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压抑的爱情
结婚第三天晚上，林玉站在李毅家客厅，对着一大堆从她那里搬来的东西发呆。
这些放厨房，那些放书房，还有摄影设备，她需要个暗房......衣物放哪儿?主卧吗?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她盯着电话。
这时一阵悠扬铃声响起，若不是铃声不同，她险些就接起来了。
开门，林玉一愣，这穿着居家服的女子很熟悉，不是别人，正是阿娇口中的“狐狸精”。见到她也很惊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李律师在吗?”
“他出差了。请进来坐坐吧。”林玉客气地说。
“好，那就不客气了。”她走进来，自我介绍道:“我姓彭，曾是李律师的当事人，就住楼下。”
她看着林玉，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原来她没有认出她，林玉点点头，提起她们共知的人，“彭梅。”这是阿娇的本名。
“对了，你就是陪她相亲的!”彭小姐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原来你和李律师认识，怪不得。”
林玉不解地看她。
彭小姐耸耸肩说:“我是说怪不得李大律师会亲自接我下班谈案子，原来他是别有用心，我是靠你啊。”
她把手中的袋子扔给林玉，“这是我包的馄饨，多了，就拿来了。真是的，白白让我自作多情一场。”
这位小姐外柔内刚，爽快麻利，和阿娇吵架就知道。林玉不承认也不否认，颇感尴尬。
彭小姐挥手道:“就这样吧，我走了。”林玉送她到门口，她突然问起阿娇，“她还在相亲吗?”
林玉看她眼中的关心，摇头回答:“不了，她快确定下来了。”
彭小姐目光一闪，“不是游戏设计师吧?”
“不，是外科医生。”
“那就好。”彭小姐松了口气，“叫她别恨我，那男人爱的不是我。”说到这里又改口，“不过还是暂时别告诉她。”
她走后，林玉看着手中的馄饨，略犹豫，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毅的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喂。”林玉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语气与平常不同，赶紧平心静气地说，“是我。”
“什么事?”
“呃，是这样......刚才楼下的彭小姐送来一袋馄饨，还说谢谢你上次帮她。”一说完林玉就知道自己选了最糟的开场，懊恼不已。
那边静默几秒，他嘲弄的声音响起:“你在怀疑什么?放心吧，就算我对她有过想法，那也是‘未遂’。”
言下之意，她这个“已遂”的人无资格质问他。林玉理智地转开话题，“请问储物间可以改造成暗房吗?”
“随你便。还有重要的事吗?”
“嗯......我的东西放哪儿?”
那边顿了顿，“李太太，你丈夫目前没有分居的打算。”他讽刺地说。
这个电话打得真糟糕。林玉握紧听筒，最后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晚上。”
“好，我等你。”林玉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这句话太暧昧，不由屏息。
那边也沉默，然后咔的一声，电话中只剩茫然的忙音，林玉呆住，他就这样挂了电话!
李毅收起手机，推门进入包厢。外贸公司的李总见他来，起身敬酒:“李律师，你去哪儿了?来，我再敬你一杯，今天谈判太精彩了。”
李毅应酬地笑笑，碰杯，一饮而尽。
无非些恭维场面话，一个多小时后，李总说:“李律师，我们也差不多该换个地方了，你觉得呢?”
众男子立即暧昧地笑起来。
见他们样子，李毅赶紧说:“你们去吧，我先回饭店。”
“李律师，这就不够意思了。”李总故意脸色一沉。
李毅苦笑道:“实在是太太管得严，刚打电话来查岗，要是我不在，回家只怕不得安生。”
众男子立时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李总说:“既然李律师坚持，我们就不勉强了，小杨送你回吧。”
司机小杨要送他，李毅谢绝了:“不用，饭店近，我走回去，正好看看夜景。”
终于脱身，李毅没有回饭店，反方向漫步。
广州太璀璨，容易迷失方向。李毅在某广场闲逛，享受人群中的安静。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李毅转头，边上有人在拍照。两个女学生在广场留念。
莫名其妙想起她，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一道白光，然后看到一个女孩举着相机笑眯眯地看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会高兴，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眉瞪她。
她起先被他瞪得心虚，立即理直气壮地说:“喂，我在拍风景，你干嘛突然跳出来?”
本来还有点恼，被她这么一说，真不知是该气还是笑，只好不理她，转身离开。没想到她追上来问:“你干嘛走了?”
如果这时还反击不了，那枉为法律系的高材生。“给你拍风景呢，我把它还给你。”
她登时脸红，半天才讷讷地说:“好吧，我承认偷拍你。”
会认错还算有救，李毅迈开步子，她却不慌不忙地跟上，走了一段他忍不住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和系别呢。”她一脸无辜。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怎么把照片给你?”
