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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丝剥茧

    自从易安咖啡馆出了暴乱,抵抗组织在此地的活动果然取消了。同时,群众对当政的冷处理深表不满,他们自发祭奠稚宽老板,上街游行,希望C19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X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进祎还活着。

    他知道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为了证实,他找到了进祎。此时进祎正为自己将这次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沾沾自喜。X却从后面袭击把他按倒在地,拿枪对着他。

    “不不要,X大人,我……我可是按照组织的要求完成了任务!”

    “你的任务是什么?”

    “他……他们说要……绝……绝对保密!要瞒住您……”

    X没有犹豫,朝着进祎的腿开了一枪。

    进祎一声惨叫,绝望地看着鲜血从腿上流出,剧烈的疼痛让他近乎昏厥。

    “说不说?”X抓住进祎的头发,凑近他。

    “他……他们让我假装被珩锋骗了去,在……在我身上放了……血袋,然后逃,逃跑,假装开枪……杀掉我,再……”

    “为什么要这样做?”X听的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不要杀我……我……不会背叛组织……”进祎浑身打起哆嗦,已经没有力气为自己所谓的“清白”辩护了。

    X背过手来回踱步,心里念念有词,分明是个阴谋……组织故意放他走……打的什么鬼主意?!

    如此大费周章,让进祎假装听信珩锋的话协助他逃走,在身上藏了血袋假装被组织的人枪杀,后来又故意在追赶途中放水让珩锋能够趁机逃走。第二天便有情报将珩锋精准定位于易安咖啡馆……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打断了他的思路。对方称自己是“山雀”,表示自己已完成当前的任务,得到了上级的准许,希望下周与X见一面,请X定下时间与地点。

    “这周不能见面吗?”X沉思了几秒问道。

    “不太方便……”对方喉咙里咕哝了两声。

    “知道了……下周二下午三点,十字街25号店后门小巷第三棵柳树前。”

    对方显然愣神了几秒,但很快答应下来。

    任务完成之后,你将有权得知真相……

    上头总会卖这种关子,让他自己费脑筋费时间去猜。为C19卖命这么多年还总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他不免感到一阵心寒。

    X回到办公室继续揣起珩锋的资料,其中写道,珩锋于十一年前加入环水市抵抗组织,推荐人是环水医院前院长桂生。这似乎又是一个惊人的巧合……

    ………………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漏洞,桂生院长在此不久便在之后的毒气事件中被人陷害致死了。

    当时可是十多年前,抵抗组织发展的并不完善,并不会去专门地核验组织成员的信息和推荐人的真实意见,完全可能会出现复印下推荐者的亲笔签名后再伪造出被此人推荐的假象,假使对方确实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就更不会引起同伴怀疑。”平旭向汶冬分析道。

    ………………

    “估摸下当时C19渐趋壮大的势力,在院长的继任中动些小手脚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如果C19当时便与院长待选人之一颂贤达成某种交易,同意扶持颂贤成为新任院长,条件便是——让颂贤搞到带有桂生亲笔签名的原件。

    这对于当时的颂贤来说是件再容易不过的划算交易,毕竟作为院长的贴身助理,带有院长签字的大小文件他都会有机会接触。”

    在纸上写到思路的这一步,X忽然警觉起来。如果是这样,C19要院长的亲笔签名做什么?

    借此伪造出合适的推荐人,好让山雀以正当的名义潜入抵抗组织?

    难道他们不怕事情的真相被桂生揭穿吗?

