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27）
2025年2月3日天气：多云
初五刚过，我便拉着小张跟司令他们俩前往了去往长河市的旅程。因为路面还有很多没有融化的积雪，所以我们一路开的很慢。
“头儿啊！咱就是说能不能再叫点别人来霍霍啊，整天就可着我俩来了……”小张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后座上不停抱怨着。
“这几天就你俩熟悉情况，我再叫别人来，那不是添乱吗？再说，队里目前就你俩单身，我不叫你们叫谁？”我咬着面包，一手把着方向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咳咳……是咱们仨。”司令推了一下眼镜，补充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这小子不光人机灵，嘴巴也是真的狠毒。
“说正事，给肖队送去的那几样东西，化验结果出来了吗？”司令拧下一半的火腿肠，递给我。
“哪有那么快啊，初三晚上送到他手里，这才过几天。再说又不是什么紧急的案子，他能有效率才怪了。”
“看来是连烤羊腿都没能贿赂他了？”司令眨巴着眼睛。
“他又不是什么小孩了，真以为一顿烤羊腿就能糊弄住了……”我看着前方开始逐渐拥堵的车流，皱了下眉头。
“怎么开始堵车了？”我摇下车窗，探着脑袋往前面看去。
几个交警正在前面挨个盘查，过了一会儿，我把车慢慢停到了他们身边。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前面？”我探着头问道。
“哎哟！是萧队啊！好久不见！怎么样，过年挺好的呗？”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交警大队的李队长。
“嗨！还是跟以前一样呗，有啥好不好的。咱们这是？”我下了车看着他们在前方对过往的车辆逐一进行排查，对着李队长好奇地问道。
“啊，没什么事，这不是过完年了嘛，大多数都开始陆续往回赶了，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肯定得喝酒，我们这不是在这查酒驾来了。”说话间，他对着他对面比了个手势，示意放行。
“啊，这样啊。啧，最近这两年管的可是挺严啊！”
“可不是嘛！哎我跟你说，这几个月我们可是遇上挺多怪事了，咱们国家不是规定七十岁以上的不能开车吗，有好几次我们在例行检查的时候看见驾驶室里坐着的就是一七八十岁的老头！可是他拿出证件的时候那上面明明就是个年轻人！你说这不邪门么！”
我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那这样的不得带回去仔细核实一下？”
“那还用你说了？前几个我们当时就给带回队里去了，但是在经过核实之后全都确定是本人！你说这特么是不是一种什么传染病啊？也太吓人了！”
说到这我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些人基本就是出自徐鹤清的“杰作”。如果再不把他抓捕归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行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们先走了。”我刚准备上车，却又被他一把抓住：“嘿嘿！例行公事，配合一下。”
他拿出测试酒精的仪器，对着我挤眉弄眼。我剜了他一眼，拿过来吹了一下。
“好嘞！萧警官一路顺风！”
在李队长背后的挥手目送之下，我们向着前方一路绝尘。
“听见刚才李双全说啥了吧！徐鹤清害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连车道上都出现了。”
“听见了，他那大嗓门，想不听见都难。”司令把吃剩下的面包包装袋都归整到一个大塑料袋里：“逮捕令已经申请了吧！得多长时间能下来？”
“估计得十天左右吧！赶上过年，还是别催了。”
我们一路开着车，窗外，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庄稼地。还没到耕种的时节，放眼望去，一片光秃秃的景象。
“小张，那天让你带上的肉送到化验科了吗？”我看着前面的路，对着后面的小张问了一句。没有回话。
“小张？小张？小……”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他几句，却发现他已经躺在后面的座位上睡着了。他张着大嘴把头歪在座椅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昨晚上这是干什么了？怎么睡成这个熊样？”我一脸震惊地跟司令吐槽。
“听说是最近新谈了个对象，这两天可腻乎着呢！昨天还联系我问我说这句话应该怎么回呢！”司令笑了笑：“估计昨晚就是打了一宿的电话……”
“这小子……”我摇了摇头。突然我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找一个呢？”我好奇地问他。
他听到后只是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不太想。”
“不太想？怎么回事？你长得也还算可以了啊！大眼睛高鼻梁，挺帅的一小伙子了，有啥不方便说的啊？”我打算刨根问底。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了口：“以前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她还是我的未婚妻。”
“那后来是怎么了？”
