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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棋子弃子,落子阵成

    敖展看燕逐风向自己走来,禁不住退后两步。他拼命的在心中默念“地雷水火风”,但那些兵器根本到不了这人面前,就会中途跌落。

    他转头就跑,才迈出两步,燕逐风已经将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一按,直接把他按倒在地。

    “好一招以退为进,既要保你活着,若是死了还可另起一阵。另一个布阵人在哪里?”

    敖展脸上的玉质面具被摁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具和地面撞在了一起,疼的他呻吟出声,

    “什么?什么布阵人?”

    “我没工夫和你废话,和你一起的,藏在别处的屈通教中人在哪里?

    凡人湛目,强开天眼,会夺七窍之灵。此刻你这脸上的感觉,大部分都集中在了你这天眼上了吧。我若在它上面划一刀,你恐怕会感受到这辈子都从未感觉过的痛苦。”他抽出一柄匕首,在敖展喉间一抵,

    “要说吗?”

    敖展被他一吼,顿时羞愤交加,但这似乎激出了他的脾气,他竟毫不示弱,

    “我是屈通教的方主....我...我就算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燕逐风脸色晦暗,忽然伸手就去摘他左脸上的面具。敖展顿时感觉到一种肉绽骨裂般的痛苦,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燕逐风冷哼一声说道,

    “果然是丧玉覆面,且已经渗入你的血肉。堂堂的屈通教方主,竟然只配做一个弃子。”他转过敖展的脸,那张脸上已经涕泪横流,燕逐风却仔细端详着他左脸的面具说道,

    “其实一见这面具我就想问你了。谁脸上的覆面会用丧玉制作?现在看来,只是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可能还把这东西当成了宝贝,甚至还把给了你面具那人,当做了恩人?

    他是不是就是给你强开天眼的人?”

    燕逐风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柄锤子,狠狠的锤在了敖展的心上。

    敖展想救他的人又怎会害他?但燕逐风笃定的语气让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听燕逐风又说道,

    “丧玉覆面,多驻恶念。亡者不宁,生者丧身。

    这面具你刚开始戴上时,只是偶尔面具处会痒。后来这痒的范围就会慢慢扩大,痒中便带上了痛。顶多半年,这丧玉就会从你的脸上,蔓延到你的胸前,进而包裹住你的全身。然后你整个人便会成为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幽冥,七魄不散,三魂尚存,但浑浑噩噩,只能供人差遣,当一只听话的鬼奴隶。让我猜猜它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燕逐风的话像一只真正的恶鬼一般,字字句句都钻进了他的心,敖展感觉脸上的面具又痒了起来,这次的痒中似乎带上了一点痛。

    “当然你即刻就死了的话,三魂就会被你这颗强求的天眼锁于七窍,再辅以这稀少的丧玉覆面,你的头颅便会成为一件绝顶的法器。”燕逐风继续说道,半是猜测半是吓唬,

    “如果这人想用这样的法器再起一阵,恐怕他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了。”

    敖展整个人猛的一震,拼命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

    燕逐风看着他抖抖索索的摸完了面具,又摸喉咙,暗想这人真如倔驴一般,骑着不走打着倒退,到底要如何说服他和自己合作。

    他背后的人心思深沉,本事不小,燕逐风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客栈中的其他人恐怕难逃此劫了。

    他忽然顿住,仔细听夜色中从风里隐约传来的声音,

    “.....利我者为贪,逆我者生嗔,上下不得解脱,迷于道生痴,我求为鬼。鬼恶为三毒,我独缚柱。不得行,不独行,不为恶,乃为恶,终为鬼。.....”

    这是什么?好厉害的谶言!

