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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章、各怀鬼胎的人们

    韩千雪在皇宫中饶了一圈,终于到了西文苑,他看起来更有苦劳了。这是一处僻静的小院,高墙院,每当皇帝与上卿谋划要事,墙院外会有一队聋侍卫守着,一队巡视,防止有人趴墙角。

    韩千雪步入小院,文苑的房门已经开着,三把椅子并排摆着,前面有一炉火,北方的早春清晨,寒气刺骨。正中间坐着的正是左丞相王炜,王炜眯着眼闭目养神,五十岁的年纪,白发已经爬上枝头,占据着半壁江山,苍白的面容,松弛的皮肤,眉毛散落着,胡须到是没有散落着,散落的胡须索性剃掉了,人多了几分精神,原本他想连眉毛一块去了,但无眉,一脸奸相,索性就让他们那么散落着,红色的朝服外,披着北方产的貂皮披风。

    左手边坐着的,是大将军徐胥,古稀之年,乌黑的头发,漆黑的眉毛,黝黑的面庞,一句话,长得黑,眼眶深邃,双目私狼,一身红色的袍服里,藏着健硕的肌肉,曾多次领兵镇压造反的诸侯,替宇朝收回了建朝时不少分封出去的土地,宇朝建朝,留三,分封七。现如今,宇朝自己掌握的土地,已经和五大诸侯国相当了。

    韩千雪进门时,大将军徐胥正贴心的把火炉挪了挪,光和热照耀在他脸上,缓缓睁开双眼,韩千雪赶紧走到王炜跟前,拱手,微躬,道:“王相安,”稍移再次拱手微躬,“大将军安。”王炜点头,右手示意他坐下。大将军附和道,右相辛劳,快坐吧。

    三人初沉默不语,终归是武将耐不住寂寞,问道:“右相,此次出使,结果如何?”

    “铁焱拒诏了。”韩千雪还来不及回答,门外传来了天子的声音。

    三人起立,天子快步走到三人正对面的书桌前,三人正欲行礼,天子摆手示意坐下,御前侍卫指挥使白虎关上了门,退至院外。

    “王炜,你怎么看?”

    “陛下,铁焱拒诏,不足为奇。以他的角度,我们给他的一个虚衔,而我们取得了对金川的统治权,至少是一部分统治权,铁焱是个务实的人,同时也是个不懂政治的人,我们能给他的,不仅仅是个名号而已,只有铁焱认为,金川是个有主之地,而在天下人看来,金川是无主之地,他如果接受了封号,天下人会承认是天子的土地,而他还是金川的主人,而金川的天是有天子罩着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川这块美玉有多少势力盯着,其中,盯着最紧,当属秦国,金川紧挨着秦国的金源,金沙江的下游的作物灌溉的水源,全靠的金川的铁焱给不给下游放水,高川早就想纳入自己的版图。铁焱只有五万左右的兵力,紧靠宇朝当下最大的财狼,却不懂依靠猎人,属实是愚蠢。”天子说道。

    “陛下,按照我们的设想,倘使铁焱奉诏,金川会成为秦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铁焱拒诏,我们就有了出兵的理由,一旦金川到了我们的手中,金川往西的河谷盆地所产之粮,可供百万之众,金川矿产丰富,可炼制兵器铠甲,屯兵十万,不成问题。这样,我们就在宇朝最强大的诸侯后背,安上了一把锋利的剑,已达到制衡秦国的目的。”

    韩千雪一脸懵,他久居北方边境,才从安达节度使升任右相,刚到中盛,还没熟悉朝中的人和事,便领命出使金川。完全不知西文苑内之前的谋划。大将军更是只管军事,对于政治不甚兴趣。

    “现在,铁焱选择了让我们利益最大化的选项,但同时,难度也最大。王相,秦国会借道给我们,十万将士开进秦国,秦国这个财狼,会同意吗?”

    “禀天子,王相,我插个话,十万将士南下近两千里征讨忤逆之贼,补给线过长,难度太大。”徐胥说道。

    “将军,粮草问题在其次,十万大军能否越过秦国,到金川城下,才是我们能否在秦国安插一把利剑的关键。陛下,臣有一计,我们可下知会书,措辞要严厉,意图要明显,直指铁焱忤逆之行为,,天将雄师征讨,只为维护天朝尊严,各方诸侯顺应天子,当就近支援粮草,暂且不提借道的事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之师,何须问道,我们且看高川做何反应?”

    “秦国狼子野心日显,眼下更是礼崩乐坏,要不是高川自己找不到借口,名不正言不顺,早就攻入金川了,恐怕不会遵守君臣之礼,不会借道给我们,根据南阳守将的军报,秦国安丘守将詹武七日前已经返回晏阳了,原因不详。”徐胥停顿了一下,望向隔壁刚升迁的右相,金川使臣,抿了一下嘴,下定决心继续说道。

    “怕是天子下诏,晋封铁焱金王,铁焱拒诏之事,秦国已经知晓,令詹武回晏阳准备了。”

    王相并未往韩千雪撇去,但余光已经注意到了韩千雪的反应。

    天子则斜靠在椅子上,面朝大将军,而注意力却在韩千雪的身上。

    韩千雪这边,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放下手中的碳夹,依旧摆弄着面前的炉火。丝毫没有多余的应激动作。但其实,在红袍下,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他久居北方边塞,他坚定的相信天子并不知他与秦国世子相识,弄清了这一点,他镇定了下来。

    “这样看来,借道之事只要我们先提,秦国定会跳出来,主动请缨,代天子讨逆。眼下,只有依丞相计,制造舆论压力,铁焱逆天子羽,王师南下只是维护天子的尊严,并不是贪图金川一城,或有南下的可能。”天子说着,转向韩千雪,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向韩千雪下了旨意。

    “右相,你去承天殿宣旨,铁焱不知天恩浩荡,令大夫以上者,撰写讨逆文,着墨点在天子如何震怒,强调君臣之礼,君臣之义。”

    韩千雪起身向天子行礼,拜别王相、大将军,径自去承天殿宣旨去了。疲惫的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步履不乱的走出西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