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行走
二人沉默许久，在山间走着，冬天的寒意渗不进修真者的衣袍，徐安却感觉后背发凉。
不得长生，逍遥自在终归只是妄想，堂堂石松脉传法长老，秦家家主，可谓是位高权重，已是妙法境修士的顶峰，却也被世事裹挟着进退维谷，自甘受戮。
徐安语气沉重，低声道：
“真是一件荒唐事！”
“以叶师弟的性格，若不是……”
晏嘉年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只道：
“罢了，说之无益，你且当心些。”
“弟子明白……话说，师伯先前要问弟子何事？”
眼见晏师要驾云飞走，少年连忙出言提醒，晏嘉年一拍脑袋，想了起来，问道：
“你可知为何你师父往碧水湖而去？”
“弟子正有此惑。”
晏嘉年脸色转好，露出淡淡笑容：
“因为他肩上除了太一脉传法长老，还担着另一个差事——清元宗行走。这本是明月宗这等道门大宗才有的职位，因为好用，现如今几乎每个宗门制度的势力都有设置。
“明月宗内，唤作‘明月道宗见修真诸事行走’，领长生真人法谕，旨在问道四方，是宗门在外的唯一代言人，与清辉殿殿主，被世人并称为明月宗内外道子。
“清辉殿殿主类似于清元宗庶务堂长老，其中还有不少差别，但‘行走’却是十分相近的，所有清元宗门人在外不得以宗门名义行事，只有‘行走’例外，行走也有调动清元宗一切宗外布置的权利，见令牌如见宗主。
“你黎丹若师伯闭死关后，这份差事便交到你师父手上，他原本极少滞留宗内，近几年，预备闭关突破，才甚少外出。
“这回碧水湖生乱，他依然责无旁贷。”
徐安听明白了，也明白师父为何说“三年内可拜见，十年内或许能够出关一见，十年后则生死由已”，想来师父已经计划好，三年左右交接差事，十年左右闭死关。
“你可知，师伯为何提及此事？”
“请师伯解惑。”
晏嘉年捋须笑道：
“近两千年来，明月宗三位证道长生的真人，都曾是清辉殿主与道门行走，在这两个职务上，宗门大小事，府库所藏，皆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你觉得这是为何？”
徐安想了一阵，又觉得都不是正确答案，便低声道：
“弟子愚昧。”
晏嘉年停住脚步，缓缓道：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明月宗最宝贵的财富，智计以清辉殿主为先，斗法以道宗行走为先，这并不意味着清辉殿主就不擅长斗法，道宗行走就不擅长智计，而是宗内年轻一代无出其右者。
“对于明月宗这等庞然大物来说，多一个炼师少一个炼师不足挂齿，一位长生真人才是宗门未来，所以内外道子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资源倾斜，助益他们突破至真人境界。
“而这个道理，放在清元宗也是适用的。”
徐安听得心惊不已，什么叫“放在清元宗也适用”，无非是境界降低一等，在清元宗内，要想在突破通玄境界时，获得宗门鼎力支持，最好是谋得“庶务长老”或“清元宗行走”之位。
这话充斥着你争我夺、生死勿论的杀气，恐怕也只有晏师这样的厚道人顾念着同门情谊，才变着法说。
见少年微微变色，晏嘉年和声道：
“说给你听，其实是让你明白宗门考量，大师姐当年受了【灵犀天眼法箓】，又是独领风骚的人物，上任宗主还是她师父，其实已经是有实无名的清元宗道子。
“宗主改制后，门中现如今闭死关的长老不少，但人们心中真正有所期待的长老，恐怕只有黎丹若一人，可她无有法箓，仍及不上宗主当年。
“你虽有法箓，却也要拼搏进取才行，若是不想操劳庶务，就要精于斗法，为宗门在外周旋，立下功勋，只有这样，旁人才会服气。”
晏师已驾云远去，老前辈涓涓如流水的话语犹在耳边，经过他的讲述，徐安觉得自己对修真界的认知又深刻几分，心头也平添几分压力。
踱步在寒霜凛冽的山间，少年时而激昂，时而忧郁，他纷乱思绪渐渐平息，不再挂怀太过遥远的烦心事，回到眼前一步一个脚印的修行。
体悟法箓还需多久？练剑是否都如游龙剑谱那么顺遂？
