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 善恶人2
这是他杀过的第一个。
血从侧脖的穴口处从喷溅而出，变成了涓流，直到流完了全身的血才停止，一开始的害怕和愤然在那人彻底闭上眼后慢慢变缓。
豆大的泪珠砸下，董艺抠着溅到身上凝块的血，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将他整颗心都填满，那是血欲。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钝刀，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而此时的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五岁的样子，就已经被恨欲控制了心神。
肩上一重，店主转头，像没骨头一样的利野整个人都要趴在他身上，利野朝前伸出手，食指与中指虚虚一点，像是点在了一个透明的镜面上，眼前场景立即模糊了起来。
利野解释，“只看后面我看不懂，所以跑前面看了看，现在大概理出原因了。”
店主：“什么原因？”
“生命从不渺小，渺小的只是别人的生命。”
利野的声音和另一道空灵声音重叠，店主看到了在与人对峙的董艺，这个时候的董艺已经长高很多，有着成年人的沉稳。
一袭紫衣肃然而立，单手负后，指间捻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铜片，袖口处绣着刺芦花纹，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而此人对面的董艺，穿着破烂长衣，衣襟半敞，左手臂上一道血口子一点点溢出血来，右手已经摸到腰间，指尖触到冰凉物体时瑟然一缩。
紫衣男子冷然一笑，“不必藏着捏着，你那把刀多久没用过了？”
董艺动了动手，还是没有拿，沉声道：“让我见她。”
“不可能。你来多少次都没用，不如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怡儿已经收下琦王的聘礼，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和琦王比？”
面上一僵，董艺额上青筋逐渐显露，指尖几欲陷入肉中，这时，一道轻唤自紫衣男子身后的阁楼传来，董艺慌忙看去，青罗靓影映入眼中。
婢女用轻扇为她扇风，水灵眸光落在董艺身上，然后移开，看向男子，“爹在寻你，且不要在这耗了。”
男子收起铜片，点头，“怡儿也快回去。”
说罢也不看董艺一眼，径直离开，这二人遥遥相望，董艺嗫嚅着两个字，问：“听说你要嫁人了？”
封怡儿敛下眸子，掩住眼中的复杂，不冷不淡的嗯了声，董艺惨淡笑着，“那我呢？你曾许过的此生相守，又叫我何处再忆？怡儿，你同我说实话，你真想当琦王妃？”
“聘礼已收，婚诏以下，无人可更改。董艺……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她撇过头，掩在宽袖下的手悄然泛白，却还是狠心吐出她此生最无情的话，“我怕你会连累我。”
董艺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封怡儿的婢女感慨，“这次董公子真的心死如灰了。”
封怡儿摇头，“你不了解他。”
但这世上，最了解董艺的是他自己。
再次将桌上的纸撕碎，他无喜无悲，这时，一个葫芦从房梁上掉下，咚的砸上那堆碎纸，在桌面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快掉下去时，董艺才舍得伸手去挡，看见那葫芦里冒出的东西，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葫芦刷的立起，在桌上顽强的跳了几下，钱尚新理所当然道：“我是用跳的。”说罢凑到那堆碎纸边，啧声，“送上的钱不要，穷成这样，哪个女儿家家的愿意嫁给你，哎，你要干什么！”
董艺拿水壶往葫芦里灌水，钱尚新在半空徒劳转圈，哀嚎着道：“只能一半，一半！哎呦喂！多了！”
“你为什么不走？”董艺问他。
钱尚新往葫芦里瞄，“怕你太孤单了，你怎地，还要赶我走？”他不屑，“你一个死穷鬼，就怕哪天断气了，一天到晚冷着张脸，还不会尊重长辈，注定孤独终老。”
董艺不再说话，钱尚新觑他，问：“你要睁眼睁睁地看她嫁人？”
“不然呢？去抢亲？”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看不懂你们的情情爱爱，但既然先悦，何必相互折磨，且不论你对他的多番救命之恩，她若嫁给他人，必须一番受苦，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步入火，这可不好受，你还是自己思虑着点，虽说你这身份给不了她什么，但是理应让她嫁个可靠的人家。”
沉默后，董艺开口，“你已经死了。”
“……”这臭小子就会找人不好受的点来戳。
“你什么时候离开？”
钱尚新：“不走。”
董艺把眉头皱出一座小山来，“你就黏上我了？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个什么天。”
