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使杀手
合上档案，邱昊走回到档案室门口。办公桌前，老沈原来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警官。看来已是过了08:30，老沈下班了，而这位应该是接了老沈班的警员。
可邱昊记不起刚才老沈说这个小警员叫什么了，只好把档案放到桌上，向对方点头示谢。
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此时已经8:50了。
余敏杰早抽完了班前烟，见邱昊进来，便问：“邱队今天迟到了，真少见。莫非和嫂子？”
邱昊和杜冰冰的恋情早已在市局公开，余敏杰终于开始名正言顺地叫起“嫂子”来了。
邱昊心中暗骂：这小子这种时候最机灵。
虽然自己是因为去了档案室才晚到的，和杜冰冰并无关系。可自己和杜冰冰的关系又的的确确向前跨了一步，该怎么回答余敏杰的问题呢？
左右为难之下，邱昊靠近余敏杰，小声道：“昨晚，那个梦又来了。”
每当邱昊做这个特定的梦，就会有报案。这个秘密至今只有余敏杰知道，连杜冰冰也无幸得知。
“这么说，今天就会？”余敏杰意识到声音太大了。
一旁的小王、小梁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余敏杰下定决心，不来报案，绝不回家。不过，往往这种时候，事情总会反向到来。
9：00刚过，报案科的小葛就冲了过来。
死者叫余亮，是一家知名研究所的研项目主任。听说是个世界著名的科学家。但邱昊和余敏杰对死者自然是一无所知。
邱昊刚把车尾倒出，余敏杰已从口袋掏出了万宝路。
“阿杰，别在车上抽烟。我晚上要接你大嫂。”
余敏杰想起杜冰冰不喜欢别人在车上抽烟，便收起烟来，好奇问道：“大嫂不是自己有车吗？还要邱队接送？”
“她昨晚住我那儿了，早上我送了她。”邱昊既羞赧又得意地道。
“不愧是我们邱队。”余敏杰阴阳怪气地道。
邱昊没有搭理他，把现场研究院的地址输入了导航。
路程不远，现场在一个人流不少的商圈附近。这个商圈邱昊也去过不下五、六次，可他怎么也回忆不出有这么个研究院的存在。
原来这个研究院的大门入口就在一个大商场边上，却只是个简单的供单车出入的门面。而一转入大院，雕像、花坛、研究楼便豁然开朗。这宛如上世纪90年代的建筑风格大院，深藏于现代化的商场之后。
来时路上，无所事事的余敏杰网上查了一下这位科学家。一查之下，所惊非小。这位余亮竟是生物细菌领域全球顶尖的人物，兼任多个世界协会的理事长或名誉会长。甚至不少人断定，他获诺贝尔奖，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邱昊和余敏杰也为这个领域失去如此一个前沿人物而倍感惋惜。
辖区的警员还是先一步到达。走进四号楼的大堂，就有一位警员迎上，告知了死者死在五楼自己的办公室中。研究院也是8：30上班，9：00的时候，一名助理去余亮的办公室找他时，发现了死者。
边听介绍边坐电梯到了五楼，邱昊和余敏杰眼前一亮。整个儿五楼的设计装潢符合欧美片中研究所的样子，全然看不出是在一栋已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楼里。
老楼的电梯在楼的一端，走出电梯就见一扇敞开的大门。一道跟上来的工作人员介绍，整个门后是余教授项目团队的区域。这道门是24小时关上并锁着的，只有项目组的工牌可以开门。但现在应警方要求，所以完全敞开了。
门后是一条悠长的长廊，两侧皆有房间，而余亮的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右转后的短廊处。从长廊中间穿过，邱昊发现两侧房间有办公室、休息室、实验室、器材室、资料室、材料室等，而且从房间大小、格局到门的位置、样式都大相迳庭，各不相同。
有不少辖区警员已在各个房间中开展工作，或是问询口供，或是调查物品。
长廊尽头，一个硕大的自动饮料贩卖机临墙而立，左右各贴了一个标示。左边的标识指向左面，写着“王大川副主任办公室”；右边的则指向反方向，写着“余亮主任办公室”。
走到贩卖机前才看清全貌。两侧各有一段短廊，各自通向，且只通向对应的办公室。
走进死者余亮的办公室，整个空间显得很簇拥。办公桌、椅座、茶几、会客位、书架、资料档案架、饮水器等虽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但任何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无法让人觉得使用者是个生活很有条理的人。
