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信使
八分钟前。
瞎子慌不择路地跑进荒地，险些撞到矗立的风车巨柱，但也在勒停身体时耗干了本就稀微的体力，其身后坠着两个周身围绕着粉红泡泡的青年，正是程致没有寻到的杨金刚和邢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瞎子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绝望着问道。
“傅先生，您真是让人家好找啊！”邢晓半大的男人口中竟发出成熟慵懒的女声。身旁的杨金刚痴迷地盯着自己的同伴，一言不发。
“我不是傅先生！”瞎子恢复了一点体力，正欲继续逃，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个趔趄，在栽倒前被一只手拖住了脑袋。
“您的头可金贵得很，别伤到了。”邢晓半跪在瞎子旁边，一手扶着瞎子的后脑，一手轻柔地擦去瞎子脸上的尘土。
瞎子疯狂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拗不过一双十五岁的手。
“您上次不辞而别，让人家难过了一秒，该杀！但人家舍不得，甚至还要补偿您。”邢晓身上突然析出大量的粉红泡泡，姿态举止也越显妖娆，“既然您不愿意多看人家一眼，那人家只好，送您一双眼睛了！”
说罢，邢晓毫不迟疑地双指抠进自己的双眼，从喷涌的鲜血中掏出两个滚烫的眼球，又从瞎子头下轻轻抽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戳进了瞎子的盲眼，在瞎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将自己的眼球逐一摁进了两个血洞之中。
大量的粉红泡泡从邢晓体表渡进了瞎子的眼洞，其伤口便肉眼可见地愈合了。静立一旁的杨金刚盯着粉红泡泡创造的神迹，眼里尽是执迷。
片刻后，瞎子不再挣扎，面色复杂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青年，瞎子不由心生悲悯，接着用流利的西洲语说道：“何必呢伊芙，他们是无辜的。”
“您终于不装了？傅玉，你可真是狡诈如初见！”许是怕傅玉有意拖延，被称作伊芙的女声紧忙用西洲语念道，“愿您不嫌尘世污秽，诞下极上的……”
祈语戛然而止。
可怕的平静过后是伊芙凄厉地惊叫：“傅玉！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仪式失效了？”
傅玉失神地望着天空道：“并不难啊，只是我个人承担的代价大了点而已。”
“不可能的！我给了你眼睛的！”伊芙语气癫狂。
傅玉轻蔑一笑：“看来我高估了你们对欲望神途的理解。”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伊芙的语气又突然转变为阴沉。
粉红泡泡密集如水流般从邢、杨二人身上涌出，汇集进他们与傅玉之间的一个光点，并由这一点延伸出玄奥的纹络，进而凝出一柄张开的弓，纹络也随之在弓上流淌。接着，虚空中生出一只迷幻的箭矢，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住手！”程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赶来与皎皎汇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好好享受，傅先生！”伊芙凭着两个血洞“看”向声音的源头，留下这最后一句女声，便指挥着弓箭射进了傅玉的心脏。
傅玉忍着剧痛，五官扭曲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苦笑，竟还有点释怀的意味，仰面躺在泥地里，等待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失控。
