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灰色之恋 （5）义结兄妹 初涉爱河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蒋小菡依然经常来这儿玩，每次都是到这儿坐一会就走，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拨开云雾，出现什么转机。
一天傍晚，当蒋小菡要走的时候，他拉住她的手，“晚上在我这吃饭吧？”
她挣脱他的手，“对不起，爸爸是不允许我晚上在外边，除非妈妈住院我才有可能在你这吃晚饭。”
“那你母亲什么时候才去住院呢？”他迫不及待地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
“既然有病，为什么不赶快到医院去呢？”他问道，“是缺钱吗？”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似乎开启一扇希望之门，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高兴地说：“还差多少？我可以借给你。”
“我们刚刚认识，怎么好意思跟你借钱呢？”她羞愧低下头。
“你正好没哥哥，我也没妹妹，你就做我的妹妹吧，这样我们不就是亲戚了吗？”他主动为她寻找借钱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吗？”她轻声悠悠地说，“兄妹好认，还钱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俺家很穷，一时半会可没钱还你。何况至少得要三百块啊。”
“你我既然是兄妹，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只要能把你母亲病治好，还不还都行。”他慷慨激昂地说着，从床底下一个小木箱子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她。
她接过钱，心情十分激动，紧紧抓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哥！”
两双手紧紧的拉着，从此架起一座心灵互通的桥梁。
……
蒋小菡兴高采烈地把那三百块钱交到父亲手里，“爸爸，我们把妈妈送医院去吧？”
父亲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在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钱？”
“您就放心地用吧，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她骄傲地笑着。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他不放心地说，“要是什么高利贷，小头利我可不用。”
“是我跟朋友借的，一分钱利息也没有。”她非常自豪地说。
“你什么朋友这么有钱？一下子借给你这么多？他是干什么的？你不会学坏吧？”他的语气中带有太多的质疑。
“您胡说什么呢？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她脸上带着些许羞涩，说，“等有机会我把他带回家您自己问好了。”
……
母亲住院以后，父亲白天卖鱼，所以蒋小菡必须在医院服侍她。晚上父亲在医院，蒋小菡回家看门。
母亲住院的第一天晚上，蒋小菡便带着咸鱼干来感谢王运鸿。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他似乎知道她一定会来，因此，做好饭菜在等她。
蒋小菡眼瞅着“吱吱”作响的小铁锅，美滋滋地说：“今晚做什么菜？若不够，再把这咸鱼也烧了？”
王运鸿嘴角勾起一丝火热的微笑，“我已经做了土豆烧牛肉、韭菜拌粉丝，应该够我们两个吃的了。烧咸鱼必须要用热水先浸泡，来不及了。”
“不烧可以烤啊。今晚我心情好，想陪你喝点酒，把它烤了吧。”她从煤球炉子上端下铁锅，放在锅架子上，将火钳子横在炉口上，把咸鱼放在火钳上。
此时虽是深秋，却无太深的凉意，屋子太小又烧着炉子，所以显得有些闷热。但为了遮挡外人，他们一直关着门。
十五瓦的白炽灯发出稀疏粗俗的光芒，照亮了小屋每一个角落。屋内零乱放着焊机和一些待修的农具，一张小床占据了小屋三分之一的地方。床前放着一张边长约六十公分小木桌。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插着两根钢筋，搭着一块铁皮，上面放着餐具。屋子里弥漫着铁锈掺和烤咸鱼的劣质气味，给人带来一丝不雅的温馨。