余亮正侧倒在办公桌后自己的座位上，白大褂下穿着件黑色低领羊毛衫。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理着板刷头。余亮人很瘦，而且光看两腿就知道人不矮。虽已46岁，但看着似乎不还到40。
靠近尸体，邱昊看到办公桌上有个空了的简易咖啡杯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邱队，这有速溶咖啡的包装袋。”余敏杰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
邱昊也扫了一眼，发现这咖啡包装袋是垃圾桶里面唯一的丢弃物。很快，邱昊又看见了柜子里同种速溶咖啡的包装盒。这盒咖啡早已拆封，喝了一大半了。
老贺这时也赶到了。他一看尸体便说：“十有八九是中了毒了。”
这与邱昊的判断几乎一致。不过有些怪异的是，桌上的杯子里很干净，不像刚喝过咖啡。虽说房间里有个小水池，或许死者喝完咖啡可能洗了杯子。可应该很少有人会东西吃到一半先去洗餐具的。而且如果洗了，也不会再拿回桌上，而是放回柜中。
“从现场看，毒不是在下在杯中，就是下在三明治里的。”余敏杰说道，“怎么看都应该是谋杀，哪会自杀的人还想着吃三明治的呢？”
邱昊颔首表示同意，又叹息道：“可惜这整片区域没有摄像头，说是研究区域高度保密。这样很多细节就无法得知了，要找到凶手看来要花些功夫。”
话音刚落，一个辖区警员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道：“有个女孩子供认自己是凶手。”
邱昊和余敏杰对视一眼走：“走，去看看。”
女孩坐在休息室中，她刚才也是在这儿接受了问询并供认的。只是这会儿，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儿和邱昊、余敏杰。
邱昊在女孩儿面前坐下，却被女孩儿的样子震慑地无从开口。
从体态发育上看，女孩应该在20上下。但若光看脸，即便说此人只有12、3岁也会有人信服。长得好看的人大有人在，但如果单说清纯，邱昊觉得，无人能及得上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眸，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纯洁。
邱昊紧盯那深邃的眸，企图寻找什么。可那里没有懊悔，没有怯懦，没有兴奋，准确地讲，那里除了纯洁，一无所有。邱昊甚至怀疑，一双纯白的翅膀会随时撑破淡黄的毛衣，在女孩儿背后展开。
“你叫什么名字？”
“王雪。”女孩儿清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几岁？”
王雪没有回答，她的脸上出现某种变化。可邱昊完全无从得知这表情的变化究竟想表达怎样的情感，仿佛凡人不懂神明的喜怒哀乐。
王雪久久没有回答。
“你杀了余亮，余主任？”
“是。”王雪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邱昊也第一次捕捉了这个表情。但这一缕害怕并不来源于杀意，而似乎是王雪对于死者的惧怕。
“怎么杀的？”邱昊实在不信眼前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会杀人，于是决定直奔主题。他心中期望着对方只是胡乱地随意瞎说而已。
王雪又犹豫了，但她的任意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毫不作伪。
余敏杰觉得有些不耐烦，看见休息室一角写着“吸烟区”，便起身向那儿走去。
“吸烟有害健康。”王雪清亮的声音又响起。
余敏杰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王雪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合时宜，也不符合立场。
“王雪，听我说。杀人是非常重的罪名，不是儿戏。”邱昊心底升起一种小孩乱说话的感觉，苦口婆心地说，“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也同样是说谎。我们不应该说谎。”
“我没说谎。”王雪微微摇着头，两侧齐肩的直发也随之抖动起来，“我在他咖啡里下了毒。”
在王雪说到此时，邱昊又捕捉到一丝恨意。
“什么毒？什么咖啡？”邱昊问着只应有凶手才知道的问题，内心希望王雪给出与事实南辕北辙的回答。
