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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吕氏祖训

    次日卯时,金行孙醒后伸了个懒腰,见吕支还在熟睡,自思幸亏昨夜装睡的及时,否则再多说几刻,必被问出好听的来了。

    “还是小小道崽子好糊弄,大点的不好教,也不好管。”“这小子不记仇,还行,就是太过淳朴。道爷的弟子怎么能淳朴,狡诈才是活命之道···”金行孙嘀咕着,掏出一枚辟谷丹丢入了口中,随后拿起禅杖,抬脚喊吕支起来。

    吕支睡得正酣,听得有人喊自己起床,顿时只觉头痛如搅,后脑鼓胀,硬撑着睁开一丝眼皮看了看天色,随后又闭上,嘟囔道:“天还没亮,没到巡田的时候,别喊我!我好累···头好疼···”

    金行孙此时方想起昨日将吕支震得七窍流血之事,诧异道:“道崽子还挺耐打!”随后,又喊吕支。吕支依旧不愿醒。金行孙怒意骤起,一拳轰向对面石壁。洞内顿时“嘭!”地一声,响声如雷。

    吕支吓得一下便起了身,见师父在一旁,方记起昨事,醒悟到此时在西寨山之中,并不在田头,方要开口向师父请安,师父便丢来两枚黑色丸药,嘱咐道:“这是血瘀星体丹,合血余炭、三七、花蕊石数种草药炼制而成,有清淤化血之效。一枚碾碎外用七窍,一枚内服。用后,身体绷直,连蹦一百下,你内伤便可好的快。”吕支连忙谢过师父。

    金行孙点了点头,向山洞外走去,施法掐诀,双腿双靴透出白芒,向远处飞奔而去,为探查吕支昨日定下的三条山道哪条能通向吕家庄。吕支则将两枚血瘀丹按师父所嘱用过后,便开始在洞中蹦了起来。蹦至八十多下时,金行孙从外归来,说已找到通向吕家庄的山道,喊吕支不要再蹦了。吕支说还差十多下。金行孙说狂奔也可活血。于是吕支跟在金行孙身后,出洞便狂奔起来。金行孙仅略催星元快步走在吕支前面,一路还时不时说些催动星元的法子。

    吕支按师父所言,吸收天地星元之气入体,循经按脉激发,可却感受不到血脉有丝毫星元之气。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吕支仅是修道初境养元二层,星田未成,天地游荡的星元之气根本无法存于体内,如何能施用激发。

    师徒二人匆忙赶路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回到了吕家庄三百沃田前。此时沃田前景象已然大变,原本三百顷金油油麦浪已然不再,留下的仅是漫天遍地的黑灰,连麦秸茬都看不到一丝。吕支见后,心中如遭锤击,沉痛万分,大悲道:“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麦子都去哪了?”

    金行孙见吕支刚刚向自己请教时还有说有笑,当见到数百里田地一片荒芜时,顿时变得伤悲不已,心下也略明白了些为何,遂问:“徒弟,你们庄有仇家?”吕支闻言,苦思良久,摇了摇头。于是金行孙上前捏起一撮黑灰,揉了揉,又闻了闻,顿时眉头紧皱,疑惑道:“奇了怪了,不是火烧的,倒有点像水元阴气,可水怎么可烧起来?不好说。”

    “师父说不是火烧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支急问。

    “这方圆百里之前种的都是麦子?”金行孙问。

    “是的师父。”

    金行孙吩咐道:“不好下定论,先到你们庄上看看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庄上人应该知晓些情况。”吕支连忙说好,随后走向巨桑,欲去棚下牵马时,棚下哪还有老黑马的身影。吕支惊诧一会,不知如何,遂赶忙引着师父向庄上赶路而去。至半道,忽见一彪人马徐徐而来。当先两骑,一白发长髯老者,一赤黑相间官衣佩双刀的官差。其后则是数十骑赤黑官衣佩单刀的官差。老者是吕家庄族长吕伯。

    吕伯正恭敬与身旁那官交谈时,忽望见吕支师徒二人列道一旁,心中猛得一惊,随后赶忙催马上前,喝道:“哪里来的野人,快滚快滚,没看到赤黑卫刘大人在前么!”喝骂时不住吹胡子瞪眼,示意吕支。吕支不解吕伯之意,以为自己脸上有灰,搓了搓脸道:“族长,您老看清楚,我是吕支啊。”

    当先刘姓双刀官差闻言,顿时双目一凝,喊道:“他就是吕支!拿下!”其后一众官差抽出腰间佩刀,下马拥上,将吕支师徒并吕伯围了起来。吕伯知瞒不过去,“哎呦~”一声,下马对着周围官差拱手笑道:“你巧,我这老眼昏花了,还真是吕支。”又向吕支喝道:“这两天你去哪了!吕波呢!”

