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本书
程致走出正义舱室，发现在走道等候的皎皎正用小爪子捏着一根冒烟的东西，专注地捣鼓着什么。细看之下，那是一根似燃香般不断释出烟气的蓝色缝衣针。在与程致对视时，皎皎刚刚从屁股上揪下一撮毛，使着蓝针将其戳进一个白色毛球里。
“哪里来的针？”程致惊讶问道。
“呜……”皎皎把针和毛球放在一边，四个爪子张开趴在地上，再次开始了它的模仿秀——旋即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照着刚刚趴着的地方虚拍了一下，接着又伏在地上翻了个身，比划出一个方形的事物……
“我有印象！”程致在第三视角记忆中快速检索，发现皎皎模仿的正是它第一次在罗盘虚影中抓出金线龟信使的情景，“那家伙把东西落这了？”
“呜。”皎皎点了点头。
“后来那个小龟有再出现吗？”程致问道。
“呜……”皎皎遗憾地摇了摇头。
程致轻叹一口气，对失主聊表同情，但愿没有造成比较大的负面影响……
“那你记得留意那只信使的动向哦。”
“呜！”
皎皎又用了一小会功夫快速戳了几下毛球，并递给了程致——这个毛球竟是个缩小版的皎皎！
“好可爱！送给我的吗？”
“呜！”皎皎点了头，还原地蹦了两下。
“谢谢！”既真诚感激赠礼，又刚好念出了回现实界的咒语。
掐着上课时间，程致又站在了黑金中学的操场，且刚好撞上了两个逃课同学惊慌瞥来的目光。程致下意识用余光去找皎皎，没见其巨大的身影，却从手中的袖珍毛皎上感受到了皎皎的亲切又鲜活的气息。
这小毛绒玩具竟是可以装下巨大白熊的神秘事物？
程致不由想到那根不知被皎皎收到何处的蓝针——能戳出神秘事物的事物又是什么水平的事物呢？该不会把谁的传家宝给“劫”了吧——但此针既然神秘如斯，那便不能还了，多做多错，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哎？哎？哎？”其中一个逃课的惊喜道：“你不是天天挂光荣榜内小子吗，怎么尖子生都逃课了？蓝星要毁灭了吗？”
“蓝星毁灭有数学课吓人吗？”另一个同学打着趣插了一嘴。
“蓝星肯定没事的，凤五村倒是快完了。”程致流露出些许少年人的惫懒，手中轻轻揉搓着袖珍毛皎。
“完就完呗！反正天塌了也是数学好的先顶着！”
“行，那我就先帮你们顶一会儿。”
两活宝翻上围墙，其中一个因为太得意忘形，不小心被墙头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脚踝，栽下来的时候又把另一位的胳膊砸弯了，大概率是骨折了，于是相互搀扶着回返学校，奔着校医院去了……
“要帮忙吗？”程致适时喊了一句。
“不用！”远远传来两声透着愉悦的惨叫。
“终归是逃了数学课，只是这个方法更疼一些。”想到这程致突然灵光一闪：“对啊，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啊！”
三分钟后。
程致以吴先生作为借口，把郝郝和李剑从教室拉了出来，最后又多了一个借故去厕所的温旭，逃课阵容加三。
射击场后门和围墙之间的狭窄过道。
“打我！”
“啥玩意？”
程致递给郝郝一把印刻着艾德蒙族徽的电击枪，语气平和道：“用这个打我！”
“橙子，你特么疯了啊！你从哪搞的这个东西？”郝郝破了音拒绝，他从小接触的新鲜事物较多，打眼便知这是持牌天矿才能生产的可致命超凡者的真家伙。
李剑和温旭虽然无从辨别，但看到郝郝的反应后也一个劲儿往后缩。
“这把电击枪不知道为什么设置了非常智能的防自残保险，我自己动不了手，所以才找的你们。”程致耐心解释道。
“我问的是这个吗？”郝郝激动道。
“你为啥要电自己呢？”李剑抓着脑袋跟了一句。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我需要短暂昏迷一段时间，然后利用昏迷的状态去做一件事，但现在普通的手段不能达成这个效果，就先用电击的办法试一试……”
温旭红着脸伸手去摸程致的额头，被程致轻轻打掉了。
“我好着呢，请你们相信我！”程致语气中带上了郑重和哀求。
“我来！”李剑哆嗦着接过枪，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并不清楚这把枪的真实威力，“橙子，咱们是拜过把子的，就算你真疯了我也会坚定支持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理智地重复一次，真的要对你开枪吗？”