程致赶忙上前捂住傅玉的心脏，却不见创口，那箭矢竟消失不见了。
傅玉此刻看起来极不稳定，刚刚获得的眼瞳中，如根系扎入土壤般渗入了金粉交织的颜色，神志也随着异色占据眼白的进度快速流失。在疯狂降临之前，傅玉用他最后的理智对程致说了句：“你小子长得还挺帅，像我……”
“咔……”
“咔……”
“咔……”
伴随着傅玉脏腑中接连爆发的空明的开锁声，一股强劲的斥力透体而出，将程致、杨金刚和邢晓崩飞出上百米。
灰头土脸的程致远远看见瞎子叔周身闪烁着无数人形的幻影，每个幻影包括傅玉自己都如厉鬼般疯癫，他们相互啃咬与撕扯，既像一种争夺身体权属的聚合，又像一种极致病态的分裂！
傅玉此刻一手伸向双眼欲再次抠瞎自己，另一只手却不属于他似的极力阻拦着。那具蕴藏着巨大能量的躯体忽而燃起不惧风雨的黄色烈焰，忽而缠绕着漆黑如墨的烟尘，忽而闪烁着粉红与暗金交织的光，如同一场快要爆炸的恐怖实验……
“傅玉！”
“瞎子！”
发现呼叫全名没用后，程致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继续向着傅玉靠近，时刻准备着，若实在搞不定失控的瞎子叔，就带他去玉轮，玉轮有再大的隐患，也已经比不上他现在身体里的隐患了。那么大的地方由他折腾，也有更多时间给程致想出挽救的方法。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程致还没来得及决策，傅玉已消失在眼前。程致赶紧搜寻傅玉的身影，终于在远处倒悬山的方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黄色火光。
“不能让瞎子叔去倒悬山！”程致的直觉在疯狂预警，即便知道不可为，还是紧追过去，却被杨金刚拦住了去路……
百米开外的邢晓不断哀嚎，消化着迟来的失去双眼的痛楚。
“你起开！”程致怒道。
“不准打扰那位大人……”声音魔怔又机械。
“杨金刚！”程致厉声吼道。
“不准打扰那位大人……”杨金刚重复道。
“你让我确认了你和瞎子叔遇到的是相同的问题，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幸好不是噩梦中的畸变，但你们也让凤五村的情况更复杂了。”程致目光跳过挡在前面的杨金刚，无奈地望向倒悬山的方向，低声道：“问题总得一件一件解决，眼下第一件，不知道几个巴掌才能把你这个混蛋扇醒！”
夜，像一位资深的导演，在天边掀开遮罩的一角，偷偷开始了一段没有预先通知的试录……
雨，像一道体贴的幕布，严格阻挡着观众的窥伺，让初出茅庐的演员得以练习他的出场礼……
程致左脚借力一蹬，力劲在离开的地方炸出一道浅坑，眨眼便来到杨金刚身前，在倏噎体术的规训下，程致没有浪费任何一丝力量，将下盘的推力传导至上肢，右手奇快地钳住杨金刚的咽喉，左手呼啸着扇向他的右脸。
杨金刚瞬间爆发出几乎不弱于程致的力量，迅速向后躲闪，但终归慢了半步，被程致超出普通人二十倍有余的力量扇飞了出去，在泥泞的荒地中犁出一条十几米长的壕沟。
程致得势不饶，紧随而上，在泥土中揪住杨金刚的头发，拽出他的脑袋，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上去。
杨金刚被粉红重塑的金石般坚硬的颧骨被程致这巴掌打出了锻铁般的脆裂声，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醒，又被钻进去的粉红泡泡夺去了这一丝清醒。
程致抓住了这一霎的变化，心思电转：“要完全解决他们，就要解决粉红泡泡！”
但战斗来不得半点分心。稍愣神的功夫，杨金刚突然以巨力挣脱出程致的攻势，闪身后，不退反进，骤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挥拳向程致攻来。
