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囚禁
卢梦得一溜烟儿跑回来县衙，生怕拘到县衙的七娘子被人放跑了。
县衙前已经排起一字长蛇阵，都是捕快们抓来的嫌犯，正有序进入县衙，挨个到刑房登记、问话。
七娘子与孙婆婆排在最后。
卢梦得与负责维持秩序的壮班差役余炜简单聊了下闲话，见队伍行进缓慢，皱眉道：“怎么那么多人啊，都快申时了，马上下衙了还来得及吗？”
余炜叹道：“这已经是先让一些人回去了，刚才人更多，兄弟们午饭还没吃呢，刑房也忙疯了，会写字的都上了，紧看看能录多少吧。下衙了就让他们都回去，明个儿再来。”
卢梦得：“万一里面有要犯，让他们回去不是放虎归山吗？”
余炜：“老卢啊，你真以为那犯人会逃到我们这儿？知县都没那个心思，你趁早别想了。这些人啊，不过找来应付应付，证明我们奉命行事了，顺便敲打敲打，让他们平日老实点。里面要真有犯人，也不是这阵仗了。知县也不会蹲在县署内院里种地，连面都不露了。”
“他还有心思种地？这不应该一边由刑房登记筛选，他一边审问吗？”卢梦得瞠目。
“做做样子就得了。”余炜拍拍卢梦得肩膀，笑道。
卢梦得扒住余炜，指着七娘子，小声道：“今日这个人一定要登记，还要关到大牢里，这是重要嫌犯，别让跑了。”
余炜眯缝着眼，看向七娘子单薄的背影，“你疯了，老卢，拉人充个数罢了，还真把人家七娘子当犯人了？”
“对啊。”
“真有你的啊，卢梦得，就这么对区区一个弱女子是吧？把人家当犯人，证据呢？现在你我的做法本就不妥，不过是州府急令排查，我们没有办法，假借州府权势而为之。等这风头过去了，也许就在明日啊，你没有证据随意传召与拘禁，被人告到州府乃至京城，我们的九族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要尽快查明，有罪定罪，无罪释放啊，还有之前合议县里那十五起案情的时候，你们班头不也在吗？这不单单是一个事！”
“没听说啊。”余炜眼睛一眨，非常确认。
卢梦得一愣，合着那天合议到天黑，就他一个人当真了。
瞬间，卢梦得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身体也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陈三台、刘大友相继赶来唤他才回过神。
此时已经酉时，天色渐黑。
卢梦得紧紧注视着七娘子和孙婆婆二人，她二人已经坐到了县衙的台阶上，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是疲惫。
余炜接了命令，让没有入内的人明日再来。
卢梦得见状急忙叫住：“再进一个！”
余炜不惯着卢梦得，冲上来与之理论：“兄弟们都累了一天了，师爷他们也要晕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来！”
声音之大，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顿时人们作鸟兽散。
卢梦得管不了那散去的人，目光连忙穿越拥挤的人群，专注地注视着七娘子有没有离开。
七娘子还坐在原地，意识到聚集在县衙前的人已经走了，轻声叫打盹睡去的孙婆婆：“我们该回去了。”
“勿亟行，且留步！”卢梦得向着二人方向疾走呼喊。
“官爷是想让我二人在县衙门口，坐等到天明吗？今日问询已经结束，天色将晚，即便是知县老爷来了，也不会对治下百姓如此严厉吧？”七娘子的语气冷淡而疏离。
卢梦得的脑子转得极快：“城门已经关闭，娘子不便出城。”
后面余炜解释：“其实也可以，给点喝酒钱——”
却立马遭到了陈三台、刘大友二人的白眼，只得僵笑着闭上了嘴。
陈、刘二人知道卢梦得脾气，也略微猜到了他的打算。
他一直以来都想好好搜查七娘子的家，寻找证据，今日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没有搜查令，他也要硬闯了。
不让他得逞，决不会善罢甘休。
卢梦得又道：“我已经禀报知县大人，娘子与婆婆都是弱女子，不宜等待太久，知县大人便应允了我，让我明个儿一早，首先引领娘子进去问话，不妨碍娘子明日之事务。”
孙婆婆发愁道：“这城里就一家客栈，现在还有空房吗？即使有，我和娘子也没钱啊——”
