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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部

    C19总部的大楼隐匿得再好,也是“光明正大”地杵在那里,如此张扬却无人管制,我只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无力感。走进大楼,像是进了怪物口中,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

    新来的成员难免会遭到一顿训话与美化掉的洗脑。然而我看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组织军事化管理,因为他们培养的不是雇佣兵,而是杀手。他们的涉及面很广,科研、政界、娱乐界等或许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还将资金大量投资出去,兼并了很多企业,因此更多普通人也无意中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看似各司其职、秩序井然的环境却处处弥漫着一股可怖的氛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绝对统治着。

    我被埋没于一群高大的身影后,以至于训话的管理人员点到名时嘀咕着脑袋探了许久才注意到我。幸运的是,为了塑造组织“亲民”的人设,我很容易就被他们接纳了。

    然而实际上也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考察。每天只要是在外面,我知道暗中就一定会有人在刺探跟踪我,我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再交朋友。

    但我并不希望让那些人看到自己被养父母责骂的场景,每当这时想起家里某个角落或许已经被他们装上了窃听器,便会寒毛直竖,让我顿生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C19也有训练班,新成员在得到工作资格后便必须进行相关领域的培训。

    通过对这里短时间的初步了解,我知道C19的管理也是层层递进的。这里的头目有着最大的幕后指挥权,但平时只相当于一个虚设,并不会参与到实际的决策上来。实际领导C19,拥有大部分重要事务处置权的是一个代号为X的人。至于X什么样子,组织一般成员并不清楚。

    很快,我被一个手下带到一名男子面前,手下退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偷偷打量起他。对方全身裹得漆黑,黑毛衣,黑大衣,黑皮鞋,黑鸭舌帽,活像只乌鸦。更奇特的是,他只戴左手一只黑手套,一张黑色面具挡住了他的整张脸,看不清样貌,看不清年龄。面具上一个红色倒十字算是他身上唯一的彩色,却倒显出一股渗人的阴森气。

    他身上总有股万年不变的烟草味,我想,这老烟枪抽烟的时候总该把面具摘一摘吧。但结果却令人大为失望,只见他淡定地把面具向上提起一点,只露出下巴和嘴,杵在那里抽得有滋有味,下巴上的胡茬依稀可见……

    “我是向延,是你在这里的老师,叫我……向老师就好。”从声音看这人似乎三四十来岁,但不排除他使用了变声器。

    和他初步交谈的过程中,他明显可以通过面具隐藏自己,占据先天的优势,但摘下了面具,这种人也多半是个扑克脸吧。淳树提醒过,不要试图和这种人打心理战。

    他埋头又翻看了遍我的资料,又抬起头仔仔细细瞅着我。“你……十三岁?还是这资料打错了?”

    “不,材料是对的,我的确是十三岁,向老师。”

    “原来是不长个儿啊!”他放下资料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你虚报年龄。”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对他的猜想有些无语。

    “从此以后,我会把一个真正C19成员应做的事教给你,不过过程可能有点残酷,希望你能遵守游戏规则,不要出局。”

    简单说明之后,他大踏步走出门,带上门外恭候的手下离开了,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我也远远跟了上去。

    他们经过一条黑暗的长廊,向延点燃了一支烟,又递给了手下一支。手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低下头,心里瑟瑟发抖。

    “白鸽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大人,并无进展,他就像鬼魂一样。”

    “……我想也是。”

    两人推开门进了一间屋子,向延在布满灰尘的窗前站了一会儿,可以看出这会儿他摘了面具,但从我偷看的角度又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脸。

    向延停了一会扔下烟头,然后抽出枪来打死了手下。血溅到了他脸上,他抹了把脸,重新戴好面具,冷漠地走出了屋子。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人这么悲惨地死去。而他竟毫无触动。手下死得猝不及防,这让我不禁思索,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为什么一个负责训练的老师能有权力随便杀掉自己人。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身前已多了个黑影。向延蹲下来正盯着我,隔着面具我也能感受到他威胁的眼神。

    “你听到多少?”

