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史密斯艰难的睁开眼睛，一个身影站在他的病床边。
“将军醒了……”
史密斯努力调整自己的视线。
“……总统先生……”
菲迪总统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好好躺着。”
这时，史密斯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皇家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内摆满了各种医疗设备，菲迪总统用关切的眼神正看着他。
“你昨晚的情况很凶险，凶器插进了你的主动脉，失血过多，再耽搁几分钟……”菲迪没有继续说下去。
史密斯艰难的说道：“……感谢总统先生的关心……”
菲迪轻轻挥挥手说：“谁都没有想到，盖亚行动阵线会派一个小姑娘来……”他将“杀你”两个字咽了下去。
“盖亚行动阵线？”史密斯露出惊讶的表情。
“行动一课的背景调查发现，卡维特的侄女早在10年前就病死了，这个女孩……年龄也对不上……”
“哦……”史密斯沉吟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个女孩到你办公室和你说起什么了吗？”
“嗯……”史密斯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伤说道：“还没开始问，她就突然袭击了我……”
“哦……”菲迪总统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SIB被渗透……是我的失职……”史密斯看向总统。
“不说这些，你好好休息，虽然伤口已经修复，但你失血过多，还是要多休养几天。”菲迪总统说道：“我已经召见过大元帅了，军方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给你一个交代。”
史密斯没有说话。
总统专用座驾里，菲迪和国务秘书罗根并排坐着。
“那女孩进去十多分钟，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罗根说道。
菲迪闭着眼睛，轻柔太阳穴说道：“史密斯没说实话……”
“卡维特是美洲移民，史密斯也是……这个盖亚行动阵线也发源于美洲……”罗根望着窗外的街景：“那个小女孩怕是给史密斯传递消息的吧？”
“显而易见。”
“SIB还可信吗？”罗根问。
“不着急，再看看”菲迪拍了拍罗根的腿：“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军方到底站在哪边。”
“这次事件很显然，军方在两边下注。一边给互助军秘密提供武器一边又派人端了他们的数据中心……”
菲迪呵呵一笑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罗根一愣，随后也微微一笑：“至少大元帅想让我们这样想……”
沈默的房间里，苏颂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沈默一言不发的坐在他旁边。
“没想到，你这么顺利的见到了互助军的主管和共济会的长老。”苏颂疑惑的说道。
“是的，我也很意外。”沈默将很字咬的很重。
“你怎么看？”
“跟他们相处……很愉快……”沈默将身子靠在沙发上。
苏颂看了一眼沈默说：“我是说你怎么看待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
“不知道，想不明白。”沈默说道“即使这些事和我有点关系，但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啊。”
“这说明他们不怕泄密，甚至故意告诉你，让你把消息传出来。”苏颂判断道。
“我也这样想……”沈默说“可……为什么呢？”
“超级脑……”苏颂说道“他们侵入超级脑就为了植入一个程序？”
“超级脑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苏颂放下咖啡杯继续说道：“他们不想破坏超级脑……那一定是想借助超级脑做成一些事。超级脑操控着菲仑亚大大小小各类系统，控制了超级脑就是控制了整个国家！”
“从他们说的植入程序来看，好像还到不了这一步。”
“那就是冲着某一个系统去的！”
“或者是冲着某些人或者势力……”沈默思考着。
“共济会现在只是东区的地下组织，想要改变东区的局面，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暴动，通过武力夺取权力，一是通过政治运作成为合法政党。”
沈默接着苏颂的话说道：“靠武力？以互助军目前的实力完全没可能！政治斗争？通过搞些事情显示自己的影响力，争取现有政治势力的支持，实现合法化。”
“嗯……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现在，无论是总统、议会还是军方都看到了东区的重要性。谁能够得到东区的支持谁就有可能在政治角力中取胜！”苏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而作为交换，东区会在获胜后获得公民权！”
“所以，对于共济会来说，现在菲仑亚的水越浑越好……”苏颂露出浅浅的笑容“真是一盘大棋啊……阿默，你的报道写好了吗？”
“怎么？你也希望水越浑越好？”沈默问道。
“我们都是在东区长大的……能为东区的人做点事……何乐而不为。”
沈默认真的看着苏颂说道：“你真的这样想？”
苏颂略显惊讶的看向沈默。
沈默低声说：“这些年……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苏颂不禁心里一紧。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沈默打破沉默“子文似乎也牵连进来了……”
苏颂没有接话。
“她不该掺和进来……”沈默见苏颂不说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走的这条路……很凶险。”
“阿默，我们四个人各自有不同的经历……我们没有权利替对方做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可能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吗？”沈默有些激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苏颂起身向门口走去，房门打开。他停下脚步说道：
“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们都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综合报道：昨日SIB总指挥史密斯将军在办公室遇刺，疑犯被当场击毙，目前史密斯将军在皇家医院接受救治，暂无生命危险。据悉，疑犯为稍早在东区旧通讯大楼被俘获的‘盖亚行动阵线’一名女性成员。该疑犯借助于东区叛军‘互助军’的掩护渗透进军方，并由军方转交给SIB进行审训，在审讯过程中对将军行刺。
