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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冰

    我叫漱冰,爸爸秀尘是一名警察,妈妈知沅是一名医生,我还有一个舅舅,一个姑姑。我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也幸福美满。

    然而幸福的生活终像虚幻的泡泡,总有破碎流尽的那一天。

    大概三岁时,父母把我送到舅舅家里,再也没有了消息。舅舅木清和妈妈一样是一名医生,当时工作于环水医院。

    后来我知道,有那么一天,环水出过一次轰动全市的大事故。整个地区突然间像被释放了毒气,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员中毒,事后人们称其为臭名远扬的“毒气事件”。

    毒气并无致死性,然而给人体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弥补的。大批伤者蜂拥进环水医院,舅舅作为医生也参与到紧张的治疗与对毒气的研究中。

    后来,由木清带领的临时医疗小组成功研制出了治疗解药,人们很快战胜了毒素。他也凭着富有朝气的年龄和深厚的医学积淀闻名于众人。

    虽然这场灾难处理得很成功,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很多人死于非命,或是烙下严重的后遗症;环水医院的院长桂生更是因此事饱受争议,最终被人诬陷致死;木清也没有什么原因的从医院辞职,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

    毒气事件告一段落,人们的生活并未恢复安宁,一个名为C19的组织开始频繁地被人们所提及……

    C19,在上世纪本是由一群反抗当地政府暴政的平民百姓成立的反抗组织,后来规模逐渐壮大,性质却在被“有心人”滥用后发生了质变,开始披着好心好意的慈善外壳而在背后欺骗百姓做着伪善的坏事,一直演变为如今的国际犯罪组织。直到现在,他们仍不断将各领域的行业兼并囊中,让越来越多的人于不知情中加入他们。

    而现在,C19将猖獗的活动地点逐渐渗透入环水市。各种阴谋论也随之发起,有人认为,先前的毒气事件、桂生院长的死亡等怪事都与C19脱不了干系,但现实中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媒体也迫于各种压力不敢发出相关评论。

    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自父母失踪以后,姑姑秀岚也杳无音讯了。舅舅尝试调查过,也报过警,但均无果。

    舅舅喜欢带我去离家很远的朋友臻芳太太家玩。臻芳太太很温柔,温暖的笑容让我感受到自己仅存些许印象的母亲的气息。但我对于面色阴郁的先生广泽和好吃懒做的独子进祎的印象,就明显差多了。

    终于有一天,舅舅仔仔细细为我收拾好行李,装成一个小箱子,然后把我送到了臻芳太太家里。

    “乖孩子,舅舅有点事,你在臻芳阿姨这里待一段时间好不好?”走前他依依不舍,眼神炽热又充满愧疚地久久看着我,随后拽了拽帽子离开了——

    “不要留下关于我的东西,不要向别人提起我的事。”

    从此也像父母一样再也没有消息。

    我的家庭本来就不大,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年我不到五岁,却没了关于自己亲人的任何消息。

    好像成了一个纯粹的孤儿。

    一开始,这一家人对我很好。然而看似完美的家中似乎存在着裂隙。广泽是大男子主义,并背着妻子在外与别人相好。臻芳太太看在眼里,为了孩子却无法阻止。后来,她抱病在身,对儿子严加教管,但无奈进祎性格顽劣,总是不服管教,他藏得很深,看似礼貌,然而我知道他永远不欢迎我的到来。

    噩耗突来,臻芳太太病重去世,去世前她要丈夫发誓照顾好两个孩子,然而一段时间后丈夫就不再留意自己的诺言,迫不及待迎娶了交往已久的新太太环秋。

    环秋非常宠爱进祎,对我这个外人却万分厌恶。对此,一向能言会道的广泽只是表示沉默。

    凭什么我要给全家人做饭吃,桌上的饭菜却从没有我的份。凭什么他们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挨打的就只有我。

    来做客的太太笑话我又矮又瘦,进祎却表示是我父母基因的问题。绝不允许他们对我的亲人说三道四,我第一次发了疯似的扑上去捶打着他,吓坏了矫揉造作的太太们。

    后来我就被关了禁闭。静静坐在狭窄蒙灰的小屋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上世纪小说里的孤儿一样孤独又无助。我不敢哭,哭出来就会被打得更惨,心里渴望家人,但早已不记得所有亲人的模样了。

    我至今仍感激着广泽夫妻二人的“宽宏大量”,让我没有被剥夺上学的权利。只是,他们为我交的学费是需要我打工还上的。至于舅舅之前送来的抚养费……早就被他们私吞了。

    然而有一天,一位老先生找到了我。他自称是父母的同事,名叫淳树。我不相信他,因为父母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工作岗位上。

    他拦住我,有些神秘地称,父母都曾是抵抗组织的成员。是的,当地人为反抗C19的统治,秘密组建了抵抗组织,然而由于政界被C19势力渗透,抵抗组织只能地下活动,并不被政府实际承认。

    我有些相信他了,可没等我询问,淳树便主动为我带来了噩耗。

    父母去了C19组织做卧底。

    并且,在官方宣布毒气事件彻底解决的第二天,就被组织杀害了……

    他们知道夫妻二人有个孩子,担心其会受到牵连与迫害。但由于抵抗组织仍处在行动初期,内部情报网的构建并不完善,他们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孩子的信息,也不敢出手调查,怕惊动了C19,因此多年以后才找到机会与我取得联系。

    然而,他还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我失踪的舅舅和姑姑去了哪里。

    我向他表示,自己想要加入抵抗组织。淳树欣然答应。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有一种特殊的责任,也许是对我父母的怀念与愧疚,还有更多的使命感,以引导我迅速成长。

    然而,我的目的不只是加入抵抗组织。我真正的目的,是努力训练以争取到去C19做卧底的资格。

    我进入了抵抗组织的训练班,班里各学员均以数字代号相称,由几位经验丰富的老成员或是警察担任老师传授知识。

    我没什么天赋,脑筋也不灵敏,但我不知道,老师眼里的我是一个态度极为认真、努力上进的学生,很有发展潜力。进行了一年的高强度训练后,我在学员综合考核中取得了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淳树先生惊叹于我的飞速进步。

    有了成绩资质作为担保,我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埋藏已久的请求——希望前去C19做卧底。

    胡闹!你只是一个孩子!”淳树彻底愣了,朝我吼道。

    “可C19很喜欢诱导人们加入他们,我一个孩子投靠他们,涉世未深,更容易得到他们的信任。”我依旧平静地说。

    回想起来,我仍为当时自己的平静而感到震悚。

    淳树拿我没办法,深深怀疑就算自己不批准,我也会自找途径潜入进去。

    后来淳树妥协了,一番全方面的深思熟虑后,他认为我的确是合适的人选。我从此改名为凝川,在接头人淳树先生的帮助下打入了C19组织。

    与自我评价相反,淳树先生总是认为,教的东西我领悟得很快,因此是个聪明的孩子。

    “记住,孩子,我是你在那里的唯一知情人和接头人。加油,组织不会为难高智商的孩子。”

    临行前可敬的老者重重把手放在我的肩膀,半严肃半开玩笑地安慰。当时已步入寒冬,那天天不好,又飘起了雨点,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萧条。

    “代我向白鸽问好!”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白鸽是抵抗组织向C19派遣的王牌间谍,在这里也只有淳树一个人知道内幕,其他人了解的仅是皮毛。

    谁是白鸽,我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