卢梦得转身望向与刘大友嬉笑的余炜，余炜忙道：“牢里已经满了——不收，不收！再者娘子也不是犯人——”
“后面德望街有处空房子，你们今晚在那安歇吧，靠近县衙，也很安全。”卢梦得微抿下唇，无奈道。
七娘子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便转头对孙婆婆道：“今个儿我们可要好好感谢卢捕快，不然就双双露宿街头，遇见那巡街的官爷见我们夜不归宿，不知道又要有何种说辞呢。“
她强压着嘲讽和不满的情绪，卢梦得只当听不见，转身便开始带路，七娘子和孙婆婆只好紧随其后。
余炜望着卢梦得的背影，摇摇头：“就这么把人家领到自个儿家了？这小子是真有算计啊！只怕他查案是假，想占人姑娘便宜是真。“
陈三台不爽：“老卢不是那样人，我们谁不知道他跟金玉青梅竹马啊？”
“三台，别怪我多嘴，我听人家说老甄头看上了倪秀才的家资，想把金玉许配给他小儿子——别说我说的！”余炜连连后撤，一甩手回家了。
陈、刘二人则留在原地等待，他们明白卢梦得一定会有新的动作。
只是转了一个路口，走过几家人家的大门，七娘子还没来得及欣赏着城里的街道，便被告知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小四合院，青色瓦覆盖屋顶，外墙灰色的砖石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门窗则是红木制成，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只不过院落陈旧，看上去有了不少年头。
七娘子见卢梦得熟练地开门，安排她们住宿，交代物品摆放何处等事情张口就来，心下已经明白这里是谁的院落。想不到这捕快还有这样好的房子住。
她笑道：“今晚叨扰官爷了，若不是官爷收留，我们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卢梦得蹙着眉头，他不喜欢听违心话也不愿讲违心话。
“这儿平日就我一个人住，院落倒也干净，东西齐全，放心住这，我明儿一早再来引领你们去县衙，争取一刻解决。”
“官爷不在这儿住吗？”
“今晚你们在此休息，我不便停留，正好衙门兄弟也叫我过去帮忙看守犯人，我便在那儿歇息了。”
“官爷辛苦。”七娘子郑重地说道，顺势望向这位年轻捕快的双眼，其双眼泛红，面容疲惫，至少两个夜晚没有休息好。
真是福溪县少有的好捕快了。
孙婆婆从厨房出来，忍不住开口：“没有菜、米面，今晚儿吃什么？又快宵禁了，街上没有卖的了。”
卢梦得略微停顿，他至少一月没有在家开火做饭了，这些必需品何时没得，他也忘记了。
“稍等，我去去就来。”卢梦得大步流星地离开，临了还不忘把门锁上，他坚决不放过七娘子可能逃走的任何机会。
七娘子对着孙婆婆一笑：“我们被人囚禁了。”
卢梦得冲进县署内院，将县令种的菜，每样薅了一把，又冲进后厨带走了一袋米、面。
内院里只有一个老管家留守，对卢梦得的行为见怪不怪，只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便放他离去。
七娘子带着孙婆婆简单收拾了要睡的卧房，正拿着扫帚打扫厅堂，便听见人着急忙慌进来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是卢梦得带着菜、米面回来了。
七娘子忙上前搭手，惊讶于从何处寻得。
卢梦得没说真实来历：“一个朋友给的，你看看还需要别的吗？我一块给找来。”
孙婆婆也赶来清点，满脸堆笑：“这些够多了，就一早一晚，哪用得着这些？”
七娘子笑道：“这些都能吃个把月了，官爷不会留我们住十天半个月吧？”
“娘子若是想住，在下很乐意啊，毕竟以娘子在本地的名气，屈居于此，在下蓬荜生辉。”卢梦得同样回以笑容，他更想让其在大牢里住十天半个月，好好查查她！
转而又略带平淡地道：“一切都要以明日问询为主。”
七娘子和孙婆婆都开口留卢梦得吃饭，卢梦得却以县衙有事，抽身离开。
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七娘子抬头看看头上四四方方的天，这里的墙可比她住的地方高多了。
夕阳洒了满院，也照在她纤细窈窕的身段。