通过调查，‘互助军’在此次刺杀事件以及之前的卡维特事件和滨海路车祸事件中发挥主要作用。据‘互助军’高层坦言，这一系列事件均是为了掩盖其通过量子网络向‘超级脑’植入病毒程序的行动。军方在此次刺杀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互助军’与‘盖亚行动阵线’是否沆瀣一气？植入进‘超级脑’的程序对国家安全造成什么影响？新讯媒体将持续关注。”
啪！
蒙帕猜大元帅一拳打在办公桌上，火冒三丈的大叫：“混蛋！混蛋！这他妈谁写的报道？给我找出来！我弄死他！”
总参谋长被大元帅的暴怒吓了一跳。
“报道已经发出了，为难个小小的调查员有什么用？”总参谋长端给蒙帕猜一杯茶：“现在要赶紧撇清与‘盖亚行动阵线’的关系。”
“菲迪这个老狐狸！故意让我把人交给SIB……现在出事了，还得我来背锅！”大元帅余气未消。
“先发个声明，说明军方对疑犯的身份并不清楚，交给SIB审训是履行正常程序。”总参谋长在一旁出着主意。
“嗯……谁信啊……”蒙帕猜端起茶杯大喝一口。
“公布我们在东区旧通讯大楼的战果。”总参谋长说道“近期我们再在东区搞点大的动作。”
“总统那边我倒不担心，主要是议会……”
“可以和几个议会领袖接触一下。”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你去安排一下。”蒙帕猜说完又想了想“把‘那条线’断掉！”
总参谋长心领神会：“好的。”
蒙帕猜是一个职业军人，也是菲仑亚的民族英雄。星战时，40多岁的蒙帕猜作为一名地球联军的空天机驾驶员，依靠自己娴熟的技术和惊人的战斗天赋保卫了在菲仑亚国家体育场中避难的民众的安全，是菲仑亚在星战中幸存的十几位战斗英雄中的一员。重建时期，蒙帕猜依靠自己的战功和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迅速成为菲仑亚军队的掌门人，被授予“大元帅”头衔。二十多年来，无论菲仑亚政局如何变化，蒙帕猜在军方的地位都是无可动摇的。但正如人们所议论的，蒙帕猜此人性格过于粗犷，思考问题往往有军人特有的执拗，待人接物又总是粗枝大叶，为此在政界得罪了不少人。随着菲仑亚政局越来越变幻莫测，他的很多做法总让人感到荒腔走板，幸亏有身边一帮忠于他的智囊的辅佐，否则他很难避免被边缘化的命运。
营地里，伦威正拿着拖布认真擦洗着战车，几个战友在一边嬉笑着。
“你们有屁事没？让你们整理内务，你们就知道在这打屁！”伦威抱怨着。
“营长，你昨晚倒是有人陪，我们可空着呢！”一个部下嬉笑着说：“今天没劲儿，劳烦您擦擦车呗！”
“滚！小心我拔了你的‘下水管儿’！”伦威骂道。
“哎？六子呢？”伦威四周望了望。
“还在数据中心，说是在破解前天的数据。”老三回答道。
伦威停下手中的活，略一思索。
“你，接着干！”说着伦威把拖把扔给一个部下，转身走向营地数据中心。
六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一堆电子数据模型，不停地在空气中敲动着手指。数据模型随着他手指的敲动不停的变换着，在所有蓝色的波形中一条红色的线条十分引人注目。
“有收获吗？”伦威站在六子身后问到。
六子头也不回的说：“通过追踪程序，可以看到数据流进入了主城的某个隐藏服务器，但随后就断流了。应该是被一个离线设备下载了。”
“说人话！听不懂！”
“主城有互助军的内应。”
“屁话！地球人都知道！”
“我已经定位了数据流最后的位置。”
伦威盯着这个位置坐标，若有所思。
“数据流的内容能破解吗？”
“量子数据要破解很难……”六子卖了个关子：“但我已经破解了百分之六十了。”
“我看看。”伦威不由分说的把六子推到一边，想要自己操作，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不由尴尬起来：“这……咋弄……”
六子轻轻拨动了几下食指，一段断断续续的文字出现在伦威的眼前。
“……启动……获取……定位信息……枫叶……诱导……攻击”望着这段文字，伦威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该问谁，因为那个坐标他太熟悉了。
子文这两天没有去博物馆上班，整天待在伦威的家中。
门开了。伦威走进屋里。
“哟！今天回来这么早？”子文正在厨房忙活着。
“嗯……好香啊。”伦威带着一身的疑惑走进屋却闻到一股可口的饭菜香味，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你回来早了，还得等一会儿。”子文一边洗菜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大概就是‘家’的样子吧！伦威心里不禁感慨道。
“今天我做了咖喱大烩菜！”子文走出厨房投入伦威的怀里，“还记得吗？小时候在孤儿院我经常给你做。只是没这么丰盛！”
伦威捧着子文的头，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一时心中不知是幸福还是疼痛的感觉。
子文离开伦威的怀抱，回到厨房。
“……吃完饭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伦威痴痴的坐在沙发上。
伦威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来！馋猫。尝尝。”子文把咖喱大烩菜端了过来。
伦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说：“还是那么难吃！”
话刚出口，伦威的脑门儿上就被子文狠狠敲了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伦威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吃着。
“……六子破解了东区的数据流……”
子文端着自己的饭坐在伦威的对面。
“迟早的事……”
“今天早上，一个军需官被发现死在家里。说是自杀……”伦威沉沉的说道。
“哦……”
“你们认识。”伦威继续说道：“他跟我说过……”
子文仍然没有说话。
伦威放下手中的餐勺，直勾勾的盯着子文。
“你不该掺和进来！”
子文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伦威。这时的伦威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眼中充满着疑惑和关切。
“六子破解的数据流最后的坐标就在国家博物馆。”伦威痛苦的说道：“……你走的太远了……”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子文微笑着说。
“按照六子破解的信息，军方很快会找到你。”