徐安回到青松院，开始闭门清修。
……
……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山外景色焕然一新，数月后，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除了中途去了一趟梅柒师姐组织的清谈酒会，徐安几乎足不出户，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之上。
且说那一场群英荟萃的清谈酒会，近些年受箓的真传弟子大半到场，庶务堂的黎溪鸢师姐，灵物堂的闻直师兄等等自然是熟面孔，还有藏经阁、战堂、箓堂等各处的师兄师姐，他们的法术修行已做足准备，只需苦磨些时日，待三道法术圆满，晋升妙法境中期后，便会开始新的征途。
而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徐安当然免不了交际应酬，可倒也不是只灌了些黄汤，酒会中，师兄师姐们的打趣清谈，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譬如，修真界竟有一种名为“嗜木蜂”的异虫，不采花蜜，以天地间木行灵物为食，能酝酿出一种【木元蜜】，此蜜有逆死为生的奇效，生灵服用，可增添寿元。
又有一种极善变化之术的“猿熊”，它们躯干同灰熊无异，却长着一个猿猴脑袋，智慧不凡，幼时不善厮杀，故而每每变成嗜木蜂，溜进蜂巢偷蜜，增长修为寿数……
这场酒会令人意外的和谐，大多数师兄师姐见过徐安后，几乎不吝惜赞美之词，也没有一人来找他的麻烦。
徐安回到青松院后，估摸着，那些原本准备发难的家伙之所以放弃，多半是在听闻云上之事后，等着一年后他与陆阡的剑斗结果。
有人乐意投石击水，试探一下法剑叶玄峥新收的真传弟子，藏在暗处的有心之人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等得起区区一年的时间。
不得长生，逍遥自在终归只是妄想，堂堂石松脉传法长老，秦家家主，可谓是位高权重，已是妙法境修士的顶峰，却也被世事裹挟着进退维谷，自甘受戮。
徐安语气沉重，低声道：
“真是一件荒唐事！”
“以叶师弟的性格，若不是……”
晏嘉年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只道：
“罢了，说之无益，你且当心些。”
“弟子明白……话说，师伯先前要问弟子何事？”
眼见晏师要驾云飞走，少年连忙出言提醒，晏嘉年一拍脑袋，想了起来，问道：
“你可知为何你师父往碧水湖而去？”
“弟子正有此惑。”
晏嘉年脸色转好，露出淡淡笑容：
“因为他肩上除了太一脉传法长老，还担着另一个差事——清元宗行走。这本是明月宗这等道门大宗才有的职位，因为好用，现如今几乎每个宗门制度的势力都有设置。
“明月宗内，唤作‘明月道宗见修真诸事行走’，领长生真人法谕，旨在问道四方，是宗门在外的唯一代言人，与清辉殿殿主，被世人并称为明月宗内外道子。
“清辉殿殿主类似于清元宗庶务堂长老，其中还有不少差别，但‘行走’却是十分相近的，所有清元宗门人在外不得以宗门名义行事，只有‘行走’例外，行走也有调动清元宗一切宗外布置的权利，见令牌如见宗主。
“你黎丹若师伯闭死关后，这份差事便交到你师父手上，他原本极少滞留宗内，近几年，预备闭关突破，才甚少外出。
“这回碧水湖生乱，他依然责无旁贷。”
徐安听明白了，也明白师父为何说“三年内可拜见，十年内或许能够出关一见，十年后则生死由已”，想来师父已经计划好，三年左右交接差事，十年左右闭死关。
“你可知，师伯为何提及此事？”
“请师伯解惑。”
晏嘉年捋须笑道：
“近两千年来，明月宗三位证道长生的真人，都曾是清辉殿主与道门行走，在这两个职务上，宗门大小事，府库所藏，皆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你觉得这是为何？”
徐安想了一阵，又觉得都不是正确答案，便低声道：
“弟子愚昧。”
