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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承法受箓

    “弟子拜见崔长老。”

    李洪把大盾竖在一旁,连忙敛袍下拜,同徐安一样高声见礼。

    “哼!”

    赤面道人冷笑一声,他这副模样不怒自威,倒不用故意扮什么黑脸,寻常弟子瞧见往往立刻丧了三分胆气。

    眼前二人时常与崔惊羽这闯祸精一块受训,约莫晓得他的脾性,知道犯了错,再行狡辩是错上加错,不如老老实实地听候处置。

    “起来吧!”

    徐安与李洪立马站直身子,垂着脑袋恭立一旁,等待这位清元宗的刑堂长老问话。

    崔长老手执大黑伞,走近足有数十步长宽的大坑,眼中滑过一抹异色,说道:

    “你们可知是何人相助?”

    胖瘦二少年对视一眼,徐安向前一步,恭声道:

    “弟子愚昧,请长老解惑。”

    赤面虬须的崔长老胸膛微挺,语气傲然:

    “当然是本门唯一的通玄境炼师,清元宗的现任宗主大人。你们,还有那个装晕的混蛋,都给我听好了!”

    崔长老转过身来,直面众人,也不知道要说给谁听,盯着脸色讪讪的崔惊羽在少女的搀扶下站好,才继续大声说道:

    “这项隔空施符的本事是本门道法的重中之重,宗主大人天资过人,很早便能运用于实战,不仅门中无出其右者,还曾在百年一度的东离法会上大展神威,取得清元宗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前十的傲人成绩!

    “你们年纪轻轻,得见宗主用符,实乃生平大幸,往后要以宗主为榜样,切不可松散懈怠!听见了吗?!”

    “弟子谨记!”

    三人异口同声,看这整齐划一的架势,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

    崔长老微微颔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朝搀扶崔惊羽的少女问道:

    “你呢,允婉?”

    曹允婉让某人挠了一下手背,回过神来,将灼灼目光从高大少年逐渐红润的脸庞上收回,欠身行礼道:

    “弟子谨记。”

    崔长老弘扬好宗主大人的事迹与威名,清元宗布置在谷外的巡逻队终于闻讯赶到。

    负责巡逻的清元宗弟子与众人多有不同,前后七人皆是一身银盔银甲银靴,看起来是成套的战甲,修士面貌也要冷酷许多,领头一人眉毛处有道暗红伤疤,看起来凶厉气十足。

    这位巡逻队长一眼便瞧见宗内掌管刑堂的崔长老,因甲胄在身,并不下拜,只拱手道:

    “弟子罗诚见过执法长老。”

    刑堂即清元宗门规律条的执法者,所以刑堂长老也可称作执法长老。

    尽管巡逻队为战堂所设,双方没有隶属关系,甚至两堂之间还有点不对付,但毕竟同属一宗,向师长见礼是必要的。

    崔长老也不见怪,一挥手免去其余巡逻弟子的礼节,直接说道:

    “家中晚辈崔惊羽偷了我的法器,带着徐安、李洪二人私自出谷,回宗时被劫修伏击,恰逢宗主检视四野,隔空出手,三人捡回一条小命。

    “尔等速速结阵,把这个地方清理一下,老夫在一旁为你们压阵。”

    罗诚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就喜欢快人快语,平生不怕斗法,就怕纠缠不清。

    他与这位刑堂长老同为二境妙法修士,但单论法术而言,会的肯定没有这位老修士多,有他帮忙压阵,处理此事自然可以从简从快。

    嘴上招呼弟兄们一声,各自的银甲涌现出淡淡灵光,站成七星阵势,罗诚当先往大坑跃去。

    一会儿后,罗诚双手捧着一柄金色小剑,走上前来呈给崔长老查看,巡逻队员则搜罗出两具缺胳膊少腿的焦糊尸首,让徐安等人辨认过后,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崔长老点点头,终归是通玄境炼师出手,即便坊间对大师姐有一些闲言碎语,也不是这等宵小可以抵挡的,眼前这副场面倒在他意料之中。

    将金色小剑交还给巡逻队长,崔长老面无表情地说道:

    “注意留档,查一查是何方宵小,老夫回宗处置这三人。”

    不与罗诚多费口舌,他将月白道袍的云袖一挥,便平地驾云而起,托举着三男一女四个少年向清元宗山门飞去。

    云端之上。

    四个仍在筑根境徘徊的少年,拜入清元宗都在十年以上,却也难得有腾云驾雾的机会,因此脸上都显出振奋之色。

    其中崔惊羽、徐安、李洪三人又比曹允婉多上几分探寻之意,因为在不久之后,如果他们能够成功“受箓”,晋升妙法境便只在旦夕之间,而由修行初境迈入修行二境,就意味着他们也可以修行驾云法术了。