    不会的,因为组织知道,桂生一定会在他们蓄谋已久的毒气事件中死去,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毒气事件吸引,让山雀潜入并稳固在抵抗组织的地位,踩的就是这样一个时间点……

    狡诈的老狐狸,藏的太深了……也难怪没能得到淳树完全的信任。

    ………………

    环水医院最近又发生了场荒唐的医闹事件,甚至闹至了院长室,危及到院长颂贤的名誉。

    人们私底下总不免有些杂音,认为颂贤担任院长后,医院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事故。

    院长室里,颂贤看到那些关于医院的种种猜测与阴谋论的言论,心里拧起一个小疙瘩,感到一阵心虚——毕竟他私下里也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当年,C19与还是院长助理的他达成了交易,由组织负责制造混乱陷害院长桂生致死,再扶持他继任院长职位,而他只需为他们搞到院长的亲笔签名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以为自己赚大了,殊不知自己已陷入C19的阴谋之中。C19以此事为借口,胁迫他让整个医院与组织暗中勾结,院长更是从中获得巨额利润。

    高价买进医疗器械、故意在救治病人时放水、秘密进行人体器官买卖、给医院的人才洗脑,把他们骗进C19从事医疗研究,他哪件事没参与过?

    然而,只要,只要C19不倒,他颂贤就绝不会倒下,双方愉快的合作也能顺理成章地继续下去。

    其他的事,就多做做慈善掩盖下去,至于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通通……通通见鬼去吧!

    想到这里,颂贤起身走向办公室的大窗,感受着环水市冬日里特有的略微刺骨的冷风,竟感到一丝意外的舒畅。

    ………………

    山雀放下手中的电话,在屋里来回踱起步以平复自己刚刚险些失态的心情。X为何选在此地见面?莫非他已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山雀在抵抗组织落脚不久便发生了臭名远扬的毒气事件,正如他们所料,抵抗组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毒气事件背后的阴谋论吸引而无暇顾及对组织内部的考察。

    同时,山雀的推荐人桂生先生更是出了名的惜才之人,名人效应的加持以及山雀在多次行动中展现出的过人才智与领导能力让他很快取得了抵抗组织同伴们的信任,逐渐扎实了自己的地位。

    毒气事件之后,C19被推上风口浪尖,许多年轻人自发联系上了抵抗组织,希望加入到这支秘密打击C19的队伍,尽管这支队伍并不被C19半操控的政府承认。

    他们被抵抗组织认可后便被分批送入训练班中,由组织中有经验的前辈进行专业培训。

    出于保密需要,学生在培训期间一律以编号称呼,不允许向除自己老师以外的其他同伴提起自己的真名与过往。

    山雀知道,这些人中有一个尤其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他的编号是104。

    仅仅是一年时间,104号便被调离组织了。然而,此时C19势力最猖獗的可是环水市,把104号调走属实是无意义之举。

    山雀猜测,104号实际上被派去C19做了卧底。

    一向追求严谨的山雀继续搜集证据,试图还原事情的原貌。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联系组织,C19便主动找到了他,要求他搜集一个人的情报。

    这个年轻人叫木清,是一名医生,山雀听说过他,正是木清带领的团队提出了关键性的医疗解决思路,配合专家的研究,为毒气事件的彻底解决以及后遗症的根治做出了巨大贡献。

    然而随着毒气事件的解决,木清也神秘失踪了。新闻方面也被提前动了手脚,以至于他们并不清楚木清的模样。

    熟悉抵抗组织行动的他还首先知道了有关卧底白鸽的情报,将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山雀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104号就是木清,就是卧底白鸽。

    然而在他的多次掺和下,抵抗组织高层成员淳树终于对他起了怀疑。

    两人最后一次接触是在为C19科研团送信那起事件后,山雀接通暗网拦截了淳树发给科研团的信息,直接造成了淳树的牺牲,但事后才发现淳树提早在山雀的电脑中偷装了监控器。

    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老东西已经没有机会向众人公开事情的真相了……

    淳树被害后,山雀便成了抵抗组织的领导人物,他选在结构复杂、方便联络的十字街开了一家店作为据点之一,为抵抗组织情报的接头、搜集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与抵抗组织重要人物平旭熟络起来。