“不，是SIB！”子文纠正伦威。
“你说的对，军方不会自爆家丑。”伦威忽然觉得饭菜索然无味：“我们行动的当晚现场出现的微型震爆弹是你交给‘互助军’的吧？”
“是的。”子文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可你还是平安无事啊……”
“我是说你，你！”伦威吼道。
“那个军需官已经被军方灭口，你就是下一个！”伦威痛苦的说道。
“即使我逃过了军方，也要面临SIB的逮捕。”子文坦率的说出另一种可能性。
伦威突然疯了似的一把扯起子文，双手紧紧捏住她的双肩，使劲的摇晃。
“子文！子文！”
一行热泪从伦威的眼中流出。
“你能不能对我坦诚一些！”
“阿威……你弄疼我了”子文轻声的叫道。
伦威将子文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她飞走一般。
“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伦威没有说出那个“爱”字。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事！”
子文轻轻搂住伦威，小声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滴眼泪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比不上阿默。”伦威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子文稳了稳心神，说道：“我们有各自需要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
子文轻轻推开伦威，牵起他的双手冷静的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只是这次会牵连上你……我很抱歉……”
“我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去死也没所谓。”
“你是不是跟每个姑娘都这么说过？”子文突然故作生气的轻拧着伦威的耳朵。
伦威再次搂紧子文，双唇与子文深深的黏合在一起。
SIB审讯室。
一身灰色囚服的林子文，手戴电子镣铐，坐在椅子上。在她的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审训官。
“东区行动当天下午，你的通讯器下线了近五个小时。那时你在哪儿？”女审训官言辞强硬的问道。
子文神色泰然的回答：“我在东区。”
男审训官轻动手指，在角膜镜上做着记录。
“东区哪里？”
“一个破旧商店。”
“见了谁？”
“一个代号叫‘皇蜂’的。”
“见他做什么？”
子文镇静的活动活动手腕说道：“你们真是明知故问……”
“说！”女审训官拍了一下桌子。
子文盯着那人看了片刻说道：“我将从军方弄来的微型震爆弹交给了他。”
两个审训官面面相觑。
随即，男审训官在桌面上展示了一张电子图片，正是那个“自杀”的军需官。
“是他给你弄的震爆弹吧？”
“对。”子文看了看照片。
“他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和他上床了呗。”子文一脸轻松。
男审训官微微一笑，“你说的不对，他是受命于军方某人故意给你提供的震爆弹！”
“随你怎么想。”子文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我们想知道的是，你用从‘皇蜂’那弄到的存储卡下载了什么数据？”
林子文略一迟疑：“存储卡？什么数据？我不知道。”
女审训官板着脸说：“林小姐，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问题！既然问你这个问题，我们一定是有证据的！”
“我只是交给‘皇蜂’东西，没有拿什么存储卡，更不知道什么数据。”
“子文小姐，”男审训官面带微笑，态度和蔼的说：“我们通过追踪数据流，发现有人在国家博物馆离线下载了数据。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的嫌疑更大？”
子文镇静的说：“博物馆那么多员工，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也许是哪个阿猫阿狗偷偷潜入进去干的呢？”
“嗯……”男审训官略显失望的靠坐在椅子上：“子文小姐，说实话，我很失望。原本我们希望能与你很平和的交流，现在看来得换个地方了……”
刑讯室里灯光煞白，照的房间里看不见一丝阴影。
林子文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机械椅上，双手被束缚带捆绑在扶手上，脖子、胸前、腹部、胯部、膝盖、脚腕都被束缚带牢牢固定住，口中被塞着口球，头部连接着各种线路，动弹不得。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医生制服的中年女人在旁边操作着机器。
“子文小姐，你不该来这儿。”中年女人手拿注射器走到林子文身边“你还这么年轻……”
说着，女人在子文的左臂上进行注射。
“我给你注射的是纳米机器人，它们会通过你的皮下肌肉进入你的脊椎中枢神经。”女人回到操作台继续说道：“一会儿审训官会通过广播问你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你有十秒的考虑时间，如果你准备回答就用右手按一下扶手上的红的按钮。它就在你的右手食指下面，很大，很容易按到，到时我会解开你的口球。超过十秒，我就会启动程序……当然，即使程序启动了，你也可以随时按动按钮回答问题。”
子文躺在机械椅上，内心充满着恐惧，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怎样的酷刑。冷汗从她的额头、鬓角股股的流了下来。头没办法转动，她只能盯着天花板惨白的无影灯。一瞬间，无数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像是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子文听见中年女人说，“我们开始吧。”
这时广播响起来。
“林子文，你在博物馆离线下载的数据内容是什么？”
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显示10秒倒计时。
10、9、8、7、……
子文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按动红色按钮。
……2、1
“对象拒绝回答，程序启动”中年女人说着推动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一刹那，子文感到一阵凉意从左臂传来，快速漫延到自己的后背。
