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释
“我想和您谈谈。”小女孩一开口似寒泉清响，只是口音很奇怪。
女孩穿着素雅的白色复古宫廷裙，点缀着少许蕾丝缘饰，稍大的领口露出一抹雪白。程致不小心瞥到了，耳朵就红了。
白裙女孩身后，树干上抱着的，枝丫上挂着的，岩壁上坐着的，草丛里露个头的，半空中嬉闹的，林径上拉手的，到处是小女孩！
漫山遍野的女孩们与白裙女孩似乎有所感应，这边将头抬起，所有女孩也都同时看了过来。程致整个视线里便顿时增添了许多光亮……
白裙女孩看起来与程致年龄相仿，生着一张净白的娃娃脸，五官立体，金黄的头发微微卷曲，是个外国人的长相，但依程致目前的见识还辨不出是哪个洲、哪个国家的。
“我想和您谈谈。”白裙女孩再次出声。
于是，四面八方传来了“我想和您谈谈”，众多女声合在一处，像一曲交响的念白，透着说不出的嘹亮和诡异。
“我们暂时还不想和你谈！”唐家宝即便有些阅历，但这么离奇的也是第一次见。他绷着身体，警惕地替程致遮挡着女孩的视线。
女孩好似看不到唐家宝一样，从目光寻到程致后便不曾离开片刻。
见这个敌友难辨的场面僵得有些瘆人，从家宝哥的反应也能看出这女孩恐怖的战力威胁，而且早发现了女孩对自己的关注，程致试探着问了句：“在这聊吗？”
女孩大概是将这一问视为应允，电光火石间来到程致身侧，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清凉的触感竟延迟了一秒才传进意识，等程致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一处背阴的山谷之中了。
程致长舒一口气，还好刚才没打起来。他对唐家宝的战力还算是有些了解的，这个速度下能不能碰到女孩衣服都不好说。
鉴于女孩诡异的能力，程致也不慌了，要出事早出事了，想来这女孩是真的有事要谈？
脚尖点了点地面，硬的。看山是山，或许还在浅层，但却是完全不熟悉的环境。这四周壁立千仞，最近的山崖上，大概七八层楼高的地方，横插着一块扁平的巨石，形成了一个天然雨棚，巨石下方是一片被人工清理过的空地，未被巨石遮蔽的地面上，长满了暗红色的草。
这还是不是在倒悬山已经不能确定了。
霎时间，山谷间跃出数不清的小女孩，密密麻麻地将程致围在一个两米见方的圈里。
细看下，这些女孩们居然用着同一张脸，只是衣着、妆容、高矮和胖瘦各不相同。像是一台一人分饰多角的舞台剧，其中穿白色宫廷裙这位是个贵族公主，那么这里还有学究、守卫、佣人、卖报郎和乞丐，不胜枚举，现在这些角色同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尽量不冒犯地扫视了半圈，程致发现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留有好似强酸淋出来的伤痕，乍一看像是用橡皮硬生生擦去一块，既可怖又可怜。
“这就是那位大人吗？”
“我好疼，他会看病吗？”
“冷……喜欢阳面……”
“呜呜呜，我想回家！”
女孩们嘁嘁喳喳的话语搅在一起，变成了杂乱的蜂鸣。程致只能模糊捕捉几个近一点的声音，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先别吵！”
蜂鸣声戛然而止。女孩们打开一个过道，将那位白裙子的让了出来。
“为什么找我？”程致选择先行开口，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诡异的局面，被这么多长得一样的女孩子围着，真的相当不自在。
白裙女孩好像在措着妥帖的说法，一时安静之下，诡异更添三分。终于听到女孩说：“您是奇迹的代行者。”
程致想到玉轮的存在，不确定地问：“我能帮你，呃，你们，做什么吗？”
谁知女孩们听到程致的问话，突然齐齐飙出血泪。短短三秒，程致脚下便已蓄起一个淹过鞋底的“血泊”。
程致吓得双腿发软，还以为是什么杀人夺舍的古怪仪式，慌忙躲了几下，发现脚下并不是真实的血液，而是一种红白相间的浓郁气流。气流向外荡漾，至空地边界，开始向上生长，最后在头顶闭合，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罩，将女孩们和程致一同笼罩在其中。
却听女孩们齐声用轻轻的调子吟唱了起来：“我们徘徊于旧日，被时间的神明唤醒。祂横遭背叛，又被遗忘欺凌。我们只能以歌声保护真相，以免被万物窃听。恳请，恳请，寻到祂破碎的魂灵，毁掉恶神欺世的眼睛……”
余音在瑰丽的光罩内回荡，莫名有些悲壮与神圣。程致竟也留下了眼泪，胸腔填满了没来由的难过和愤懑。
