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年旧案
日暮时的阳光无法照入这间东向的屋子，角落更是灰暗。
邱昊伸出11岁的小手，打开雕花抽屉。那四枚麻将牌以不规则但固有的形态，背面向上地伏在屉中，白背如翠玉般的材质精致无比。
邱昊没有翻开牌面，而是逐一将它们从抽屉中拿到桌上。
茶杯的破碎声没有影响邱昊。他知道若再去看父亲，无非还是那句：“阿昊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娶一个真正懂你的女人。”
将四枚麻将牌置于桌上，邱昊左右各执一枚，向内一压，四枚麻将牌摆成一列。邱昊随即双手发力，向里一翻，“三筒”、“六万”、“九条”、“南风”四张牌次第在眼前展现。
“叮铃铃”。
邱昊刚一睁眼，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便从右边勾了过来。
杜冰冰翻身居于邱昊面前，两只手掌撑在邱昊头的两侧，一对眼睛销魂而又直笔笔地看着邱昊。垂下的长发擦过邱昊的脸庞，弄得他心痒痒。
“不戴眼镜能看清？”邱昊半打趣地问。
杜冰冰没有回答，低头吻了下来。
深吻之后，杜冰冰坐起到床边。邱昊看着那嫩白的后背，一切如梦如幻。
一个月前，万氏姐妹的案子后，邱昊与杜冰冰就正式开始交往了。两人的性格互补，又很理解彼此的工作，恋爱不断升温。
邱昊心中十分确认，杜冰冰就是父亲遗言中的那个懂自己的女人。
昨天共进晚餐之后，两人久久不愿分开，气氛越发暧昧。邱昊有意留杜冰冰过夜，谁知刚说出半句，杜冰冰已心领神会地点头答应。
你是属蛔虫的吧？邱昊心想。
杜冰冰每天上班时间更早，于是邱昊把闹钟从7:15改到了7：00。
杜冰冰从床上起来，穿起衣服。
邱昊从身后一把抱住女朋友，道：“不想放你走。”邱昊总会在她面前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别闹，节目可不等人。”杜冰冰左右一摇，从怀抱里挣脱出来。
邱昊恋恋不舍，问道：“要不我开车送你上班吧。”
“市局和电台不是一个方向，不顺路没关系吗？”杜冰冰口中说话，手中不停地穿着衣服。
“没关系的。”邱昊想了想，又道，“不过昨天你把车也停在这儿了。我送你上班的话，下班你还要过来取车，不如我到时候再接你下班吧。”邱昊刚说完，就想到自己刚做了这个梦，今天多半是会有案子的，未必能准时下班。
“到时候取了车再开回家太麻烦了。”杜冰冰说。
毕竟昨天留宿只是一时兴起。
邱昊有些失落。谁知杜冰冰突然转过身来，弯腰用鼻子顶着邱昊的鼻子道：“要不，我搬过来吧？”
这是邱昊求之不得的。可杜冰冰突如其来地提出，他有些担心这租的房子太小，放不下杜冰冰的东西。不过先不用考虑这些，眼下答应下来再说，邱昊不住点头。
“那还不快点起来？全市人民还在等《都市之声》呢。”
十分钟后，杜冰冰穿着件淡褐色羊毛风衣坐进了邱昊车的副驾驶。邱昊转头看了看杜冰冰，有些陌生感。原来，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回杜冰冰坐邱昊的车。两人都有车，而早先相识时，倒是邱昊坐了两次杜冰冰的车。
在邱昊心里，更希望坐在副驾驶的是自己。因为这样子的角度，他可以轻易看到杜冰冰右眼角下的泪痣。
“快点走了。”杜冰冰催着道。
邱昊将车驶出道：“放心吧，绝对准时到达。别忘了，我可是冰冰你最忠实的听众呢，怎么可能让你迟到。”
杜冰冰叹了口气，略有不满地道：“还说呢，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节目质量有些下降？”
邱昊其实并不太关注节目质量，可杜冰冰一提，他确实有所感悟，说道：“好像是，近来的故事确实没以前的精彩了。”
“对，就是这个原因。”杜冰冰认真地点头首肯，又用右手推了一把快掉的眼镜，“不过，我最近有个采访在秘密进行中。这个要是上了节目的话，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都市之声》的听众一定又会大涨。”
见杜冰冰如此自信满满，邱昊不禁追问：“是什么采访？”
“就算是邱昊，我也不能说这个，这是保密。”杜冰冰转头做了个你奈我何的胜利表情。
“那真希望这次采访可以早点结束。上了节目我就能听到了。”邱浩说着把腰向右边顶出，双手还保持在方向盘上说道，“对了，家门钥匙在右边口袋里，你拿去。白天你有空去配一把吧。”
