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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魔:自救

    几个盗匪面面相觑,络腮胡是五人里面最凶恶勇敢的,他都不敢动手时,再无人敢动手,也不知怎么办了。

    又把妘凰押回洞里去。五个盗匪对着妘凰大眼瞪小眼。妘凰也看出了点门道来,小心翼翼道:“看哥儿几个不坏,盛世安年的做什么不好,却来干打家劫舍的营生,坏了祖宗传承,岂不是让他们蒙羞。”

    络腮胡道:“饱暖思淫欲,饥寒发盗心。有出路谁来干这提头的买卖。”

    妘凰道:“钱到急处缺,人到急处狠,各位大哥想必是一时遇了些急难处才错走一步,这些银钱已经够大伙安置一阵子,不如去找个合法的营生,虽说苦一些,攒够本钱再去图高就,也不迟。”

    那最小的不吭声,剩下的若有所思。

    妘凰当着土匪的面解开腿缚,卷起裤腿来,又解开了一个腿缚,从腿缚的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堆碎银来。

    五个盗匪看的目瞪口呆,络腮胡忍不住道:“没了?”

    妘凰用腿使力气抖一抖腿缚道:“没了”。

    络腮胡鄙视地道:“就这几个银子值当你藏的这么宝贝?”

    妘凰听他这么说,立刻道:“这些银子已经是师父全部家当,师父很穷的。”心里想起张师兄和宋师兄包裹里各两包银子来。

    竟好似为着没被打劫到更多的银子羞愧了起来,自己相比师兄弟们确实是苦穷酸命,展不得手脚。

    师兄弟们都有家里接济手头宽裕,因此出行一包是师叔所赠,另一包自然是家里备的。他只有师父给的银子了。不免心里有点失落。

    转念又想到自己本来就是上山求个活命的,跟大家不同,银钱这些没命时,要来也无用。

    张诚总说他是抢来的,没头绪的胡话。但是不无这方面线索,师父给父母的说法是妘凰自己修炼成了可以回家,修炼未成家回不了,家人也不可寻他。

    那络腮胡脸阴了阴道:“刮骨剥皮的邪魔歪道,还会担心没银子?”

    妘凰无奈道:“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你有机会见他一面就知道了。”

    云凰拿了两块儿碎银道:“各位大哥既然要放我生路,我拿个路费,剩下的合着师兄的银子,应该足够兄弟们盘桓几日,找个营生去处。”

    那容二从未开口,此时道:“你多大了?”

    妘凰道:“七岁多了。”说完了就有些后悔没有说的再大一些。

    五个土匪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妘凰却不管不顾,话待说完,咕嘟倒地,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到的这一天,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几个盗匪轮流值夜,妘凰却是连天绷着神经听声辨息,担心师父找不到自己,一眼未合。

    经历络腮胡提刀这么一回吓,死了又生,精神一松懈,此时纵然头顶悬刀,脖子架刃,也阻止不了他倒头就睡,正所谓骑马坐轿,不如扳倒睡觉。

    几个土匪以为他被吓出什么好歹来了,互相埋怨说这下真闹出人命了,掐人中的,打脸的,一起都来,妘凰被搅醒了觉,咕隆一句道:“各位大哥,我没死,我两天没睡了我很困,醒来再说,别吵别吵”,又睡了过去。

    常常听人说修道打坐代替睡觉,那是需要在安静的情况下进行,打坐最害怕受惊,被盗匪打劫时打坐更不能了。

    土匪们晚饭也没去打扰他,自己吃过了都去睡下,妘凰一觉睡个通泰,不想睡到半夜三更时分,又梦到那个金色的麦田了,母亲站在麦田里,可是她的样子并不是母亲。但是梦里他好像知道那就是他的母亲。

    母亲戴着麦穗做的发冠,站在麦田中央,她黄色的裙子和麦穗一起飘啊飘,但是这次她说话了,她笑着说:“*儿,过来呀”,妘凰蹦蹦跳跳,跑过去,张开手臂扑向她怀里,突然漫天金麦穗变成了火,眼前的母亲换成了那张怪脸。

    妘凰惊叫一声,自从见了师父,他惊叫一声时,必然醒过来的,这次却未曾醒过来。

    妘凰只见那个怪脸又在脑子里嘲讽他,威吓他,这个怪脸如今越发清晰了,隐隐约约变得立体了,妘凰不想再体会他的笑声,他直觉听到笑声他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妘凰连连大吼,试图掩盖它有可能发出的一切声音。

    妘凰惊坐起来时,冒了满头的汗,山洞里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五个土匪已经围了一圈站在他旁边,面色惶惑,惊恐地看着他。

    最小的土匪,浑身抖的像个筛子,竟好似比梦中的他受到的惊吓还要大。见妘凰醒来,颤抖着声音吃力地问:“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妘凰愣住了,笑道:“兄弟这话怎么说的。”

    那小土匪见他一笑,尖叫一声直接跳到络腮胡跟前一把抱住他:“四哥救我。”

    妘凰这下笑不出来了,因为现在这五个人都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妘凰心里转着念头,昨天他们还要提刀杀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怕自己了,难道是师父给的符箓自己起作用了?拿过包裹来打开看时,符箓全部完好。

    妘凰不自在地道:“各位大哥,那啥,眼见天亮了,你们既然发慈悲不杀我了,那我就走了。”

    络腮胡大起胆子来道:“你刚才变得那是个什么怪物。”

    妘凰干笑道:“大哥这什么话,我是个人,哪里会什么变化。”

    见他们都狐疑地看着自己,妘凰此时脑子飞快地转,越转心里越沉,问道:“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

    几个土匪不约而同后退几步,那最小的土匪摇着头道:“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络腮胡仓啷一声抽出了刀来,警觉地看着他。

    妘凰说道:“我实话说,我今年才四岁多,记事起梦里就有个怪物,折磨的我睡不好,师父说我得了怪病就要死了,因此才远道跟来上山修行的,但是我自己却不知睡着以后外面发生的事情,看你们这么害怕,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

    络腮胡道:“你不知道你睡着以后的事情?”

    妘凰道:“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几个土匪沉默了,络腮胡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妘凰道:“我并不怎么胆小,大哥就告诉我吧。”

    络腮胡想起他闭着眼赴死时的从容来,便道:“你睡着以后会叫,叫声很可怕,你叫的时候舌头吐出来很长,脸色变成青黑色,像是,像是……”

    妘凰明白了,难怪奶奶不让别人跟自己太亲近,总是奶奶在自己身边,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宝贝大孙子是个怪物。

    难怪村子里人会叫自己傻子,四岁读书识人知世故的神童也挡不住他们喊自己傻子。原来其实他可能比傻子还可怕一些。

    原来他是个不敢去人群中,只能默默躲在黑夜里的怪物,出来就要吓人一跳。妘凰静静地坐着不动,像是被抛弃的孤儿,可怜,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