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桐柏暗潮
晋国的桐柏是个传奇的地方。
春秋十年，列国诸侯曾于此盟约。
现在桐柏山上仍旧伫立着那座高耸的封侯台。
诸侯公推，晋王执牛耳。
春秋十七国。
从此九州划定疆界，修盟止战。
当然，这样的划分并非依据一纸空文，而是国战十年打出来的结果。
春秋乱世，实力为先。
晋国元气除汉国外是恢复得最快的。
天子退位前，九州天下当以豫州军为最强，足有五十万精兵。
豫州主将正是豫州姬氏的族长，也就是现如今晋王姬奭，当九州各大氏族还在踌躇于天子退位之事真假的时候，姬奭却率先称王。
他算得上是敢为天下先的一代雄主。
豫州姬氏只用了三年便确立了豫州的霸权，而后的国战，实则是在吞并他国土地罢了。
是以晋国并未因国战而山河疮痍。
反倒是以战养战之间一跃成为列国纵长。
桐柏地处南阳郡，乃是晋国三军大营所在，位于晋都许城之南，拱卫着许都。
这里没有了茅津古渡士子来往的风流。
而是充满了驻军大营的萧杀气息。
从底柱到桐柏走的是陆路，不如水路顺流而下一般便捷。
梅遇春与狄氏兄弟一路纵马而来，花了几近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不需要这么久，奈何狄破身形太重，战马虽矫健但也无力支撑这样一个壮硕汉子日夜赶路。
是以三人这一路都是白天南下，夜晚则休息。
晋国风物确实与他国不同。
没有汉赵国境那般混乱。
梅遇春一行人南下，没有遇到任何匪寇。
沿途庶民百姓虽然算不上小康，却也饱暖无忧。
这便是母国强盛的好处。
梅遇春半途甚至想改道向东，去见识一番晋都的繁华了。
不过绕道却会大大的耽搁时日，目下父王的身体已经容不得自己再耗费光阴，梅遇春打消了这个想法。
且这一路要途径晋军桐柏大营，亦可见识。
直到日头西落，三人才抵达桐柏。
这里比起一路上所经的城池要有序得多。
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甲胄的将领。
梅遇春牵着马走了许久才到旅店。
他很惊讶的发现，整座桐柏城没有一家酒肆。
路上所遇到的晋国将士也从未在官道上喧哗作势，显然是军纪严明。
听说晋相鹫生乃是兵家的宗师之一。
果然无虚。
现在可不是战时。
相反，诸侯停战已有二十五年之久。
而桐柏不仅没有享乐之地，将士居然能约束自己的性子。
鹫生统兵之能可想而知。
见微而知著。
有这样一支军令如山的军队在，梅遇春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国能战胜晋国。
即便是外祖苗摎统帅的汉军，也绝不是晋军的对手。
难怪诸侯盟约时晋国为东道。
桐柏的旅店与晋国其他地方的旅店大有不同。
一路上梅遇春三人投宿过许多旅店，皆是古色古香，正合晋人崇古之风。
而梅遇春现下所在的旅店却是陈设简单，简朴至极。
但又完全契合桐柏的风格。
旅店一楼摆放着许多桌椅，人很多，好在有一桌空闲。
晋国牛肉一绝。
桐柏的黄牛肉更绝。
梅遇春要了三大碗油茶与三斤熟黄牛肉，当然还有一坛子酒。
这油茶是南阳郡特产，以油茶果制成，浓郁厚实。
油茶牛肉，果腹极品。
酒是寻常的南阳烧酒。
这里可没有酒肆那般美酒罗列。
不过三人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烧酒正好解乏。
狄破猛灌了一口，呛得脸几乎都红了起来，却还是大呼过瘾。
狄矛吃了几口，便习惯成自然的端着一大碗酒去了别桌搭话，打听此地情形。
梅遇春四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了熟人。
赫然便是在大河楼船上所见过的做兵器生意的那一队商旅。
他们之前只说要来晋国贩卖兵器，不曾想目的地正是桐柏。
不过细想来，做兵器生意来这晋军大营倒是合乎情理。
掌柜的同样发现了梅遇春。
他笑着持酒走了过来。
“公子，想不到桐柏又见，当真有缘。”
梅遇春起身稽首见礼。
“原来是铁掌柜，贵店原是来桐柏做生意，我三人轻身上路，还不如掌柜的大队到得快，惭愧！”
铁掌柜是个豪爽的赵国汉子，闻言哈哈大笑。
“敝店来此做生意已经几十年了，且一路日夜兼程未曾休息，自然要快上些许。”
“铁掌柜是要将兵器贩卖给晋军吗？”
铁掌柜饮了一口烧酒，干笑着摇摇头。
“现如今列国皆限制大量兵器流入他国，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而且光我一家小店，晋军哪里会与我做生意！”