他也大抵听懂了女孩们的意图。第三句，用歌声保护真相是为了抵抗什么东西的探听，那便不能随意言说；第四句，寻找魂灵，毁掉恶神之眼，不知道是不是隐喻，但总归是要找到什么。可他小小少年何德何能！
至于前两句歌词，那两句忘了……
程致不乏真诚道：“你们这么厉害都做不到的事，却找到了我？”
“您是奇迹的代行者。”女孩又重复了这个说法。
“这个称号能做到什么特别的事吗？”程致问。
这次白裙女孩并未回答，先是捂了一下嘴，接着向上方指了指，又摇了摇头。
程致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支铅笔和一个小速写本，问道：“不能出声讨论，那我可以写吗？”见女孩们点头后，程致在纸上写道：“你们指的上面代表什么？”
白裙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推到程致旁边。金框眼镜女孩双颊铺满红晕，不敢看程致，从他手里接过本子和笔，赶忙退到一边开始书写。
不一会，本子被递了回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轩辕字写着：“中间层。”
程致跟着写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倒悬山中间层？”
白裙女孩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阵，眉宇间闪过一丝愠怒，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程致了然，在纸上继续写：“我需要更多的信息，这样才能在保证自己无虞的前提下帮到你们。”
白裙女孩从程致手里抽出速写本，用程致听不懂的语言与金框眼镜女孩嘁嘁喳喳说了一会。几分钟后，程致在送回来的纸上看到“虞”字用铅笔圈了一个圆。
“她不会是不认识这个字吧？”程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尽量写一些简单的字给她……”
想到两个小女孩窃窃私语探讨生僻字的样子，怎么莫名觉得很可爱呢？
再一抬头，女孩们却都已消失不见，连同那个很漂亮的光罩。
程致坐在原地等了一阵，不紧不慢地揣起纸笔，准备试着往较高的地方走走，那里有避风港，也比较容易被找到。
“应该不会有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吧？”程致心虚地想着。
大家都告诉程致不要担心，“浅层没有特别离奇的事情”，结果呢？程致冷汗都快流干了。
程致找了条向上的山路谨慎而行，直至看到熟悉的黑色树皮，才心下稍安——还在倒悬山。
继续向上走，沿途已经可以看到家宝哥所说的超凡者战斗留下的遗痕，想必自己脚下的路也是这些人留下的。
程致走了一个多小时，行至山腰，找了块平整的闪电岩，靠坐在上面休息，无聊间拿出唐家宝给的册子翻看起来。
册子做工的确简陋，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要领，再配上些火柴人图形作为注解，其中有几个锻炼腰臂的器械自觉画不出来，干脆直接写上“到我家来练”。但其面面俱到的训练计划和勾画过多次的强度数据，足见其良苦用心。
唐家宝曾多次向程致自述其经历，他今年十九岁，曾以几乎最差的资质却最优的评价从西风学院毕业。本被邀请到龙都参加轩辕国官方的超凡特训，却因为家中老娘病重，回到凤五村照顾老人。
这一留就是四年。
四年来，他谨行慎独，几乎没有一刻疏于努力，自律得有些可怕，到底用全世界最笨的方式——不懈的体能训练——强行突破了超凡后的第一个极限。目前距其修行的下个阶段“纳物”，只剩一件炽属性的神物了。
唐家宝第一次在程吉富这里见到程致时，便发自内心喜欢这个清秀又礼貌的弟弟，稍稍展示了点飞檐走壁的能力后，便多了一个跟屁虫……
几年来，在唐家宝的训练下，程致也确实要比村里的其他孩子更加强健，性格也更为坚韧。
程致因为记性差显得有些愚钝，但他不甘心的性子也让唐家宝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从这方面来说，没有人比唐家宝更适合做他的体训老师了。
休息过后，程致继续上行，心里也盘算着如何利用玉轮里漫长的时间，将家宝哥给自己的训练方法运用到极致。
“轰！”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程致的思索，一个硕大的火球几乎擦着他的鼻尖从其眼前飞掠而过。程致寒毛直竖，扭头看到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影在浓烟中站起身来。
“是哪个在那边？”