“后来她得了癌症，去世了。”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了下来，听到这哥令人惋惜的噩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对不起……”我只得憋出这么一句。
他笑着摆摆手：“没事儿！都过去了，刚发生的那会儿确实是对我产生了巨大的打击。但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已经看淡了。”
他抬头望着车窗外的浮云。那一瞬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他的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或许，挫折真的会使人成长。
“已经过去多久了？”“大概……已经八年了。”
“是你上大学那会的事啊！”我附和道。
“对，那时候我们都在一所学校。追她还用了足足一年呢！”司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是在回忆着他们甜蜜的曾经。
“是因为什么啊？”我试探性地问道。这种下意识地职业习惯有时候真的是让我感到很厌烦。
“脑瘤。她那个时候，才二十三岁。”
司令说到这里，让我想起了我那刚刚去世不久的母亲。她也是因为脑瘤，让她过早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恋恋不舍的世界。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轿车的轰鸣声划开了寂静的空气，我们一路驶向远方遥遥的地平线。
“醒醒，哎！别睡了！到地方了！”我打开后车门，用力地摇晃着还在后面呼呼大睡的小张。
他还在嘟囔着无意识的呓语，吧唧吧唧嘴又翻了个身。
我想了想，用力踹了一下车身。巨大的震动一下子惊醒了他。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脑袋撞到车顶上，疼得他惊呼一声。
“头儿，干什么啊这是……”他给我递来一个哀怨的眼神，在座位上揉着自己的脑袋。
“张世航，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锁车里了！”我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威胁道。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揉着脑袋打量着四周：“这是哪啊？”
“海琴佳苑，咱们到李翠兰家附近了。”司令对着他招了招手：“走吧，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这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该饿了吧。”
司令就像是照顾一个孩子一般，带着他走到了附近的小吃店。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餐馆的老板娘穿着围裙，用抹布抹着油乎乎的手从后面走了出来。
“客官……”这称呼还挺新鲜的。
“来三碗牛肉面，有一碗不要香菜。”司令拿出钱包，对着老板娘说道。
“好嘞！你们先坐在这等一下哈！马上就做好。”老板娘收了钱，对着后厨吆喝道：“三碗牛肉面！有一碗不放香菜！”
司令的细致已经有些让我感到了吃惊的程度。之前只跟他在饭店吃过一次，他便记住了我不爱吃香菜的习惯。
我们坐在一张油乎乎的桌子上，慢慢等着后厨做好面端上来。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不过看样子她们并不是来这里吃饭的，应该是老板娘的朋友。她们几个坐在一桌嗑着瓜子，一边在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一些家长里短。
“您要的面好了！”老板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碗面。
“谢谢。”司令接过，把那碗没有香菜的递给我。
“李翠兰的电话号有吧。”我吹了几下发烫的面条，看着司令说道。
“有啊，走之前的时候抄下来的，问这个干什么，一会不是直接去吗？”
“还是提前打个电话好一点，而且万一人家不在家呢。”
“行，我一会先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吃完了面，我们走出餐馆的门，活动了一下因为坐了很久的车而变得有些发僵的身子。
“喂？请问是李翠兰女士吗？我们是刑警支队的，过来找您了解一点情况，您现在方便吗？哦，这样啊，那行，十五分钟之后见，好嘞。”司令放下了手机。
“怎么说的？”我在一旁问他。
“她刚下班，往回走呢，估计得有个十几分钟左右到家，咱们等一会过去。”
我们几个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周围，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嘶，这天还真是有点儿冷。”小张抱着肩膀，站起来剁着脚。
“谁让你穿那么少了，活该。”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你说，李翠兰见过徐鹤清了吗？”司令嘴里冒着白色的哈气，坐在一边鼓捣着手机。
“不知道，得见到她本人才能确定。”
“好了，差不多了，走吧。”
我们一行人走进了这个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的小区。
“三单元102，是这了吧。”司令看了一眼门牌号。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敲门。
三声过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
