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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怪他!

    吕支出门上马去后,鲍员外命夫人取来一支玉盒时,随即向鲍善要怀中那方黑木小盒。无论如何要,小鲍善都是不愿拿出来。气得鲍员外发怒了一回,小鲍善才在母亲安慰之下,哭着交了出来。鲍员外打开盒盖,欲将而立丹转移到玉盒内存放时,望着仅有一张白纸条的小盒,顿时傻了眼。知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骗了,老脸羞得通红。打开纸条看后,老脸更红了。欲冲着小鲍善母子发怒时,想起纸条上的话,又停了下来。纸条上一行小字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员外大人有大量,休跟小孩子计较,兄弟急用钱,暂借万两,日后双手奉还。吕支。”

    此后几日,吕支命石镜与可六儿去至各处,将三张大票换成一堆百两银票后,趁一日夜间偷偷在寨内每人床头、或门窗上各塞放了一张百两银票。

    次日大早,清平寨内喜嚎声不绝,看向吕支的眼光逐渐尊敬起来。吕支补足账房所欠的五千两白银后,将剩余的八万两银票六万充了寨库,仅留两万两备用。事后,有人问石镜与可六儿,到底三当家是如何从鲍员外手中骗得十万两的。石、可二人知晓事情的一切来龙去脉,也早得吕支嘱咐,也各多得了一千两银票,故并不多言。急得清平寨其余人牙根是直痒痒,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二人。直到申从问起时,二人方才全盘托出。由此,吕支于寨中声威日重。

    堪堪又是半月,这日中秋佳节,清平寨内多数人都下了山去,买了好酒好菜,回家团圆。吕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因此申从、李家和、石镜三人皆相邀吕支至家中一聚,不过都被吕支拒绝了。吕支本也想去清平村看看,可想起连松涧下的圆木墩,只得推却耽搁了,并出言他来值守,兄弟们放心回家团聚三两日。

    寨子一下人走了大半,仅剩不足三十人。还不到月头出现,仅是午时,吕支便于兄弟堂内摆开宴席,邀剩余兄弟吃月饼吃肉、嗑瓜子花生、大碗干酒。没吃五六碗,吕支便装醉睡倒起来。二十多人哄堂大笑了好一会,便商量着由四人将三当家抬回吕楼内后,继续划拳掷骰胡喝起来。

    四人笑着关好门,匆忙走后,吕支方睁开了双眼。一个时辰后,觉着二十多人吃酒应吃得兴起,不会再有人来打搅自己后,便从侧屋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盘绳索并一小盘麻绳,出门向连松涧而去。

    至涧边,吕支轻车熟路地绑好绳索,沿着绝壁快速下落。如今身法有成,脚步轻盈,约四十丈后,吕支竟紧绷绳索,飞檐走壁起来。不多时,便踏到了崖柏处,将麻绳一头系在绳索上,一头系在崖柏上,固定好后,将斜挎在左肩的另一盘绳索取下,拴紧在崖柏与凸石之上,又开始快速下落。至谷底,吕支并不耽搁,只左右防着花草中青蛇,向圆木墩径直赶去。至墩旁,吕支将木墩上方拍出一个人头大小洞口,随后长吸一口气,向洞内望去。虽说吕支已见过洞内形景,可此时再望去,心中仍旧不免一颤。只见,洞内生着一棵矮青藤,好似有光芒流转,望之甚是醒肝润神,可当看到挂在藤上的东西后,就让人不禁反胃恶心了。是一颗爬满青蛆的血暗人头并两条血暗残腿两只血暗残臂,眼珠与白骨清晰可见。那青色蛆虫极小极微,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条。

    吕支望了好一会,直至向下看到一本青皮书后,深呼一口气,强忍着伸出手,穿过蛆虫向青书抓去。不抓还好,抓去后方一碰到青色蛆虫,吕支只觉神魂恍惚,身躯梆硬,双目无神,作了一场大梦。

    梦中,吕支不知自己身体在何方,只知自己存在着,看到了一个腰挂一黑一白酒葫芦,青条束发的老者,正醉醺醺对一青衣绝美女子不停指骂着。其骂语道:“臭贱人!贼蛇婢!腌臜玩意!你他娘的你娘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你们母子都是贱人!贱婢!害得老子被禁在这谷底,老子这辈子就是因为你们母子!你们母子不是人!不是人!老子全完了!”

    骂语之难听,举世皆惊。可任老者如何骂,青衣女子也是并不生气,反而自责落泪道:“父王,女儿知错了,娘已经死了,骂女儿可以,不要再骂娘了。”

    老者听后,不止更怒,骂声更难听了。其骂语道:“狗养的!畜生!你和你娘都是畜生!滚!都滚!贱婢低等狗蛇的畜生!”青衣女子不敢出言顶撞,仅是趴在地上呜呜痛哭不已。

    吕支听这伤人之话,大觉心悲,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之父亲,于是出言想要安慰女子一番,谁知“姑娘”二字方到嘴边,青衣女子忽变作一条巨首青蚺,张开血口,向着吕支吞来。