“不需要。”
“哦。”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洗出来后只能到处问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你站住。”
“干嘛?怕我找不到你?”她一脸别急的样子，“虽然全校几万人，但有志者事竟成，我一个一个问总会找到的。”
他还不如退学算了，李毅咬牙切齿:“李毅，国际法二年级。”说完快步离开，走老远还听见她的笑声。
两天后她果然找到他，掏出照片兴奋地说:“看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处理得这么棒!看到阳光穿过树叶了吗?”
而他一抬头，就在她脸上看到跳跃的阳光，蛮不讲理地穿过重重阴霾直射他心底，他甚至来不及拒绝。
她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但这道光却不仅照亮他一人。
那七年离去，还有另一个男人......
李毅闭上眼睛。
承认吧，李毅，你嫉妒得发狂。
新一期“秀色”已经发行，封面是笑容满面志得意满的年轻男子，建筑界新秀，近年在国际设计展上屡获大奖，声名鹊起。
“可惜啊，不够帅。”阿娇遗憾地评论。
“那个李律师帅啊，可惜就是没人采访到。”阿梅大声说。
“阿梅你别这么说。”阿娇忍受不了她的尖刻，“冯月已经很努力了。”
林玉正好走到她们跟前，听见这些话不由看向冯月，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静静写着文案，没有理会其他人。
林玉突然有点心虚，又有点内疚。
“阿玉，朋友一场，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小忙吧?”阿娇突然想起什么，拉扯她的手臂。
林玉立刻隐约感到不妙，小心问道:“阿娇，你和那个外科医生，是出了问题吗?”怎么又说起相亲的事?
“讨厌!你瞎想什么呢!”阿娇嗔怪，双手捧脸，一副很甜蜜的样子，“是这个!”说着从不知哪掏出一张大得夸张的纸，哗的展开在她面前，“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也晕了。最上面写着“采购清单”四个大字，下面列满了各种品牌的服装、鞋子、化妆品......还有数码相机?
琳琅满目，林玉看得眼花。“阿娇，最近要涨价吗?”这分明是“抢购清单”!
“嘿嘿，别转移话题，你跟陈姐等不是要去香港吗?一句话，带不带?”
消息传得真快，林玉叹气，“带给你有什么好处?”
下班后，阿娇的赵医生请客吃饭，她不断提醒林玉:“记住，吃人嘴短。”
林玉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拿到‘手软’的。不过，阿娇......”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不要一直摆淑女架子了吗?”
哎呀!她又忘了!阿娇赶紧坐直，展露完美的微笑。林玉看赵医生眼中笑意不断，他明显早已看穿，却很开心。
不禁也露出笑容，阿娇终于放下过去了。
独自回家，上错公车，这路线是去她原住处的。赶紧在下一站下车，看表不到七点，也不急着回去。
在超市逛了很久，九点多才到家，进门空荡荡的。
走进厨房，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味精、沙拉油、盐、酱油......厨房一样不缺，李毅平时到底吃什么?
卧室还有衣服没收拾好。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挂着他的西装衬衫，单调而冷清。他似乎偏爱灰色调，林玉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他的旁边，然后出神地看着，突然就想微笑。
却又心痛。
李毅......
李毅。
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这两天她一直睡客房，现在却突然不想离开。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在胸中泛滥，也许因为明天。
明天，周五，李毅就要回来了。
迷迷糊糊地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走动，她翻个身，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屋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天已亮，掀开被子起床......被子?林玉愣了下，大概是夜里冷了自己扯过来的。
快速洗漱，镜子里头发长了，不断遮住眼睛，得找时间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了。
西装笔挺的李毅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钥匙，正要开门的样子。
林玉睁大眼睛，“李毅?”他怎会在这，不是说晚上回来吗?
“嗯。”李毅收起钥匙，草草应了声，经过她进了客房。
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见她还傻傻站在门口，眉头皱起。
“你不上班?”
“呃，这就去。”
不知怎的，林玉有些局促。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以后，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将是他......
“我送你过去。”
林玉跟在他后面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事务所和杂志社方向相反。
李毅按下停车场楼层，淡淡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好吧。”原来如此。
车上林玉想起问他:“你昨晚回来的?”怎么会有文件在客房。
“嗯。”李毅简略回答，全神贯注在路况上。
林玉抿唇，“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叫醒我?”
“十一点多。”他不耐地回答，顿了顿，“没必要。”
林玉眸光微黯，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李毅，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李毅蓦地转首，林玉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谁说的?