他们并肩坐在床上。他拿过两只碗，给蒋小菡倒了足足有四两白酒。
“太多了。”她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倒了一些，于是陪他一起慢慢地喝起来。
……
秋夜沉沉闲话多，借酒消愁化寂寞。
两樽琼浆两片心，一树秋声一轮月。
暮色催更兰情暖，淡淡灯光作帷罗。
芙蓉良霄春梦短，莲池烟润红绿波。
……
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完了，他没醉，其实她也没醉。
她望着他，眸子里飘忽着羞色光芒，有些遗憾地说：“酒喝完了，却把感谢你的话忘说了。”
他笑道：“你是我妹妹，还跟我客气？”
“这不是客气，是人之常情，感谢的话必须要说的。我本想写首诗，可真的写不出来，所以就请人为我写了一首。现在就念给你听听。”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念道：
“昨天我哥送李桃，小妹今夜报琼瑶。
单等明年七夕日，也学牛女渡鹊桥。”
他听罢，似乎对这首诗不太满意，问道：“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天上有牵牛星和织女星。”
“那就是牛郎与织女的化身，他们之所以被天河阻隔，这是玉母娘娘一手造成的。”他带着失落的情绪说，“你要不困，我就说给你听听。”
“和你在一起，一夜不睡都行，快点说吧。”她催促道。
“你到床上躺着，一边休息，一边听。”他给她端来热水，为她洗脚。她躺在床上，听他讲述民间故事：
在那很久以前，苗岭山麓有一户姓孙的人家，住着兄弟俩，哥哥叫孙守仁，弟弟叫孙守义，父母双亡。后来，哥哥娶了媳妇——马氏。
他们家养了一头老牛。牛虽老，但很有力气，可以独犁、独耙。哥哥种田，嫂子操持家务。十八岁的孙守义负责放牛，大伙都称他为牛郎。
马氏见牛郎一天天长大，怕为他娶媳妇花钱，就有意与他分家，却不好开口。
第二年发大水，地里的庄稼全帝被淹了。人说：“庄稼不收当年穷。”到了秋天，眼看着家里的粮食就要吃光了，为了买粮度日，哥哥便将老牛牵到集市上去卖。可灾荒之年，人连吃的都没有，哪个还愿意去养牛？所以赶了几次集都没有卖掉。于是哥哥便准备把老牛杀了，用牛肉去换粮食。
老牛听到“霍霍霍”的磨刀声，用那绝望的眼神看向牛郎，希望他能救他。
牛郎见老牛两眼流泪，便对哥哥说：“哥，老牛为我们家耕了这么多年的地，你怎么能忍心杀他呢？你要杀他也行，那就把我先杀了！”
“守义啊，人连吃的都没有，还怎么养牛？那野菜我可吃不下去。”马氏趁机说道，“你要心疼他，我们就分家，今晚你就和老牛一起住到牛屋里去。家里没有粮食了，那锅台还有半碗白面，你端去吧。”
当晚，牛郎就把铺盖搬到牛屋里。他到菜园挖来一把野菜，用那半碗白面包了四个饺子。
饺子刚出锅，不料老牛却开口说话：“主人，今天我没吃饱，你能不能把那四个饺子都给我吃？我不会亏待你的。”
“老伙计，我救了你，你不念我好，却还好意思和我争嘴？还有没有良心？”他犹豫了一下，“这样吧，念你为我们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我俩平均分吧。”
老牛说：“还是都给我吧，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因为这是你唯一的一次发财机会。”
“你糊弄谁呀？明明就是骗吃的。不过我说话算数，说平均分就平均分。”说罢，他从碗里捞出两个饺子，亲自送到老牛嘴里。
……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牛郎发现老牛屁股后边地面上银光闪闪。他走进一看，原来是两只大元宝。他捡起来后，问老牛：“哪里来的元宝啊？”
“这就是你昨天晚上给我吃的那两个饺子变的。我让你四个都给我，你却舍不得，现在后悔了吧？”老牛回道，既而问，“你打算怎么花啊？”
牛郎笑道：“我去买许多白面，天天包饺子给你吃，让你给我变银子。”
“你真是个傻孩子，什么也不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只有那一次发财机会，此后吃的再多饺子也没用了。”他续道，“现在除了吃食贵，其他东西都很便宜。你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那破屋扒了，用一锭元宝来盖两层楼房。另一锭除了买些吃的，再买一架织布机、一架纺车和绵花。”
牛郎不解地问：“我又不会纺线、织布，买那些东西干什么呀？”