程致把衣服拉开一点，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确定，冲这打！如果我成功昏迷，你们先不要动我，倘若过十分钟我还没醒，再送我去异常署救治！”瞥到温旭已经发白的脸色，程致又柔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你们站远一点，雨大，小心电传导。”
见三人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程致自己后退了几步，并向李剑点了点头。
“滋……”
飞镖一样的两个尖刺穿过雨幕扎进了程致结实的胸膛，随之传出巨大的电击声。程致咬紧牙关，避免发出太大声音，惊动正在上课的师生，还是被直冲天灵盖的爆裂电流打出一声极重的闷哼，仰着头倒了下去。
“成功了！”
程致抓住灵魂离体的机会，飘出感知盲区，仰头看向倒悬山的方向。
那条代表基德曼女士的锁链只剩下不到上次观察的一半，找到她已刻不容缓！
代表瞎子叔的黄色烈焰快要被吸收殆尽，说明瞎子叔的情况并未得到缓解，但代表他的紫色光球却依然和另一个很可能代表唐家宝的光球挨得很近。对比两次看到的情况，令程致感到意外的结论是：失控的瞎子叔似乎并没有伤害家宝哥，反而好像是在保护他？
被污染的半透明锁链变化不大。
最后这条紫气凝结的锁链已黯淡了许多，锁链末端的大光球也只剩两个，而消失的那两个光球，一个代表了死去的吴先生，另一个应该就是已经遇害的爷爷了！
濒临崩溃的情绪和电击的后遗症相互叠加，使程致的感官几近溃散，有一种即将魂飞魄散的感觉。
但就在此时，程致魂体的精神中突然传来一阵错愕，视觉里出现了一幅让他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个大的紫色光球在肉鼓顶端迅速凝结成型，顺着锁链回落到地面，使原本晦暗的紫气链条又恢复了一些生机。
程致连忙调动感官向上飘飞，发现那光球现在的位置竟是自己家！？
“爷爷复活了？”程致突然惊坐而起，魂灵又归于身体。
果然临近超凡第一极限的体魄对高电压武器已具备了极高的耐性，从昏迷到清醒也就过了不到两分钟，怕是下次再用相同的手段，已无法达成昏迷了。
郝郝、李剑、温旭三人替程致撑着伞，依旧满眼关切地围在他身侧。
“谢谢，但是我得先回趟家！”
程致此时已快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离奇却又可靠的猜想灌满了，接着便以奇快的速度离开了，水积半尺的狭窄走道在他遁去的方向飞溅出一道完整又漂亮的水径，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留下的三人一脸错愕，几乎异口同声道：“橙子超凡了？”
温旭的俏脸上瞬间化开了一抹娇艳，一种比自己超凡还要骄傲的情愫油然而生。郝郝晶亮的眼睛里迸射出充满希冀的光，紧跟着笑骂了一句：“橙子这个叛徒！”
“我艹！”李剑也表达了自己延迟的惊喜。
接着，三人几乎同时看向了李剑手里的电击枪，大有一种想要试一下的冲动……
话分两头，程致果然在自家木工室看到了静坐正中的爷爷，以及站在他身侧兴致盎然的二十三！
二十三并没有看向程致，只是盯着程吉富，用他那充满戏谑的口吻道：“程致弟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猜你他妈有病！”程致眼皮狂跳，心里紧跟着骂了这么一句。
按他之前的推测，爷爷遇害极有可能就是二十三动的手，呸，人都站这了，还推测个屁呀！二十三这种语气下的问话就好像在说：“我杀掉的人又活了，好想再试一次！”
“怎么，复苏历死不了的老人家很稀奇吗？”程吉富轻声介入了这场谈话，并将案几上的铅笔夹在了耳朵上。
“陌生的爷爷又出现了！”程致心中感叹。
二十三颇有些意外：“在我得到的信息里，你应该不会在复生后拥有死亡记忆的。”
“你倒提醒了我，原来每年闯进我家偷人性命的贼都是一伙的！”程吉富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动手请自便的样子。