他转回目光，漠然开口:“中午我不在那里。”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李毅?”老周圆睁大眼睛眨巴着看向推门进来的人，学小女生把眼睛揉了又揉，“我眼睛没问题吧，怎么出现幻觉了?”
“我看问题不止你的眼睛。”李毅瞥他一眼，踏进办公室。
大块头屁颠屁颠跟进来坐下，“昨天晚上七点联系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在机场。”李毅坐下翻阅文件说。
“事都办妥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完美解决。老周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一个星期内完成本就嫌紧迫，他现在居然能提前结束，真不知怎么办到的!
“昨晚回家很晚吧?干嘛这么急，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周嘀咕道，“要不是知道你和我一样无家可归，我都要以为你赶着回家陪夫人了。”
本在文件上流畅书写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李毅从文件抬头，毫不客气地赶人，“老周，我记得你今早有庭审吧。”
张菲见李毅从会议室出来，赶紧递上资料，“李律师，你要的都打印好了。”
“还有这是大学百年校庆的邀请函，一起寄来的，我帮你单拿了。”
“谢谢。”李毅点头接过，翻开精美的邀请函，上书十一月十五日百年校庆。
张菲瞄墙上的钟，五点四十，“李律师，我要下班了，你这没事吧?”
“没事，你走吧。”
“那我先走了。”张菲收拾好东西，突然想起，“李律师，你的手机刚响了好几通。”
里面两通未接来电。一通是当事人，李毅立即回拨，说了几分钟后挂断。还有一通......他按下绿色按钮。
对方立即接起，“李毅。”
“什么事?”他的语气再度冷淡。
“唔。”对方似被他的冷淡阻隔，顿了顿才说:“李毅，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她在马路对面等他，包搭在肩上，大领子毛衣，低头数着地砖。
红灯。他停住脚步，远远看着她。
许多没有改变。她仍喜欢毛衣，二十五六岁了还穿得像学生。等人时还是会数地砖。
从前他老让她等。
一次她等得火大，爆发了。“我数到九百九十九了，你才来!下次我数到一千我就再也不理你!”
结果又一次，他被叫去开会，终于完了赶来，她还在那里，这次只是委屈地说:“李毅，我又数了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而这七年，他又数了多少个九百九十九?
其实也想过放弃，可就是数不到一千。
这些放厨房，那些放书房，还有摄影设备，她需要个暗房......衣物放哪儿?主卧吗?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她盯着电话。
这时一阵悠扬铃声响起，若不是铃声不同，她险些就接起来了。
开门，林玉一愣，这穿着居家服的女子很熟悉，不是别人，正是阿娇口中的“狐狸精”。见到她也很惊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李律师在吗?”
“他出差了。请进来坐坐吧。”林玉客气地说。
“好，那就不客气了。”她走进来，自我介绍道:“我姓彭，曾是李律师的当事人，就住楼下。”
她看着林玉，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原来她没有认出她，林玉点点头，提起她们共知的人，“彭梅。”这是阿娇的本名。
“对了，你就是陪她相亲的!”彭小姐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原来你和李律师认识，怪不得。”
林玉不解地看她。
彭小姐耸耸肩说:“我是说怪不得李大律师会亲自接我下班谈案子，原来他是别有用心，我是靠你啊。”
她把手中的袋子扔给林玉，“这是我包的馄饨，多了，就拿来了。真是的，白白让我自作多情一场。”
这位小姐外柔内刚，爽快麻利，和阿娇吵架就知道。林玉不承认也不否认，颇感尴尬。
彭小姐挥手道:“就这样吧，我走了。”林玉送她到门口，她突然问起阿娇，“她还在相亲吗?”
林玉看她眼中的关心，摇头回答:“不了，她快确定下来了。”
彭小姐目光一闪，“不是游戏设计师吧?”
“不，是外科医生。”
“那就好。”彭小姐松了口气，“叫她别恨我，那男人爱的不是我。”说到这里又改口，“不过还是暂时别告诉她。”
她走后，林玉看着手中的馄饨，略犹豫，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毅的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喂。”林玉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语气与平常不同，赶紧平心静气地说，“是我。”
“什么事?”
“呃，是这样......刚才楼下的彭小姐送来一袋馄饨，还说谢谢你上次帮她。”一说完林玉就知道自己选了最糟的开场，懊恼不已。
那边静默几秒，他嘲弄的声音响起:“你在怀疑什么?放心吧，就算我对她有过想法，那也是‘未遂’。”
言下之意，她这个“已遂”的人无资格质问他。林玉理智地转开话题，“请问储物间可以改造成暗房吗?”