“你不会，有人会。”老牛说，“你明天下午去山西水池边的树林里看看，池塘里有几个女人在洗澡，你不妨偷一套衣服回来，下余的事你就别管了。”
第二天下午，牛郎来到水池旁的树林里，真的看到池中有几个美女在那洗澡，他们的衣服就脱在树林里。他抱起一套就往家里跑。
几个美女洗完澡后，到林子中穿上衣服就往空中飞去……
可是，有一个美女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她就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九妹。
正当她着急上火的时候，林子里走来一头老牛。他来到她面前说：“要找衣服，等会儿天黑了，我带你去。”
当楚天南黑，蜀月雾重的时候，老牛驮着九妹来到家里，牛郎把衣服还给了她。
她穿上衣服，抖动飘带，却飞不起来。
老牛说：“你的仙体已落入凡人之目，所以仙体已失，现在也成了红尘中之人。我看你不如和我家主人喜结连理，享用人间烟火，比你在天宫无所事事强得多。”
九妹本来就有体验男女爱恋之意，见牛郎年轻英俊，不由动了凡心，便爽爽快快地与牛郎成其好事。从此二人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小日子。由于九妹织出来的布特别精细，非一般凡人可比，所以大伙都称她为织女。
他们爱如鸾凤，相敬如宾，几年时间弹指而过。
天上一天，地上数年。当王母娘娘发现九妹没回天宫，便亲自到人间寻找。当她找到外孙女时，九妹已育有一男一女。她并没有顾及外孙女母子之情，而是生拉硬扯，带着她一起飞向天空……
牛郎一看傻了眼，楞在那儿不知所措……就听老牛说：“快把两个孩子放到箩筐内，挑着他们坐在我背上，我带你们去追！向王母娘娘讨个人情：让她看在两个孩子份上，能不能把九妹放回来？”
牛郎担着两个孩子，坐在牛背上，老牛撒开四蹄向空中飞去……
眼看要追上了，玉母娘娘从头上拔下银簪，在空中一划，于是便出现一条宽广无比，波浪翻腾的天河。
牛郎正要飞越天河，不料河边徒然立起一道银光闪闪的高墙，照得他眼花缭乱，无法穿越。这闪着银光的天河，人们称之为银河。
牛郎下了牛背，跪在岸上给对岸王母娘娘磕头，并祈求道：“恳请瑶池圣母开恩，看在两个孩子份上，把九妹放回来吧！”
王母娘娘望着对岸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语音略带颤抖，“放回去是不可能的，但你们可以在每年的七月初七晚上见一次面，致于能不能渡过这条天河，就看你们造化喽。”
天下的喜鹊，深为牛郎与织女的真挚爱情所感动，每年七月初七，他们就用羽毛在天河上搭一座浮桥，以便牛郎织女相会。所以人们就把这座桥称为鹊桥。
蒋小菡听罢，好不遗憾地说：“如此恩爱夫妻，可惜一年只能见面一次，真的令人惋惜！”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有牛郎织女那样挚爱，但却不希望有他们那样结局。”王运鸿道，“我们要天长地久，日日相守；水乳交融，花成蜜就；相濡以沫，白发携手。”
蒋小菡激动地流下泪，拉起他的手，“对！我拉你的手，你拉我的手，白天一起吃肉，晚上一起喝酒。”
王运鸿异常激动——原来这就是恋爱？真是太刺激，太令人陶醉了！它来得是那么的出乎意料，那么令人热血沸腾……
自那夜以后，他们之间再无隔阂，从此难分难舍，不仅要一起存在，而且要实实在在，快快乐乐，让那些烦恼与悲伤和秋风一起飘荡，消散……
忽然有天晚上她十分忧郁地对他说：“我担心，我真的很担心。”
“亲爱的，你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养不起你？”他用宠爱的语气问。
“不是那样。”她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你是农村户口，爸爸会反对的，他一直希望我找一个城里人。”
“现在连粮票都取消了，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没什么区别。”他感到纳闷，说道，“我不会让你去种地的，保证累不着！”
“我不怕去种地，是我爸爸死脑筋，看不起农村人。”她轻轻叹息，“他脾气太倔，我怕说服不了他。”
“那伯母是什么意见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老人家？”他希望她母亲能够支持他们。
她脸上堆满了浓浓的忧郁，“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等她出院以后再说吧。”