县衙前已经排起一字长蛇阵，都是捕快们抓来的嫌犯，正有序进入县衙，挨个到刑房登记、问话。
七娘子与孙婆婆排在最后。
卢梦得与负责维持秩序的壮班差役余炜简单聊了下闲话，见队伍行进缓慢，皱眉道：“怎么那么多人啊，都快申时了，马上下衙了还来得及吗？”
余炜叹道：“这已经是先让一些人回去了，刚才人更多，兄弟们午饭还没吃呢，刑房也忙疯了，会写字的都上了，紧看看能录多少吧。下衙了就让他们都回去，明个儿再来。”
卢梦得：“万一里面有要犯，让他们回去不是放虎归山吗？”
余炜：“老卢啊，你真以为那犯人会逃到我们这儿？知县都没那个心思，你趁早别想了。这些人啊，不过找来应付应付，证明我们奉命行事了，顺便敲打敲打，让他们平日老实点。里面要真有犯人，也不是这阵仗了。知县也不会蹲在县署内院里种地，连面都不露了。”
“他还有心思种地？这不应该一边由刑房登记筛选，他一边审问吗？”卢梦得瞠目。
“做做样子就得了。”余炜拍拍卢梦得肩膀，笑道。
卢梦得扒住余炜，指着七娘子，小声道：“今日这个人一定要登记，还要关到大牢里，这是重要嫌犯，别让跑了。”
余炜眯缝着眼，看向七娘子单薄的背影，“你疯了，老卢，拉人充个数罢了，还真把人家七娘子当犯人了？”
“对啊。”
“真有你的啊，卢梦得，就这么对区区一个弱女子是吧？把人家当犯人，证据呢？现在你我的做法本就不妥，不过是州府急令排查，我们没有办法，假借州府权势而为之。等这风头过去了，也许就在明日啊，你没有证据随意传召与拘禁，被人告到州府乃至京城，我们的九族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要尽快查明，有罪定罪，无罪释放啊，还有之前合议县里那十五起案情的时候，你们班头不也在吗？这不单单是一个事！”
“没听说啊。”余炜眼睛一眨，非常确认。
卢梦得一愣，合着那天合议到天黑，就他一个人当真了。
瞬间，卢梦得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身体也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陈三台、刘大友相继赶来唤他才回过神。
此时已经酉时，天色渐黑。
卢梦得紧紧注视着七娘子和孙婆婆二人，她二人已经坐到了县衙的台阶上，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是疲惫。
余炜接了命令，让没有入内的人明日再来。
卢梦得见状急忙叫住：“再进一个！”
余炜不惯着卢梦得，冲上来与之理论：“兄弟们都累了一天了，师爷他们也要晕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来！”
声音之大，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顿时人们作鸟兽散。
卢梦得管不了那散去的人，目光连忙穿越拥挤的人群，专注地注视着七娘子有没有离开。
七娘子还坐在原地，意识到聚集在县衙前的人已经走了，轻声叫打盹睡去的孙婆婆：“我们该回去了。”
“勿亟行，且留步！”卢梦得向着二人方向疾走呼喊。
“官爷是想让我二人在县衙门口，坐等到天明吗？今日问询已经结束，天色将晚，即便是知县老爷来了，也不会对治下百姓如此严厉吧？”七娘子的语气冷淡而疏离。
卢梦得的脑子转得极快：“城门已经关闭，娘子不便出城。”
后面余炜解释：“其实也可以，给点喝酒钱——”
却立马遭到了陈三台、刘大友二人的白眼，只得僵笑着闭上了嘴。
陈、刘二人知道卢梦得脾气，也略微猜到了他的打算。
他一直以来都想好好搜查七娘子的家，寻找证据，今日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没有搜查令，他也要硬闯了。
不让他得逞，决不会善罢甘休。
卢梦得又道：“我已经禀报知县大人，娘子与婆婆都是弱女子，不宜等待太久，知县大人便应允了我，让我明个儿一早，首先引领娘子进去问话，不妨碍娘子明日之事务。”
孙婆婆发愁道：“这城里就一家客栈，现在还有空房吗？即使有，我和娘子也没钱啊——”
卢梦得转身望向与刘大友嬉笑的余炜，余炜忙道：“牢里已经满了——不收，不收！再者娘子也不是犯人——”
“后面德望街有处空房子，你们今晚在那安歇吧，靠近县衙，也很安全。”卢梦得微抿下唇，无奈道。