“对，你不是，我也没说过你是。”钱尚新钻回葫芦，有些闷闷的声音从葫芦里传出，“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一开始的靠近，是因为董艺给他的奇怪感觉，但后来看着这人在千百万次的被人厌弃后，他好像看懂了什么，态度就慢慢的变了，他很好奇，董艺究竟是什么，那老道士曾经说过，一个人的气运不可能一直都衰败不振，就算有，也活不到十岁。
钱尚新又被挂到墙上，葫芦里装着水，他做不了妖，只能委委屈屈的溜出来跑梁上缩，因此房屋起火时，他是第一个发觉的，惊得赶紧飘下去，朝床那边飞过去，“董小子，你家着火……”
声音卡在喉咙里，钱尚新与床上坐在董艺旁边的黑东西来了个眼对眼，黑东西呵呵出声，忽而瞬间碎裂，悉数没入董艺体内。
董艺醒后眉头不皱一下，打开窗子时想到什么，折身回来摘下了葫芦跳窗而出。
一人一鬼漫无目的的走着，日上东山时，钱尚新打破无言，“你从小就霉运不断？”
没有理会他。
钱尚新飘到董艺面前，“你的命格很寻常，八字也不犯冲，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董艺停下，“不是。”
“什么？”
“不是一直都差？”他勾唇，“我遇到了怡儿，足矣。”
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疼他，更会在他双手沾满鲜血时为他洗去血污，他遭万人唾弃时，只有她陪在他身边，她做的不多，却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温暖。”
钱尚新沉默了，问：“她为什么会决定嫁给琦王？”
董艺走到河边，蹲下，看着里边晃动的倒影，缓缓吐出三个字，“为了我。”
差点一头歪水，钱尚新对这答案措手不及，瞪眼，“为了你？”
“嗯。”董艺没有开口解释，钱尚新抓心挠肺的难受，没忍住问了他原因，董艺却问他：“你想做什么？”
这葫芦鬼陪了他几年，一向随性懒为的很，很少这么刨根问底，今天反常的简直不是钱尚新。
钱尚新虚摸董艺的头，慈祥地道：“没什么，去赚钱吧，有了钱才能养她。”
“你疯了。”他淡淡评价，然而葫芦鬼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着，“最近这些单子大，在月末前还能挣些，我还知道有个地方较为偏僻，抢亲成功后就双双逃去那里住，这辈子就平平淡淡的过，你不必担心其他，我可以除去你身上的东西，让你重归回普通人。”
董艺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钱尚新反倒不开口了，董艺一句一句的吐出来，“你能让我变回普通人？我身上有什么？！”
他果然抓住了重点，钱尚新略感烦恼的左右飘，“你肯不肯？趁着现在多赚点钱，好准备以后的生活。”
“那你呢？”
血从侧脖的穴口处从喷溅而出，变成了涓流，直到流完了全身的血才停止，一开始的害怕和愤然在那人彻底闭上眼后慢慢变缓。
豆大的泪珠砸下，董艺抠着溅到身上凝块的血，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将他整颗心都填满，那是血欲。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钝刀，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而此时的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五岁的样子，就已经被恨欲控制了心神。
肩上一重，店主转头，像没骨头一样的利野整个人都要趴在他身上，利野朝前伸出手，食指与中指虚虚一点，像是点在了一个透明的镜面上，眼前场景立即模糊了起来。
利野解释，“只看后面我看不懂，所以跑前面看了看，现在大概理出原因了。”
店主：“什么原因？”
“生命从不渺小，渺小的只是别人的生命。”
利野的声音和另一道空灵声音重叠，店主看到了在与人对峙的董艺，这个时候的董艺已经长高很多，有着成年人的沉稳。
一袭紫衣肃然而立，单手负后，指间捻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铜片，袖口处绣着刺芦花纹，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而此人对面的董艺，穿着破烂长衣，衣襟半敞，左手臂上一道血口子一点点溢出血来，右手已经摸到腰间，指尖触到冰凉物体时瑟然一缩。
紫衣男子冷然一笑，“不必藏着捏着，你那把刀多久没用过了？”
董艺动了动手，还是没有拿，沉声道：“让我见她。”
“不可能。你来多少次都没用，不如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怡儿已经收下琦王的聘礼，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和琦王比？”
面上一僵，董艺额上青筋逐渐显露，指尖几欲陷入肉中，这时，一道轻唤自紫衣男子身后的阁楼传来，董艺慌忙看去，青罗靓影映入眼中。
婢女用轻扇为她扇风，水灵眸光落在董艺身上，然后移开，看向男子，“爹在寻你，且不要在这耗了。”
男子收起铜片，点头，“怡儿也快回去。”
说罢也不看董艺一眼，径直离开，这二人遥遥相望，董艺嗫嚅着两个字，问：“听说你要嫁人了？”
封怡儿敛下眸子，掩住眼中的复杂，不冷不淡的嗯了声，董艺惨淡笑着，“那我呢？你曾许过的此生相守，又叫我何处再忆？怡儿，你同我说实话，你真想当琦王妃？”