    平旭先生在抵抗组织外是一名优秀又能明辨是非的公安,出于对正义的坚守,他也在毒气事件后加入了抵抗组织并被淳树选为重点培养对象,作为卧底白鸽的唯一接头人。

    山雀知道平旭身份的重要性,同时又有了惊人的发现,事实上,平旭与104号同时间进入抵抗组织。

    他利用身份的便利与平旭经常来往,成为了平旭敬仰的前辈。趁平旭不备,山雀翻看了平旭训练班同级成员的资料,得到了104号的照片。

    两年后,经过山雀的一番暗中操控,抵抗组织为对抗C19、营救科研团而精心培训的十人小组名单暴露,C19成员向延与其虽未见过面但里应外合,配合默契,派人将十五人分批暗杀,顺序不定,手法歹毒,不留痕迹……

    与其他人的性情不同,山雀在C19是个注重办事效率又特立独行的人。

    了解组织内部发展形势的他知道,C19成员向延将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他当即向组织最高层发出请示,希望与向延先生见面达成合作,但被组织一口回绝。

    直到后来向延化名X,一跃成为C19的一把手以至于实际掌控者,最高层依旧向其隐瞒山雀的真实身份,并不允许两人有实际接触。

    山雀十分不满,认为这是个愚蠢的决定,不是所谓的“为保密需要”,反而阻断了组织内部情报的畅通交流。

    他决定抛开C19,自己调查有关木清的事。

    线索很快就来了。山雀从身边的百姓口中了解到,延棠路上有家新开的私人诊所,诊所的医生柊良是个良医,医术很好,收费很低。

    他顺藤摸瓜,调查到柊良是个正义的人,但并未有加入过抵抗组织的“案底”;他称自己是本地人,但毒气事件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叫“柊良”的医生。一切似乎都是自相矛盾的。

    山雀以买药为由前去拜访,惊讶地发现柊良与从前照片中的104号长相极其相似。

    照这样的思路,104号等于木清等于柊良等于白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鸽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开诊所,让自己变得这样出头……

    山雀认为事情不可能这样顺理成章,这样想来自己一路的线索都太过于顺利,是自己的思路太跳跃、太不严谨了。

    但他还是向组织反映,希望能盯紧柊良,组织便派了护工真海前去应聘护士和接待。

    千缜密万谨慎,没想到自己还是说漏了嘴。那天平旭带着那个叫汶冬的女孩来见他,他看着汶冬一时有些慌神,脱口而出——

    ………………

    “这孩子颇有故人之姿?!”汶冬惊呼。

    “没错。”平旭严肃地肯定。“他绝对没有亲眼见过木清的模样,如果见过,只能说别有用心,在我这里偷了有关木清的资料……”

    他马上住了口,汶冬愣了下,疑惑地望向平旭……

    “当然,仅凭那句话是不可靠的,关于他的身份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那个地名与物件已经在不知情中暴露了山雀真正的名字……

    虽然抓住了山雀的狐狸尾巴,但万不可轻举妄动。目前C19有些急眼,内部形势不太乐观,我们更要抓住时机……”

    ………………

    X事后时常疑惑淳树将见面地点选在圣金教堂的原因。此地虽然已经废弃,但还是不免会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来往。

    仔细查阅当地史料,他无意发现了一则有意思的事实——圣金教堂所在地是一片低缓的丘陵——在当时因其形而得名“麻雀岭”。

    淳树死后手中的玉石不可避免地被撞碎,正常人或许会理解成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然而淳树实际上想借带有锋利棱角的碎玉隐晦地表达另一层含义……

    ………………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能已经遭到平旭的怀疑,山雀后来临时设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苦肉计。

    他故意去面馆暴露两人行踪,然后掩护平旭逃跑,让自己被抓去受刑,最后利用进祎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让咖啡馆老板稚宽救去,顺带捣毁了“红黑熔炉”易安咖啡馆。

    思绪绕了一个大圈回到现实,他向第三棵柳树走去,望着随风飘荡的柳枝,他决定临时更改明天与X见面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