“你可别乱说，我们是花了钱住进来的，私闯民宅这种冒失行径在我们的职业准则里并不符合规范”，二十三拉开一个凳子坐下来，释放出要接着聊很久的信号，“让我没想到的是，凤五村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竟这么多好玩的人，有的悍不畏死、有的一心向死、有的怎么死都死不了，还有必须在神明规定的时间死的！”
程致此刻也是分外无语——我这刚还顶着致命电击查线索呢，回趟家的功夫你突然开始玩明牌了？
他慢悠悠移动着脚步，准备走到二十三对面（也实在是忍不了二十三驼峰里传来的恶臭），却敏锐捕捉到一丝正在房间中弥漫的淡淡寒意。
程致果断暴起，以几乎快过高能子弹的拳速向着二十三攻去，同时分出精神将救命咒语含住一半，并用意念锁定了爷爷，只想稍稍试探下——若实力过于悬殊，便带着爷爷去玉轮躲个现实界的一年半载！
二十三轻蔑的笑在程致眼中逐渐放大。电光火石之间，程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整个身体已嵌在了一堵树立的冰床之中，四肢都已被冰床延伸出的镣铐禁锢，动不得分毫。
这大概就是纳物阶段的力量了，超凡初期的锻体阶段与之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寒榜第十，风之寒·冰销，请程致弟弟笑纳”，二十三始终挂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又转向程吉富问道：“你都不来救一下你的宝贝孙子吗？”
“我老胳膊老腿，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更何况，自你刚才进屋……”老人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程致，“我就已经准备好和他死在一起了！”
程致心下忽然升起一片安宁，深知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准备带着爷爷去玉轮，却听二十三的倒霉声调悠然传来：
“你该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程致顿时冷汗透体，赶紧止住了遁去玉轮的想法，更无法预测当着二十三的面离开现实界是否会发生更大的意外！
“哦，我不知道啊，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试出来了。”二十三轻佻道。
一时判断不出二十三话里的虚实，程致也不再纠结——既然你要明着打牌，那就先看看牌桌上都有什么罢，于是盯着二十三低声道：“在聊那个地方之前，我有些推断要跟你证实。”
“哦？可以啊，趁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
“你刚才说的那位悍不畏死的是瞎子叔，去他家那次应该是为了试验他失控的底线，或者说是为了欣赏一个即将要被你捏在掌心的玩具。欲望神途的降临太过于巧合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背后做了某种引导。那帮喜欢吹泡泡的混蛋的底细也并不难猜——就是最近打着收购雷霆啤酒旗号来凤五村的云梦集团，对吧？”
二十三微微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程致继续。
“一心向死的是吴先生，黑鳞病应该是你专门带来针对她的东西，哦，或者我应该称它概念武装？越是想死的人就越难杀，因为你们不知道她在等待着怎样的条件，所以你要通过我。当然，要是还能顺手报复那一砖头的小仇就更好玩了，我猜的没错吧？”
二十三拍了拍手，诚心赞赏道：“精彩！”
“死不了的是我的爷爷，如果我没有推测错，你们每年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来到凤五村，每一个来者都会杀死他一次”，程致的语气已变得无比低沉，迷蒙的眼瞳中闪烁着仇恨的风暴，“爷爷每次死后都会迎来一次复生，但会忘掉被杀的痛苦经历，也会短暂迷失一些日常的习惯。发现这件事之后，你们开始以观察这种异常为乐，并把杀死他变成了一个‘传统’！！！”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并不冲突。”二十三并没否定程致的推测。