    我只顾表情惊恐地摇头。

    “怪我,没给你说清楚要干什么。但是……有些话多听无益。”

    ……………………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向延规定的地方。“很好,我喜欢准时的学生。”他合上手中的表。

    他在前面领路,走得很快,却并无声息,如同黑色的鬼魂。这里走廊很多,死角处不知名的房间也很多,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踩着一道漆黑的楼梯步入地下,气氛也变得更加诡异。不知从哪传来一阵绝望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可向延见怪不怪地继续埋头向前走,一句话也不说,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推开一间地下室的铁门……

    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下面凶神恶煞的大汉满脸邪笑,正拿皮带不停抽向他。再旁边,一个负责审讯的手下面无表情麻木地指挥着一切,不断开口威胁着伤者。还有一个低头瑟瑟发抖的年轻姑娘缩在角落,斜挎着医药箱,随时准备在“犯人”支撑不住时冲上前抢救。

    向延一个示意,负责审讯的手下上前拧住我的头,逼着我正眼瞧男人挨打。男人勉强睁开双眼,看到眼前一幕,带血的嘴微微张开,吐出“无耻”二字。

    “还是什么都不说?”X抱起胳膊,询问手下。

    “问不出来,这家伙,嘴硬得很。”

    “不用审了。”向延不耐烦地摆摆手,命令打人的大汉停手。随后竟掏出一把手枪递给我。

    “这是抵抗组织派来的间谍。你,杀了他。”

    我怔怔地举着枪,看着满脸痛苦的同伴,迟迟不愿动手。向延见状像早有预料般的蹲下来,威胁似的揪住了我的头发。

    “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枪?没关系,只要把枪口对准他扣动扳机就可以了。”男子一声惨叫,他一枪打穿了对方的左腿。

    我再次被迫接过枪,迎上对方再次不耐烦的呵斥,“赶快动手!”

    牢房的血腥味让我头痛欲裂,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退后一步,知道牢房所有的爪牙都在盯着自己,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第一次摸枪,所以应该表现得生疏一些。我稍作思考,咬紧牙关后终于扣动了扳机。

    略有错误的拿枪让我的手指被手枪的后坐力伤到。子弹打伤了对方,但没有击中要害。

    向延接过枪,朝男子补了一枪后示意我可以走了。

    冲出牢房,我依旧大气不敢喘,耳边充斥着可怕的耳鸣。

    通过这件事,我意识到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淳树先生没有考虑到。我在这里并不能很好地展现出在抵抗组织训练班中学到的技能,它们不能保护我,反而会增加暴露身份的风险。

    我只能假装从零开始,但愿向延不会发现我手上的茧。

    ……………………

    向延把我带到训练场,“会武术吗?”他问我。

    “会一点。”

    “那让我试试。”他靠近,但出手过于迅速以至于我并未反应过来,我被对方狠狠摔在地上。尽管自己是个不占优势的小孩,他一点也没有下手轻些的意思。

    “不过如此。”他看着我捂住胸口拼命咳嗽,露出冷漠的目光走来,揪起我的头发,“看来你需要更彻底地训练了……”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像在地狱中度过。向延看起来相当负责,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小孩而对我有丝毫懈怠,但旁人却说,他以折磨我为乐。

    我不仅被他打得满身是伤,还要被迫模拟刑罚。这是我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我被推上电椅,面前操作的手下便是当时地下牢房负责审讯的人,他非常惊异,犹豫着看向向延。

    “大人,没必要这样吧……”

    “……”他没说话,只是示意手下动手。

    不同程度的电流不断穿过身体,我感觉自己要烤焦死掉了,身体在抽搐后变得麻木而不听使唤,如同一摊没有知觉的烂泥。

    名叫森裕的手下一边动刑一边恐吓,更让我脑中混乱不已,无法思考。

    他们还给我注射针剂,按照一个人能承受住的范围依次叠加,达到一定剂量后我终于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然后被送去护工那里抢救。

    我迷迷糊糊中甚至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已经暴露了卧底的身份,不然向延为什么要给我动刑……

    看到组织的护工,我仔细想了想,记起她就是那天在地下室角落的姑娘。

    她看起来很年轻,或许只有二十出头。

    她看到我的模样十分不好受,竟低声咒骂起向延。

    向延进来查看情况,叫了声她的名字,名字是……是什么来着?有些想不起来了……不对,不对……

    “汶冬,那护工叫真海,对吧。”平旭随口蹦出一句话,把汶冬从回忆猛得拉回现实,时空的穿梭与切换让她一时间猝不及防,仿佛躯体立在这里,魂已被随风勾了去……

    没错,那护工,就叫真海,柊良医生诊所的真海……她怎么能忘记呢?

    是真海在C19的安排下故意绑了灰色花,意外吸引到洪述的目光让他暴露了抵抗组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