女孩穿着素雅的白色复古宫廷裙，点缀着少许蕾丝缘饰，稍大的领口露出一抹雪白。程致不小心瞥到了，耳朵就红了。
白裙女孩身后，树干上抱着的，枝丫上挂着的，岩壁上坐着的，草丛里露个头的，半空中嬉闹的，林径上拉手的，到处是小女孩！
漫山遍野的女孩们与白裙女孩似乎有所感应，这边将头抬起，所有女孩也都同时看了过来。程致整个视线里便顿时增添了许多光亮……
白裙女孩看起来与程致年龄相仿，生着一张净白的娃娃脸，五官立体，金黄的头发微微卷曲，是个外国人的长相，但依程致目前的见识还辨不出是哪个洲、哪个国家的。
“我想和您谈谈。”白裙女孩再次出声。
于是，四面八方传来了“我想和您谈谈”，众多女声合在一处，像一曲交响的念白，透着说不出的嘹亮和诡异。
“我们暂时还不想和你谈！”唐家宝即便有些阅历，但这么离奇的也是第一次见。他绷着身体，警惕地替程致遮挡着女孩的视线。
女孩好似看不到唐家宝一样，从目光寻到程致后便不曾离开片刻。
见这个敌友难辨的场面僵得有些瘆人，从家宝哥的反应也能看出这女孩恐怖的战力威胁，而且早发现了女孩对自己的关注，程致试探着问了句：“在这聊吗？”
女孩大概是将这一问视为应允，电光火石间来到程致身侧，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清凉的触感竟延迟了一秒才传进意识，等程致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一处背阴的山谷之中了。
程致长舒一口气，还好刚才没打起来。他对唐家宝的战力还算是有些了解的，这个速度下能不能碰到女孩衣服都不好说。
鉴于女孩诡异的能力，程致也不慌了，要出事早出事了，想来这女孩是真的有事要谈？
脚尖点了点地面，硬的。看山是山，或许还在浅层，但却是完全不熟悉的环境。这四周壁立千仞，最近的山崖上，大概七八层楼高的地方，横插着一块扁平的巨石，形成了一个天然雨棚，巨石下方是一片被人工清理过的空地，未被巨石遮蔽的地面上，长满了暗红色的草。
这还是不是在倒悬山已经不能确定了。
霎时间，山谷间跃出数不清的小女孩，密密麻麻地将程致围在一个两米见方的圈里。
细看下，这些女孩们居然用着同一张脸，只是衣着、妆容、高矮和胖瘦各不相同。像是一台一人分饰多角的舞台剧，其中穿白色宫廷裙这位是个贵族公主，那么这里还有学究、守卫、佣人、卖报郎和乞丐，不胜枚举，现在这些角色同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尽量不冒犯地扫视了半圈，程致发现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留有好似强酸淋出来的伤痕，乍一看像是用橡皮硬生生擦去一块，既可怖又可怜。
“这就是那位大人吗？”
“我好疼，他会看病吗？”
“冷……喜欢阳面……”
“呜呜呜，我想回家！”
女孩们嘁嘁喳喳的话语搅在一起，变成了杂乱的蜂鸣。程致只能模糊捕捉几个近一点的声音，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先别吵！”
蜂鸣声戛然而止。女孩们打开一个过道，将那位白裙子的让了出来。
“为什么找我？”程致选择先行开口，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诡异的局面，被这么多长得一样的女孩子围着，真的相当不自在。
白裙女孩好像在措着妥帖的说法，一时安静之下，诡异更添三分。终于听到女孩说：“您是奇迹的代行者。”
程致想到玉轮的存在，不确定地问：“我能帮你，呃，你们，做什么吗？”
谁知女孩们听到程致的问话，突然齐齐飙出血泪。短短三秒，程致脚下便已蓄起一个淹过鞋底的“血泊”。
程致吓得双腿发软，还以为是什么杀人夺舍的古怪仪式，慌忙躲了几下，发现脚下并不是真实的血液，而是一种红白相间的浓郁气流。气流向外荡漾，至空地边界，开始向上生长，最后在头顶闭合，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罩，将女孩们和程致一同笼罩在其中。
却听女孩们齐声用轻轻的调子吟唱了起来：“我们徘徊于旧日，被时间的神明唤醒。祂横遭背叛，又被遗忘欺凌。我们只能以歌声保护真相，以免被万物窃听。恳请，恳请，寻到祂破碎的魂灵，毁掉恶神欺世的眼睛……”
余音在瑰丽的光罩内回荡，莫名有些悲壮与神圣。程致竟也留下了眼泪，胸腔填满了没来由的难过和愤懑。
他也大抵听懂了女孩们的意图。第三句，用歌声保护真相是为了抵抗什么东西的探听，那便不能随意言说；第四句，寻找魂灵，毁掉恶神之眼，不知道是不是隐喻，但总归是要找到什么。可他小小少年何德何能！
至于前两句歌词，那两句忘了……
程致不乏真诚道：“你们这么厉害都做不到的事，却找到了我？”