“最后一位是家宝哥，他对你来说本应是最好杀的人，但你话语中的每个细节都在告诉我，他让你失手了……”程致没有说出瞎子叔和家宝哥在一起的猜测，“我猜你所谓的工作就是每年来杀掉一些特别的人，虽然我对往年那些逝去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但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由此，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推断，你们的工作难度正在逐年攀升，到今年，即便骄傲如你，也要推迟了一些时日才开始动手。”
“不得不说，你们爷孙真的是我过往见过的最特别的‘普通人’，但也是我基于工作守则，最不应该深入接触的人！所以，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二十三似乎根本不屑于继续探听程致的秘密，留给他的推理时间，只是为了多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他站起身，又突然一拍脑袋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工作就是清理王种，就不怕我直接动手杀你吗？”
“王种……”程致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随即低沉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你或者你们都实力非凡，甚至还有操控人心的诡异能力，却只是来杀几个人——你们本可以直接覆灭这个村子，其实也并不困难，但你们似乎在严格遵守着某种准则……”
“不。”二十三稍有不耐地打断了程致的话，“我和我的前任们并不一样……”
“那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程吉富不解地问向二十三。
“看不上……”伴随这个答案，二十三突然化作一阵寒风，连同禁锢着程致的坚冰一起，消失在了房间里。
“不好意思啊，我看门开着……”
突兀的声音吓了爷孙俩一跳，却见关长海衣着破烂、浑身焦黑、几缕冰一样透明的头发从破洞的棒球帽里支棱出来，在木工室门口探出一张似被浓烟熏过的囧脸，龇着一口洁白的大牙，不好意思道：
“家里有饭吗？我快饿死了……”
“哪里来的针？”程致惊讶问道。
“呜……”皎皎把针和毛球放在一边，四个爪子张开趴在地上，再次开始了它的模仿秀——旋即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照着刚刚趴着的地方虚拍了一下，接着又伏在地上翻了个身，比划出一个方形的事物……
“我有印象！”程致在第三视角记忆中快速检索，发现皎皎模仿的正是它第一次在罗盘虚影中抓出金线龟信使的情景，“那家伙把东西落这了？”
“呜。”皎皎点了点头。
“后来那个小龟有再出现吗？”程致问道。
“呜……”皎皎遗憾地摇了摇头。
程致轻叹一口气，对失主聊表同情，但愿没有造成比较大的负面影响……
“那你记得留意那只信使的动向哦。”
“呜！”
皎皎又用了一小会功夫快速戳了几下毛球，并递给了程致——这个毛球竟是个缩小版的皎皎！
“好可爱！送给我的吗？”
“呜！”皎皎点了头，还原地蹦了两下。
“谢谢！”既真诚感激赠礼，又刚好念出了回现实界的咒语。
掐着上课时间，程致又站在了黑金中学的操场，且刚好撞上了两个逃课同学惊慌瞥来的目光。程致下意识用余光去找皎皎，没见其巨大的身影，却从手中的袖珍毛皎上感受到了皎皎的亲切又鲜活的气息。
这小毛绒玩具竟是可以装下巨大白熊的神秘事物？
程致不由想到那根不知被皎皎收到何处的蓝针——能戳出神秘事物的事物又是什么水平的事物呢？该不会把谁的传家宝给“劫”了吧——但此针既然神秘如斯，那便不能还了，多做多错，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哎？哎？哎？”其中一个逃课的惊喜道：“你不是天天挂光荣榜内小子吗，怎么尖子生都逃课了？蓝星要毁灭了吗？”
“蓝星毁灭有数学课吓人吗？”另一个同学打着趣插了一嘴。
“蓝星肯定没事的，凤五村倒是快完了。”程致流露出些许少年人的惫懒，手中轻轻揉搓着袖珍毛皎。
“完就完呗！反正天塌了也是数学好的先顶着！”
“行，那我就先帮你们顶一会儿。”