“毒是氰化物，我在材料室拿的。咖啡是柜子里袋装速溶，我拆了一包。”这是进屋后，王雪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毫无起伏。
可就是这毫无起伏的声音，震荡得邱昊胸口翻江倒海。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杀人呢？很快，邱昊收起了同情心。他告诫自己要心无旁骛，不要太主观。
邱昊又问道：“你是这儿的员工？”
“我是他的助理。”
邱昊从王雪回答语句的重音听出，王雪一直以“他”来是指代余亮，似乎她连余亮的名字也不愿提及。这种恨意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多久了？我是说你做他的助理多久了？”邱昊也顺着她的话，以“他”字代替余亮。
“今天是第一天，他还从来没见过我。”
邱昊从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吃惊的表情。一连串疑问在脑中涌出，邱昊还在考虑从哪儿问起，敲门声响起。
一个警员开门进来说：“邱队，楼下有个女人找你。”
“找我！？”邱昊不记得在这种地方有相熟的人，何况即便有，对方也不该知道自己今天到这来了。
邱昊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把烟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点上的余敏杰。他们到现场的主要目的一是查看，二是通过周边的人的口供，寻找凶手。
但现下看来，现场并不复杂，而又有人供认自己的行凶，并说了细节。这么一来，邱昊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已不必留在现场了。
他想了一下，对余敏杰说：“我先下去看一下是谁。你把她带下去，我们待回局里再问。”
邱昊走出休息室，听到身后余敏杰掏出手铐的声音。再走两步，他又听到王雪的惊呼，想必这么纯真的女孩在手铐面前多少还是会内心抗拒的。邱昊心里一揪，加快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淡褐色身影出现在前台。邱昊小跑过去。
“冰冰，你怎么会来这儿？”邱昊又一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开始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不是说了我有个重要采访嘛，接受采访的人就在这儿，我是来采访的。”杜冰冰焦急地解释着，“可我刚到这儿，就见到了你的车。他们又不让我上去找你。这儿.......难道？”杜冰冰知道邱昊既然来了，便意味着多半是命案。
邱昊回忆起一早杜冰冰说，这是个会引起轰动的采访。心想：糟了，冰冰采访对象不会正巧是余亮吧？这么个准诺贝尔奖获得者，难怪冰冰会说一定会引起轰动。
“余教授，他被杀了啊。”邱昊赶紧说道。
杜冰冰虽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禁叫了出声。
“冰冰姐姐。”王雪清亮的声音含着委屈从电梯口传来。
邱昊疑惑地转过头去。而杜冰冰已直接冲了过去，把风衣脱了下来，盖到王雪的手铐上为其遮挡。
余敏杰见过来的是杜冰冰，也不敢劝阻，只好看向邱昊。邱昊示意无妨，但也跟了过来。
“冰冰，你认识他？”
杜冰冰没有理睬邱昊，而是对王雪道：“阿雪，你怎么了？”
杜冰冰的话显然已对邱昊的问题做了回答，她们不仅认识，而且从称呼和语气上显然非常熟络。
“冰冰姐姐，对不起。是我杀了他，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要骗你的。”王雪依然平静地说着，但眼中带了一丝惧意，或许是被手铐扣上后的内心反抗。
“你杀了余亮教授？！”杜冰冰的意外不言而喻。
邱昊脱下自己的外衣，换下了杜冰冰的风衣，对余敏杰道：“你先带他上车，我马上来。”
“怎么认识她的？”邱昊为杜冰冰披上衣服。
“她就是我早上告诉你要秘密采访的对象。”杜冰冰两手抓住邱昊的手，“你一定要帮帮她。”
邱昊一怔，万万没想到冰冰所说的采访对象会是她。可一个看着不到20岁的女孩儿，又怎么会引起轰动呢？
邱昊不能耽误太久，只得对杜冰冰道：“我不会为难她的。可你刚才亲耳听到了，她自己承认了杀人。”
杜冰冰也听得真切，她双手在邱昊臂膀上用力一掐，道：“听我一句。无论阿雪说什么，不要吃惊，要相信她。”
邱昊没来由地从杜冰冰眼神中看到了王雪般的真诚。