“你们……就是刚才打电话的警官吧，请进请进！”她把我们迎了进去。
“阿姨过年好！”小张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同李翠兰打着招呼。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四处打量着家里的布置。这间屋子不大，看上去不过六十平米的样子。客厅很小，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显得很拥挤。
“您好，我是临宁市建安刑警支队的，我叫萧敬生，这位是白禹尊，这个是张世航。”我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请问，几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李翠兰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小心地询问我们。
“请不要紧张，这是您的家，放松就好。”我慢慢引导着李翠兰。
“是这样的，您之前是不是住在临宁市的承台区？后来是因为什么搬到这里了呢？”
李翠兰点了点头：“是的，以前的时候，我们是住在承台，自从我丈夫死了以后，我跟儿子就搬到这里了。”
短暂的沉默。
“方便的话，能问一下您的丈夫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李翠兰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是我也不好说，估计是得了什么急病，他以前的时候在钢铁厂里上班，我估计应该是肺落下的毛病。”
“哦，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几件事，请问，在三十四年前发生在李家庄白河沟的一桩野兽袭击案您有印象吗？”
“白河沟……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啊。”李翠兰努力回想着年代久远的记忆。
“啊！我想起来了！是村里的那三个恶霸暴毙的那件事吧！”我点了点头。
李翠兰努力思索着。“当时，村里面传的很厉害，也很邪乎，大家伙儿都说他们是遭了报应。之后也有警察来过，但也没查出什么。这件事，反正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了，没什么下文的。”
“一些比较具体的细节没有吗？”我试图从她这里再找出什么。
李翠兰摇摇头：“具体的细节我还真不太清楚，可能也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不记得了，要是哪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会联系几位的。”
我点了点头：“暂时只能这样了，还有一件事哈！请问这个人您见过吗？”我从手机上找到一张照片，然后递给李翠兰。
“嗯？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师傅吗？”李翠兰看着照片说道。
“小师傅？”我跟司令一起问道。
“是啊！之前我在临宁的时候找了一家寿衣店帮我丈夫迁坟来着。当时在店里面的是一个老头，后来来我这里的人就变成了这个小伙子。别说，这小伙子还真有两下子，我都没有告诉过他，他就知道我丈夫叫什么。”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去的那家寿衣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牵动到了我的神经。
“我想想啊……应该是去年的十月下旬左右。”
“去年的十月下旬……”我努力回忆着。那距离我中枪的时间非常接近。
“请问，这个人是怎么了？”李翠兰看着我们小心地问道。
“我们怀疑呢，这个人目前涉嫌一件非常重大的刑事案件，如果他再与您有什么联系的话，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司令在一边补充道。
“这么严重吗？”李翠兰瞪大了眼睛。
“呃……目前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性的证据，所以我们也只是想找到他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是这样啊……”李翠兰点点头。
“嗯，目前也就是这些，那就先不打扰您了，如果您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想起什么的话，请您及时通知我们。”我招呼了一下在房间四处溜达的小张，准备往回赶。
“好的，警官，辛苦你们了哈！”我们刚要告别，李翠兰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我们问道：“警官，您相信‘买命钱’这东西吗？”
“什么玩意？”小张诧异地回头问道。
“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们看看。”我们坐了回去，我手里拿着一张李翠兰递过来的信纸，皱着眉头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是那个‘买命钱’……它买走了我的命！”我越往下读，眉头就皱得越深。
“司令你看看。”我看完之后递给他。他接了过来，仔细地阅读上面的内容。完毕之后，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了，先这样吧！祝您新年愉快！”我们刚要把门带上，李翠兰又探头说道：“那个，警官，我过一阵可能会到临宁的望云山去一趟，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到那里去找我吧！”
