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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证据

    卢梦得下意识回头望向差点被刘大友撞到的七娘子,心里暗道不好,但也只能强装镇定,让刘大友送七娘子、孙婆婆二人去县衙,他与陈三台去查看情况。

    到了鲁大娘的家,果然看到门口围满了人,嘴里都在说着可惜。

    越过人群,便是哭得昏天黑地的鲁大娘和其女儿。

    鲁大娘已经哭哑了嗓子,声音越来越低。

    卢梦得不好询问无比悲伤的鲁大娘,忙拉过刚验尸完的仵作钱坤。

    “钱仵作,这怎么回事?”

    钱坤面无表情,冷冷道:“自个儿落水溺死,验完了,我要回去报给户房,整理归档。”

    “真是自个儿溺死?”卢梦得不敢相信,这前脚刚见到的大活人,自己再找他时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钱坤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不屑,眉毛微微皱起,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这个干了三十多年的仵作验不好尸,还是劳烦卢捕快亲自来吧!”

    随即带着另一个仵作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而决绝,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也太巧了!

    陈三台已经有些不寒而栗,抖着身子,嘴唇哆哆嗦嗦:“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听他说完那……莫不是有人在天上看着我们?”

    卢梦得不信那些,他绕着抱头痛哭的鲁大娘母女走了一圈又一圈,耳朵不断捕捉着围观村民的议论。

    “这孩子真可怜!刚找回家,又被打了,鬼哭狼嚎的,竟然想不开投水了!”

    “哪家孩子不是打过来的?这都是命啊!”

    “我以后可得少打娃了。”

    卢梦得轻轻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其衣物已经被仵作褪下,棕黑的身体上遍布伤痕,看形状是鞭子、棍子等物所伤,且痕迹陈旧,应该不是今日所留。

    脖子上也没有掐痕。

    卢梦得默默地盖上尸体,再次穿过人群,失神的站在人群之外。

    陈三台跟了过来,“哥,这——”

    “我先想想——”卢梦得啃着手指甲,仔细回想自己有无纰漏之处,以及自己那少得可怜的验尸技巧。

    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失魂落魄中抽离出来,将几个说得最多的村民拉到一边,询问孩子落水时有无人在场。

    这几个虽然是发现孩子尸体的人,可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见孩子落水。

    “这孩子是在孟大泽淹死的,那地方水深,一般人不过去,盛夏时节会有人贪凉过去避暑,但也不会进去游泳,谁知道这孩子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我看就是他娘厉害,孩子受不了!之前这家男人在的时候,天天打架,那男人都受不了了,不肯在家住,何况这小孩子?”

    卢梦得一一记在心里,问完又是一阵发愣。

    陈三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卢梦得的下巴,连呼吸都不敢太着急,生怕打乱了他的思路。

    倏地,一个人摸了过来:“官爷,我有话说。”

    卢梦得只抬眼看了一看,辨认出此人是县城醉仙酒楼的王掌柜。他常常去醉仙酒楼逮捕闹事之人,与这掌柜也有几分交情,至今还欠着几两酒钱。

    王掌柜拉过卢梦得,稍微避开了嘈杂的人群:“官爷,我亲眼目睹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这个消息陡然入耳,卢梦得与陈三台顿时为之一振。

    王掌柜极为谨慎,声音越压越低:“那人正在我家里,我可以带官爷去找他!还有,官爷之前到我酒楼询问郭伽、王五他们是不是死前喝过我家的酒,然后都死了,问我有见到无可疑之人吗?真凶也被我给找到了!我已经搜集了证据,现在都在我家里!官爷去即可一网打尽!”