杜冰冰嫣然一笑，把手伸到邱昊右侧的口袋，拿出了钥匙。小小的铝制钥匙给了她格外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她说道：“我今天回家拿些衣服再回你那儿。有了钥匙，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还要去趟王叔家，好久没去看他了。不过应该会在你下班前回来。万一你早回家需要钥匙，就先打个电话给我吧。”
邱昊记得这个王叔是杜冰冰父亲生前的好友。她父亲出事后，也只有这个王叔对她照顾有加，常去孤儿院看她，还供杜冰冰一直念到了大学，是杜冰冰唯一视为亲人的人。邱昊想多问问，但这触及到杜冰冰的伤心往事，邱昊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
“冰冰，我们俩还很投缘呢。虽然工作不一样，但都要时常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是不是？”邱昊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
“还真是这样。”杜冰冰也心有所感，“只不过邱昊你面对的坏人比较多，所以更需要正气凛然。”
“可不见得。”邱昊反驳道，“冰冰，你节目上不也常有生活中存在矛盾和冲突的人与人吗？不犯罪的人可不一定是好人。”
“那邱昊眼里，怎么样的人才算好人？比如要拥有怎么样的品质才能成为好人的基础呢？”
这个问题邱昊从未系统性地想过，但也不代表对此毫无感悟。一个个曾经打过交道的人，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掠过，邱昊渐渐明晰起来。
他慢慢从口中吐出四个字：“明礼诚信。”
车厢中宁静了。
邱昊以为杜冰冰在咀嚼这四个字，于是趁着红灯停车向她看去，竟没想到杜冰冰正垂头丧气。
“冰冰，怎么了？”邱昊急着问。
杜冰冰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颓废之中。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邱昊加大了音量。
“没有。”杜冰冰摇摇头，强挤出了个微笑，说，“我爸爸的名字叫杜明诚，闻字伤心而已。”
原来女朋友父亲的名字便出自这“明礼诚信”，邱昊忙不迭安慰，心中则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到市局时刚好八点，可邱昊居然放弃了收听都市之声。他径直去了位于三楼的档案室。
此刻尚未上班。按照规定，档案室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很幸运，今天值班的是老沈，他和邱昊可没少打交道。
邱昊来到市局的第一个星期，就去打搅了人家三次，为的是通过档案网络查询当年父亲的案子。虽然最后没有收获，可邱昊让老沈充分见识到了自己的能动性。
“邱队怎么这个时候来？我马上就要换班了。”老沈毕竟快到退休年纪了，不喜欢麻烦事，于是示意邱昊等换了班让给后面的人干。
“不是查网络，要找本市旧案的档案，我信不过别人。”邱昊严肃而执拗地说。
老沈眼看推脱不掉，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快点弄，下班前搞定。”老沈是8：30交班。
他迈开步子朝里走，问道：“哪一年的？”
“2000年的，被害人叫杜明诚。”
“20年前？”老沈有些意外，因为这么久远的案子要再有突破是万难之事，绝大多数花在这种案子上的时间都是浪费。但越久远的悬案，按年归档的数量越少，意味着找起来相当方便。因此，老沈也就没再抱怨什么。
果然，老沈三两下就翻出了一叠并不厚的档案，放到了邱昊面前：“邱队，你慢慢看。如果到时候我交班了，你就交还给小齐就行。”
“好。”邱昊敷衍地点了头，心已飞到了案卷上。其实他连小齐是谁都不知道。
打开档案，邱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死者的照片上，也许是内心深处想多了解女朋友家人的缘故。
这应该是张身份证照片，照片中的中年人长得很朴素，一对眼睛透出狡猾之气。干了这么多年刑警，邱昊最多的是从一些盗窃犯脸上见过这种双眼。邱昊不禁觉得，杜明诚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福，才会生出杜冰冰这样的女儿。如果他没死去，而杜冰冰跟随着他长大，或许又是另一番故事了。邱昊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庆幸之感。
邱昊又扫向案件的基本信息，突然之间，心跳结结实实漏了一拍。