他用那灼灼的目光审视着她，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你。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向她讲述了梦中的情景。
她听后笑道：“你的梦真是怪怪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哪来的孩子？”
“假如有人要伤害我们的孩子，你会舍命相救吗？”他试探道。
“我会的，一定会的！”她果断地说，“你不知道母爱是伟大的吗？母爱的伟大，大得让人无法想象。我就曾目睹伟大母爱壮观的一幕。”于是她讲述了一个母亲救子的故事：
“那是一个清凉、明澈、伟大的早晨，明媚的阳光穿透淡淡的云层洒落在刚刚抽齐穗的麦田上。麦芒挑着晶莹的露珠，像是伟大的母爱在闪光……我沿着河岸的小径，神清气爽地走着，去帮父亲收取扑捉鱼虾的‘地笼子’……
突然有一只饥饿早起的狗发现眼前有一只刚能觅食的小兔子。它喜不自胜，正要下口……兔妈妈红着眼睛，不计后果向狗头撞去……
狗被撞懵了，扭头怪叫着逃跑了。伟大可怜的兔妈妈却直挺挺地躺在兔崽子面前。懵然无知的小兔子用那一筹莫展的眼神看着‘死去’的妈妈，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上前将它捧在手中——温乎乎的手感中有一颗心在惶惶地跳动……它没有逃跑，没有丝毫的逃生念头，感觉这就是‘世界末日’——它和妈妈注定要成为人的口中之物……
兔妈妈终于醒了，用那猩红的眼睛看着我手中的孩子，咧开‘三瓣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举起一只前爪，向我做出进攻的架势……
我知道它不是我的对手，尽管我很长时间没吃肉，但我还是‘乖乖地’放下它的孩子，让它母子平安离开。
它用爪子扒拉一下惊魂未定的孩子，兔崽子这才清醒过来，跟着妈妈走了……
大约走了四、五米远，娘俩不约而同扭过头来看着我，算是对我的善举表示感谢。我向它们挥挥手，开心地笑了……”
王运鸿听后，想到砸死那只燕子，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过了片刻，才赞叹道：“你这个故事非常有意义，这就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兔妈妈伟大，你也很了不起。你能忍馋放生，着实令人敬佩，将来一定是位好妈妈。”既而请求道：“俺妈想孙子就想疯了，我想马上就娶你。”
她摆摆手，“不行，这个真的不行，这必顺要经过我父母同意。”
……
一天傍晚，当蒋小菡要走的时候，他拉住她的手，“晚上在我这吃饭吧？”
她挣脱他的手，“对不起，爸爸是不允许我晚上在外边，除非妈妈住院我才有可能在你这吃晚饭。”
“那你母亲什么时候才去住院呢？”他迫不及待地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
“既然有病，为什么不赶快到医院去呢？”他问道，“是缺钱吗？”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他似乎开启一扇希望之门，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高兴地说：“还差多少？我可以借给你。”
“我们刚刚认识，怎么好意思跟你借钱呢？”她羞愧低下头。
“你正好没哥哥，我也没妹妹，你就做我的妹妹吧，这样我们不就是亲戚了吗？”他主动为她寻找借钱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吗？”她轻声悠悠地说，“兄妹好认，还钱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俺家很穷，一时半会可没钱还你。何况至少得要三百块啊。”
“你我既然是兄妹，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只要能把你母亲病治好，还不还都行。”他慷慨激昂地说着，从床底下一个小木箱子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她。
她接过钱，心情十分激动，紧紧抓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哥！”
两双手紧紧的拉着，从此架起一座心灵互通的桥梁。
……
蒋小菡兴高采烈地把那三百块钱交到父亲手里，“爸爸，我们把妈妈送医院去吧？”
父亲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在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钱？”