“望云山……是那家在半山腰的养老院吗？”我看着她问道。她点了点头。
“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吧！”我启动了车子，缓解着车里冰冷的温度。
“你说，她找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徐鹤清。”司令递给我一支烟。
“不对，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弟弟，徐鹤明。”我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缭绕的烟雾逃一般地散了出去。
“我遇到夺舍的徐鹤清那天是18号，当时他已经变成那个周彦辰了，所以李翠兰见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被徐鹤清救出来的弟弟，徐鹤明。”
“但李翠兰说的那个什么寿衣店也不一定就是咱们到过的那个啊。”小张纳闷地看着我俩。
“她去的一定是那里。”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记得李翠兰之前跟咱们说过什么吗？那个小师傅有点本事，她还没告诉他，他就已经知道他丈夫叫什么了。要么是他对李翠兰做过调查，要么，就是他之前有什么方法，接触过李翠兰。”
“我更倾向于后者。”司令缓缓说着。
“我觉得是二者兼而有之。”我把烟头丢出窗外：“在李翠莲被火化之后，如果徐鹤清知道李翠莲还有一个跟她血缘关系极其亲近的妹妹，他是一定会找到她的。很有可能，在徐鹤明见到了李翠兰之后，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哥哥，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我看向司令，忽然回想起了那封遗书里的内容。
“哎！刚才那封遗书，你注意到了没有？她的丈夫李志友在那上面说过，他也去过那家纸扎店！我怀疑，他根本不是死于什么‘买命钱’。”
“你是说，他也被徐鹤清动过手脚？”
我点了点头：“没错，看样子，似乎是徐鹤清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司令若有所思：“这样一来，逻辑关系就通顺了。那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首要任务是调查出来在周彦辰的出租屋里遇害的人是谁，只要掌握这个决定性的证据，接下来主动权就握在咱们手里了。”
司令点了点头，随手系好了安全带，我们一路绝尘，沿着来时的路线消失在了茫茫的街道之中。
初五刚过，我便拉着小张跟司令他们俩前往了去往长河市的旅程。因为路面还有很多没有融化的积雪，所以我们一路开的很慢。
“头儿啊！咱就是说能不能再叫点别人来霍霍啊，整天就可着我俩来了……”小张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后座上不停抱怨着。
“这几天就你俩熟悉情况，我再叫别人来，那不是添乱吗？再说，队里目前就你俩单身，我不叫你们叫谁？”我咬着面包，一手把着方向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咳咳……是咱们仨。”司令推了一下眼镜，补充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这小子不光人机灵，嘴巴也是真的狠毒。
“说正事，给肖队送去的那几样东西，化验结果出来了吗？”司令拧下一半的火腿肠，递给我。
“哪有那么快啊，初三晚上送到他手里，这才过几天。再说又不是什么紧急的案子，他能有效率才怪了。”
“看来是连烤羊腿都没能贿赂他了？”司令眨巴着眼睛。
“他又不是什么小孩了，真以为一顿烤羊腿就能糊弄住了……”我看着前方开始逐渐拥堵的车流，皱了下眉头。
“怎么开始堵车了？”我摇下车窗，探着脑袋往前面看去。
几个交警正在前面挨个盘查，过了一会儿，我把车慢慢停到了他们身边。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前面？”我探着头问道。
“哎哟！是萧队啊！好久不见！怎么样，过年挺好的呗？”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交警大队的李队长。
“嗨！还是跟以前一样呗，有啥好不好的。咱们这是？”我下了车看着他们在前方对过往的车辆逐一进行排查，对着李队长好奇地问道。
“啊，没什么事，这不是过完年了嘛，大多数都开始陆续往回赶了，这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肯定得喝酒，我们这不是在这查酒驾来了。”说话间，他对着他对面比了个手势，示意放行。
“啊，这样啊。啧，最近这两年管的可是挺严啊！”
“可不是嘛！哎我跟你说，这几个月我们可是遇上挺多怪事了，咱们国家不是规定七十岁以上的不能开车吗，有好几次我们在例行检查的时候看见驾驶室里坐着的就是一七八十岁的老头！可是他拿出证件的时候那上面明明就是个年轻人！你说这不邪门么！”
我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那这样的不得带回去仔细核实一下？”
“那还用你说了？前几个我们当时就给带回队里去了，但是在经过核实之后全都确定是本人！你说这特么是不是一种什么传染病啊？也太吓人了！”
