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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堕烟海

    漆黑的秘书资料室里,正清只燃了支小灯,偷偷整理着抵抗组织要送出的传单与资料。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粗暴地推开,正清慌张地灭了灯,眼疾手快将资料混杂在一起塞进包里。

    好在来人是真海。正清提着的心放下来,有些埋怨地望着她。

    “抱歉,抱歉,咖啡馆老板遇害了?”真海上气不接下气,急着向正清证实。

    正清沉重地点点头。“形势更严峻了,还要再加把劲,我们不知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在被发现之前尽可能多地为他们做些事吧。”

    “我想告诉你些事。”真海表情很严肃。“这里不方便,把这里的痕迹清理掉,我们换地方讲。”

    “什么?你说柊良和X大人是同一个人?!”

    “什么X大人!你已经归属于抵抗组织了!”真海面露不满之色。

    “那天晚上他抽烟时就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顿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神色。“他就这么压在我身上,拿刀砍了我的头发,还说如果因为我而让他的身份暴露了的话就杀了我。

    还有,诊所总会来那么几个熟悉的人,表面上是来看病,实际上他们一定在暗中进行什么交易!”

    “怎么会?但如果真是这样,他费这么大精力派人通缉柊良的意义又是什么?”

    正清从现在情况分析。“不仅浪费了时间人力,还会给他自己带来麻烦。”

    “总之,千万要把这件事隐瞒好,私下里还是不要再把精力放在那个医生身上了。”

    真海没有注意到,正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忧郁……

    ……………………

    一名戴面具的男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像是烙下过病根,一瘸一拐但又迅疾如风地走到C19众人面前。他自称为山雀,要求与组织最高领导X见面。

    得到准许后,他敲响办公室的门,X却已站在门边等候,双手插兜望着他。

    “终于见面了,X大人……”珩锋,不,是山雀望着眼前的黑影,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了礼。

    “把面具摘了吧,这里没有外人。”

    X把双手从口袋拿出,山雀立刻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烟。

    “约定时间在下午,你这么急着来找我?还是说对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不满意了?”

    “这……不敢,不敢。您特地把见面地点定在自家古董店门后,把时间定在客流量较少的时间段,让我承蒙X大人关照,实属感到亏欠与不安。”

    X示意山雀坐下,“这倒是我们有错在先,把自家人伤成这样,让你见笑了。我不想说客套话,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山雀把自己关于木清,柊良与白鸽的猜想告诉他。X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的想法看似合理,但缺乏逻辑支撑,简直就是谬论。实话实说,你对其中一些真相还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我还有一个未向组织公开的身份——我就是柊良。如果你认为我和医生木清长相相似,是因为我为了证实木清的死亡而做了些伪装。后来为通缉柊良所做出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引出白鸽而设的陷阱。毕竟拿自己开刀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看向稍微有些惊讶的山雀,“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看到自己苦心积虑调查多年的结论被对方毫不留情面地一口否决,山雀多少有些不满。他继续向X提出有关收留汶冬的疑问,毕竟汶冬是抵抗组织留下的种子,直到现在都和平旭活跃在抵抗组织的最前线,X放任其不管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X有些不耐烦了,他皱了下眉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和我共同完善组织情报网,还是为了所谓的自我表现而一再质疑我的计划?如果是后者,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山雀涨红了脸,他确实想表现一番,但他同时的确猜不透X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多年卧底在抵抗组织中,生性高傲又有能力的他一直看不起组织中淳朴的平民百姓,认为他们顶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他多多少少又被抵抗组织中深厚默契的同志情谊所触动,一直以来,他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同道中人。

    山雀本以为X可以充当这样的角色,但现在他失望了,X变了。

    他愤怒地想,把组织交给X简直是个愚蠢的决定,他山雀为组织立下汗马功劳到现在又得到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留了一手,他还有张底牌,足以让他在组织中出人头地的底牌!

    “山雀,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不要太出格,小心隔墙有耳。”

    山雀高傲地昂起头,逼视着X的眼睛露出一丝笑容。“组织的内鬼最近会有行动。X大人,要抓住机会……”

    他倏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大步离去,不协调的动作竟带着些许喜感。

    X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大家都说山雀是个高傲的人,但心浮气躁便极易暴露身份,但凡错说一句话都会有被人怀疑的风险,在这点上他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说不定,他已经被那边的人有所怀疑。

    山雀感觉自己变了,跟成为卧底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他不明白看到抵抗组织的人因他的阴谋而死时,他为什么欣慰不起来,他可是为C19立了大功!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提起C19,他便感到一阵可怕的空虚,那种空虚感,如同漫游在无边无际的死水中,永远也游不到头……

    他在追求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表面上他在抵抗组织凭借着出众的才能让他的敌人们敬仰地五体投地,但实际上他心里明白,他融不进抵抗组织,融不进平旭等人的内心,他永远与那些称他为“珩锋同志”的人存在一层清晰的隔膜。

    他真的……很想捅破那层隔膜。切身处地地去思考为什么那些人能创造出如此强大的凝聚力与意志力。

    山雀感觉自己疯掉了,开始怀疑起一切——他竟然怀疑X在说谎。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发现——木清和柊良是同一个人。所以说木清和X是同一个人?开什么玩笑?!

    冬春交界,远处光秃秃的山体上已明显泛出微微绿光,山雀依靠在一棵枯树前望着远方,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

    组织这边,X思忖着山雀口中抵抗组织最近的活动,情报是否可靠?那边会来多少人?组织内鬼又会是谁?

    他忽然想起汶冬似乎外出很久了,也是,最近忙得厉害,自然而然地忽视了对她的关注。

    那孩子,估计又忙去与抵抗组织接头了,尽管在X眼中,她发挥的力量微乎其微,对C19几乎构不成什么威胁。

    汶冬进门时,X正在打电话,“我一定要杀了你!”X咬牙切齿小声挤出最后一句话后挂掉电话,瞪眼向着汶冬。

    “X先生?”汶冬熟悉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来人背手正站在门边,显得犹犹豫,她知道X又心情不好了。

    “看你这几天忙得挺厉害,都不见影了。”X立刻换了一副审视的目光,让她进门把门带上。

    “X先生要把谁杀掉?”汶冬怯生生地问。

    “多说无益。”又是这句熟悉的话,汶冬知趣地闭上嘴。每当X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时总会拿类似的话来敷衍。

    汶冬努力观察X,没看出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没错,X就是X,不可能是木清。一定是X故意做了木清的伪装……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组织早就相信木清已经死了啊……

    “你在看什么?”X疑惑的询问把她拉入现实。“我脸上有东西?”

    “不不……抱歉。”汶冬跑开了他的视线,克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形势严峻,不能分心,不能分心,她不断提醒自己,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但一看到X,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张照片上年轻的木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