程致甚至没有捕捉到拳影，靠着直觉曲臂格挡，只觉得撞上火车似的倒飞出去，还未落地，便看到了杨金刚紧随而至、近在咫尺、附着诡异粉红色的第二拳。
程致闪转不及，硬挨了一下，一道粉红的烟尘借着程致吃痛的急促呼吸钻进了他的口中。
随着一阵香甜的气息传进大脑，似幻的烟尘中夹带着的淫靡光影猝不及防地侵蚀着程致的精神。程致早被噩梦中的浊音和秽语“锻炼”的百毒不侵，但还是被光影中闪现的温旭和白裙女孩羞解衣带的画面扰了片刻心神。
只一秒不到的分神，程致便又挨了两拳，一口甜血上涌，被他硬生咽下，接着是出离的愤怒。想来这便是历史光影中瞎子叔提到的欲望神途的力量了，好生吊诡，又如此冒犯！
程致从刚才远远看到邢、杨两人背后的怪异弓箭，到联想起温旭说过的粉红泡泡，便一刻也未敢轻视这场战斗，但他还是低估了杨金刚的战力。
若只是以力相搏，程致完全不担心，豁出命打过去便是，但仅凭这一场算不上正式的打斗便可以预见——在超凡领域，拳拳到肉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战斗方式，若不能应付对手云谲波诡的能力，大概连伸指都是一种奢望了。
几个呼吸间，两人又已过了十几手，程致几次硬接粉红裹挟的快拳，是越打越怒，但依然时刻保持着理性判断，且已彻底免疫了那淫邪气息对自己的影响。
程致以战养战，极智中想到了玉轮探索时和皎皎学的发力方式，举一反三融会到了战斗中。刚开始生疏下，还被杨金刚捉到一两破绽，但接下来越打越快，速度、力量已完全凌驾在杨金刚之上。
“啪！”
“啪！”
“啪！”
荒地里，程致的巴掌扇得密不透风，杨金刚半张脸已经肿成猪头。粉红泡泡的海量析出也已经不能让杨金刚的力量更进一步，只能用脸去挨程致愤怒的手掌。
程致此时已将倏噎的体术中平衡消耗和回复的节奏感也贯通在了攻势之中，揍杨金刚是越揍越有劲儿。
杨金刚疲于防守，眼睛里的执迷和清醒在更高频次的交换着，直到他退到邢晓身边，其周身环绕的泡泡突然离开他，奔着躺地的邢晓而去。
杨金刚终于在一声闷哼中失去了全部凭靠，直挺挺倒了下去。程致上前探了探杨金刚的鼻息，确认其生命尚存，便不再管他。
从两人交手到现在，千百手过去也不过两三分钟时间。但傅玉肯定是追不上了，参考他在历史影像中的气场，这会往返倒悬山深层几个来回大概都够了。
程致深深叹了口气，对瞎子叔的安危和后续可能引发的连锁事件担忧不已，但他只能等……
走向被粉红包裹的邢晓，程致准备做一个尝试。
从战斗中可以看出，这些迷幻的泡泡可以让一个普通人拥有强悍的力量，但同时也会左右其心智，泡泡的析出似乎与这个人对力量的渴求相关，但却是有上限的。析出后的泡泡即便脱离其环绕的主体也不会消失，又会汇聚到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所有人都析出粉红泡泡，再聚合到一个人身上，岂不是要生生造出个灭世的魔头？”程致如是想道。
“救命。”程致默念咒语来到玉轮，用水池里的水将阿弥斯的底裤（碎）浸湿。
“谢谢。”现实界眨眼都不到。
绸布轻灵，自主飘动。方舟里的水在现实界不屑和雨水相容，冒着氤氲的彩光，攀附在绸布之上，分明地流动着。
“不知你们这种脏东西怕不怕玉轮里的洗澡水？”程致盯着已经完全淹没了邢晓的粉红泡泡，将绸布缠上左手，在邢晓的应激反应被触发前，戳了过去……
“啵……”
破开了！
程致赶紧囫囵着抓向更多泡泡。
“啵、啵、啵、啵……”一连串清脆好听的泡沫破碎声消解在雨声中，紧跟着是邢晓比失去双眼还痛苦的凄号。
邢晓没头苍蝇似地逃窜，以躲避程致戳泡泡的奇快动作，结果慌忙中辨错了方向，撞上了发电风车的金属柱身，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程致紧随而至，用缠绕着绸布的手狠狠摁在了邢晓的脸上，跟着以最大的怒火将邢晓的脑袋摁进了土坑！
“啵……”
最后的粉红泡泡碎了，邢晓也终于安静了。
夜，如约而至。
还有闻声赶来的王凤军、站在暗处的二十三，以及背身着躲在瞎子家房后露出大圈雪白的皎皎……