说到这我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些人基本就是出自徐鹤清的“杰作”。如果再不把他抓捕归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行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们先走了。”我刚准备上车，却又被他一把抓住：“嘿嘿！例行公事，配合一下。”
他拿出测试酒精的仪器，对着我挤眉弄眼。我剜了他一眼，拿过来吹了一下。
“好嘞！萧警官一路顺风！”
在李队长背后的挥手目送之下，我们向着前方一路绝尘。
“听见刚才李双全说啥了吧！徐鹤清害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连车道上都出现了。”
“听见了，他那大嗓门，想不听见都难。”司令把吃剩下的面包包装袋都归整到一个大塑料袋里：“逮捕令已经申请了吧！得多长时间能下来？”
“估计得十天左右吧！赶上过年，还是别催了。”
我们一路开着车，窗外，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庄稼地。还没到耕种的时节，放眼望去，一片光秃秃的景象。
“小张，那天让你带上的肉送到化验科了吗？”我看着前面的路，对着后面的小张问了一句。没有回话。
“小张？小张？小……”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他几句，却发现他已经躺在后面的座位上睡着了。他张着大嘴把头歪在座椅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昨晚上这是干什么了？怎么睡成这个熊样？”我一脸震惊地跟司令吐槽。
“听说是最近新谈了个对象，这两天可腻乎着呢！昨天还联系我问我说这句话应该怎么回呢！”司令笑了笑：“估计昨晚就是打了一宿的电话……”
“这小子……”我摇了摇头。突然我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哎，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找一个呢？”我好奇地问他。
他听到后只是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不太想。”
“不太想？怎么回事？你长得也还算可以了啊！大眼睛高鼻梁，挺帅的一小伙子了，有啥不方便说的啊？”我打算刨根问底。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了口：“以前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她还是我的未婚妻。”
“那后来是怎么了？”
“后来她得了癌症，去世了。”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了下来，听到这哥令人惋惜的噩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对不起……”我只得憋出这么一句。
他笑着摆摆手：“没事儿！都过去了，刚发生的那会儿确实是对我产生了巨大的打击。但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已经看淡了。”
他抬头望着车窗外的浮云。那一瞬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他的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或许，挫折真的会使人成长。
“已经过去多久了？”“大概……已经八年了。”
“是你上大学那会的事啊！”我附和道。
“对，那时候我们都在一所学校。追她还用了足足一年呢！”司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是在回忆着他们甜蜜的曾经。
“是因为什么啊？”我试探性地问道。这种下意识地职业习惯有时候真的是让我感到很厌烦。
“脑瘤。她那个时候，才二十三岁。”
司令说到这里，让我想起了我那刚刚去世不久的母亲。她也是因为脑瘤，让她过早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恋恋不舍的世界。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轿车的轰鸣声划开了寂静的空气，我们一路驶向远方遥遥的地平线。
“醒醒，哎！别睡了！到地方了！”我打开后车门，用力地摇晃着还在后面呼呼大睡的小张。
他还在嘟囔着无意识的呓语，吧唧吧唧嘴又翻了个身。
我想了想，用力踹了一下车身。巨大的震动一下子惊醒了他。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脑袋撞到车顶上，疼得他惊呼一声。
“头儿，干什么啊这是……”他给我递来一个哀怨的眼神，在座位上揉着自己的脑袋。
“张世航，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锁车里了！”我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威胁道。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揉着脑袋打量着四周：“这是哪啊？”
“海琴佳苑，咱们到李翠兰家附近了。”司令对着他招了招手：“走吧，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这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该饿了吧。”
司令就像是照顾一个孩子一般，带着他走到了附近的小吃店。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餐馆的老板娘穿着围裙，用抹布抹着油乎乎的手从后面走了出来。