两活宝翻上围墙，其中一个因为太得意忘形，不小心被墙头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脚踝，栽下来的时候又把另一位的胳膊砸弯了，大概率是骨折了，于是相互搀扶着回返学校，奔着校医院去了……
“要帮忙吗？”程致适时喊了一句。
“不用！”远远传来两声透着愉悦的惨叫。
“终归是逃了数学课，只是这个方法更疼一些。”想到这程致突然灵光一闪：“对啊，不是只有一种方法啊！”
三分钟后。
程致以吴先生作为借口，把郝郝和李剑从教室拉了出来，最后又多了一个借故去厕所的温旭，逃课阵容加三。
射击场后门和围墙之间的狭窄过道。
“打我！”
“啥玩意？”
程致递给郝郝一把印刻着艾德蒙族徽的电击枪，语气平和道：“用这个打我！”
“橙子，你特么疯了啊！你从哪搞的这个东西？”郝郝破了音拒绝，他从小接触的新鲜事物较多，打眼便知这是持牌天矿才能生产的可致命超凡者的真家伙。
李剑和温旭虽然无从辨别，但看到郝郝的反应后也一个劲儿往后缩。
“这把电击枪不知道为什么设置了非常智能的防自残保险，我自己动不了手，所以才找的你们。”程致耐心解释道。
“我问的是这个吗？”郝郝激动道。
“你为啥要电自己呢？”李剑抓着脑袋跟了一句。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我需要短暂昏迷一段时间，然后利用昏迷的状态去做一件事，但现在普通的手段不能达成这个效果，就先用电击的办法试一试……”
温旭红着脸伸手去摸程致的额头，被程致轻轻打掉了。
“我好着呢，请你们相信我！”程致语气中带上了郑重和哀求。
“我来！”李剑哆嗦着接过枪，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并不清楚这把枪的真实威力，“橙子，咱们是拜过把子的，就算你真疯了我也会坚定支持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理智地重复一次，真的要对你开枪吗？”
程致把衣服拉开一点，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确定，冲这打！如果我成功昏迷，你们先不要动我，倘若过十分钟我还没醒，再送我去异常署救治！”瞥到温旭已经发白的脸色，程致又柔声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你们站远一点，雨大，小心电传导。”
见三人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程致自己后退了几步，并向李剑点了点头。
“滋……”
飞镖一样的两个尖刺穿过雨幕扎进了程致结实的胸膛，随之传出巨大的电击声。程致咬紧牙关，避免发出太大声音，惊动正在上课的师生，还是被直冲天灵盖的爆裂电流打出一声极重的闷哼，仰着头倒了下去。
“成功了！”
程致抓住灵魂离体的机会，飘出感知盲区，仰头看向倒悬山的方向。
那条代表基德曼女士的锁链只剩下不到上次观察的一半，找到她已刻不容缓！
代表瞎子叔的黄色烈焰快要被吸收殆尽，说明瞎子叔的情况并未得到缓解，但代表他的紫色光球却依然和另一个很可能代表唐家宝的光球挨得很近。对比两次看到的情况，令程致感到意外的结论是：失控的瞎子叔似乎并没有伤害家宝哥，反而好像是在保护他？
被污染的半透明锁链变化不大。
最后这条紫气凝结的锁链已黯淡了许多，锁链末端的大光球也只剩两个，而消失的那两个光球，一个代表了死去的吴先生，另一个应该就是已经遇害的爷爷了！
濒临崩溃的情绪和电击的后遗症相互叠加，使程致的感官几近溃散，有一种即将魂飞魄散的感觉。
但就在此时，程致魂体的精神中突然传来一阵错愕，视觉里出现了一幅让他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个大的紫色光球在肉鼓顶端迅速凝结成型，顺着锁链回落到地面，使原本晦暗的紫气链条又恢复了一些生机。
程致连忙调动感官向上飘飞，发现那光球现在的位置竟是自己家！？
“爷爷复活了？”程致突然惊坐而起，魂灵又归于身体。
果然临近超凡第一极限的体魄对高电压武器已具备了极高的耐性，从昏迷到清醒也就过了不到两分钟，怕是下次再用相同的手段，已无法达成昏迷了。
郝郝、李剑、温旭三人替程致撑着伞，依旧满眼关切地围在他身侧。
“谢谢，但是我得先回趟家！”