“您就放心地用吧，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她骄傲地笑着。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他不放心地说，“要是什么高利贷，小头利我可不用。”
“是我跟朋友借的，一分钱利息也没有。”她非常自豪地说。
“你什么朋友这么有钱？一下子借给你这么多？他是干什么的？你不会学坏吧？”他的语气中带有太多的质疑。
“您胡说什么呢？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她脸上带着些许羞涩，说，“等有机会我把他带回家您自己问好了。”
……
母亲住院以后，父亲白天卖鱼，所以蒋小菡必须在医院服侍她。晚上父亲在医院，蒋小菡回家看门。
母亲住院的第一天晚上，蒋小菡便带着咸鱼干来感谢王运鸿。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他似乎知道她一定会来，因此，做好饭菜在等她。
蒋小菡眼瞅着“吱吱”作响的小铁锅，美滋滋地说：“今晚做什么菜？若不够，再把这咸鱼也烧了？”
王运鸿嘴角勾起一丝火热的微笑，“我已经做了土豆烧牛肉、韭菜拌粉丝，应该够我们两个吃的了。烧咸鱼必须要用热水先浸泡，来不及了。”
“不烧可以烤啊。今晚我心情好，想陪你喝点酒，把它烤了吧。”她从煤球炉子上端下铁锅，放在锅架子上，将火钳子横在炉口上，把咸鱼放在火钳上。
此时虽是深秋，却无太深的凉意，屋子太小又烧着炉子，所以显得有些闷热。但为了遮挡外人，他们一直关着门。
十五瓦的白炽灯发出稀疏粗俗的光芒，照亮了小屋每一个角落。屋内零乱放着焊机和一些待修的农具，一张小床占据了小屋三分之一的地方。床前放着一张边长约六十公分小木桌。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插着两根钢筋，搭着一块铁皮，上面放着餐具。屋子里弥漫着铁锈掺和烤咸鱼的劣质气味，给人带来一丝不雅的温馨。
他们并肩坐在床上。他拿过两只碗，给蒋小菡倒了足足有四两白酒。
“太多了。”她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倒了一些，于是陪他一起慢慢地喝起来。
……
秋夜沉沉闲话多，借酒消愁化寂寞。
两樽琼浆两片心，一树秋声一轮月。
暮色催更兰情暖，淡淡灯光作帷罗。
芙蓉良霄春梦短，莲池烟润红绿波。
……
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完了，他没醉，其实她也没醉。
她望着他，眸子里飘忽着羞色光芒，有些遗憾地说：“酒喝完了，却把感谢你的话忘说了。”
他笑道：“你是我妹妹，还跟我客气？”
“这不是客气，是人之常情，感谢的话必须要说的。我本想写首诗，可真的写不出来，所以就请人为我写了一首。现在就念给你听听。”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念道：
“昨天我哥送李桃，小妹今夜报琼瑶。
单等明年七夕日，也学牛女渡鹊桥。”
他听罢，似乎对这首诗不太满意，问道：“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天上有牵牛星和织女星。”
“那就是牛郎与织女的化身，他们之所以被天河阻隔，这是玉母娘娘一手造成的。”他带着失落的情绪说，“你要不困，我就说给你听听。”
“和你在一起，一夜不睡都行，快点说吧。”她催促道。
“你到床上躺着，一边休息，一边听。”他给她端来热水，为她洗脚。她躺在床上，听他讲述民间故事：
在那很久以前，苗岭山麓有一户姓孙的人家，住着兄弟俩，哥哥叫孙守仁，弟弟叫孙守义，父母双亡。后来，哥哥娶了媳妇——马氏。
他们家养了一头老牛。牛虽老，但很有力气，可以独犁、独耙。哥哥种田，嫂子操持家务。十八岁的孙守义负责放牛，大伙都称他为牛郎。
马氏见牛郎一天天长大，怕为他娶媳妇花钱，就有意与他分家，却不好开口。
第二年发大水，地里的庄稼全帝被淹了。人说：“庄稼不收当年穷。”到了秋天，眼看着家里的粮食就要吃光了，为了买粮度日，哥哥便将老牛牵到集市上去卖。可灾荒之年，人连吃的都没有，哪个还愿意去养牛？所以赶了几次集都没有卖掉。于是哥哥便准备把老牛杀了，用牛肉去换粮食。
老牛听到“霍霍霍”的磨刀声，用那绝望的眼神看向牛郎，希望他能救他。
牛郎见老牛两眼流泪，便对哥哥说：“哥，老牛为我们家耕了这么多年的地，你怎么能忍心杀他呢？你要杀他也行，那就把我先杀了！”
