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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意外之“喜”

    拿开银针,盯着柏靖指尖上冒出的那滴有些黯淡的血珠,李琛蹙起眉头久久不言——他刚才都没鉴定出柏靖中毒,但在血藤的根须探进对方身体之后,才觉察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虽说不知到底是何种毒药,但观柏靖此时这酡红面庞却成猜出一二:无论是冬日身着薄衣还是面色,都是烈火烹油的迹象,表面看过去是愈发精神,可老头这精神都是在压榨潜力得来的!

    他年老体衰,浑身上下能榨多少油?

    怕是过不了几月功夫便会耗空了潜力,人也就跟着无疾而终了。

    听了李琛的说明,向予和向婉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眸子中读出了忧虑模样,而向燕则怒目圆睁手不自觉搭在腰间束带上,他本就是满脸短须,此时怒气催鼓之下宛若蹲踞案后的猛虎般,一副要跳出亭子吃人的模样。

    不过很快向燕便恢复过来,低头沉思片刻才要开口招呼人,却被柏靖先一步叫住了:“向小子你先别忙,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太多人知道。”

    略一思忖,柏靖看向李琛疑惑问道:“三郎,你说的东西我细细品来。反倒觉得不像是毒,效果听来倒像是我虚不受补了?”

    “毒与药本就分的不是那么太清楚。”李琛摇了摇头。

    【鉴定完毕】

    【内含奇特药物的血液,血本身便是承载一切的桥梁,药与毒的奇妙运用让它口感变得更加甘甜。】

    把那滴发黯的血液渡到自己指尖,李琛向柏靖道一声得罪,低头便把那滴血舔到了舌尖上。

    “李兄你这......”

    “啊?”

    “竖子敢尔!”

    抬手止住要扑过来的向燕,自己血入了别人口这种新鲜体验,让柏靖饶有兴趣地盯着微阖双目的李琛,耐心等着结果。

    此时李琛确实尝到了血液的甜味,但他很难分辨这甜味的来源到底是来自哪——是药物作用下的血液甘甜?还是自身的味觉问题?毕竟他也喝了不少带着甜味的青梅酒。

    亦或是......

    血神经的作用?

    不过很快李琛便收束发散精神,把那滴血吸入了体内,其实他也可以直接通过手指吸入那滴血液,但落在旁人眼中就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所以只能选择用舌头这种相对没那么惊人的途径了。

    此时那滴血面对进度已快接近15%的血神经时,比一滴落入大海中的水也好不到哪去,转瞬间便化作了血管间奔行的能量,不过很快李琛便发现自己身体中一丝异样——那是伴随着那滴血消失之后,突兀出现在他体内的黑色细丝。

    它仿佛之前便蜷缩隐藏在那滴血液中,以那血为载体故意要进到李琛体内感染他似得,不过终究也只是一滴血的量,充其量也就撑了两三次呼吸便不见了踪影。

    但它给李琛带来的感觉却并未即刻消散——就算只存留了那短短几次呼吸的瞬间,它也在尝试着朝李琛心脏方向,逆着血流钻过去,并且还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介乎于精神和身体之间的影响。

    简单来说便是李琛精神恍惚了一瞬,虽说那时间短的很容易便被忽略过去,但李琛却对这种精神方面的影响特别敏感,所以便抓住了那条奇特的“尾巴”。

    缓缓睁开双眼,此时有了经验的李琛再看过去,已是能从植物视觉中,分辨出那团驻留在柏靖心脏中,或者该说是笼罩在心脏上的阴影了——之前他还以为是老人身体虚弱加上饮食结构不良所导致的动脉狭窄以及夹层等问题。

    此时再细细分辨一下,便能分辨出那些充塞血管的玩意并不是体内的代谢垃圾,而是如同发丝一般纠结的黑色细丝,并且它们还在地随着心脏的泵动,不断向外摆动着、延伸着,就像是塞在下水道里的头发一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恶心的浑身刺挠。

    【鉴定完毕】

    【???】

    【来自西域的奇毒,介乎生命与死物之间的毒药。】

    李琛知道自己人设不该懂得这种毒,蹙着眉头琢么了片刻,才对一直盯着自己满脸好奇神色的柏靖问道:“柏前辈,你是多会开始觉得自己特别有精神,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一般......”

    视线落到柏靖所穿的粗布衣衫上,李琛又问道:“还有虽说穿得单薄,却感不到寒冷?”

    眼中闪过的了然神色很快便被回忆神色替代,在柏靖回忆时亭中长风三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向燕纵然须发皆张也是死死攥着拳头,攥到骨节发白也生生忍住不去向李琛追问。

    过了一会,柏靖有些散乱的眼神才重新凝实起来,他并没有着急回答李琛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友,你说的这些症状,为什么我听来像是服了阳性虎狼之药才有的症状?”