死亡时间：2000年7月9日。
这是邱昊永生难忘的日子。那一天，父亲在院子门口拥抱了自己，甩下一句话后，再也没有活着出现。
杜明诚和父亲居然是同一天被害死的，邱昊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看完死亡时间的推倒。邱昊舒了口气。杜明诚的案子是22:11报的警，死亡时间推算是在21点之后，也就是21：00到22:11之间。而自己父亲的死亡时间是在同日的20：00到22：00之间。换言之，极限情况下，两者的死亡差了两小时11分钟。可是一个在申滨市，一个在苏汉市，以当年的交通水准来说，这点时间是无法奔波两地的。
看来只是巧合，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邱昊得出简单的结论，随即决定暂时不把这个发现告诉杜冰冰，毕竟不是什么喜事。
档案的资料并不多，主要是当年杜冰冰和王叔的口供，邱昊从中大约还原出一些已知的事情来。
原来，杜明诚最早和妻女住在申滨市郊。但在杜冰冰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杜明诚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去，而是一个人来到市区闯荡。杜冰冰母亲后来得了绝症，在杜冰冰9岁那年撒手人寰。杜明诚得到消息后，回来把女儿接到了市区的住处。杜明诚之前和王家伟、樊远两人在住处的同小区开了间麻将棋牌房，生意不错。王家伟便是杜冰冰口中的王叔。而樊远是与杜明诚以邻为居的朋友。
9岁杜冰冰的口供中，杜明诚当天一接她回到市区，就让她待在暂住处，然后自己出了门。直到当天22:10左右，王叔前来找他父亲，才在隔壁樊远家中找到了被刀捅死的杜明诚。樊远不知所踪，再也没有找到。所有证据都指向杀人的就是樊远，他畏罪潜逃也是最好的证明。樊远是个左撇子，杜明诚的伤口则在右胸处，也显然是左撇子干的。加上凶器的刀上又附带樊远的指纹，一切都清晰可见。
看完档案，邱昊有些泄气。杜明诚的案子和自己父亲的完全不一样。倘若是像自己父亲类似的案子，或许邱昊还能抠抠细节，找点突破。可这案子并非不知何人所为，而是嫌犯在逃。这样一来，邱昊全然是帮不上忙的。
另一方面，对杜冰冰童年的更多了解，让邱昊心中萌生出了一种需要去多呵护她的冲动。
邱昊伸出11岁的小手，打开雕花抽屉。那四枚麻将牌以不规则但固有的形态，背面向上地伏在屉中，白背如翠玉般的材质精致无比。
邱昊没有翻开牌面，而是逐一将它们从抽屉中拿到桌上。
茶杯的破碎声没有影响邱昊。他知道若再去看父亲，无非还是那句：“阿昊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娶一个真正懂你的女人。”
将四枚麻将牌置于桌上，邱昊左右各执一枚，向内一压，四枚麻将牌摆成一列。邱昊随即双手发力，向里一翻，“三筒”、“六万”、“九条”、“南风”四张牌次第在眼前展现。
“叮铃铃”。
邱昊刚一睁眼，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便从右边勾了过来。
杜冰冰翻身居于邱昊面前，两只手掌撑在邱昊头的两侧，一对眼睛销魂而又直笔笔地看着邱昊。垂下的长发擦过邱昊的脸庞，弄得他心痒痒。
“不戴眼镜能看清？”邱昊半打趣地问。
杜冰冰没有回答，低头吻了下来。
深吻之后，杜冰冰坐起到床边。邱昊看着那嫩白的后背，一切如梦如幻。
一个月前，万氏姐妹的案子后，邱昊与杜冰冰就正式开始交往了。两人的性格互补，又很理解彼此的工作，恋爱不断升温。
邱昊心中十分确认，杜冰冰就是父亲遗言中的那个懂自己的女人。
昨天共进晚餐之后，两人久久不愿分开，气氛越发暧昧。邱昊有意留杜冰冰过夜，谁知刚说出半句，杜冰冰已心领神会地点头答应。
你是属蛔虫的吧？邱昊心想。
杜冰冰每天上班时间更早，于是邱昊把闹钟从7:15改到了7：00。
杜冰冰从床上起来，穿起衣服。
邱昊从身后一把抱住女朋友，道：“不想放你走。”邱昊总会在她面前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别闹，节目可不等人。”杜冰冰左右一摇，从怀抱里挣脱出来。
邱昊恋恋不舍，问道：“要不我开车送你上班吧。”
“市局和电台不是一个方向，不顺路没关系吗？”杜冰冰口中说话，手中不停地穿着衣服。
“没关系的。”邱昊想了想，又道，“不过昨天你把车也停在这儿了。我送你上班的话，下班你还要过来取车，不如我到时候再接你下班吧。”邱昊刚说完，就想到自己刚做了这个梦，今天多半是会有案子的，未必能准时下班。
“到时候取了车再开回家太麻烦了。”杜冰冰说。