    卢、陈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接连两个案子都有了重大发现。

    但看着掌柜认真的神态,以及目光中含有视死如归、不成功便成仁的真情流露,却也不敢轻视。

    二人忙跟随王掌柜指引,一探究竟。

    一路上,王掌柜仍然喋喋不休,抱怨不停:“官爷啊,咱们福溪县向来是民风淳朴,上下和睦,没成想出了这一桩桩惨案,您道为何?这大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以前人也穷,比现如今还穷,可那时候人谦逊礼貌,为人着想,宽容大度,哪像现在为一点小事便大动干戈啊?现在啊,朋友可以为了一点私利反目成仇,兄弟姐妹为一点琐事剑拔弩张,就连你的枕边人也时时刻刻想算计你,动不动威胁你要送你去见阎王!这街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西门庆与潘金莲!真是世风日下啊!那顾青媳妇,我亲眼看见她偷人……”

    卢梦得只当他是说书,毫无反应,陈三台却听得入迷,不时予以回应,连连点头称是。

    王掌柜很快将二人引到了自己家中。

    醉仙酒楼是县城最大的酒楼,物美价廉,宾客络绎不绝,王掌柜借此净赚不少。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的二层小楼,门面宽阔,与其他矮小民居形成鲜明对比,足以见得这位掌柜的阔绰。

    门被推开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这声音惊动了里面正在饮酒的一对男女。

    男女约莫三十六七,身姿挺拔而优雅,皮肤光滑细腻,无论是他们的外貌还是体态,都与王掌柜有巨大的差距。两相对比,五十左右的王掌柜显得像他们二人的父亲。

    此时的王掌柜眼冒绿光,咬牙切齿地对卢梦得道:“官爷,就是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干的好事!”

    卢梦得有些恍惚,他不是来帮忙捉奸的啊!

    那对男女忙放下酒杯,各自瞪了王掌柜一眼,恭敬地围到卢梦得身边施礼,小心翼翼问:“官爷,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卢梦得开口,两鬓斑白的王掌柜便叫嚷起来:“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脸问怎么了?你们还是不是个人啊?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官爷,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犯了通奸大罪啊!”

    卢梦得皱眉:“王掌柜,您不是说目睹鲁大娘之子被人溺亡,来带我们缉拿凶手吗?又为何说起家事?”

    王掌柜忙道:“溺死鲁大娘儿子的就是这个不要脸,偷别人老婆的程子清!旁边这个毒妇还要下毒害死我,他们二人好坐享其成,侵吞我所有的钱财啊!”

    程子清看上去一脸斯文,嘴上却不饶人,道:“姐夫无凭无据,岂可枉屈善人!吾乃读书之人,福溪县之秀才也!姐夫出言诽谤,我这个小舅子可以不追究,然若为他人听闻,我实不敢保其如何行事。依照燕国律令,恶意诽谤读书人,严重者家产充公,流放三千里。”

    那妇人则很是无奈,清凉的眼眸望着卢梦得,道:“我家掌柜啊,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最近又迷上了听书,常常分不清书里和书外,老把别人当成西门庆和潘金莲。上个月还因为挑拨人家顾青家险些被揍了呢。官爷您问问邻里,就知道了。”

    卢梦得直截了当,挑重点问:“今日上午你们都在何处?可有人证?”

    妇人大方道:“我一直跟弟弟在一起,爹爹即将八十大寿,我和他商量如何操办。我家掌柜啊觉得我花钱太多,跟我吵了架就跑出去,没想到他这个老糊涂还把官爷带来了,还说这些混账话!我家伙计与小厮都可以作证。”

    王掌柜手指妇人,气道:“你胡说!”

    那妇人吹胡子瞪眼,不顾有外人在场,厉声道:“天天觉得老娘是潘金莲,不是你之前做生意赔本,腆着脸来求老娘的时候了?现在你挣钱了,看老娘一家子不顺眼了,连小舅子都不让来了是吧?好!既然你这么想让老娘偷人,老娘明个儿就出去偷人,遂了你的愿!”

    程子清则道:“姐姐可不要说气话,姐夫年齿已长,昏聩之事常有也不足为奇。姐姐身为人妻,当存宽容之心,以德报怨。”

    王掌柜被气得胸口疼,指着二人就让卢梦得抓走。

    本来见此情形,卢梦得便已大失所望,知道自己被王掌柜耍了,他不想过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调解几句,便猛然转身离开,留下陈三台断后阻拦。

    陈三台拦腰抱住气急败坏的王掌柜,道:“王掌柜,这种事情呢,我们也不好管,许是多心了,您先和掌柜娘子好好说一说,有了证据,随时来县衙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