“随你便。还有重要的事吗?”
“嗯......我的东西放哪儿?”
那边顿了顿，“李太太，你丈夫目前没有分居的打算。”他讽刺地说。
这个电话打得真糟糕。林玉握紧听筒，最后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晚上。”
“好，我等你。”林玉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这句话太暧昧，不由屏息。
那边也沉默，然后咔的一声，电话中只剩茫然的忙音，林玉呆住，他就这样挂了电话!
李毅收起手机，推门进入包厢。外贸公司的李总见他来，起身敬酒:“李律师，你去哪儿了?来，我再敬你一杯，今天谈判太精彩了。”
李毅应酬地笑笑，碰杯，一饮而尽。
无非些恭维场面话，一个多小时后，李总说:“李律师，我们也差不多该换个地方了，你觉得呢?”
众男子立即暧昧地笑起来。
见他们样子，李毅赶紧说:“你们去吧，我先回饭店。”
“李律师，这就不够意思了。”李总故意脸色一沉。
李毅苦笑道:“实在是太太管得严，刚打电话来查岗，要是我不在，回家只怕不得安生。”
众男子立时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李总说:“既然李律师坚持，我们就不勉强了，小杨送你回吧。”
司机小杨要送他，李毅谢绝了:“不用，饭店近，我走回去，正好看看夜景。”
终于脱身，李毅没有回饭店，反方向漫步。
广州太璀璨，容易迷失方向。李毅在某广场闲逛，享受人群中的安静。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李毅转头，边上有人在拍照。两个女学生在广场留念。
莫名其妙想起她，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一道白光，然后看到一个女孩举着相机笑眯眯地看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会高兴，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皱眉瞪她。
她起先被他瞪得心虚，立即理直气壮地说:“喂，我在拍风景，你干嘛突然跳出来?”
本来还有点恼，被她这么一说，真不知是该气还是笑，只好不理她，转身离开。没想到她追上来问:“你干嘛走了?”
如果这时还反击不了，那枉为法律系的高材生。“给你拍风景呢，我把它还给你。”
她登时脸红，半天才讷讷地说:“好吧，我承认偷拍你。”
会认错还算有救，李毅迈开步子，她却不慌不忙地跟上，走了一段他忍不住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和系别呢。”她一脸无辜。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怎么把照片给你?”
“不需要。”
“哦。”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洗出来后只能到处问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你站住。”
“干嘛?怕我找不到你?”她一脸别急的样子，“虽然全校几万人，但有志者事竟成，我一个一个问总会找到的。”
他还不如退学算了，李毅咬牙切齿:“李毅，国际法二年级。”说完快步离开，走老远还听见她的笑声。
两天后她果然找到他，掏出照片兴奋地说:“看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处理得这么棒!看到阳光穿过树叶了吗?”
而他一抬头，就在她脸上看到跳跃的阳光，蛮不讲理地穿过重重阴霾直射他心底，他甚至来不及拒绝。
她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但这道光却不仅照亮他一人。
那七年离去，还有另一个男人......
李毅闭上眼睛。
承认吧，李毅，你嫉妒得发狂。
新一期“秀色”已经发行，封面是笑容满面志得意满的年轻男子，建筑界新秀，近年在国际设计展上屡获大奖，声名鹊起。
“可惜啊，不够帅。”阿娇遗憾地评论。
“那个李律师帅啊，可惜就是没人采访到。”阿梅大声说。
“阿梅你别这么说。”阿娇忍受不了她的尖刻，“冯月已经很努力了。”
林玉正好走到她们跟前，听见这些话不由看向冯月，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静静写着文案，没有理会其他人。
林玉突然有点心虚，又有点内疚。
“阿玉，朋友一场，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小忙吧?”阿娇突然想起什么，拉扯她的手臂。
林玉立刻隐约感到不妙，小心问道:“阿娇，你和那个外科医生，是出了问题吗?”怎么又说起相亲的事?
“讨厌!你瞎想什么呢!”阿娇嗔怪，双手捧脸，一副很甜蜜的样子，“是这个!”说着从不知哪掏出一张大得夸张的纸，哗的展开在她面前，“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也晕了。最上面写着“采购清单”四个大字，下面列满了各种品牌的服装、鞋子、化妆品......还有数码相机?
琳琅满目，林玉看得眼花。“阿娇，最近要涨价吗?”这分明是“抢购清单”!
“嘿嘿，别转移话题，你跟陈姐等不是要去香港吗?一句话，带不带?”
消息传得真快，林玉叹气，“带给你有什么好处?”