晏嘉年停住脚步，缓缓道：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明月宗最宝贵的财富，智计以清辉殿主为先，斗法以道宗行走为先，这并不意味着清辉殿主就不擅长斗法，道宗行走就不擅长智计，而是宗内年轻一代无出其右者。
“对于明月宗这等庞然大物来说，多一个炼师少一个炼师不足挂齿，一位长生真人才是宗门未来，所以内外道子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资源倾斜，助益他们突破至真人境界。
“而这个道理，放在清元宗也是适用的。”
徐安听得心惊不已，什么叫“放在清元宗也适用”，无非是境界降低一等，在清元宗内，要想在突破通玄境界时，获得宗门鼎力支持，最好是谋得“庶务长老”或“清元宗行走”之位。
这话充斥着你争我夺、生死勿论的杀气，恐怕也只有晏师这样的厚道人顾念着同门情谊，才变着法说。
见少年微微变色，晏嘉年和声道：
“说给你听，其实是让你明白宗门考量，大师姐当年受了【灵犀天眼法箓】，又是独领风骚的人物，上任宗主还是她师父，其实已经是有实无名的清元宗道子。
“宗主改制后，门中现如今闭死关的长老不少，但人们心中真正有所期待的长老，恐怕只有黎丹若一人，可她无有法箓，仍及不上宗主当年。
“你虽有法箓，却也要拼搏进取才行，若是不想操劳庶务，就要精于斗法，为宗门在外周旋，立下功勋，只有这样，旁人才会服气。”
晏师已驾云远去，老前辈涓涓如流水的话语犹在耳边，经过他的讲述，徐安觉得自己对修真界的认知又深刻几分，心头也平添几分压力。
踱步在寒霜凛冽的山间，少年时而激昂，时而忧郁，他纷乱思绪渐渐平息，不再挂怀太过遥远的烦心事，回到眼前一步一个脚印的修行。
体悟法箓还需多久？练剑是否都如游龙剑谱那么顺遂？
徐安回到青松院，开始闭门清修。
……
……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山外景色焕然一新，数月后，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除了中途去了一趟梅柒师姐组织的清谈酒会，徐安几乎足不出户，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之上。
且说那一场群英荟萃的清谈酒会，近些年受箓的真传弟子大半到场，庶务堂的黎溪鸢师姐，灵物堂的闻直师兄等等自然是熟面孔，还有藏经阁、战堂、箓堂等各处的师兄师姐，他们的法术修行已做足准备，只需苦磨些时日，待三道法术圆满，晋升妙法境中期后，便会开始新的征途。
而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徐安当然免不了交际应酬，可倒也不是只灌了些黄汤，酒会中，师兄师姐们的打趣清谈，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譬如，修真界竟有一种名为“嗜木蜂”的异虫，不采花蜜，以天地间木行灵物为食，能酝酿出一种【木元蜜】，此蜜有逆死为生的奇效，生灵服用，可增添寿元。
又有一种极善变化之术的“猿熊”，它们躯干同灰熊无异，却长着一个猿猴脑袋，智慧不凡，幼时不善厮杀，故而每每变成嗜木蜂，溜进蜂巢偷蜜，增长修为寿数……
这场酒会令人意外的和谐，大多数师兄师姐见过徐安后，几乎不吝惜赞美之词，也没有一人来找他的麻烦。
徐安回到青松院后，估摸着，那些原本准备发难的家伙之所以放弃，多半是在听闻云上之事后，等着一年后他与陆阡的剑斗结果。
有人乐意投石击水，试探一下法剑叶玄峥新收的真传弟子，藏在暗处的有心之人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等得起区区一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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