“客官……”这称呼还挺新鲜的。
“来三碗牛肉面，有一碗不要香菜。”司令拿出钱包，对着老板娘说道。
“好嘞！你们先坐在这等一下哈！马上就做好。”老板娘收了钱，对着后厨吆喝道：“三碗牛肉面！有一碗不放香菜！”
司令的细致已经有些让我感到了吃惊的程度。之前只跟他在饭店吃过一次，他便记住了我不爱吃香菜的习惯。
我们坐在一张油乎乎的桌子上，慢慢等着后厨做好面端上来。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不过看样子她们并不是来这里吃饭的，应该是老板娘的朋友。她们几个坐在一桌嗑着瓜子，一边在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一些家长里短。
“您要的面好了！”老板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碗面。
“谢谢。”司令接过，把那碗没有香菜的递给我。
“李翠兰的电话号有吧。”我吹了几下发烫的面条，看着司令说道。
“有啊，走之前的时候抄下来的，问这个干什么，一会不是直接去吗？”
“还是提前打个电话好一点，而且万一人家不在家呢。”
“行，我一会先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吃完了面，我们走出餐馆的门，活动了一下因为坐了很久的车而变得有些发僵的身子。
“喂？请问是李翠兰女士吗？我们是刑警支队的，过来找您了解一点情况，您现在方便吗？哦，这样啊，那行，十五分钟之后见，好嘞。”司令放下了手机。
“怎么说的？”我在一旁问他。
“她刚下班，往回走呢，估计得有个十几分钟左右到家，咱们等一会过去。”
我们几个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周围，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嘶，这天还真是有点儿冷。”小张抱着肩膀，站起来剁着脚。
“谁让你穿那么少了，活该。”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你说，李翠兰见过徐鹤清了吗？”司令嘴里冒着白色的哈气，坐在一边鼓捣着手机。
“不知道，得见到她本人才能确定。”
“好了，差不多了，走吧。”
我们一行人走进了这个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的小区。
“三单元102，是这了吧。”司令看了一眼门牌号。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敲门。
三声过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
“你们……就是刚才打电话的警官吧，请进请进！”她把我们迎了进去。
“阿姨过年好！”小张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同李翠兰打着招呼。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四处打量着家里的布置。这间屋子不大，看上去不过六十平米的样子。客厅很小，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显得很拥挤。
“您好，我是临宁市建安刑警支队的，我叫萧敬生，这位是白禹尊，这个是张世航。”我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请问，几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呢？”李翠兰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小心地询问我们。
“请不要紧张，这是您的家，放松就好。”我慢慢引导着李翠兰。
“是这样的，您之前是不是住在临宁市的承台区？后来是因为什么搬到这里了呢？”
李翠兰点了点头：“是的，以前的时候，我们是住在承台，自从我丈夫死了以后，我跟儿子就搬到这里了。”
短暂的沉默。
“方便的话，能问一下您的丈夫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李翠兰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是我也不好说，估计是得了什么急病，他以前的时候在钢铁厂里上班，我估计应该是肺落下的毛病。”
“哦，是这样啊。”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几件事，请问，在三十四年前发生在李家庄白河沟的一桩野兽袭击案您有印象吗？”
“白河沟……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啊。”李翠兰努力回想着年代久远的记忆。
“啊！我想起来了！是村里的那三个恶霸暴毙的那件事吧！”我点了点头。
李翠兰努力思索着。“当时，村里面传的很厉害，也很邪乎，大家伙儿都说他们是遭了报应。之后也有警察来过，但也没查出什么。这件事，反正最后就是不了了之了，没什么下文的。”
“一些比较具体的细节没有吗？”我试图从她这里再找出什么。
李翠兰摇摇头：“具体的细节我还真不太清楚，可能也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不记得了，要是哪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会联系几位的。”
我点了点头：“暂时只能这样了，还有一件事哈！请问这个人您见过吗？”我从手机上找到一张照片，然后递给李翠兰。