毕竟昨天留宿只是一时兴起。
邱昊有些失落。谁知杜冰冰突然转过身来，弯腰用鼻子顶着邱昊的鼻子道：“要不，我搬过来吧？”
这是邱昊求之不得的。可杜冰冰突如其来地提出，他有些担心这租的房子太小，放不下杜冰冰的东西。不过先不用考虑这些，眼下答应下来再说，邱昊不住点头。
“那还不快点起来？全市人民还在等《都市之声》呢。”
十分钟后，杜冰冰穿着件淡褐色羊毛风衣坐进了邱昊车的副驾驶。邱昊转头看了看杜冰冰，有些陌生感。原来，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回杜冰冰坐邱昊的车。两人都有车，而早先相识时，倒是邱昊坐了两次杜冰冰的车。
在邱昊心里，更希望坐在副驾驶的是自己。因为这样子的角度，他可以轻易看到杜冰冰右眼角下的泪痣。
“快点走了。”杜冰冰催着道。
邱昊将车驶出道：“放心吧，绝对准时到达。别忘了，我可是冰冰你最忠实的听众呢，怎么可能让你迟到。”
杜冰冰叹了口气，略有不满地道：“还说呢，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节目质量有些下降？”
邱昊其实并不太关注节目质量，可杜冰冰一提，他确实有所感悟，说道：“好像是，近来的故事确实没以前的精彩了。”
“对，就是这个原因。”杜冰冰认真地点头首肯，又用右手推了一把快掉的眼镜，“不过，我最近有个采访在秘密进行中。这个要是上了节目的话，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都市之声》的听众一定又会大涨。”
见杜冰冰如此自信满满，邱昊不禁追问：“是什么采访？”
“就算是邱昊，我也不能说这个，这是保密。”杜冰冰转头做了个你奈我何的胜利表情。
“那真希望这次采访可以早点结束。上了节目我就能听到了。”邱浩说着把腰向右边顶出，双手还保持在方向盘上说道，“对了，家门钥匙在右边口袋里，你拿去。白天你有空去配一把吧。”
杜冰冰嫣然一笑，把手伸到邱昊右侧的口袋，拿出了钥匙。小小的铝制钥匙给了她格外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她说道：“我今天回家拿些衣服再回你那儿。有了钥匙，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还要去趟王叔家，好久没去看他了。不过应该会在你下班前回来。万一你早回家需要钥匙，就先打个电话给我吧。”
邱昊记得这个王叔是杜冰冰父亲生前的好友。她父亲出事后，也只有这个王叔对她照顾有加，常去孤儿院看她，还供杜冰冰一直念到了大学，是杜冰冰唯一视为亲人的人。邱昊想多问问，但这触及到杜冰冰的伤心往事，邱昊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
“冰冰，我们俩还很投缘呢。虽然工作不一样，但都要时常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是不是？”邱昊随意找了个话题说道。
“还真是这样。”杜冰冰也心有所感，“只不过邱昊你面对的坏人比较多，所以更需要正气凛然。”
“可不见得。”邱昊反驳道，“冰冰，你节目上不也常有生活中存在矛盾和冲突的人与人吗？不犯罪的人可不一定是好人。”
“那邱昊眼里，怎么样的人才算好人？比如要拥有怎么样的品质才能成为好人的基础呢？”
这个问题邱昊从未系统性地想过，但也不代表对此毫无感悟。一个个曾经打过交道的人，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掠过，邱昊渐渐明晰起来。
他慢慢从口中吐出四个字：“明礼诚信。”
车厢中宁静了。
邱昊以为杜冰冰在咀嚼这四个字，于是趁着红灯停车向她看去，竟没想到杜冰冰正垂头丧气。
“冰冰，怎么了？”邱昊急着问。
杜冰冰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颓废之中。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邱昊加大了音量。
“没有。”杜冰冰摇摇头，强挤出了个微笑，说，“我爸爸的名字叫杜明诚，闻字伤心而已。”
原来女朋友父亲的名字便出自这“明礼诚信”，邱昊忙不迭安慰，心中则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到市局时刚好八点，可邱昊居然放弃了收听都市之声。他径直去了位于三楼的档案室。
此刻尚未上班。按照规定，档案室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很幸运，今天值班的是老沈，他和邱昊可没少打交道。