短暂的空白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同时在全身发动。
子文猝不及防的拼命扭动身体，口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因为口中含着口球，子文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她原以为疼痛会首先从背部传来，却没想到疼痛是从头到脚同时传来的。
“倒计时5、4、3、2、1，暂停。”系统回报。
子文全身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林子文，你这样不配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广播里传来声音。
子文右手食指触摸到红色按钮，内心挣扎着。
玻璃幕墙后，国务秘书罗根心有余悸的对身边的审训官说：“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您请放心，她体会到的疼痛都是通过中枢神经模拟出来的，不会对身体造成实际伤害。”审训官将“身体”一词特别强调。
“但痛感却是真实的……”
“没有想到林子文的意志这么强。”审训官说道。
“你们难道没掌握她的履历吗？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罗根盯着幕墙另一边的林子文。
“我们早就调查清楚了，她的履历可不比您的浅呐……”审训官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罗根狠狠地剜了一眼审训官，没有说话。
“准备启动意识模拟程序。”审训官发出指令。
子文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虚空。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子文！”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子文转过身，只见一个半大个子的少年站在自己不远处。定睛一看，居然是少年苏颂，他依然保持着子文初次在孤儿院见到的模样。
“苏颂哥哥！”子文扑上前去。此时少年苏颂就像是一片烟雾一样消失了。
“子文！”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子文再次转过身，少年苏颂再次出现。
“苏颂哥哥，这是哪里？你怎么……”
身影再次消失。
“子文，你要好好的……”少年苏颂又一次出现。
林子文无助的一次次追逐着幻影。
“苏颂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记得了吗？”少年苏颂说道：“我已经死了很久了。”
“怎么会！”林子文疑惑地追问。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少年苏颂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怕，声音也恐怖起来：“都是拜你所赐！”
幻影突然扑向子文，子文惊恐的抱住头。
“子文。”
林子文感到被人拥在怀中，这感觉无比熟悉。她睁开眼睛，沈默关切的表情映入眼帘。
“阿默……你是真的吗？”
“子文不害怕，有我在。”沈默紧紧的抱着子文。
子文流下委屈的眼泪“你怎么才来……”
“好子文，我在呢……”
子文与沈默深情的吻在一起……
睁开眼睛，子文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男人从身后紧紧的搂着自己。
“阿默……”
子文温情的转过头去，一具骷髅正对着自己的脸，刚刚搂着自己的强壮有力的胳膊也变成了白骨。
子文尖叫着，用力想要推开它，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挣扎中，子文跌下了床，随之一种失重的感觉传来。就像是从万米高空下落，子文感到胸中憋闷，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就这样一直跌落……
再次睁眼，子文又回到了一片白色的虚空。
苏颂、伦威、沈默三个少年站在子文面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令人不寒而栗。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少年苏颂一直重复着。
林子文崩溃了。
她无助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大声的哭泣，眼泪从指缝间流出，一直流到地面，变成了一道亮晶晶的河流。眼泪越来越多，河流变成了惊涛骇浪，将子文卷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幕墙后，罗根认真审视着刑讯室里的林子文。
只见林子文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双拳紧握，胸部快速的起伏，全身肌肉紧绷，嘴角不断流出口水。
“意识模拟？”罗根很疑惑。
“意识模拟就是利用纳米机器人侵入人的大脑，利用人的潜意识制造幻境。通过幻境击破人的心理防线。”审训官解释道。
“什么样的幻境？我们能看到吗？”
“目前的技术达不到，但每个人的潜意识都隐藏着人最深的恐惧、悔恨或者欲望。意识模拟就是要将这种隐藏的东西具象化展示出来。”
“唔……这比肉体的伤害更致命啊。”罗根感慨道。
“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抵御……”
“会有伤害吗？”
“嗯……”审训官略一迟疑：“曾经有过一些案例……意识模拟会造成对象大脑的不可修复伤害。”
“人会疯掉？”
“嗯……有这个概率……”
“脉搏异常，血压异常，对象自主呼吸丧失。”系统回报。
中年女人手忙脚乱的调整着面前的按钮。
“心跳停止，两分钟后脑死亡。”系统回报。
“启动维生系统，准备电击，回收纳米机器人。”中年女人对机器发出语音指令。
三次电击后，子文恢复了自主呼吸。女人解开她的口球和脖子上的束缚带，将她的头转向侧面。
子文先是口中大吸一口气，随后大量的胃液从口中吐了出来。
片刻之后，她逐渐恢复了意识，两行眼泪滑落。颤抖着食指轻轻的按下了红色按钮。
SIB总部门外的阶梯上，苏颂、沈默、伦威焦急地等待着。
此时，国会议员帕迪正在SIB总部与情报课主管协商接回林子文的事宜。
得知林子文被SIB带走后，三人焦虑万分，最终苏颂说服了帕迪议员亲自出面营救子文。
正在三人焦急时刻，黑色的大门打开了。
蓬头垢面的子文在一个女探员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子文！”
沈默和伦威冲上前去。
林子文木然的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