    刘姓官差打马近前,四周官差赶忙让道。刘官差不说原由,张口便喝问:“吕支!本千户问你,休得隐瞒!庄上麦田因何一夜化为虚无!吕波人在哪!”吕支一愣,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了来龙去脉,赶忙解释道:“千户大人,这可不能胡说,小人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能烧自己庄上麦田啊。”

    “放肆!竟敢说千户大人胡说!拿下!”四周官差当即伸手便要去捉吕支。金行孙施法掐诀使出星眼术后,见众官差皆不过而立境,就是那千户最多也就而立五层巅峰道行,竟敢不把自己当回事,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自己徒弟,顿时大怒,双腿透出白芒,凭空拔地而起,一式连环腿扫过,便将上前三名官差踢飞出一丈开外。

    星眼术,贤品神通,至分野境时,须提前一月向大仲星池司购买资格,费用百块贤品星石,有效时限一日,方有机修成。若一次不成,须再交百块贤品星石购买资格。一旦修成,可探道者道行,对高于自己境界的道者无用,仅对同等和低于自己道行的道者有用。金行孙也是去年,花了三百贤品星石,用了三次机会才修成的。星池司仅在大仲各州州城有设,仅有五处,直接听命于大仲天子玄鱼拓,一应所收星石九分充国库,一分归天子。

    且说,其余官差见金行孙行凶,当即抽出佩刀便要冲上。刘千户瞅清金行孙双腿似有白芒射出,又看清其光头之上纹着一只直至眉梢的金色獠牙恶犬,心中一惊,连忙喝道:“不可对前辈无礼,退下!”一众官差听见,忙退后数步。刘千户翻身下了马,走至金行孙身前,略躬身抱拳,恭敬道:“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分野境前辈尊容,前辈恕罪。”

    金行孙闻这话说得无纰漏,因也惧官府威势,面色缓和道:“无妨,以后好好管束管束便可。”刘千户称是数声,随后指着吕支道:“前辈,晚辈乃定边府赤黑府卫,宁安县千里草木尽成飞灰,晚辈尊知府大人旨令,前来吕家庄一带查明原由。经查,吕支吕波二人与此事有莫大嫌疑,不可不带回审问,否则难以向知府大人交代。”

    “放你娘的屁!你也不想想,他一小小养元境道者,星田还未凝结,偷个鸡摸个狗还有可能,这事他有哪个资格能干?”金行孙怒道。

    刘千户见此,先恭声道:“前辈说的是。”又拱手朝天,朗声道:“可家有家法,朝有朝规,本千户奉知府大人之命行事,任何有丝毫嫌疑者都不可放过。前辈若心中不服,可同晚辈至知府大人面前一说。”

    东参疆都是大仲王朝说了算,更别提在大仲王朝之内了,仅一县县令便有分野境道行,一府知府道行更是深不可测,因此,官府就是天,任何胆敢半分忤逆者,皆不得好死。故金行孙闻这话,顿时没了气焰,望着吕支,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退了半步。刘千户见此,当即便命左右官差将吕支擒了。吕支年轻到底气盛,心中不服,喊道:“小人冤枉!”

    刘千户笑道:“府衙之上,有你喊冤的时候。”左右官差遂将吕支绑了。

    吕支心中一番对言,直抒于口道:“千户大人,我族祖训有言‘多黍多稌,亦有高廪。吕氏子弟,须守本心。为族酒醴,烝畀祖妣。初心如如,吕氏谨知。禾麦靡靡,吕氏贤希。’小人自幼长于我庄,受家父熏陶,断不会行此害族害人之为,千户大人明鉴!”

    刘千户笑道:“满口胡诌,不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任你如何巧言,到了府衙,一切明了。”吕支听此无理妄权之语,心感悲愤,呼道:“吕支何惧一死!”又悲泣道:“然世道日迷,百姓何望,生民何望。天意如此,纵鬼谷传人复生奈何!”

    不多时,一众官差将吕支擒拿后,竟直接上马远去,不再理会吕多金行孙二人。金行孙怒骂吕多道:“贼老头,就你这般纵官为患,何德高居一族望者!”大震禅杖,施法掐诀远去。吕多望着金行孙远去尘影,跪地悲呼道:“官府当前,老夫半抔黄土之身,又能如何!”呜呜痛哭不已。

    芦卿娥闻自己弟弟被官府抓去,心中着急,深夜趁无人时,留了一封书信,弃吕家庄远去,不知何往。

    云浮于海天,花放于时节,人落于天涯,世道迎于权贵,夫复如何,夫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