邱昊把另一只手搭到杜冰冰的手背上，说：“放心。”
可邱昊记不起刚才老沈说这个小警员叫什么了，只好把档案放到桌上，向对方点头示谢。
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此时已经8:50了。
余敏杰早抽完了班前烟，见邱昊进来，便问：“邱队今天迟到了，真少见。莫非和嫂子？”
邱昊和杜冰冰的恋情早已在市局公开，余敏杰终于开始名正言顺地叫起“嫂子”来了。
邱昊心中暗骂：这小子这种时候最机灵。
虽然自己是因为去了档案室才晚到的，和杜冰冰并无关系。可自己和杜冰冰的关系又的的确确向前跨了一步，该怎么回答余敏杰的问题呢？
左右为难之下，邱昊靠近余敏杰，小声道：“昨晚，那个梦又来了。”
每当邱昊做这个特定的梦，就会有报案。这个秘密至今只有余敏杰知道，连杜冰冰也无幸得知。
“这么说，今天就会？”余敏杰意识到声音太大了。
一旁的小王、小梁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余敏杰下定决心，不来报案，绝不回家。不过，往往这种时候，事情总会反向到来。
9：00刚过，报案科的小葛就冲了过来。
死者叫余亮，是一家知名研究所的研项目主任。听说是个世界著名的科学家。但邱昊和余敏杰对死者自然是一无所知。
邱昊刚把车尾倒出，余敏杰已从口袋掏出了万宝路。
“阿杰，别在车上抽烟。我晚上要接你大嫂。”
余敏杰想起杜冰冰不喜欢别人在车上抽烟，便收起烟来，好奇问道：“大嫂不是自己有车吗？还要邱队接送？”
“她昨晚住我那儿了，早上我送了她。”邱昊既羞赧又得意地道。
“不愧是我们邱队。”余敏杰阴阳怪气地道。
邱昊没有搭理他，把现场研究院的地址输入了导航。
路程不远，现场在一个人流不少的商圈附近。这个商圈邱昊也去过不下五、六次，可他怎么也回忆不出有这么个研究院的存在。
原来这个研究院的大门入口就在一个大商场边上，却只是个简单的供单车出入的门面。而一转入大院，雕像、花坛、研究楼便豁然开朗。这宛如上世纪90年代的建筑风格大院，深藏于现代化的商场之后。
来时路上，无所事事的余敏杰网上查了一下这位科学家。一查之下，所惊非小。这位余亮竟是生物细菌领域全球顶尖的人物，兼任多个世界协会的理事长或名誉会长。甚至不少人断定，他获诺贝尔奖，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邱昊和余敏杰也为这个领域失去如此一个前沿人物而倍感惋惜。
辖区的警员还是先一步到达。走进四号楼的大堂，就有一位警员迎上，告知了死者死在五楼自己的办公室中。研究院也是8：30上班，9：00的时候，一名助理去余亮的办公室找他时，发现了死者。
边听介绍边坐电梯到了五楼，邱昊和余敏杰眼前一亮。整个儿五楼的设计装潢符合欧美片中研究所的样子，全然看不出是在一栋已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楼里。
老楼的电梯在楼的一端，走出电梯就见一扇敞开的大门。一道跟上来的工作人员介绍，整个门后是余教授项目团队的区域。这道门是24小时关上并锁着的，只有项目组的工牌可以开门。但现在应警方要求，所以完全敞开了。
门后是一条悠长的长廊，两侧皆有房间，而余亮的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右转后的短廊处。从长廊中间穿过，邱昊发现两侧房间有办公室、休息室、实验室、器材室、资料室、材料室等，而且从房间大小、格局到门的位置、样式都大相迳庭，各不相同。
有不少辖区警员已在各个房间中开展工作，或是问询口供，或是调查物品。
长廊尽头，一个硕大的自动饮料贩卖机临墙而立，左右各贴了一个标示。左边的标识指向左面，写着“王大川副主任办公室”；右边的则指向反方向，写着“余亮主任办公室”。
走到贩卖机前才看清全貌。两侧各有一段短廊，各自通向，且只通向对应的办公室。
走进死者余亮的办公室，整个空间显得很簇拥。办公桌、椅座、茶几、会客位、书架、资料档案架、饮水器等虽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但任何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无法让人觉得使用者是个生活很有条理的人。
余亮正侧倒在办公桌后自己的座位上，白大褂下穿着件黑色低领羊毛衫。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理着板刷头。余亮人很瘦，而且光看两腿就知道人不矮。虽已46岁，但看着似乎不还到40。
