，一时之间对官军产生了一些威胁。几个呼吸之后，土匪看见官军主将赤裸上身像恶鬼一般冲来，越来越近，吓得很多贼匪丢了武器转身就逃。两人一举攻下关隘，混战之中杀死匪首，继续杀向山中与另外两处攻山的部队会合，一举拿下象湖山。待到王阳明召见二人之时，二人才知自己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