    燕逐风双眼一亮,紧接着就听到身后客栈内一阵骚动,他看了看手中的敖展,苦笑一声,押错宝了。

    他放开敖展,站了起来,心道没想到斗了半天,到头来他却要保这个敌人的性命。

    他冷笑一声,对敖展说道,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次看清楚了,你这颗天眼,到底是用来保命还是送命的。”

    等两人回头去看时,恰是敖展护卫中的四人已被弩箭击中,倒地身亡。剩下那人大喊一声,

    “方主快走!”竟然在死死抓着自己手中的剑。

    敖展一呆,就见那剑已然脱手,如一柄羽箭般,直直向着自己射了过来。周围兵器,桌椅,泥块簌簌御风而飞,竟然如同暗器一般,接连向着他飞来。

    燕逐风冷笑一声,接连踢飞了几柄武器和别的东西,他看着萎靡不振的敖展,知道他直到此刻才信了。

    “有...有一人,说是一位从小就不得见光的天师。他也从来不和外人说话,总躲在暗处的一辆马车里,那马车通常只停在一处....还有几人只在晚上行动,长得矮小丑陋,据说他们常年居住在地下....”

    敖展一股脑将所有行迹可疑的人都说了出来。

    他心底里也许早就隐约明白,投了屈通教,也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罢了。抛掉弃子,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燕逐风边听他说,边从袖中掏出几枚纸鹤,随便蘸了些水开始在上面写字。最后拿鲜血轻点纸鹤的眼睛,它们便扑棱着飞了起来,开始围着客栈的墙壁大门窗户各处盘旋,终于有一枚纸鹤从一扇窗户中间,如纸片一样薄的缝隙中,成功溜了出去。

    那翠羽蓝纹的鹓雏忽然凭空出现,对着他一顿叽叽啾啾,仿佛对那些纸鹤十分不满。

    “你太肥了,钻不出去的。”燕逐风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道。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燕逐风转头去看,就见那最后一名护卫,竟然用一把匕首抹了脖子。他眼睛圆睁,惊恐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但鲜血已经从他脖颈间平平划开的那一刀里,如泉水般涌了上来。他嘴巴微张着,手却努力抬起,指向另一个方向。

    燕逐风直觉不对劲,他一回头,就见敖展扑在他身后的一堵墙上,一动也不动。

    燕逐风过去一把扶住他,就见他人已软软的倒了下来。他脖颈上也有一道伤口,凭燕逐风的目力,他一眼就看出那伤口的大小,形状,深度,都和护卫脖颈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血却流的并不多。

    天眼处裂了一道口子,敖展已经痛的神志模糊,只嗬嗬的倒吸着冷气。

    燕逐风叹口气说道,

    “死生契,对不对?”

    敖展浑身一阵颤抖,拼命点了点头。燕逐风接着说道,

    “那人传你死生契,并将那些护卫和你结了契。然后告诉你,有了这个结契,一旦你身死,那些护卫会随你一同死去。所以他们会无比忠心,绝不会像你背叛师门那样背叛你。但他没有告诉你,这只是他取你性命的一处暗招。在最后一个护卫身上,他下了双向的死生契。如果那个护卫死了,你也会死。”

    敖展充血的眼中流出眼泪来。

    他的后天灵根已毁,胸中只剩下最后一口热气。

    此刻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些气音,却拼命的拉住燕逐风的衣襟,一直张开嘴还想要说话的样子。

    燕逐风附耳去听,听他艰难的说了最后三句话,

    “我不想做屈通教的鬼。”

    “天地也会藏私。”

    “我怕死,救救我,我不服.....”

    那似乎要将燕逐风衣襟捏碎的几根手指,骤然松开了。

    一滴血泪慢慢流出了他的眼眶。

    他的脖颈忽的整个向后弯折,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像一根被人拗断了的树枝。

    法器已成,阵法将变。

    敖展彻底没了气息,但他的双眼始终睁着。

    整个客栈都似乎从地面上猛地向下一沉。

    燕逐风蹙起了眉,他伸手合上了敖展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死生如昼夜,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时,敢拿出所有的一切去背叛。临死前,才知道要逃走。”

    一股难言的阴冷从地底冒了上来,像是北方极地的冰雪一瞬间埋葬了这间客栈。

    “你说天地也会藏私。天地如果真如这场埋伏的阵法一般,充斥着尔虞我诈,自私和背叛时,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燕逐风站起身来,肩上已经站着一只翠羽蓝纹的鸟儿,它挺胸翘尾,仿佛一个战士,

    “逃没有用,投降更没有用,天地又怎样?捅它个窟窿,照样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