    怕李琛这个雏听不懂,柏靖还特意说明道:“就是床笫之间助兴之物,不过我倒是没吃过那些东西。”

    “不一样。”李琛摇了摇头,把刚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之后才对柏靖说道:“对前辈下毒之人显然是个高手,他对剂量控制极其精准,甚至还利用了前辈你会服补药这件事,把毒掩盖在补药之下,让你就算有所察觉也会觉得是自己服药不得法。”

    “那是否是我真的服药不得法呢?比如喝酒之后人也会感觉浑身发热。”

    再次摇了摇头,李琛耐心解释道:“既然前辈拿喝酒来做比方,我也拿喝酒这件事来说吧:这毒的效果就像是一个人喝酒之后赤身在雪地中行走,一开始因为酒催动全身血脉只觉浑身燥热,行在雪地中会感到畅快无比渐行渐远,但真正等到血脉运行速度慢下来人感到冷之后,也已失去行动能力回不到暖屋中了。”

    言罢李琛想了想,摘下腰间医仙谷的外门弟子腰牌丢给向予,待对方接住后才说道:“劳烦向兄跑一趟,去季和堂看看我林师叔和石师叔谁在,若是两人都在便都请过来,他们问的话......”

    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柏靖,李琛对向予续道:“只说让他俩带好药箱,他们就明白了。”

    向予看了眼向燕,见他点头之后才握着腰牌对李琛抱了抱拳,正要出亭却又给蹙着眉头的李琛叫住,只听他嘱咐道:“别人问起就说我醉酒难驯,又担心伤了我不得不请长辈出面,记得与我两位师叔交流时要寻个静室,也要嘱咐他们对外如此说。”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李琛示意向予别走,转过头看向柏靖问道:“前辈来此是早有此意还是临时起意?有何人知道你来此?”

    “大概一旬前,向小子给我罐蜜渍青梅,尝来酸甜可口,我又是个贪嘴的,这不吃完了特地上门来讨要了。”

    冲着李琛哈哈一笑,柏靖复又说道:“小友若是担心背后之人,大可安下心来。在这神都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我孤身来此便证明长风别院虽不比边城的长风堡有高墙环绕,但想要在此伤我性命却也是难上加难!”

    “长风全体皆愿为国公效死!”

    冲着感激涕零的向燕摆了摆手,柏靖很无趣地哼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誓别乱发,还有你们要效死的是我朝,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坐在椅子上那个人!”

    没搭理那两老人的对话,李琛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觉得现在仓促之下能做到如此也大差不差了,而且对方若是真如自己所料,此时长风所在的这一坊也不是外族人能进的。想到此处他冲着向予点点头,接着又看向柏靖:“那便可以了,劳烦向兄了,前辈今日怕是要歇在此处了。”

    “无妨,这里一直有我张床的,若是没有就把向小子撵出去,我睡他床!”

    待到向予领命离开,柏靖沉默半晌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冲着李琛抚掌叹道:“小友你刚打的比方倒是让我想起一桩事儿来。”

    对眼睛亮起来的李琛摇了摇头,柏靖看向亭外依旧纷纷扬扬的落雪笑道:“与这毒无关,我只是想到当初年少时行万里路,去过安北都护府见到过那里的雪山。当时我就曾经感慨过,雪花才多大一点,但堆在山上时日久了,人若是行在山下未注意到危险,给塌落的雪浪卷入其中,却是连个全尸都难寻。”

    说完这番话柏靖又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看向李琛温声问道:“小友,我的雪山几时崩塌?”

    “国公,可是有了眉目?”向燕不等李琛应声便低声吼道:“自消说个人名,破虏便把祸首人头提来!”

    回过头淡淡瞥了向燕一眼,把他逼回蒲团上板正跪坐好,柏靖才抬手随意一指开口嗤笑道:“向小子口气太大,若是那人要我命,以给......铺路呢?”

    顺着柏靖所指方向看过去,一座遮天蔽日的大佛背影映入李琛眼帘,虽说对方有个词说的含糊,但距离柏靖最近的他还是连猜带听弄明白了那个词是......

    “武......”口中惊呼刚开了个头便给柏靖一眼瞪了回去,向燕死死闭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那狰狞模样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他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的模样。

    “别瞎想、别瞎说,你们长风永镇边陲挺好的,既然选了一条路那就莫回头走下去便是,多了其余的心思不好,容易看不清脚下跌跟头。”

    柏靖的提醒入耳,向燕虎目含泪,摆正身形向他深深一拜。

    “如何?小友是不是感觉参与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是不是心跳也快了三分?”

    对着此时还有心情与自己开玩笑的柏靖摇了摇头,李琛暗地里骂了自己无数句手欠,但此时给对方盯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推脱道:“前辈莫要瞎说,我刚才低头诊脉什么都没瞧到,耳中也因为行功岔了雷鸣之声连响,自然什么也没听清楚。”

    伸手指向李琛,柏靖对长风二人恨铁不成钢地叫道:“你们瞅瞅人家!”

    说完后他便转过头,对着苦笑练练的李琛问道:“刚才我就有一事好奇,先说清楚不是问你朝堂之事,所以小友可愿诚实作答?”

    “看在我这老家伙行将就木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