七娘子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便转头对孙婆婆道：“今个儿我们可要好好感谢卢捕快，不然就双双露宿街头，遇见那巡街的官爷见我们夜不归宿，不知道又要有何种说辞呢。“
她强压着嘲讽和不满的情绪，卢梦得只当听不见，转身便开始带路，七娘子和孙婆婆只好紧随其后。
余炜望着卢梦得的背影，摇摇头：“就这么把人家领到自个儿家了？这小子是真有算计啊！只怕他查案是假，想占人姑娘便宜是真。“
陈三台不爽：“老卢不是那样人，我们谁不知道他跟金玉青梅竹马啊？”
“三台，别怪我多嘴，我听人家说老甄头看上了倪秀才的家资，想把金玉许配给他小儿子——别说我说的！”余炜连连后撤，一甩手回家了。
陈、刘二人则留在原地等待，他们明白卢梦得一定会有新的动作。
只是转了一个路口，走过几家人家的大门，七娘子还没来得及欣赏着城里的街道，便被告知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小四合院，青色瓦覆盖屋顶，外墙灰色的砖石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门窗则是红木制成，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只不过院落陈旧，看上去有了不少年头。
七娘子见卢梦得熟练地开门，安排她们住宿，交代物品摆放何处等事情张口就来，心下已经明白这里是谁的院落。想不到这捕快还有这样好的房子住。
她笑道：“今晚叨扰官爷了，若不是官爷收留，我们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卢梦得蹙着眉头，他不喜欢听违心话也不愿讲违心话。
“这儿平日就我一个人住，院落倒也干净，东西齐全，放心住这，我明儿一早再来引领你们去县衙，争取一刻解决。”
“官爷不在这儿住吗？”
“今晚你们在此休息，我不便停留，正好衙门兄弟也叫我过去帮忙看守犯人，我便在那儿歇息了。”
“官爷辛苦。”七娘子郑重地说道，顺势望向这位年轻捕快的双眼，其双眼泛红，面容疲惫，至少两个夜晚没有休息好。
真是福溪县少有的好捕快了。
孙婆婆从厨房出来，忍不住开口：“没有菜、米面，今晚儿吃什么？又快宵禁了，街上没有卖的了。”
卢梦得略微停顿，他至少一月没有在家开火做饭了，这些必需品何时没得，他也忘记了。
“稍等，我去去就来。”卢梦得大步流星地离开，临了还不忘把门锁上，他坚决不放过七娘子可能逃走的任何机会。
七娘子对着孙婆婆一笑：“我们被人囚禁了。”
卢梦得冲进县署内院，将县令种的菜，每样薅了一把，又冲进后厨带走了一袋米、面。
内院里只有一个老管家留守，对卢梦得的行为见怪不怪，只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便放他离去。
七娘子带着孙婆婆简单收拾了要睡的卧房，正拿着扫帚打扫厅堂，便听见人着急忙慌进来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是卢梦得带着菜、米面回来了。
七娘子忙上前搭手，惊讶于从何处寻得。
卢梦得没说真实来历：“一个朋友给的，你看看还需要别的吗？我一块给找来。”
孙婆婆也赶来清点，满脸堆笑：“这些够多了，就一早一晚，哪用得着这些？”
七娘子笑道：“这些都能吃个把月了，官爷不会留我们住十天半个月吧？”
“娘子若是想住，在下很乐意啊，毕竟以娘子在本地的名气，屈居于此，在下蓬荜生辉。”卢梦得同样回以笑容，他更想让其在大牢里住十天半个月，好好查查她！
转而又略带平淡地道：“一切都要以明日问询为主。”
七娘子和孙婆婆都开口留卢梦得吃饭，卢梦得却以县衙有事，抽身离开。
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七娘子抬头看看头上四四方方的天，这里的墙可比她住的地方高多了。
夕阳洒了满院，也照在她纤细窈窕的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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