梅遇春笑了笑。
“不瞒公子，晋国有我父亲的一位大主顾，每年皆要一批各式上品兵器，我也只是遵老父之言来押货罢了。”
这倒是耐人寻味了。
不是与晋军交易，却能直入搜查紧密的桐柏城。
且听铁掌柜所说，他这生意做了已经许多年。
梅遇春笑了起来。
看来这晋国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他大致估算，这队商旅一趟所带兵器约有两千余，经年累月下来，这可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不知公子与狄兄弟要去何方？”
“在下仰慕齐鲁游侠风采，乃是往东去鲁国曲阜游历，途径晋国，便想着顺道来桐柏的封侯台开开眼界。”
“公子真是自在，不似我这般商贾。”
梅遇春脸上不动声色，敬了铁掌柜一碗酒。
“掌柜说的哪里话，我祝掌柜生意兴隆。”
铁掌柜酒量甚豪，一口干尽碗中酒。
“承公子吉言。”
“公子，我的客人来了，告辞！”
梅遇春微笑点头。
旅社门口走进两个墨家游侠模样的中年男人。
铁掌柜殷勤的迎了上去。
那两人冷冷的扫了梅遇春一眼。
这两个人便是他的买主。
梅遇春脸上笑意更浓。
年年购置数量如此大的精良兵器，竟是作墨家游侠打扮，当真有趣至极。
墨家崇尚节用！
梅遇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的猫腻。
既然乔装，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若非乔装，那墨家……
大量兵器。
梅遇春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料自己撞破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再看铁掌柜与那两人。
已不知去向。
梅遇春唤来狄矛，从桌下塞了十金入他手中，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狄矛慨然点头，悄然离去。
没过多久，狄矛独自骑马从北门离开了桐柏。
北上岐都。
……
春秋十年，列国诸侯曾于此盟约。
现在桐柏山上仍旧伫立着那座高耸的封侯台。
诸侯公推，晋王执牛耳。
春秋十七国。
从此九州划定疆界，修盟止战。
当然，这样的划分并非依据一纸空文，而是国战十年打出来的结果。
春秋乱世，实力为先。
晋国元气除汉国外是恢复得最快的。
天子退位前，九州天下当以豫州军为最强，足有五十万精兵。
豫州主将正是豫州姬氏的族长，也就是现如今晋王姬奭，当九州各大氏族还在踌躇于天子退位之事真假的时候，姬奭却率先称王。
他算得上是敢为天下先的一代雄主。
豫州姬氏只用了三年便确立了豫州的霸权，而后的国战，实则是在吞并他国土地罢了。
是以晋国并未因国战而山河疮痍。
反倒是以战养战之间一跃成为列国纵长。
桐柏地处南阳郡，乃是晋国三军大营所在，位于晋都许城之南，拱卫着许都。
这里没有了茅津古渡士子来往的风流。
而是充满了驻军大营的萧杀气息。
从底柱到桐柏走的是陆路，不如水路顺流而下一般便捷。
梅遇春与狄氏兄弟一路纵马而来，花了几近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不需要这么久，奈何狄破身形太重，战马虽矫健但也无力支撑这样一个壮硕汉子日夜赶路。
是以三人这一路都是白天南下，夜晚则休息。
晋国风物确实与他国不同。
没有汉赵国境那般混乱。
梅遇春一行人南下，没有遇到任何匪寇。
沿途庶民百姓虽然算不上小康，却也饱暖无忧。
这便是母国强盛的好处。
梅遇春半途甚至想改道向东，去见识一番晋都的繁华了。
不过绕道却会大大的耽搁时日，目下父王的身体已经容不得自己再耗费光阴，梅遇春打消了这个想法。
且这一路要途径晋军桐柏大营，亦可见识。
直到日头西落，三人才抵达桐柏。
这里比起一路上所经的城池要有序得多。
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甲胄的将领。
梅遇春牵着马走了许久才到旅店。
他很惊讶的发现，整座桐柏城没有一家酒肆。
路上所遇到的晋国将士也从未在官道上喧哗作势，显然是军纪严明。
听说晋相鹫生乃是兵家的宗师之一。
果然无虚。
现在可不是战时。
相反，诸侯停战已有二十五年之久。
而桐柏不仅没有享乐之地，将士居然能约束自己的性子。
鹫生统兵之能可想而知。
见微而知著。
