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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的“自白”

    还是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有很多,本名为木清,额,除去一些大大小小无用的证件需要的假名外,其余常用的还有柊良,向延,乃至一个简单的字母X,还有……白鸽。

    看到大家对我恨之入骨的表情,我竟有些欣慰了,看来我也有点当演员的天赋在呢……

    呵,我说过了,木清的生命,自打十年前决定进入C19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留在组织里的木清,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罢了……

    过去的环水市是什么样子呢?我记得很久以前,人们的生活还很和平。虽然生活很穷,但是社会治安很好,晚上出门也很安全,每逢过节便是华灯初上,烟花怒放。我们哪有机会去接触手枪,去体验毒药的味道与中弹的滋味呢?不过,C19当时已经小规模猖狂起来,但地点不在环水。

    C19打着慈善的旗号,背地里却干着最龌龊的事,活脱脱一个恐怖组织,蒙骗了所有单纯的老百姓。它宛如一个毒笼,慢慢渗透进环水市的生活,直到攻入五脏六腑,麻痹了心脏,以至于最后,我们的母亲环水,浑身上下流淌着罪恶的血液,再无一片净土。

    恐怖组织不可怕,可怕的是医院成为恐怖组织背后的最大靠山。究竟是怎样的原因造就了环水市现在的恶果。

    我辗转反侧地思考。

    是人心的贪欲与放纵,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性!

    从一开始的小恩小惠,谋取私利,在医疗器械的购进中吃回扣到后来的故意误诊,人体器官买卖,把医疗人才诱骗遣送至恐怖组织……从腐败计划端倪的一环到最大的腐败利益链的形成,所有人被不知情地裹挟其中,没有一名参与者是无辜的,包括我自己。

    十三年前,我还是名实习医生,怀着一颗赤诚的医者仁心来到环水市医院,在这里遇到了最棒的院长先生桂生和最好的伙伴重湘。但在一夜之间,一切都离我而去。

    一开始,十一年前的毒气事件只被视作一场意外,没有多少人去关心它的严重性,直到它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我们没日没夜地救治病人,试图研究毒气的成分与解决办法。结局还是好的,最终有效的治疗方案由一个临时医学团队提出,这个团队由我带领。

    一级响应解除后,我们被通知开会。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笨重地向前走,戴着面罩,衣服后写有自己的名字。混乱中,一个人撞了我,把一张字条塞到我手里。字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逃!”。待我回过神来,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后,姐姐“知沅”的名字清晰可见。

    不及我追赶上,一群人商量好似的洪水一般涌上我前面,把我们分隔开——再也不见。

    毒气事件结束后,一切都变了。

    桂生先生被诬陷至死,颂贤先生接替了新院长的位置;重湘不知所踪;姐姐姐夫被人害死;秘密的抵抗组织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关于C19的秘密以及姐姐,姐夫失踪的真相,我只能在走投无路中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离开了身边唯一的外甥女漱冰。

    事实上,加入抵抗组织的一刻起,我已坚定了作为卧底潜入C19的决心。

    尽管我放心不下年仅五岁的漱冰……也好,也好,五岁的记忆不会持续太久吧,很快,她就会适应新生活,忘记她有一个叫木清的舅舅。

    在抵抗组织的帮助下,医生“木清”彻底消失了。C19借毒气事件消除了桂生等障碍,扶持颂贤上位,想要向木清下手但查无此人,最终不负责任地勉强相信木清已死亡。

    我有幸苟活下来,从抵抗组织104的代号起步,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刚毕业不久发誓要把终身献给医疗事业的年轻医生在一场阴谋后变为孤身一人,得知自己被自己的信仰欺骗,又被迫离开自己所爱的医疗岗位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说,培训二班的104号学员已经疯了,怀揣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信仰,硬是从瘦弱的身体中爆发出超乎常人的意志超额完成了所有任务。

    本质上,我也仅是个不被人看重的冲动愚蠢的年轻人而已,从此懵懵懂懂永不回头地踏上那条不归路。就像白鸽一样,坚定着认准某个方向后就扇扇翅膀不计后果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我如愿以偿地卷入抵抗组织的绝密计划中,通过高超的仿真伪装换了副皮囊,借着“白鸽”的代号被赋予了保护组织卧底安全的主线任务,我的唯一接头人是淳树。

    毒气事件作为一个跳板让C19有幸发展以展露苗头,然而与现在疯狂地吸纳人员相比,在当时想要潜伏进C19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不愿信任我,一个叫向延的小人物。但为完成我的任务,就必须往高处爬,直到掌握一定的权力。

    我开始思考,要怎样做才能取得他们更多的信任,设法获得更高的地位。

    他们要求什么,我就做什么,尽管我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向犯罪的深渊。

    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两年后我总算混上一个小头衔,还用了一针管毒药的代价,把自己的半条命搭了进去。

    初次尝到向别人发号施令的滋味,我却不知满足,可怕的欲望膨胀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由此产生——我想把C19变成我的地盘,要由我亲手操控它的全部。

    机会很快就来了,C19的山雀成功渗透入抵抗组织,将抵抗组织的情报网捣成一摊浆糊。

    在那家伙的暗箱操作下,抵抗组织为营救科研团而创办的十人小组名单意外泄露,我按照名单暗中联系到他们,希望能与他们演一出戏。

    我希望借这场舆论制造一场秘密杀害他们的假戏,实际上我协助他们换了全新的身份和样貌,既可让他们脱险,也能让我取得C19更多的信任。

    但大前提是,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这件事不可让抵抗组织的任何人知道,换掉身份后,他们不能再与同伴接触。

    结果可想而知,抵抗组织营救科研队的计划泡汤,我的地位也迅速上升,迎来了我在C19的高光时刻。

    我有了象征权威的代号“X”,名称倒与手上的疤意外的贴合,以至于被旁人传得神乎其神,最后变成传说似的存在,颇有讽刺意味。

    科研队逃跑被抓无果,也受到更加严密的监视。最后,我那激进的朋友重湘,带着团队一起吞了毒药,又挑衅似的找上我。他们在我面前傲然站成一堵惨白的铁墙,

    然后口吐鲜血直挺挺栽倒下去……

    这么急着离开,好歹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啊……

    他们死得并非毫无价值,重湘走了,但柊良出现了,医院沦陷了,但新的诊所在延棠路挺立起来了。

    从此,环水市多出来十名性格迥异的老病号,乐此不疲地奔走于诊所与秘密据点之中。

    然而,为了当好C19的一把手X,我努力让自己融入组织,成为大家口中人人害怕的那个人,以及自己人最恨的那个人。最后,我在自己制造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忘了我到底是谁……

    后来在这条欲盖弥彰的道路上,我一错再错,想要及时弥补却只会继续犯错。

    我自始至终没有丢下过自己的责任,但面对残酷的现状也实在无能为力。如果还有机会,我愿倾尽余生一切为我犯下的罪孽真诚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