    东离群山汇聚着众多道统,符修尤其兴盛,而有迹可循的修行脉络,即是四境之说,分别是筑根、妙法、通玄、以及长生真人。

    筑根境是在人之三花精气神上做功课,修真者修行长生功法,炼化天地灵气,将精气神的能量凝练成一缕缕法力,收拢在丹田中,即是筑下问道长生的根基。

    再往后,则需要用法力在身躯内绘制出一枚枚法术符文,修出第一道本命法术,符修则是修出第一道“本命真符”,掌握施法之能,方可算作突破至妙法境。

    自古以来,法力积累容易,本命法术艰难。

    前者无非时日消磨,后者则从诸多方面考验修士,是否亲和灵气、是否擅于揣摩灵机变化、是否具备修行术法的悟性、是否积攒足够的修行资粮等等,如此种种,缺一不可,而符修的本命真符因其普遍繁复晦涩,往往还要难上一筹。

    对于道统传承日益艰难的处境,符修们经过无数年的传承更迭,逐渐形成一套助益年轻修士修出本命真符的“受箓”法门。

    在筑根境积累深厚的年轻符修,可以领受一道宗门前辈制成的“灵箓”,一来可获得灵箓之力加持,平白多出一道法术傍身;二来可作为修行参照,辅助修行本命真符,有着事半功倍的奇效!

    因此,“受箓”成功与否,便成了符修能否突破妙法境的关键。

    一念至此,曹师妹面露担忧之色,挨着她的师兄低声问候道:

    “师兄,今年的宗内受箓就在后日,你的伤不会有妨碍吧?”

    崔惊羽不动声色地挪动屁股,保持恰当距离,回答道:

    “有道祖爷爷保佑,不碍事的。”

    “哦?”

    看着少女的鹅蛋脸上掩盖不住的好奇,崔惊羽忍不住卖弄道:

    “咱三这回出谷可是办正事!苍山城正在办大醮,我们去道祖爷爷塑像跟前求签,有他老人家保佑,后天师兄不仅能受箓成功,还能得一个顶好的灵箓!”

    “是嘛,师兄真厉害!”

    一旁听着的李洪有些受不了了,他酸溜溜地拆穿道:

    “崔师兄只不过得了一支上中签,徐师兄才厉害呢,摇中了一支上上签!”

    “徐师弟的符道天赋冠绝全宗,估计还在娘胎里时,道祖爷就在教他如何画符了。别说我去求签,就是整个清元宗的弟子一块去,最后多半也只垂青徐师弟一人,既然如此,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倒是李师弟……摇中什么签来着?说来听听?”

    李洪胖脸微红,硬着脖子道:

    “自然比你好!你那是由盛转衰,我这是逐渐变好!”

    “哎,我记起来了,中上签,那解签老道挺会说话,哄着你多给了一枚符钱。”

    二人斗嘴已经成了枯燥修行生活中的调味品,娘胎里学符的徐安早已习惯,面色如常,曹师妹听得津津有味不提,前头驾云的崔长老平日诸事繁忙,听得不多,此刻已是脸色铁青。

    崔长老屈指一弹,一颗无形气弹向后飞去,赏了崔惊羽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身后传来凄惨的痛呼声,他才淡淡道:

    “这么说,你们这回溜出宗去,是往苍山大醮祈福求签?”

    “长老明鉴。”

    “明鉴?”

    崔长老反问一声,接着冷声道:

    “你还觉得做得对?”

    崔惊羽讷讷无言,只低声道:

    “弟子不敢。”

    一行人的云头径直降落在山谷中央的一座大殿前。

    清元宗山门仅两山一谷之地,山上灵脉尚可,是宗主与诸位长老的洞府,山谷之中,灵气稍逊,是弟子们的活动场所,刑堂因此设在山谷中央。

    崔长老冷着脸走在前头,他的弟子曹允婉紧随其后,另外三个少年耷拉着脑袋,其中一人还需搀扶。

    这副阵仗落在谷内其余门人眼里,哪还不知,这三个清元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后日受箓的热门人选,又又又……被执法长老逮住了!

    即刻就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少年大笑数声,他在一众年轻弟子的簇拥下,朝这边喊道:

    “崔师兄,你莫找错了仇家,谁叫你们连晏师的文史课都不来,早上晏师问起,师弟我只好如实禀告了!”

    崔惊羽已经半只脚迈进殿门,却也要李洪扶着他退回来,恶狠狠地朝这人瞪了一眼,才步履艰难地走进刑堂大殿。

    殿外看热闹的众弟子中,当即便有一人不服气地道:

    “他嚣张什么!还不是仗着执法长老是他家中长辈,视门规如儿戏,卢师兄这回定能受箓成功,将他甩在后头,叫他好看!”

    卢元龙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为他鸣不平的人,看得此人冷汗直冒,卢元龙才朗声道:

    “崔长老执法从不徇私,众人皆知,你岂可妄议!徐安师弟最为敬仰晏师,往常从不缺席,我担忧他谷外出事,这才如实禀告师长,可不是为了私人恩怨!”

    其余人等听得这话,都是脸色古怪,心想谁不知道二师兄与三师兄向来不和,两人师兄师弟轮着叫了好几年,你会这般好心关照他的亲密同伴?

    而机灵点的跟班则立马附和道:

    “师兄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