“嗯？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师傅吗？”李翠兰看着照片说道。
“小师傅？”我跟司令一起问道。
“是啊！之前我在临宁的时候找了一家寿衣店帮我丈夫迁坟来着。当时在店里面的是一个老头，后来来我这里的人就变成了这个小伙子。别说，这小伙子还真有两下子，我都没有告诉过他，他就知道我丈夫叫什么。”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去的那家寿衣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牵动到了我的神经。
“我想想啊……应该是去年的十月下旬左右。”
“去年的十月下旬……”我努力回忆着。那距离我中枪的时间非常接近。
“请问，这个人是怎么了？”李翠兰看着我们小心地问道。
“我们怀疑呢，这个人目前涉嫌一件非常重大的刑事案件，如果他再与您有什么联系的话，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司令在一边补充道。
“这么严重吗？”李翠兰瞪大了眼睛。
“呃……目前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性的证据，所以我们也只是想找到他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
“是这样啊……”李翠兰点点头。
“嗯，目前也就是这些，那就先不打扰您了，如果您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想起什么的话，请您及时通知我们。”我招呼了一下在房间四处溜达的小张，准备往回赶。
“好的，警官，辛苦你们了哈！”我们刚要告别，李翠兰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我们问道：“警官，您相信‘买命钱’这东西吗？”
“什么玩意？”小张诧异地回头问道。
“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们看看。”我们坐了回去，我手里拿着一张李翠兰递过来的信纸，皱着眉头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是那个‘买命钱’……它买走了我的命！”我越往下读，眉头就皱得越深。
“司令你看看。”我看完之后递给他。他接了过来，仔细地阅读上面的内容。完毕之后，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了，先这样吧！祝您新年愉快！”我们刚要把门带上，李翠兰又探头说道：“那个，警官，我过一阵可能会到临宁的望云山去一趟，如果之后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到那里去找我吧！”
“望云山……是那家在半山腰的养老院吗？”我看着她问道。她点了点头。
“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吧！”我启动了车子，缓解着车里冰冷的温度。
“你说，她找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徐鹤清。”司令递给我一支烟。
“不对，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弟弟，徐鹤明。”我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缭绕的烟雾逃一般地散了出去。
“我遇到夺舍的徐鹤清那天是18号，当时他已经变成那个周彦辰了，所以李翠兰见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被徐鹤清救出来的弟弟，徐鹤明。”
“但李翠兰说的那个什么寿衣店也不一定就是咱们到过的那个啊。”小张纳闷地看着我俩。
“她去的一定是那里。”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记得李翠兰之前跟咱们说过什么吗？那个小师傅有点本事，她还没告诉他，他就已经知道他丈夫叫什么了。要么是他对李翠兰做过调查，要么，就是他之前有什么方法，接触过李翠兰。”
“我更倾向于后者。”司令缓缓说着。
“我觉得是二者兼而有之。”我把烟头丢出窗外：“在李翠莲被火化之后，如果徐鹤清知道李翠莲还有一个跟她血缘关系极其亲近的妹妹，他是一定会找到她的。很有可能，在徐鹤明见到了李翠兰之后，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哥哥，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我看向司令，忽然回想起了那封遗书里的内容。
“哎！刚才那封遗书，你注意到了没有？她的丈夫李志友在那上面说过，他也去过那家纸扎店！我怀疑，他根本不是死于什么‘买命钱’。”
“你是说，他也被徐鹤清动过手脚？”
我点了点头：“没错，看样子，似乎是徐鹤清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司令若有所思：“这样一来，逻辑关系就通顺了。那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首要任务是调查出来在周彦辰的出租屋里遇害的人是谁，只要掌握这个决定性的证据，接下来主动权就握在咱们手里了。”
司令点了点头，随手系好了安全带，我们一路绝尘，沿着来时的路线消失在了茫茫的街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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