程致此时已快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离奇却又可靠的猜想灌满了，接着便以奇快的速度离开了，水积半尺的狭窄走道在他遁去的方向飞溅出一道完整又漂亮的水径，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留下的三人一脸错愕，几乎异口同声道：“橙子超凡了？”
温旭的俏脸上瞬间化开了一抹娇艳，一种比自己超凡还要骄傲的情愫油然而生。郝郝晶亮的眼睛里迸射出充满希冀的光，紧跟着笑骂了一句：“橙子这个叛徒！”
“我艹！”李剑也表达了自己延迟的惊喜。
接着，三人几乎同时看向了李剑手里的电击枪，大有一种想要试一下的冲动……
话分两头，程致果然在自家木工室看到了静坐正中的爷爷，以及站在他身侧兴致盎然的二十三！
二十三并没有看向程致，只是盯着程吉富，用他那充满戏谑的口吻道：“程致弟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猜你他妈有病！”程致眼皮狂跳，心里紧跟着骂了这么一句。
按他之前的推测，爷爷遇害极有可能就是二十三动的手，呸，人都站这了，还推测个屁呀！二十三这种语气下的问话就好像在说：“我杀掉的人又活了，好想再试一次！”
“怎么，复苏历死不了的老人家很稀奇吗？”程吉富轻声介入了这场谈话，并将案几上的铅笔夹在了耳朵上。
“陌生的爷爷又出现了！”程致心中感叹。
二十三颇有些意外：“在我得到的信息里，你应该不会在复生后拥有死亡记忆的。”
“你倒提醒了我，原来每年闯进我家偷人性命的贼都是一伙的！”程吉富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动手请自便的样子。
“你可别乱说，我们是花了钱住进来的，私闯民宅这种冒失行径在我们的职业准则里并不符合规范”，二十三拉开一个凳子坐下来，释放出要接着聊很久的信号，“让我没想到的是，凤五村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竟这么多好玩的人，有的悍不畏死、有的一心向死、有的怎么死都死不了，还有必须在神明规定的时间死的！”
程致此刻也是分外无语——我这刚还顶着致命电击查线索呢，回趟家的功夫你突然开始玩明牌了？
他慢悠悠移动着脚步，准备走到二十三对面（也实在是忍不了二十三驼峰里传来的恶臭），却敏锐捕捉到一丝正在房间中弥漫的淡淡寒意。
程致果断暴起，以几乎快过高能子弹的拳速向着二十三攻去，同时分出精神将救命咒语含住一半，并用意念锁定了爷爷，只想稍稍试探下——若实力过于悬殊，便带着爷爷去玉轮躲个现实界的一年半载！
二十三轻蔑的笑在程致眼中逐渐放大。电光火石之间，程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整个身体已嵌在了一堵树立的冰床之中，四肢都已被冰床延伸出的镣铐禁锢，动不得分毫。
这大概就是纳物阶段的力量了，超凡初期的锻体阶段与之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寒榜第十，风之寒·冰销，请程致弟弟笑纳”，二十三始终挂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又转向程吉富问道：“你都不来救一下你的宝贝孙子吗？”
“我老胳膊老腿，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更何况，自你刚才进屋……”老人将深邃的目光投向程致，“我就已经准备好和他死在一起了！”
程致心下忽然升起一片安宁，深知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准备带着爷爷去玉轮，却听二十三的倒霉声调悠然传来：
“你该不会是要去那个地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程致顿时冷汗透体，赶紧止住了遁去玉轮的想法，更无法预测当着二十三的面离开现实界是否会发生更大的意外！
“哦，我不知道啊，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试出来了。”二十三轻佻道。
一时判断不出二十三话里的虚实，程致也不再纠结——既然你要明着打牌，那就先看看牌桌上都有什么罢，于是盯着二十三低声道：“在聊那个地方之前，我有些推断要跟你证实。”