有这样一支军令如山的军队在，梅遇春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国能战胜晋国。
即便是外祖苗摎统帅的汉军，也绝不是晋军的对手。
难怪诸侯盟约时晋国为东道。
桐柏的旅店与晋国其他地方的旅店大有不同。
一路上梅遇春三人投宿过许多旅店，皆是古色古香，正合晋人崇古之风。
而梅遇春现下所在的旅店却是陈设简单，简朴至极。
但又完全契合桐柏的风格。
旅店一楼摆放着许多桌椅，人很多，好在有一桌空闲。
晋国牛肉一绝。
桐柏的黄牛肉更绝。
梅遇春要了三大碗油茶与三斤熟黄牛肉，当然还有一坛子酒。
这油茶是南阳郡特产，以油茶果制成，浓郁厚实。
油茶牛肉，果腹极品。
酒是寻常的南阳烧酒。
这里可没有酒肆那般美酒罗列。
不过三人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烧酒正好解乏。
狄破猛灌了一口，呛得脸几乎都红了起来，却还是大呼过瘾。
狄矛吃了几口，便习惯成自然的端着一大碗酒去了别桌搭话，打听此地情形。
梅遇春四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了熟人。
赫然便是在大河楼船上所见过的做兵器生意的那一队商旅。
他们之前只说要来晋国贩卖兵器，不曾想目的地正是桐柏。
不过细想来，做兵器生意来这晋军大营倒是合乎情理。
掌柜的同样发现了梅遇春。
他笑着持酒走了过来。
“公子，想不到桐柏又见，当真有缘。”
梅遇春起身稽首见礼。
“原来是铁掌柜，贵店原是来桐柏做生意，我三人轻身上路，还不如掌柜的大队到得快，惭愧！”
铁掌柜是个豪爽的赵国汉子，闻言哈哈大笑。
“敝店来此做生意已经几十年了，且一路日夜兼程未曾休息，自然要快上些许。”
“铁掌柜是要将兵器贩卖给晋军吗？”
铁掌柜饮了一口烧酒，干笑着摇摇头。
“现如今列国皆限制大量兵器流入他国，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而且光我一家小店，晋军哪里会与我做生意！”
梅遇春笑了笑。
“不瞒公子，晋国有我父亲的一位大主顾，每年皆要一批各式上品兵器，我也只是遵老父之言来押货罢了。”
这倒是耐人寻味了。
不是与晋军交易，却能直入搜查紧密的桐柏城。
且听铁掌柜所说，他这生意做了已经许多年。
梅遇春笑了起来。
看来这晋国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他大致估算，这队商旅一趟所带兵器约有两千余，经年累月下来，这可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不知公子与狄兄弟要去何方？”
“在下仰慕齐鲁游侠风采，乃是往东去鲁国曲阜游历，途径晋国，便想着顺道来桐柏的封侯台开开眼界。”
“公子真是自在，不似我这般商贾。”
梅遇春脸上不动声色，敬了铁掌柜一碗酒。
“掌柜说的哪里话，我祝掌柜生意兴隆。”
铁掌柜酒量甚豪，一口干尽碗中酒。
“承公子吉言。”
“公子，我的客人来了，告辞！”
梅遇春微笑点头。
旅社门口走进两个墨家游侠模样的中年男人。
铁掌柜殷勤的迎了上去。
那两人冷冷的扫了梅遇春一眼。
这两个人便是他的买主。
梅遇春脸上笑意更浓。
年年购置数量如此大的精良兵器，竟是作墨家游侠打扮，当真有趣至极。
墨家崇尚节用！
梅遇春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的猫腻。
既然乔装，必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若非乔装，那墨家……
大量兵器。
梅遇春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料自己撞破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再看铁掌柜与那两人。
已不知去向。
梅遇春唤来狄矛，从桌下塞了十金入他手中，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狄矛慨然点头，悄然离去。
没过多久，狄矛独自骑马从北门离开了桐柏。
北上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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