    圆木墩外,吕支遭受惊吓,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陡然惊醒后,想起那绝美女子竟是一条青蚺,心有余悸之余,忽觉右手五指指尖剧痛起来。惊骇之余,欲抽回手来却怎么也抽不回半丝。抬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青色蛆虫正不断顺着指尖向自己右臂漫来,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急间,忽想起马老鬼所教的阴阳爆星诀,当即左手大小拇指划破脸庞,念动口诀,拇指星芒绽放间,便去拉右臂。可依旧拉不到分毫,左掌竟也被吸附住,青蛆登时涌入。

    盏茶功夫后,吕支只觉体内血液汹涌澎湃,不断从指尖流出,向着矮青藤灌去。又是盏茶功夫后,吕支体内再无一丝血液,仅剩一副皮包骨架,皮下鼓动不已。眼看眼珠都要掉落之际,钻入吕支体内的无数蛆虫忽尽皆青芒大作起来,吕支脚下地面顿时镂空,青芒包裹着吕支沉了下去。

    吕支仅剩一副骨架,肺肝脾肾四脏也尽皆衰竭,可唯有心脏血色不衰,被一道漆黑至极的细丝紧紧缠绕住,青色蛆虫方未能钻入其内。许是蛆虫攻势太猛,吕支体内竟传出两道一男一女惨叫声。

    “小子,记住!下辈子你也欠我一条命!”“牝牧星域!”

    惨叫声落,漆黑细丝竟星芒大放起来,化作一团五角星体,隐于吕支心脏四周,消失不见。细丝阻碍不再,无数青色蛆虫顿时涌上。可方一触碰吕支心脏,便化作青烟飞散不去,被吕支心脏不断吸收。吕支心脏血液骤生,不断输送至四脏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身躯由此急速恢复起来。复原成三年前模样后,依旧不停鼓润着,身高竟也拔高了半尺。期间,心脏跳动声大作,声如雷震,传遍四方。吕支也因此神智恢复,醒了过来。

    也不知下沉了多深后,吕支身躯终于恢复了控制,停了下来,眼前出现的是一条一人合抱之树般粗细,盘绕着的石化巨蚺。许是巨蚺听到了吕支惊呼之声,许是受吕支如雷般的心跳声所惊,竟猛得睁开了一双大红灯笼血目,一女声道:“什么神通!竟可吞我饲育蛇灵。”

    吕支惊叫间,石蚺身躯逐渐青化,望着吕支周身青芒,往事逐渐涌上心头,凄厉惨嚎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你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女儿啊!”悲嚎间青化复原的蛇躯不住抖动,好似要将地面都要翻了过来,一双血目也是不住滴下血泪。

    石蚺身躯全部恢复后,一阵刺眼青芒闪过,吕支眼前便浮现出一个晶莹剔透周身烁着青光,好似不应该在人间存在的绝美女子,正坐倒在地,蜷缩哭泣着。吕支知女子必是那梦中青蚺,不敢再出声惊扰。许久,女子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他们杀了父王,是我自愿献祭,想要复活父王的,不怪他!”

    言罢,沉默良久后,缓缓起身向着吕支施了个万福道:“郎君能来到此处,想必与苒儿有缘,今是何年?”

    吕支如实道:“禀前辈,仲武二百七十一年。”

    青苒喃喃道:“仲武···”又问:“大将军可是玄鱼括?”

    吕支道:“玄鱼括是前朝将军,我朝太上皇,陛下玄鱼拓之父。”

    青苒惨然一笑道:“父亲,你争到最后,还不是让别人得了天下,你若泉下有知,还会怪母亲吗···”又望了吕支许久,缓缓道:“苒儿百万蛇灵被郎君吸收,郎君也是因祸得福,得化妖兽之躯,道基得以恢复,可能也是命中注定,替你消了两大隐患。苒儿未醒时,所饲青藤欲索你性命,此番正好两不亏欠。”又道:“苒儿有一事求郎君。”

    吕支听得懵懂,不知道青苒口中的两大隐患是什么,但听说自己道基恢复,狂喜道:“前辈叫我吕支就好,有事还请吩咐。”

    青苒道:“烦劳郎君在谷内修三座墓碑,使我一家人厮守团聚。一碑大梁王朝神农王萧德之墓,一碑神农王次妻青蚺族青萝之墓,一碑不孝女青苒之墓。”说着,滴泪道:“告诉他,不孝女···不怪他!”

    许久,止住泪水,嘱咐道:“青藤已然飞灰,其下青苒灵蛇功乃我父王被禁此谷后观摩我修道所创,属至品功法,其内仅有三种武道神通,其余则是饲蛇养植草木之法杂道神通,。按此功法分野境时可修出蛇灵木气,于草木一道可谓是得天独厚。虽说蛇灵木气攻势低弱,功法止步于知命卷,可也是万中无一,总好过郎君如今处境。”嘱咐罢,弹指一道青芒打中吕支。吕支身躯当即又不受控制地飞速而上。青苒则是仰首朝上望着,似透过了层层黄土,望见了之前挂在青藤上的残首,眼角淌泪不止,魂体逐渐消逝之间,喃喃道:“有缘再会了。”随后,化作一道青色流星冲向天外。

    这一句话不知是说与吕支听的,还是说与她父王萧德化成黑灰的残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