“阿默……”
子文挣脱探员的双臂，瘫倒在沈默的怀里。
“将军醒了……”
史密斯努力调整自己的视线。
“……总统先生……”
菲迪总统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好好躺着。”
这时，史密斯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皇家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内摆满了各种医疗设备，菲迪总统用关切的眼神正看着他。
“你昨晚的情况很凶险，凶器插进了你的主动脉，失血过多，再耽搁几分钟……”菲迪没有继续说下去。
史密斯艰难的说道：“……感谢总统先生的关心……”
菲迪轻轻挥挥手说：“谁都没有想到，盖亚行动阵线会派一个小姑娘来……”他将“杀你”两个字咽了下去。
“盖亚行动阵线？”史密斯露出惊讶的表情。
“行动一课的背景调查发现，卡维特的侄女早在10年前就病死了，这个女孩……年龄也对不上……”
“哦……”史密斯沉吟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个女孩到你办公室和你说起什么了吗？”
“嗯……”史密斯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伤说道：“还没开始问，她就突然袭击了我……”
“哦……”菲迪总统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SIB被渗透……是我的失职……”史密斯看向总统。
“不说这些，你好好休息，虽然伤口已经修复，但你失血过多，还是要多休养几天。”菲迪总统说道：“我已经召见过大元帅了，军方要为他们的行为负责……给你一个交代。”
史密斯没有说话。
总统专用座驾里，菲迪和国务秘书罗根并排坐着。
“那女孩进去十多分钟，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罗根说道。
菲迪闭着眼睛，轻柔太阳穴说道：“史密斯没说实话……”
“卡维特是美洲移民，史密斯也是……这个盖亚行动阵线也发源于美洲……”罗根望着窗外的街景：“那个小女孩怕是给史密斯传递消息的吧？”
“显而易见。”
“SIB还可信吗？”罗根问。
“不着急，再看看”菲迪拍了拍罗根的腿：“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军方到底站在哪边。”
“这次事件很显然，军方在两边下注。一边给互助军秘密提供武器一边又派人端了他们的数据中心……”
菲迪呵呵一笑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罗根一愣，随后也微微一笑：“至少大元帅想让我们这样想……”
沈默的房间里，苏颂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沈默一言不发的坐在他旁边。
“没想到，你这么顺利的见到了互助军的主管和共济会的长老。”苏颂疑惑的说道。
“是的，我也很意外。”沈默将很字咬的很重。
“你怎么看？”
“跟他们相处……很愉快……”沈默将身子靠在沙发上。
苏颂看了一眼沈默说：“我是说你怎么看待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
“不知道，想不明白。”沈默说道“即使这些事和我有点关系，但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啊。”
“这说明他们不怕泄密，甚至故意告诉你，让你把消息传出来。”苏颂判断道。
“我也这样想……”沈默说“可……为什么呢？”
“超级脑……”苏颂说道“他们侵入超级脑就为了植入一个程序？”
“超级脑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苏颂放下咖啡杯继续说道：“他们不想破坏超级脑……那一定是想借助超级脑做成一些事。超级脑操控着菲仑亚大大小小各类系统，控制了超级脑就是控制了整个国家！”
“从他们说的植入程序来看，好像还到不了这一步。”
“那就是冲着某一个系统去的！”
“或者是冲着某些人或者势力……”沈默思考着。
“共济会现在只是东区的地下组织，想要改变东区的局面，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暴动，通过武力夺取权力，一是通过政治运作成为合法政党。”
沈默接着苏颂的话说道：“靠武力？以互助军目前的实力完全没可能！政治斗争？通过搞些事情显示自己的影响力，争取现有政治势力的支持，实现合法化。”
“嗯……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现在，无论是总统、议会还是军方都看到了东区的重要性。谁能够得到东区的支持谁就有可能在政治角力中取胜！”苏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而作为交换，东区会在获胜后获得公民权！”
“所以，对于共济会来说，现在菲仑亚的水越浑越好……”苏颂露出浅浅的笑容“真是一盘大棋啊……阿默，你的报道写好了吗？”
“怎么？你也希望水越浑越好？”沈默问道。
“我们都是在东区长大的……能为东区的人做点事……何乐而不为。”
沈默认真的看着苏颂说道：“你真的这样想？”
苏颂略显惊讶的看向沈默。
沈默低声说：“这些年……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苏颂不禁心里一紧。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沈默打破沉默“子文似乎也牵连进来了……”
苏颂没有接话。
“她不该掺和进来……”沈默见苏颂不说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走的这条路……很凶险。”
“阿默，我们四个人各自有不同的经历……我们没有权利替对方做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可能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吗？”沈默有些激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苏颂起身向门口走去，房门打开。他停下脚步说道：
“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们都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综合报道：昨日SIB总指挥史密斯将军在办公室遇刺，疑犯被当场击毙，目前史密斯将军在皇家医院接受救治，暂无生命危险。据悉，疑犯为稍早在东区旧通讯大楼被俘获的‘盖亚行动阵线’一名女性成员。该疑犯借助于东区叛军‘互助军’的掩护渗透进军方，并由军方转交给SIB进行审训，在审讯过程中对将军行刺。
