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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抢尸

    这是个炽热的艳阳天,一场庄重而悲伤的出殡仪式正在进行。

    一行人,男男女女,摩肩接踵,个个穿着丧服,脸上写满了悲痛和哀思。他们的步伐沉重,啼哭声不绝于耳。

    走在棺材后面的女子,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那些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无尽的哀伤。她紧紧地抱着丈夫的牌位,仿佛在向这个世界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群捕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捕快眼神坚定而冷酷。

    他们的出现让原本悲伤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停!”为首的捕快用冷硬的语气说道,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抱着牌位的女子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水。

    “为什么?”她颤抖着问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哀求。

    捕快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视着人群。

    然而,女子并没有退缩,她勇敢地抬起头,与捕快对视。

    “家夫壮年离去,纵然他生前百般不是,还请您高抬贵手,让他尽快入土为安。之后,关于他做得混账事,我再跟您前去……”

    女子口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哀求,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勇气。

    捕快冷冷地打断了女子的请求,“我怀疑你丈夫乃是死于他杀,请你停下,让我们的仵作验一下尸——”

    简单粗暴的话让众人骇然不已。

    这于理不合啊!

    人群中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些年长的人更是张嘴数落起眼前的后生。这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该教训一下了!

    “卢梦得!你在说什么胡话!哪有好端端在死人身上动刀的?

    这可是要遭报应,下地狱的!”

    “已经与官府报备过了,仵作也查验了,还能有错?还要再验?”

    “这张三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人已经走了,人死债销,你别折腾他了!”

    “你师傅还在的时候,都不敢像你这般随随便便开馆验尸,你怎么敢啊?”

    卢梦得依然冷脸,不为之所动,面对千般指责只有一句:“这是凶案,需要验明真相!”

    他的回应让人群的愤怒达到顶点,两三个人不顾这是悲伤的出殡场合,扯掉头上的茅草,疾步上前,对卢梦得大骂起来。

    “张三是喝死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人都死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卢梦得没有继续与之周旋,快速转脸,对身后跟随而来的捕快低沉下令:“把棺材抬到县衙!”

    尽管他声若蚊蝇,可还是被几个奋步上前的人听了去。

    “好啊!官府要抢尸了!”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几乎同时动手,个个双眉剔起,两眼圆睁,几个捕快不得已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以此来震慑步步逼近的人群。

    可这些人仗着都是同县老乡,有些还有亲戚关系,料定捕快们不敢真正动手,也就愈加大胆,明晃晃压身过来,就要抢夺捕快的佩刀。

    双方激烈地交锋,拳脚相加,招招狠辣。

    “啊!”

    双方激战正酣,一阵惨叫迫使他们突然停住。

    他们紧紧地盯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无声。

    某个冲锋在前的男子僵硬倒地,那声惨叫也是由他发出。

    参与送殡的村民忙围拢过来,只见这男子腿受了伤,不断淌血。

    闹事的人们见了血,方才安静下来。

    “带走!”卢梦得不慌不忙擦拭铁尺上的血迹,用依旧冷到骨子里的口气说着抱歉的话,“事情关系到我们福溪县近两年来十五起意外死亡案,还请父老乡亲谅解!今日之事,我卢梦得会和兄弟们一起择日登门道歉!”

    众人见了血,也不敢阻拦,几个闹事最凶的人脸上挂不住,只好围在伤者周围,佯装关心伤势。

    抱着牌位哭成了泪人的女子也晕了过去。

    几个捕快们指挥抬棺材的男子转变方向,朝县衙而去。

    “这卢梦得,不是个好相与的!”

    送殡队伍里议论声也跟着捕快们远去的身影悄然增多。

    福溪县衙。

    快班捕头梁令正闭目聆听卢梦得等人的汇报,全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动一下,任凭卢梦得说的唾沫横飞。

    沉默了好一会,梁令才慢慢悠悠开口:“说完了?”

    卢梦得诧异于捕头的冷淡,是自己说得太快了,捕头没听清楚?

    但还是点点头,没再继续补充。

    梁令这才睁开安静的褐色眼睛,“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歇着吧!”

    说罢就重新闭上眼睛,看样子是要去巫山会神女,急不可耐。

    卢梦得的急脾气也犯了,挪到梁令身边,大力摇晃他的双肩,“这可是个大案子!捕头你醒醒!”

    “胡闹!”梁令闭着眼便将卢梦得推倒在地,还踹了两脚,“别以为我跟你师傅关系好,我就不敢打你!”

    一旁的捕快陈三台见势头不对,忙拉起卢梦得,捂住了他的嘴,连声道歉:“梁头,梦得他又犯病了,我带他去看病,您先休息——”

    另一个捕快刘大友忙去给梁令捏肩捶腰,谄笑道:“梁头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想破案出风头想疯了,魔怔了,上次郎中给开的药都没吃完,等会我们一定让他多吃几服药…….”

    卢梦得终究是摆脱了陈三台的控制,反将其坐倒在地,朝闭眼的梁令叫道:“我们福溪县死了那么多人了,终于有了点眉目,昨日县令还让我们抓紧破案,这好不容易又死了个人,你们为何都不行动啊!梁头你按兵不动,仵作那边也敷衍了事,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抬来的尸体,他就看了几眼,便让人家抬了回去,这不是耍猴玩吗?”

    “卢梦得!”陈三台和刘大友急得异口同声,梁头可不像之前的傅头好说话,虽都看起来笑呵呵的,但梁头真往心里去啊。

    梁令闭眼享受着刘大友的按摩,不急不慢道:“这个死的人是——”

    刘大友忙附耳提示:“城东头的酒腻子张三。”

    “奥,这张三乃是喝酒喝多了,暴病而亡,这现场都有人看着呢,还有他们也请仵作过去检验了,并无任何蹊跷之处——”

    “这才是蹊跷之处!张三和近两年来我福溪县突然亡故的人,有十五起是

    如出一辙,皆是死前酗酒无常,像失了神智,在街头胡乱打人,据查,他们中有人尽管平日就是酒鬼,可也没有出现酒后过激行为,大都是倒头就睡,直至天明。这十五起案件中,他们大都与家中妻子失和,街坊邻里都目睹过他们暴打妻子的行为,所以他们的猝逝决非偶然之事,实为人所伪装之谋杀。”

    “就算你所言非虚,那他们都是歹人,歹人有此后果,岂不令人称快?”

    “可这些人中也有老实巴交的人,如若不管,只怕类似案件会越来越多,福溪县也得改名夫息县了。”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所以要好好调查清楚啊!现在好不容易又死了个和那十五起案件中一样的人,夫妻失和、男人酗酒好赌、有异常行为…….正是顺藤摸瓜的好时候!”

    “那你就去查——”

    “那梁头您下个令,让那些仵作爷爷收敛点,不该糊弄的时候别糊弄,

    也别收钱说瞎话了!再重新检验一下这张三的尸体,有了眉目,最好把之前的那十五个人都挖出来好好查验一下!”

    “停!”梁令忙不迭睁开眼,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卢梦得,“你要把那些都挖出来挨个验尸?你是活腻了?那些已经盖棺定论,不要再提!还有张三的事情也不要查了!他们家里人都没说话,你在这搅和什么?倘若再让我听到你提起张三等人一个字,我替你师傅教训你!”

    “县令大人说了——”

    卢梦得欲要再次争辩,却被陈三台、刘大友二人合力制服,一人捂嘴,一人抱腰,两人夹击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