“您是奇迹的代行者。”女孩又重复了这个说法。
“这个称号能做到什么特别的事吗？”程致问。
这次白裙女孩并未回答，先是捂了一下嘴，接着向上方指了指，又摇了摇头。
程致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支铅笔和一个小速写本，问道：“不能出声讨论，那我可以写吗？”见女孩们点头后，程致在纸上写道：“你们指的上面代表什么？”
白裙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推到程致旁边。金框眼镜女孩双颊铺满红晕，不敢看程致，从他手里接过本子和笔，赶忙退到一边开始书写。
不一会，本子被递了回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轩辕字写着：“中间层。”
程致跟着写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倒悬山中间层？”
白裙女孩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阵，眉宇间闪过一丝愠怒，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程致了然，在纸上继续写：“我需要更多的信息，这样才能在保证自己无虞的前提下帮到你们。”
白裙女孩从程致手里抽出速写本，用程致听不懂的语言与金框眼镜女孩嘁嘁喳喳说了一会。几分钟后，程致在送回来的纸上看到“虞”字用铅笔圈了一个圆。
“她不会是不认识这个字吧？”程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尽量写一些简单的字给她……”
想到两个小女孩窃窃私语探讨生僻字的样子，怎么莫名觉得很可爱呢？
再一抬头，女孩们却都已消失不见，连同那个很漂亮的光罩。
程致坐在原地等了一阵，不紧不慢地揣起纸笔，准备试着往较高的地方走走，那里有避风港，也比较容易被找到。
“应该不会有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吧？”程致心虚地想着。
大家都告诉程致不要担心，“浅层没有特别离奇的事情”，结果呢？程致冷汗都快流干了。
程致找了条向上的山路谨慎而行，直至看到熟悉的黑色树皮，才心下稍安——还在倒悬山。
继续向上走，沿途已经可以看到家宝哥所说的超凡者战斗留下的遗痕，想必自己脚下的路也是这些人留下的。
程致走了一个多小时，行至山腰，找了块平整的闪电岩，靠坐在上面休息，无聊间拿出唐家宝给的册子翻看起来。
册子做工的确简陋，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要领，再配上些火柴人图形作为注解，其中有几个锻炼腰臂的器械自觉画不出来，干脆直接写上“到我家来练”。但其面面俱到的训练计划和勾画过多次的强度数据，足见其良苦用心。
唐家宝曾多次向程致自述其经历，他今年十九岁，曾以几乎最差的资质却最优的评价从西风学院毕业。本被邀请到龙都参加轩辕国官方的超凡特训，却因为家中老娘病重，回到凤五村照顾老人。
这一留就是四年。
四年来，他谨行慎独，几乎没有一刻疏于努力，自律得有些可怕，到底用全世界最笨的方式——不懈的体能训练——强行突破了超凡后的第一个极限。目前距其修行的下个阶段“纳物”，只剩一件炽属性的神物了。
唐家宝第一次在程吉富这里见到程致时，便发自内心喜欢这个清秀又礼貌的弟弟，稍稍展示了点飞檐走壁的能力后，便多了一个跟屁虫……
几年来，在唐家宝的训练下，程致也确实要比村里的其他孩子更加强健，性格也更为坚韧。
程致因为记性差显得有些愚钝，但他不甘心的性子也让唐家宝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从这方面来说，没有人比唐家宝更适合做他的体训老师了。
休息过后，程致继续上行，心里也盘算着如何利用玉轮里漫长的时间，将家宝哥给自己的训练方法运用到极致。
“轰！”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程致的思索，一个硕大的火球几乎擦着他的鼻尖从其眼前飞掠而过。程致寒毛直竖，扭头看到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影在浓烟中站起身来。
“是哪个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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