通过调查，‘互助军’在此次刺杀事件以及之前的卡维特事件和滨海路车祸事件中发挥主要作用。据‘互助军’高层坦言，这一系列事件均是为了掩盖其通过量子网络向‘超级脑’植入病毒程序的行动。军方在此次刺杀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互助军’与‘盖亚行动阵线’是否沆瀣一气？植入进‘超级脑’的程序对国家安全造成什么影响？新讯媒体将持续关注。”
啪！
蒙帕猜大元帅一拳打在办公桌上，火冒三丈的大叫：“混蛋！混蛋！这他妈谁写的报道？给我找出来！我弄死他！”
总参谋长被大元帅的暴怒吓了一跳。
“报道已经发出了，为难个小小的调查员有什么用？”总参谋长端给蒙帕猜一杯茶：“现在要赶紧撇清与‘盖亚行动阵线’的关系。”
“菲迪这个老狐狸！故意让我把人交给SIB……现在出事了，还得我来背锅！”大元帅余气未消。
“先发个声明，说明军方对疑犯的身份并不清楚，交给SIB审训是履行正常程序。”总参谋长在一旁出着主意。
“嗯……谁信啊……”蒙帕猜端起茶杯大喝一口。
“公布我们在东区旧通讯大楼的战果。”总参谋长说道“近期我们再在东区搞点大的动作。”
“总统那边我倒不担心，主要是议会……”
“可以和几个议会领袖接触一下。”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你去安排一下。”蒙帕猜说完又想了想“把‘那条线’断掉！”
总参谋长心领神会：“好的。”
蒙帕猜是一个职业军人，也是菲仑亚的民族英雄。星战时，40多岁的蒙帕猜作为一名地球联军的空天机驾驶员，依靠自己娴熟的技术和惊人的战斗天赋保卫了在菲仑亚国家体育场中避难的民众的安全，是菲仑亚在星战中幸存的十几位战斗英雄中的一员。重建时期，蒙帕猜依靠自己的战功和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迅速成为菲仑亚军队的掌门人，被授予“大元帅”头衔。二十多年来，无论菲仑亚政局如何变化，蒙帕猜在军方的地位都是无可动摇的。但正如人们所议论的，蒙帕猜此人性格过于粗犷，思考问题往往有军人特有的执拗，待人接物又总是粗枝大叶，为此在政界得罪了不少人。随着菲仑亚政局越来越变幻莫测，他的很多做法总让人感到荒腔走板，幸亏有身边一帮忠于他的智囊的辅佐，否则他很难避免被边缘化的命运。
营地里，伦威正拿着拖布认真擦洗着战车，几个战友在一边嬉笑着。
“你们有屁事没？让你们整理内务，你们就知道在这打屁！”伦威抱怨着。
“营长，你昨晚倒是有人陪，我们可空着呢！”一个部下嬉笑着说：“今天没劲儿，劳烦您擦擦车呗！”
“滚！小心我拔了你的‘下水管儿’！”伦威骂道。
“哎？六子呢？”伦威四周望了望。
“还在数据中心，说是在破解前天的数据。”老三回答道。
伦威停下手中的活，略一思索。
“你，接着干！”说着伦威把拖把扔给一个部下，转身走向营地数据中心。
六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一堆电子数据模型，不停地在空气中敲动着手指。数据模型随着他手指的敲动不停的变换着，在所有蓝色的波形中一条红色的线条十分引人注目。
“有收获吗？”伦威站在六子身后问到。
六子头也不回的说：“通过追踪程序，可以看到数据流进入了主城的某个隐藏服务器，但随后就断流了。应该是被一个离线设备下载了。”
“说人话！听不懂！”
“主城有互助军的内应。”
“屁话！地球人都知道！”
“我已经定位了数据流最后的位置。”
伦威盯着这个位置坐标，若有所思。
“数据流的内容能破解吗？”
“量子数据要破解很难……”六子卖了个关子：“但我已经破解了百分之六十了。”
“我看看。”伦威不由分说的把六子推到一边，想要自己操作，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不由尴尬起来：“这……咋弄……”
六子轻轻拨动了几下食指，一段断断续续的文字出现在伦威的眼前。
“……启动……获取……定位信息……枫叶……诱导……攻击”望着这段文字，伦威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该问谁，因为那个坐标他太熟悉了。
子文这两天没有去博物馆上班，整天待在伦威的家中。
门开了。伦威走进屋里。
“哟！今天回来这么早？”子文正在厨房忙活着。
“嗯……好香啊。”伦威带着一身的疑惑走进屋却闻到一股可口的饭菜香味，一阵暖意袭上心头。
“你回来早了，还得等一会儿。”子文一边洗菜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大概就是‘家’的样子吧！伦威心里不禁感慨道。
“今天我做了咖喱大烩菜！”子文走出厨房投入伦威的怀里，“还记得吗？小时候在孤儿院我经常给你做。只是没这么丰盛！”
伦威捧着子文的头，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一时心中不知是幸福还是疼痛的感觉。
子文离开伦威的怀抱，回到厨房。
“……吃完饭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伦威痴痴的坐在沙发上。
伦威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来！馋猫。尝尝。”子文把咖喱大烩菜端了过来。
伦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说：“还是那么难吃！”
话刚出口，伦威的脑门儿上就被子文狠狠敲了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伦威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吃着。
“……六子破解了东区的数据流……”
子文端着自己的饭坐在伦威的对面。
“迟早的事……”
“今天早上，一个军需官被发现死在家里。说是自杀……”伦威沉沉的说道。
“哦……”
“你们认识。”伦威继续说道：“他跟我说过……”
子文仍然没有说话。
伦威放下手中的餐勺，直勾勾的盯着子文。
“你不该掺和进来！”
子文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伦威。这时的伦威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眼中充满着疑惑和关切。
“六子破解的数据流最后的坐标就在国家博物馆。”伦威痛苦的说道：“……你走的太远了……”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子文微笑着说。
“按照六子破解的信息，军方很快会找到你。”
“不，是SIB！”子文纠正伦威。
“你说的对，军方不会自爆家丑。”伦威忽然觉得饭菜索然无味：“我们行动的当晚现场出现的微型震爆弹是你交给‘互助军’的吧？”