瞎子慌不择路地跑进荒地，险些撞到矗立的风车巨柱，但也在勒停身体时耗干了本就稀微的体力，其身后坠着两个周身围绕着粉红泡泡的青年，正是程致没有寻到的杨金刚和邢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瞎子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绝望着问道。
“傅先生，您真是让人家好找啊！”邢晓半大的男人口中竟发出成熟慵懒的女声。身旁的杨金刚痴迷地盯着自己的同伴，一言不发。
“我不是傅先生！”瞎子恢复了一点体力，正欲继续逃，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个趔趄，在栽倒前被一只手拖住了脑袋。
“您的头可金贵得很，别伤到了。”邢晓半跪在瞎子旁边，一手扶着瞎子的后脑，一手轻柔地擦去瞎子脸上的尘土。
瞎子疯狂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拗不过一双十五岁的手。
“您上次不辞而别，让人家难过了一秒，该杀！但人家舍不得，甚至还要补偿您。”邢晓身上突然析出大量的粉红泡泡，姿态举止也越显妖娆，“既然您不愿意多看人家一眼，那人家只好，送您一双眼睛了！”
说罢，邢晓毫不迟疑地双指抠进自己的双眼，从喷涌的鲜血中掏出两个滚烫的眼球，又从瞎子头下轻轻抽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戳进了瞎子的盲眼，在瞎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将自己的眼球逐一摁进了两个血洞之中。
大量的粉红泡泡从邢晓体表渡进了瞎子的眼洞，其伤口便肉眼可见地愈合了。静立一旁的杨金刚盯着粉红泡泡创造的神迹，眼里尽是执迷。
片刻后，瞎子不再挣扎，面色复杂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青年，瞎子不由心生悲悯，接着用流利的西洲语说道：“何必呢伊芙，他们是无辜的。”
“您终于不装了？傅玉，你可真是狡诈如初见！”许是怕傅玉有意拖延，被称作伊芙的女声紧忙用西洲语念道，“愿您不嫌尘世污秽，诞下极上的……”
祈语戛然而止。
可怕的平静过后是伊芙凄厉地惊叫：“傅玉！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仪式失效了？”
傅玉失神地望着天空道：“并不难啊，只是我个人承担的代价大了点而已。”
“不可能的！我给了你眼睛的！”伊芙语气癫狂。
傅玉轻蔑一笑：“看来我高估了你们对欲望神途的理解。”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伊芙的语气又突然转变为阴沉。
粉红泡泡密集如水流般从邢、杨二人身上涌出，汇集进他们与傅玉之间的一个光点，并由这一点延伸出玄奥的纹络，进而凝出一柄张开的弓，纹络也随之在弓上流淌。接着，虚空中生出一只迷幻的箭矢，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住手！”程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赶来与皎皎汇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好好享受，傅先生！”伊芙凭着两个血洞“看”向声音的源头，留下这最后一句女声，便指挥着弓箭射进了傅玉的心脏。
傅玉忍着剧痛，五官扭曲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苦笑，竟还有点释怀的意味，仰面躺在泥地里，等待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失控。
