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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草木之心

    忽然一股掌风将他托起半寸,他被人一把提起,然后搂入了怀中。

    那人自然是燕孤风。

    他救起孩子,一看那孩子嘴角鼻子都沁出血来,不禁勃然大怒,呵斥道,

    “左丘宿凤,他叫你娘亲!”

    左丘宿凤却还觉不够,她忽然拍出一掌,把那年长宫女拍的七窍流血,毙命于当场。

    她回过头看燕孤风怀里的孩子,不像看一个活人,反而像在看一个陌生的物件,冷冰冰的说道,

    “我已经对他够好了。”

    燕孤风一手怀抱住孩子,一手提剑,颤声问她,

    “不求人间清醒,但怀草木之心。你还有草木之心吗?”

    “草木心?”左丘宿凤重复着这个词,忽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良久她忽然恨声说道,

    “草木心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

    它代表着我的过去,代表着通天四门,代表那场让我受尽苦楚的大战,代表无数个折磨我的噩梦,代表痛苦,代表你!我想摆脱它很久了。”她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现在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我用它换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是我最想要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忘记过去那些让我痛苦的东西。”

    “是他?”

    “没错,是他。”

    燕孤风猛地一怔,执剑的手颤抖起来。

    草木心是通天门门下四部中最神秘最稀少的一门,在当年的诛仙斩魔大阵中,他们担当着有些奇特且不可或缺的角色。

    “吉凶阵”者布阵,“火锋斗”者战斗,“地岁寒”者守护,“草木心”者最为特殊。他们在阵法中,能或多或少的窥视他人之心,进而能沟通众人,沟通天地。

    但这不是草木心一门的全部能力。

    通天门内禁书有载,拥有草木心的人被发现可以拥有六魂。

    人有三魂七魄,七魄存于肉体,三魂散于精神。

    草木心者可在自己的三魂外,再收留他人的三魂。只要有阵法者起阵,两者配合施行术法,便可使“一人身存两人魂”。

    但施行之后,草木心一门的所有能力便会就此失去。两人魂魄在一人体内长时间相处,它们会慢慢融合,最终使草木心者变成极其怪异的人。

    禁书中说,施行此禁法的草木心者,无一善终。

    燕孤风对左丘宿凤极为信任。昨晚施行的“禁灵阵”实际上是以己灵禁他灵,那玉清剑更是他极重要极贴身的兵器,甚至可以使禁灵阵短暂认主。

    左丘宿凤借走了他的剑,最终在“他”主持的禁灵阵中,施行了秘法。所谓的“以一人身存两人魂”,也就是将行将死去的左丘弘,养在了她自己的魂魄中。

    怀草木之心者,终无草木之心。

    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燕孤风亲眼目睹自己的好友用了这术法。他的好友为了留住爱人铤而走险,之后却逐渐丧失神智胡乱伤人,终于弑母杀子,被燕孤风亲手杀掉。

    之后他就毁了那本禁书。

    可今天,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终于走上了同一条路。

    这条路不仅注定通向死亡,也注定通向疯狂和悲惨。

    他剑指左丘宿凤,但他心中清楚,今天他燕孤风的玉清剑,对名为左丘宿凤的小师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因为,你自有你的天敌牵绊。”左丘弘的话忽然响彻他的整个脑海,像一记耳光一般,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燕孤风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正在哭,无声的哭泣,琥珀般的眼睛浸在了湿淋淋的暴雨里。小孩子努力扭头去看,看的方向是那个年长宫女倒下的地方。他没有看一眼这个近在咫尺的“娘亲”。

    “你愿意跟我走,还是愿意和你的娘亲一起继续生活?”

    燕孤风问道。

    小孩子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燕孤风的怀中。

    燕孤风袖袍一展,跃上了屋顶。闲素心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他一跃而上。曾见晴手一抬,制止了身后引弓待发的侍卫们。

    “师兄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地方。因为再见到你时,我就只能杀了你。”

    “禹泽是我的孩子。”

    “那他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待他如己出,替你抚养他,代你保全他。”

    左丘宿凤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怒声道,

    “燕孤风,你不要太过分。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能做到的那些,我有什么做不到?我能比你做到的更多更好,因为我没有你那些时刻在拖后腿的怜悯之心!”

    燕孤风远远望着她,忽然持剑一挥,那水榭的顶部竟然整个平平飞出,砸到了十几丈之外的湖面上,他将剑一收,喝了一句,

    “今日挡我者死!”

    他转身欲行,但脚下的步伐却似乎犹豫不定。

    他忽然沉声问道,

    “他的父亲是谁?”

    左丘宿凤沉默半响说道,

    “是个侍卫,早就死了。”

    “你今天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这一句就是真的。”

    “好,好的很...”最后很字出口,语气中竟然有几分苍凉,但人却在屋顶上迅速的飘远了。他和闲素心两人眨眼不见,竟然是用上了缩地成寸的阵法。他们消失的坚决而急促,仿佛一刻也不想和她再呆在眼光能接触到彼此的地方了。

    左丘宿凤望着他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宫宇殿檐之下。

    她看了很久,直到落日的余晖散在了檐角青瓦上,又渐渐蔓延到了她脸上。那昏暗的金色光辉浸透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让她像极了一尊苦涩的塑像。

    一丝痛楚忽的爬上了她的眉梢与嘴角,她的嘴角在笑,眼睛却似乎在哭。

    旁边的曾见晴听她喃喃说道,

    “也好。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