邱昊来到市局的第一个星期，就去打搅了人家三次，为的是通过档案网络查询当年父亲的案子。虽然最后没有收获，可邱昊让老沈充分见识到了自己的能动性。
“邱队怎么这个时候来？我马上就要换班了。”老沈毕竟快到退休年纪了，不喜欢麻烦事，于是示意邱昊等换了班让给后面的人干。
“不是查网络，要找本市旧案的档案，我信不过别人。”邱昊严肃而执拗地说。
老沈眼看推脱不掉，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快点弄，下班前搞定。”老沈是8：30交班。
他迈开步子朝里走，问道：“哪一年的？”
“2000年的，被害人叫杜明诚。”
“20年前？”老沈有些意外，因为这么久远的案子要再有突破是万难之事，绝大多数花在这种案子上的时间都是浪费。但越久远的悬案，按年归档的数量越少，意味着找起来相当方便。因此，老沈也就没再抱怨什么。
果然，老沈三两下就翻出了一叠并不厚的档案，放到了邱昊面前：“邱队，你慢慢看。如果到时候我交班了，你就交还给小齐就行。”
“好。”邱昊敷衍地点了头，心已飞到了案卷上。其实他连小齐是谁都不知道。
打开档案，邱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死者的照片上，也许是内心深处想多了解女朋友家人的缘故。
这应该是张身份证照片，照片中的中年人长得很朴素，一对眼睛透出狡猾之气。干了这么多年刑警，邱昊最多的是从一些盗窃犯脸上见过这种双眼。邱昊不禁觉得，杜明诚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福，才会生出杜冰冰这样的女儿。如果他没死去，而杜冰冰跟随着他长大，或许又是另一番故事了。邱昊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庆幸之感。
邱昊又扫向案件的基本信息，突然之间，心跳结结实实漏了一拍。
死亡时间：2000年7月9日。
这是邱昊永生难忘的日子。那一天，父亲在院子门口拥抱了自己，甩下一句话后，再也没有活着出现。
杜明诚和父亲居然是同一天被害死的，邱昊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看完死亡时间的推倒。邱昊舒了口气。杜明诚的案子是22:11报的警，死亡时间推算是在21点之后，也就是21：00到22:11之间。而自己父亲的死亡时间是在同日的20：00到22：00之间。换言之，极限情况下，两者的死亡差了两小时11分钟。可是一个在申滨市，一个在苏汉市，以当年的交通水准来说，这点时间是无法奔波两地的。
看来只是巧合，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邱昊得出简单的结论，随即决定暂时不把这个发现告诉杜冰冰，毕竟不是什么喜事。
档案的资料并不多，主要是当年杜冰冰和王叔的口供，邱昊从中大约还原出一些已知的事情来。
原来，杜明诚最早和妻女住在申滨市郊。但在杜冰冰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杜明诚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去，而是一个人来到市区闯荡。杜冰冰母亲后来得了绝症，在杜冰冰9岁那年撒手人寰。杜明诚得到消息后，回来把女儿接到了市区的住处。杜明诚之前和王家伟、樊远两人在住处的同小区开了间麻将棋牌房，生意不错。王家伟便是杜冰冰口中的王叔。而樊远是与杜明诚以邻为居的朋友。
9岁杜冰冰的口供中，杜明诚当天一接她回到市区，就让她待在暂住处，然后自己出了门。直到当天22:10左右，王叔前来找他父亲，才在隔壁樊远家中找到了被刀捅死的杜明诚。樊远不知所踪，再也没有找到。所有证据都指向杀人的就是樊远，他畏罪潜逃也是最好的证明。樊远是个左撇子，杜明诚的伤口则在右胸处，也显然是左撇子干的。加上凶器的刀上又附带樊远的指纹，一切都清晰可见。
看完档案，邱昊有些泄气。杜明诚的案子和自己父亲的完全不一样。倘若是像自己父亲类似的案子，或许邱昊还能抠抠细节，找点突破。可这案子并非不知何人所为，而是嫌犯在逃。这样一来，邱昊全然是帮不上忙的。
另一方面，对杜冰冰童年的更多了解，让邱昊心中萌生出了一种需要去多呵护她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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