程致赶忙上前捂住傅玉的心脏，却不见创口，那箭矢竟消失不见了。
傅玉此刻看起来极不稳定，刚刚获得的眼瞳中，如根系扎入土壤般渗入了金粉交织的颜色，神志也随着异色占据眼白的进度快速流失。在疯狂降临之前，傅玉用他最后的理智对程致说了句：“你小子长得还挺帅，像我……”
“咔……”
“咔……”
“咔……”
伴随着傅玉脏腑中接连爆发的空明的开锁声，一股强劲的斥力透体而出，将程致、杨金刚和邢晓崩飞出上百米。
灰头土脸的程致远远看见瞎子叔周身闪烁着无数人形的幻影，每个幻影包括傅玉自己都如厉鬼般疯癫，他们相互啃咬与撕扯，既像一种争夺身体权属的聚合，又像一种极致病态的分裂！
傅玉此刻一手伸向双眼欲再次抠瞎自己，另一只手却不属于他似的极力阻拦着。那具蕴藏着巨大能量的躯体忽而燃起不惧风雨的黄色烈焰，忽而缠绕着漆黑如墨的烟尘，忽而闪烁着粉红与暗金交织的光，如同一场快要爆炸的恐怖实验……
“傅玉！”
“瞎子！”
发现呼叫全名没用后，程致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继续向着傅玉靠近，时刻准备着，若实在搞不定失控的瞎子叔，就带他去玉轮，玉轮有再大的隐患，也已经比不上他现在身体里的隐患了。那么大的地方由他折腾，也有更多时间给程致想出挽救的方法。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程致还没来得及决策，傅玉已消失在眼前。程致赶紧搜寻傅玉的身影，终于在远处倒悬山的方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黄色火光。
“不能让瞎子叔去倒悬山！”程致的直觉在疯狂预警，即便知道不可为，还是紧追过去，却被杨金刚拦住了去路……
百米开外的邢晓不断哀嚎，消化着迟来的失去双眼的痛楚。
“你起开！”程致怒道。
“不准打扰那位大人……”声音魔怔又机械。
“杨金刚！”程致厉声吼道。
“不准打扰那位大人……”杨金刚重复道。
“你让我确认了你和瞎子叔遇到的是相同的问题，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幸好不是噩梦中的畸变，但你们也让凤五村的情况更复杂了。”程致目光跳过挡在前面的杨金刚，无奈地望向倒悬山的方向，低声道：“问题总得一件一件解决，眼下第一件，不知道几个巴掌才能把你这个混蛋扇醒！”
夜，像一位资深的导演，在天边掀开遮罩的一角，偷偷开始了一段没有预先通知的试录……
雨，像一道体贴的幕布，严格阻挡着观众的窥伺，让初出茅庐的演员得以练习他的出场礼……
程致左脚借力一蹬，力劲在离开的地方炸出一道浅坑，眨眼便来到杨金刚身前，在倏噎体术的规训下，程致没有浪费任何一丝力量，将下盘的推力传导至上肢，右手奇快地钳住杨金刚的咽喉，左手呼啸着扇向他的右脸。
杨金刚瞬间爆发出几乎不弱于程致的力量，迅速向后躲闪，但终归慢了半步，被程致超出普通人二十倍有余的力量扇飞了出去，在泥泞的荒地中犁出一条十几米长的壕沟。
程致得势不饶，紧随而上，在泥土中揪住杨金刚的头发，拽出他的脑袋，又是重重一巴掌扇上去。
杨金刚被粉红重塑的金石般坚硬的颧骨被程致这巴掌打出了锻铁般的脆裂声，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醒，又被钻进去的粉红泡泡夺去了这一丝清醒。
程致抓住了这一霎的变化，心思电转：“要完全解决他们，就要解决粉红泡泡！”
但战斗来不得半点分心。稍愣神的功夫，杨金刚突然以巨力挣脱出程致的攻势，闪身后，不退反进，骤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挥拳向程致攻来。
程致甚至没有捕捉到拳影，靠着直觉曲臂格挡，只觉得撞上火车似的倒飞出去，还未落地，便看到了杨金刚紧随而至、近在咫尺、附着诡异粉红色的第二拳。
程致闪转不及，硬挨了一下，一道粉红的烟尘借着程致吃痛的急促呼吸钻进了他的口中。