下班后，阿娇的赵医生请客吃饭，她不断提醒林玉:“记住，吃人嘴短。”
林玉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拿到‘手软’的。不过，阿娇......”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不要一直摆淑女架子了吗?”
哎呀!她又忘了!阿娇赶紧坐直，展露完美的微笑。林玉看赵医生眼中笑意不断，他明显早已看穿，却很开心。
不禁也露出笑容，阿娇终于放下过去了。
独自回家，上错公车，这路线是去她原住处的。赶紧在下一站下车，看表不到七点，也不急着回去。
在超市逛了很久，九点多才到家，进门空荡荡的。
走进厨房，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味精、沙拉油、盐、酱油......厨房一样不缺，李毅平时到底吃什么?
卧室还有衣服没收拾好。打开衣柜，里面整齐挂着他的西装衬衫，单调而冷清。他似乎偏爱灰色调，林玉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他的旁边，然后出神地看着，突然就想微笑。
却又心痛。
李毅......
李毅。
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这两天她一直睡客房，现在却突然不想离开。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在胸中泛滥，也许因为明天。
明天，周五，李毅就要回来了。
迷迷糊糊地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走动，她翻个身，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屋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天已亮，掀开被子起床......被子?林玉愣了下，大概是夜里冷了自己扯过来的。
快速洗漱，镜子里头发长了，不断遮住眼睛，得找时间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了。
西装笔挺的李毅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钥匙，正要开门的样子。
林玉睁大眼睛，“李毅?”他怎会在这，不是说晚上回来吗?
“嗯。”李毅收起钥匙，草草应了声，经过她进了客房。
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见她还傻傻站在门口，眉头皱起。
“你不上班?”
“呃，这就去。”
不知怎的，林玉有些局促。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以后，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将是他......
“我送你过去。”
林玉跟在他后面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事务所和杂志社方向相反。
李毅按下停车场楼层，淡淡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好吧。”原来如此。
车上林玉想起问他:“你昨晚回来的?”怎么会有文件在客房。
“嗯。”李毅简略回答，全神贯注在路况上。
林玉抿唇，“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叫醒我?”
“十一点多。”他不耐地回答，顿了顿，“没必要。”
林玉眸光微黯，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李毅，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
李毅蓦地转首，林玉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谁说的?
他转回目光，漠然开口:“中午我不在那里。”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李毅?”老周圆睁大眼睛眨巴着看向推门进来的人，学小女生把眼睛揉了又揉，“我眼睛没问题吧，怎么出现幻觉了?”
“我看问题不止你的眼睛。”李毅瞥他一眼，踏进办公室。
大块头屁颠屁颠跟进来坐下，“昨天晚上七点联系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在机场。”李毅坐下翻阅文件说。
“事都办妥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完美解决。老周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一个星期内完成本就嫌紧迫，他现在居然能提前结束，真不知怎么办到的!
“昨晚回家很晚吧?干嘛这么急，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周嘀咕道，“要不是知道你和我一样无家可归，我都要以为你赶着回家陪夫人了。”
本在文件上流畅书写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李毅从文件抬头，毫不客气地赶人，“老周，我记得你今早有庭审吧。”
张菲见李毅从会议室出来，赶紧递上资料，“李律师，你要的都打印好了。”
“还有这是大学百年校庆的邀请函，一起寄来的，我帮你单拿了。”
“谢谢。”李毅点头接过，翻开精美的邀请函，上书十一月十五日百年校庆。
张菲瞄墙上的钟，五点四十，“李律师，我要下班了，你这没事吧?”
“没事，你走吧。”
“那我先走了。”张菲收拾好东西，突然想起，“李律师，你的手机刚响了好几通。”
里面两通未接来电。一通是当事人，李毅立即回拨，说了几分钟后挂断。还有一通......他按下绿色按钮。
对方立即接起，“李毅。”
“什么事?”他的语气再度冷淡。
“唔。”对方似被他的冷淡阻隔，顿了顿才说:“李毅，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她在马路对面等他，包搭在肩上，大领子毛衣，低头数着地砖。
红灯。他停住脚步，远远看着她。
许多没有改变。她仍喜欢毛衣，二十五六岁了还穿得像学生。等人时还是会数地砖。
从前他老让她等。
一次她等得火大，爆发了。“我数到九百九十九了，你才来!下次我数到一千我就再也不理你!”
结果又一次，他被叫去开会，终于完了赶来，她还在那里，这次只是委屈地说:“李毅，我又数了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而这七年，他又数了多少个九百九十九?
其实也想过放弃，可就是数不到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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