“聘礼已收，婚诏以下，无人可更改。董艺……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她撇过头，掩在宽袖下的手悄然泛白，却还是狠心吐出她此生最无情的话，“我怕你会连累我。”
董艺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封怡儿的婢女感慨，“这次董公子真的心死如灰了。”
封怡儿摇头，“你不了解他。”
但这世上，最了解董艺的是他自己。
再次将桌上的纸撕碎，他无喜无悲，这时，一个葫芦从房梁上掉下，咚的砸上那堆碎纸，在桌面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快掉下去时，董艺才舍得伸手去挡，看见那葫芦里冒出的东西，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葫芦刷的立起，在桌上顽强的跳了几下，钱尚新理所当然道：“我是用跳的。”说罢凑到那堆碎纸边，啧声，“送上的钱不要，穷成这样，哪个女儿家家的愿意嫁给你，哎，你要干什么！”
董艺拿水壶往葫芦里灌水，钱尚新在半空徒劳转圈，哀嚎着道：“只能一半，一半！哎呦喂！多了！”
“你为什么不走？”董艺问他。
钱尚新往葫芦里瞄，“怕你太孤单了，你怎地，还要赶我走？”他不屑，“你一个死穷鬼，就怕哪天断气了，一天到晚冷着张脸，还不会尊重长辈，注定孤独终老。”
董艺不再说话，钱尚新觑他，问：“你要睁眼睁睁地看她嫁人？”
“不然呢？去抢亲？”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看不懂你们的情情爱爱，但既然先悦，何必相互折磨，且不论你对他的多番救命之恩，她若嫁给他人，必须一番受苦，眼睁睁的看着爱人步入火，这可不好受，你还是自己思虑着点，虽说你这身份给不了她什么，但是理应让她嫁个可靠的人家。”
沉默后，董艺开口，“你已经死了。”
“……”这臭小子就会找人不好受的点来戳。
“你什么时候离开？”
钱尚新：“不走。”
董艺把眉头皱出一座小山来，“你就黏上我了？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个什么天。”
“对，你不是，我也没说过你是。”钱尚新钻回葫芦，有些闷闷的声音从葫芦里传出，“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一开始的靠近，是因为董艺给他的奇怪感觉，但后来看着这人在千百万次的被人厌弃后，他好像看懂了什么，态度就慢慢的变了，他很好奇，董艺究竟是什么，那老道士曾经说过，一个人的气运不可能一直都衰败不振，就算有，也活不到十岁。
钱尚新又被挂到墙上，葫芦里装着水，他做不了妖，只能委委屈屈的溜出来跑梁上缩，因此房屋起火时，他是第一个发觉的，惊得赶紧飘下去，朝床那边飞过去，“董小子，你家着火……”
声音卡在喉咙里，钱尚新与床上坐在董艺旁边的黑东西来了个眼对眼，黑东西呵呵出声，忽而瞬间碎裂，悉数没入董艺体内。
董艺醒后眉头不皱一下，打开窗子时想到什么，折身回来摘下了葫芦跳窗而出。
一人一鬼漫无目的的走着，日上东山时，钱尚新打破无言，“你从小就霉运不断？”
没有理会他。
钱尚新飘到董艺面前，“你的命格很寻常，八字也不犯冲，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董艺停下，“不是。”
“什么？”
“不是一直都差？”他勾唇，“我遇到了怡儿，足矣。”
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疼他，更会在他双手沾满鲜血时为他洗去血污，他遭万人唾弃时，只有她陪在他身边，她做的不多，却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温暖。”
钱尚新沉默了，问：“她为什么会决定嫁给琦王？”
董艺走到河边，蹲下，看着里边晃动的倒影，缓缓吐出三个字，“为了我。”
差点一头歪水，钱尚新对这答案措手不及，瞪眼，“为了你？”
“嗯。”董艺没有开口解释，钱尚新抓心挠肺的难受，没忍住问了他原因，董艺却问他：“你想做什么？”
这葫芦鬼陪了他几年，一向随性懒为的很，很少这么刨根问底，今天反常的简直不是钱尚新。
钱尚新虚摸董艺的头，慈祥地道：“没什么，去赚钱吧，有了钱才能养她。”
“你疯了。”他淡淡评价，然而葫芦鬼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着，“最近这些单子大，在月末前还能挣些，我还知道有个地方较为偏僻，抢亲成功后就双双逃去那里住，这辈子就平平淡淡的过，你不必担心其他，我可以除去你身上的东西，让你重归回普通人。”
董艺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钱尚新反倒不开口了，董艺一句一句的吐出来，“你能让我变回普通人？我身上有什么？！”
他果然抓住了重点，钱尚新略感烦恼的左右飘，“你肯不肯？趁着现在多赚点钱，好准备以后的生活。”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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