随着一阵香甜的气息传进大脑，似幻的烟尘中夹带着的淫靡光影猝不及防地侵蚀着程致的精神。程致早被噩梦中的浊音和秽语“锻炼”的百毒不侵，但还是被光影中闪现的温旭和白裙女孩羞解衣带的画面扰了片刻心神。
只一秒不到的分神，程致便又挨了两拳，一口甜血上涌，被他硬生咽下，接着是出离的愤怒。想来这便是历史光影中瞎子叔提到的欲望神途的力量了，好生吊诡，又如此冒犯！
程致从刚才远远看到邢、杨两人背后的怪异弓箭，到联想起温旭说过的粉红泡泡，便一刻也未敢轻视这场战斗，但他还是低估了杨金刚的战力。
若只是以力相搏，程致完全不担心，豁出命打过去便是，但仅凭这一场算不上正式的打斗便可以预见——在超凡领域，拳拳到肉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战斗方式，若不能应付对手云谲波诡的能力，大概连伸指都是一种奢望了。
几个呼吸间，两人又已过了十几手，程致几次硬接粉红裹挟的快拳，是越打越怒，但依然时刻保持着理性判断，且已彻底免疫了那淫邪气息对自己的影响。
程致以战养战，极智中想到了玉轮探索时和皎皎学的发力方式，举一反三融会到了战斗中。刚开始生疏下，还被杨金刚捉到一两破绽，但接下来越打越快，速度、力量已完全凌驾在杨金刚之上。
“啪！”
“啪！”
“啪！”
荒地里，程致的巴掌扇得密不透风，杨金刚半张脸已经肿成猪头。粉红泡泡的海量析出也已经不能让杨金刚的力量更进一步，只能用脸去挨程致愤怒的手掌。
程致此时已将倏噎的体术中平衡消耗和回复的节奏感也贯通在了攻势之中，揍杨金刚是越揍越有劲儿。
杨金刚疲于防守，眼睛里的执迷和清醒在更高频次的交换着，直到他退到邢晓身边，其周身环绕的泡泡突然离开他，奔着躺地的邢晓而去。
杨金刚终于在一声闷哼中失去了全部凭靠，直挺挺倒了下去。程致上前探了探杨金刚的鼻息，确认其生命尚存，便不再管他。
从两人交手到现在，千百手过去也不过两三分钟时间。但傅玉肯定是追不上了，参考他在历史影像中的气场，这会往返倒悬山深层几个来回大概都够了。
程致深深叹了口气，对瞎子叔的安危和后续可能引发的连锁事件担忧不已，但他只能等……
走向被粉红包裹的邢晓，程致准备做一个尝试。
从战斗中可以看出，这些迷幻的泡泡可以让一个普通人拥有强悍的力量，但同时也会左右其心智，泡泡的析出似乎与这个人对力量的渴求相关，但却是有上限的。析出后的泡泡即便脱离其环绕的主体也不会消失，又会汇聚到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所有人都析出粉红泡泡，再聚合到一个人身上，岂不是要生生造出个灭世的魔头？”程致如是想道。
“救命。”程致默念咒语来到玉轮，用水池里的水将阿弥斯的底裤（碎）浸湿。
“谢谢。”现实界眨眼都不到。
绸布轻灵，自主飘动。方舟里的水在现实界不屑和雨水相容，冒着氤氲的彩光，攀附在绸布之上，分明地流动着。
“不知你们这种脏东西怕不怕玉轮里的洗澡水？”程致盯着已经完全淹没了邢晓的粉红泡泡，将绸布缠上左手，在邢晓的应激反应被触发前，戳了过去……
“啵……”
破开了！
程致赶紧囫囵着抓向更多泡泡。
“啵、啵、啵、啵……”一连串清脆好听的泡沫破碎声消解在雨声中，紧跟着是邢晓比失去双眼还痛苦的凄号。
邢晓没头苍蝇似地逃窜，以躲避程致戳泡泡的奇快动作，结果慌忙中辨错了方向，撞上了发电风车的金属柱身，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程致紧随而至，用缠绕着绸布的手狠狠摁在了邢晓的脸上，跟着以最大的怒火将邢晓的脑袋摁进了土坑！
“啵……”
最后的粉红泡泡碎了，邢晓也终于安静了。
夜，如约而至。
还有闻声赶来的王凤军、站在暗处的二十三，以及背身着躲在瞎子家房后露出大圈雪白的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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