靠近尸体，邱昊看到办公桌上有个空了的简易咖啡杯和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邱队，这有速溶咖啡的包装袋。”余敏杰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
邱昊也扫了一眼，发现这咖啡包装袋是垃圾桶里面唯一的丢弃物。很快，邱昊又看见了柜子里同种速溶咖啡的包装盒。这盒咖啡早已拆封，喝了一大半了。
老贺这时也赶到了。他一看尸体便说：“十有八九是中了毒了。”
这与邱昊的判断几乎一致。不过有些怪异的是，桌上的杯子里很干净，不像刚喝过咖啡。虽说房间里有个小水池，或许死者喝完咖啡可能洗了杯子。可应该很少有人会东西吃到一半先去洗餐具的。而且如果洗了，也不会再拿回桌上，而是放回柜中。
“从现场看，毒不是在下在杯中，就是下在三明治里的。”余敏杰说道，“怎么看都应该是谋杀，哪会自杀的人还想着吃三明治的呢？”
邱昊颔首表示同意，又叹息道：“可惜这整片区域没有摄像头，说是研究区域高度保密。这样很多细节就无法得知了，要找到凶手看来要花些功夫。”
话音刚落，一个辖区警员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道：“有个女孩子供认自己是凶手。”
邱昊和余敏杰对视一眼走：“走，去看看。”
女孩坐在休息室中，她刚才也是在这儿接受了问询并供认的。只是这会儿，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儿和邱昊、余敏杰。
邱昊在女孩儿面前坐下，却被女孩儿的样子震慑地无从开口。
从体态发育上看，女孩应该在20上下。但若光看脸，即便说此人只有12、3岁也会有人信服。长得好看的人大有人在，但如果单说清纯，邱昊觉得，无人能及得上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眸，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纯洁。
邱昊紧盯那深邃的眸，企图寻找什么。可那里没有懊悔，没有怯懦，没有兴奋，准确地讲，那里除了纯洁，一无所有。邱昊甚至怀疑，一双纯白的翅膀会随时撑破淡黄的毛衣，在女孩儿背后展开。
“你叫什么名字？”
“王雪。”女孩儿清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几岁？”
王雪没有回答，她的脸上出现某种变化。可邱昊完全无从得知这表情的变化究竟想表达怎样的情感，仿佛凡人不懂神明的喜怒哀乐。
王雪久久没有回答。
“你杀了余亮，余主任？”
“是。”王雪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邱昊也第一次捕捉了这个表情。但这一缕害怕并不来源于杀意，而似乎是王雪对于死者的惧怕。
“怎么杀的？”邱昊实在不信眼前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会杀人，于是决定直奔主题。他心中期望着对方只是胡乱地随意瞎说而已。
王雪又犹豫了，但她的任意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毫不作伪。
余敏杰觉得有些不耐烦，看见休息室一角写着“吸烟区”，便起身向那儿走去。
“吸烟有害健康。”王雪清亮的声音又响起。
余敏杰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王雪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合时宜，也不符合立场。
“王雪，听我说。杀人是非常重的罪名，不是儿戏。”邱昊心底升起一种小孩乱说话的感觉，苦口婆心地说，“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也同样是说谎。我们不应该说谎。”
“我没说谎。”王雪微微摇着头，两侧齐肩的直发也随之抖动起来，“我在他咖啡里下了毒。”
在王雪说到此时，邱昊又捕捉到一丝恨意。
“什么毒？什么咖啡？”邱昊问着只应有凶手才知道的问题，内心希望王雪给出与事实南辕北辙的回答。
“毒是氰化物，我在材料室拿的。咖啡是柜子里袋装速溶，我拆了一包。”这是进屋后，王雪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毫无起伏。