“是的。”子文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可你还是平安无事啊……”
“我是说你，你！”伦威吼道。
“那个军需官已经被军方灭口，你就是下一个！”伦威痛苦的说道。
“即使我逃过了军方，也要面临SIB的逮捕。”子文坦率的说出另一种可能性。
伦威突然疯了似的一把扯起子文，双手紧紧捏住她的双肩，使劲的摇晃。
“子文！子文！”
一行热泪从伦威的眼中流出。
“你能不能对我坦诚一些！”
“阿威……你弄疼我了”子文轻声的叫道。
伦威将子文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她飞走一般。
“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伦威没有说出那个“爱”字。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事！”
子文轻轻搂住伦威，小声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滴眼泪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比不上阿默。”伦威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子文稳了稳心神，说道：“我们有各自需要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
子文轻轻推开伦威，牵起他的双手冷静的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只是这次会牵连上你……我很抱歉……”
“我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是去死也没所谓。”
“你是不是跟每个姑娘都这么说过？”子文突然故作生气的轻拧着伦威的耳朵。
伦威再次搂紧子文，双唇与子文深深的黏合在一起。
SIB审讯室。
一身灰色囚服的林子文，手戴电子镣铐，坐在椅子上。在她的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审训官。
“东区行动当天下午，你的通讯器下线了近五个小时。那时你在哪儿？”女审训官言辞强硬的问道。
子文神色泰然的回答：“我在东区。”
男审训官轻动手指，在角膜镜上做着记录。
“东区哪里？”
“一个破旧商店。”
“见了谁？”
“一个代号叫‘皇蜂’的。”
“见他做什么？”
子文镇静的活动活动手腕说道：“你们真是明知故问……”
“说！”女审训官拍了一下桌子。
子文盯着那人看了片刻说道：“我将从军方弄来的微型震爆弹交给了他。”
两个审训官面面相觑。
随即，男审训官在桌面上展示了一张电子图片，正是那个“自杀”的军需官。
“是他给你弄的震爆弹吧？”
“对。”子文看了看照片。
“他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和他上床了呗。”子文一脸轻松。
男审训官微微一笑，“你说的不对，他是受命于军方某人故意给你提供的震爆弹！”
“随你怎么想。”子文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我们想知道的是，你用从‘皇蜂’那弄到的存储卡下载了什么数据？”
林子文略一迟疑：“存储卡？什么数据？我不知道。”
女审训官板着脸说：“林小姐，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问题！既然问你这个问题，我们一定是有证据的！”
“我只是交给‘皇蜂’东西，没有拿什么存储卡，更不知道什么数据。”
“子文小姐，”男审训官面带微笑，态度和蔼的说：“我们通过追踪数据流，发现有人在国家博物馆离线下载了数据。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的嫌疑更大？”
子文镇静的说：“博物馆那么多员工，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也许是哪个阿猫阿狗偷偷潜入进去干的呢？”
“嗯……”男审训官略显失望的靠坐在椅子上：“子文小姐，说实话，我很失望。原本我们希望能与你很平和的交流，现在看来得换个地方了……”
刑讯室里灯光煞白，照的房间里看不见一丝阴影。
林子文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机械椅上，双手被束缚带捆绑在扶手上，脖子、胸前、腹部、胯部、膝盖、脚腕都被束缚带牢牢固定住，口中被塞着口球，头部连接着各种线路，动弹不得。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医生制服的中年女人在旁边操作着机器。
“子文小姐，你不该来这儿。”中年女人手拿注射器走到林子文身边“你还这么年轻……”
说着，女人在子文的左臂上进行注射。
“我给你注射的是纳米机器人，它们会通过你的皮下肌肉进入你的脊椎中枢神经。”女人回到操作台继续说道：“一会儿审训官会通过广播问你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你有十秒的考虑时间，如果你准备回答就用右手按一下扶手上的红的按钮。它就在你的右手食指下面，很大，很容易按到，到时我会解开你的口球。超过十秒，我就会启动程序……当然，即使程序启动了，你也可以随时按动按钮回答问题。”
子文躺在机械椅上，内心充满着恐惧，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怎样的酷刑。冷汗从她的额头、鬓角股股的流了下来。头没办法转动，她只能盯着天花板惨白的无影灯。一瞬间，无数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像是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子文听见中年女人说，“我们开始吧。”
这时广播响起来。
“林子文，你在博物馆离线下载的数据内容是什么？”
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显示10秒倒计时。
10、9、8、7、……
子文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按动红色按钮。
……2、1
“对象拒绝回答，程序启动”中年女人说着推动了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
一刹那，子文感到一阵凉意从左臂传来，快速漫延到自己的后背。
短暂的空白之后，一阵剧烈的疼痛同时在全身发动。
子文猝不及防的拼命扭动身体，口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因为口中含着口球，子文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她原以为疼痛会首先从背部传来，却没想到疼痛是从头到脚同时传来的。