“哦？可以啊，趁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
“你刚才说的那位悍不畏死的是瞎子叔，去他家那次应该是为了试验他失控的底线，或者说是为了欣赏一个即将要被你捏在掌心的玩具。欲望神途的降临太过于巧合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在背后做了某种引导。那帮喜欢吹泡泡的混蛋的底细也并不难猜——就是最近打着收购雷霆啤酒旗号来凤五村的云梦集团，对吧？”
二十三微微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程致继续。
“一心向死的是吴先生，黑鳞病应该是你专门带来针对她的东西，哦，或者我应该称它概念武装？越是想死的人就越难杀，因为你们不知道她在等待着怎样的条件，所以你要通过我。当然，要是还能顺手报复那一砖头的小仇就更好玩了，我猜的没错吧？”
二十三拍了拍手，诚心赞赏道：“精彩！”
“死不了的是我的爷爷，如果我没有推测错，你们每年都会在相同的时间来到凤五村，每一个来者都会杀死他一次”，程致的语气已变得无比低沉，迷蒙的眼瞳中闪烁着仇恨的风暴，“爷爷每次死后都会迎来一次复生，但会忘掉被杀的痛苦经历，也会短暂迷失一些日常的习惯。发现这件事之后，你们开始以观察这种异常为乐，并把杀死他变成了一个‘传统’！！！”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并不冲突。”二十三并没否定程致的推测。
“最后一位是家宝哥，他对你来说本应是最好杀的人，但你话语中的每个细节都在告诉我，他让你失手了……”程致没有说出瞎子叔和家宝哥在一起的猜测，“我猜你所谓的工作就是每年来杀掉一些特别的人，虽然我对往年那些逝去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但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由此，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推断，你们的工作难度正在逐年攀升，到今年，即便骄傲如你，也要推迟了一些时日才开始动手。”
“不得不说，你们爷孙真的是我过往见过的最特别的‘普通人’，但也是我基于工作守则，最不应该深入接触的人！所以，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二十三似乎根本不屑于继续探听程致的秘密，留给他的推理时间，只是为了多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他站起身，又突然一拍脑袋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工作就是清理王种，就不怕我直接动手杀你吗？”
“王种……”程致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随即低沉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你或者你们都实力非凡，甚至还有操控人心的诡异能力，却只是来杀几个人——你们本可以直接覆灭这个村子，其实也并不困难，但你们似乎在严格遵守着某种准则……”
“不。”二十三稍有不耐地打断了程致的话，“我和我的前任们并不一样……”
“那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程吉富不解地问向二十三。
“看不上……”伴随这个答案，二十三突然化作一阵寒风，连同禁锢着程致的坚冰一起，消失在了房间里。
“不好意思啊，我看门开着……”
突兀的声音吓了爷孙俩一跳，却见关长海衣着破烂、浑身焦黑、几缕冰一样透明的头发从破洞的棒球帽里支棱出来，在木工室门口探出一张似被浓烟熏过的囧脸，龇着一口洁白的大牙，不好意思道：
“家里有饭吗？我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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