可就是这毫无起伏的声音，震荡得邱昊胸口翻江倒海。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杀人呢？很快，邱昊收起了同情心。他告诫自己要心无旁骛，不要太主观。
邱昊又问道：“你是这儿的员工？”
“我是他的助理。”
邱昊从王雪回答语句的重音听出，王雪一直以“他”来是指代余亮，似乎她连余亮的名字也不愿提及。这种恨意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多久了？我是说你做他的助理多久了？”邱昊也顺着她的话，以“他”字代替余亮。
“今天是第一天，他还从来没见过我。”
邱昊从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吃惊的表情。一连串疑问在脑中涌出，邱昊还在考虑从哪儿问起，敲门声响起。
一个警员开门进来说：“邱队，楼下有个女人找你。”
“找我！？”邱昊不记得在这种地方有相熟的人，何况即便有，对方也不该知道自己今天到这来了。
邱昊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把烟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点上的余敏杰。他们到现场的主要目的一是查看，二是通过周边的人的口供，寻找凶手。
但现下看来，现场并不复杂，而又有人供认自己的行凶，并说了细节。这么一来，邱昊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已不必留在现场了。
他想了一下，对余敏杰说：“我先下去看一下是谁。你把她带下去，我们待回局里再问。”
邱昊走出休息室，听到身后余敏杰掏出手铐的声音。再走两步，他又听到王雪的惊呼，想必这么纯真的女孩在手铐面前多少还是会内心抗拒的。邱昊心里一揪，加快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淡褐色身影出现在前台。邱昊小跑过去。
“冰冰，你怎么会来这儿？”邱昊又一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开始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不是说了我有个重要采访嘛，接受采访的人就在这儿，我是来采访的。”杜冰冰焦急地解释着，“可我刚到这儿，就见到了你的车。他们又不让我上去找你。这儿.......难道？”杜冰冰知道邱昊既然来了，便意味着多半是命案。
邱昊回忆起一早杜冰冰说，这是个会引起轰动的采访。心想：糟了，冰冰采访对象不会正巧是余亮吧？这么个准诺贝尔奖获得者，难怪冰冰会说一定会引起轰动。
“余教授，他被杀了啊。”邱昊赶紧说道。
杜冰冰虽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禁叫了出声。
“冰冰姐姐。”王雪清亮的声音含着委屈从电梯口传来。
邱昊疑惑地转过头去。而杜冰冰已直接冲了过去，把风衣脱了下来，盖到王雪的手铐上为其遮挡。
余敏杰见过来的是杜冰冰，也不敢劝阻，只好看向邱昊。邱昊示意无妨，但也跟了过来。
“冰冰，你认识他？”
杜冰冰没有理睬邱昊，而是对王雪道：“阿雪，你怎么了？”
杜冰冰的话显然已对邱昊的问题做了回答，她们不仅认识，而且从称呼和语气上显然非常熟络。
“冰冰姐姐，对不起。是我杀了他，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要骗你的。”王雪依然平静地说着，但眼中带了一丝惧意，或许是被手铐扣上后的内心反抗。
“你杀了余亮教授？！”杜冰冰的意外不言而喻。
邱昊脱下自己的外衣，换下了杜冰冰的风衣，对余敏杰道：“你先带他上车，我马上来。”
“怎么认识她的？”邱昊为杜冰冰披上衣服。
“她就是我早上告诉你要秘密采访的对象。”杜冰冰两手抓住邱昊的手，“你一定要帮帮她。”
邱昊一怔，万万没想到冰冰所说的采访对象会是她。可一个看着不到20岁的女孩儿，又怎么会引起轰动呢？
邱昊不能耽误太久，只得对杜冰冰道：“我不会为难她的。可你刚才亲耳听到了，她自己承认了杀人。”
杜冰冰也听得真切，她双手在邱昊臂膀上用力一掐，道：“听我一句。无论阿雪说什么，不要吃惊，要相信她。”
邱昊没来由地从杜冰冰眼神中看到了王雪般的真诚。
邱昊把另一只手搭到杜冰冰的手背上，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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