“倒计时5、4、3、2、1，暂停。”系统回报。
子文全身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林子文，你这样不配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广播里传来声音。
子文右手食指触摸到红色按钮，内心挣扎着。
玻璃幕墙后，国务秘书罗根心有余悸的对身边的审训官说：“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您请放心，她体会到的疼痛都是通过中枢神经模拟出来的，不会对身体造成实际伤害。”审训官将“身体”一词特别强调。
“但痛感却是真实的……”
“没有想到林子文的意志这么强。”审训官说道。
“你们难道没掌握她的履历吗？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罗根盯着幕墙另一边的林子文。
“我们早就调查清楚了，她的履历可不比您的浅呐……”审训官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罗根狠狠地剜了一眼审训官，没有说话。
“准备启动意识模拟程序。”审训官发出指令。
子文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虚空。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子文！”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子文转过身，只见一个半大个子的少年站在自己不远处。定睛一看，居然是少年苏颂，他依然保持着子文初次在孤儿院见到的模样。
“苏颂哥哥！”子文扑上前去。此时少年苏颂就像是一片烟雾一样消失了。
“子文！”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子文再次转过身，少年苏颂再次出现。
“苏颂哥哥，这是哪里？你怎么……”
身影再次消失。
“子文，你要好好的……”少年苏颂又一次出现。
林子文无助的一次次追逐着幻影。
“苏颂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记得了吗？”少年苏颂说道：“我已经死了很久了。”
“怎么会！”林子文疑惑地追问。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少年苏颂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可怕，声音也恐怖起来：“都是拜你所赐！”
幻影突然扑向子文，子文惊恐的抱住头。
“子文。”
林子文感到被人拥在怀中，这感觉无比熟悉。她睁开眼睛，沈默关切的表情映入眼帘。
“阿默……你是真的吗？”
“子文不害怕，有我在。”沈默紧紧的抱着子文。
子文流下委屈的眼泪“你怎么才来……”
“好子文，我在呢……”
子文与沈默深情的吻在一起……
睁开眼睛，子文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男人从身后紧紧的搂着自己。
“阿默……”
子文温情的转过头去，一具骷髅正对着自己的脸，刚刚搂着自己的强壮有力的胳膊也变成了白骨。
子文尖叫着，用力想要推开它，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挣扎中，子文跌下了床，随之一种失重的感觉传来。就像是从万米高空下落，子文感到胸中憋闷，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就这样一直跌落……
再次睁眼，子文又回到了一片白色的虚空。
苏颂、伦威、沈默三个少年站在子文面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令人不寒而栗。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少年苏颂一直重复着。
林子文崩溃了。
她无助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大声的哭泣，眼泪从指缝间流出，一直流到地面，变成了一道亮晶晶的河流。眼泪越来越多，河流变成了惊涛骇浪，将子文卷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幕墙后，罗根认真审视着刑讯室里的林子文。
只见林子文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双拳紧握，胸部快速的起伏，全身肌肉紧绷，嘴角不断流出口水。
“意识模拟？”罗根很疑惑。
“意识模拟就是利用纳米机器人侵入人的大脑，利用人的潜意识制造幻境。通过幻境击破人的心理防线。”审训官解释道。
“什么样的幻境？我们能看到吗？”
“目前的技术达不到，但每个人的潜意识都隐藏着人最深的恐惧、悔恨或者欲望。意识模拟就是要将这种隐藏的东西具象化展示出来。”
“唔……这比肉体的伤害更致命啊。”罗根感慨道。
“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抵御……”
“会有伤害吗？”
“嗯……”审训官略一迟疑：“曾经有过一些案例……意识模拟会造成对象大脑的不可修复伤害。”
“人会疯掉？”
“嗯……有这个概率……”
“脉搏异常，血压异常，对象自主呼吸丧失。”系统回报。
中年女人手忙脚乱的调整着面前的按钮。
“心跳停止，两分钟后脑死亡。”系统回报。
“启动维生系统，准备电击，回收纳米机器人。”中年女人对机器发出语音指令。
三次电击后，子文恢复了自主呼吸。女人解开她的口球和脖子上的束缚带，将她的头转向侧面。
子文先是口中大吸一口气，随后大量的胃液从口中吐了出来。
片刻之后，她逐渐恢复了意识，两行眼泪滑落。颤抖着食指轻轻的按下了红色按钮。
SIB总部门外的阶梯上，苏颂、沈默、伦威焦急地等待着。
此时，国会议员帕迪正在SIB总部与情报课主管协商接回林子文的事宜。
得知林子文被SIB带走后，三人焦虑万分，最终苏颂说服了帕迪议员亲自出面营救子文。
正在三人焦急时刻，黑色的大门打开了。
蓬头垢面的子文在一个女探员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子文！”
沈默和伦威冲上前去。
林子文木然的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
“阿默……”
子文挣脱探员的双臂，瘫倒在沈默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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