“守义啊，人连吃的都没有，还怎么养牛？那野菜我可吃不下去。”马氏趁机说道，“你要心疼他，我们就分家，今晚你就和老牛一起住到牛屋里去。家里没有粮食了，那锅台还有半碗白面，你端去吧。”
当晚，牛郎就把铺盖搬到牛屋里。他到菜园挖来一把野菜，用那半碗白面包了四个饺子。
饺子刚出锅，不料老牛却开口说话：“主人，今天我没吃饱，你能不能把那四个饺子都给我吃？我不会亏待你的。”
“老伙计，我救了你，你不念我好，却还好意思和我争嘴？还有没有良心？”他犹豫了一下，“这样吧，念你为我们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我俩平均分吧。”
老牛说：“还是都给我吧，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因为这是你唯一的一次发财机会。”
“你糊弄谁呀？明明就是骗吃的。不过我说话算数，说平均分就平均分。”说罢，他从碗里捞出两个饺子，亲自送到老牛嘴里。
……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牛郎发现老牛屁股后边地面上银光闪闪。他走进一看，原来是两只大元宝。他捡起来后，问老牛：“哪里来的元宝啊？”
“这就是你昨天晚上给我吃的那两个饺子变的。我让你四个都给我，你却舍不得，现在后悔了吧？”老牛回道，既而问，“你打算怎么花啊？”
牛郎笑道：“我去买许多白面，天天包饺子给你吃，让你给我变银子。”
“你真是个傻孩子，什么也不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只有那一次发财机会，此后吃的再多饺子也没用了。”他续道，“现在除了吃食贵，其他东西都很便宜。你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那破屋扒了，用一锭元宝来盖两层楼房。另一锭除了买些吃的，再买一架织布机、一架纺车和绵花。”
牛郎不解地问：“我又不会纺线、织布，买那些东西干什么呀？”
“你不会，有人会。”老牛说，“你明天下午去山西水池边的树林里看看，池塘里有几个女人在洗澡，你不妨偷一套衣服回来，下余的事你就别管了。”
第二天下午，牛郎来到水池旁的树林里，真的看到池中有几个美女在那洗澡，他们的衣服就脱在树林里。他抱起一套就往家里跑。
几个美女洗完澡后，到林子中穿上衣服就往空中飞去……
可是，有一个美女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她就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九妹。
正当她着急上火的时候，林子里走来一头老牛。他来到她面前说：“要找衣服，等会儿天黑了，我带你去。”
当楚天南黑，蜀月雾重的时候，老牛驮着九妹来到家里，牛郎把衣服还给了她。
她穿上衣服，抖动飘带，却飞不起来。
老牛说：“你的仙体已落入凡人之目，所以仙体已失，现在也成了红尘中之人。我看你不如和我家主人喜结连理，享用人间烟火，比你在天宫无所事事强得多。”
九妹本来就有体验男女爱恋之意，见牛郎年轻英俊，不由动了凡心，便爽爽快快地与牛郎成其好事。从此二人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小日子。由于九妹织出来的布特别精细，非一般凡人可比，所以大伙都称她为织女。
他们爱如鸾凤，相敬如宾，几年时间弹指而过。
天上一天，地上数年。当王母娘娘发现九妹没回天宫，便亲自到人间寻找。当她找到外孙女时，九妹已育有一男一女。她并没有顾及外孙女母子之情，而是生拉硬扯，带着她一起飞向天空……
牛郎一看傻了眼，楞在那儿不知所措……就听老牛说：“快把两个孩子放到箩筐内，挑着他们坐在我背上，我带你们去追！向王母娘娘讨个人情：让她看在两个孩子份上，能不能把九妹放回来？”
牛郎担着两个孩子，坐在牛背上，老牛撒开四蹄向空中飞去……
眼看要追上了，玉母娘娘从头上拔下银簪，在空中一划，于是便出现一条宽广无比，波浪翻腾的天河。
牛郎正要飞越天河，不料河边徒然立起一道银光闪闪的高墙，照得他眼花缭乱，无法穿越。这闪着银光的天河，人们称之为银河。
牛郎下了牛背，跪在岸上给对岸王母娘娘磕头，并祈求道：“恳请瑶池圣母开恩，看在两个孩子份上，把九妹放回来吧！”
王母娘娘望着对岸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语音略带颤抖，“放回去是不可能的，但你们可以在每年的七月初七晚上见一次面，致于能不能渡过这条天河，就看你们造化喽。”
天下的喜鹊，深为牛郎与织女的真挚爱情所感动，每年七月初七，他们就用羽毛在天河上搭一座浮桥，以便牛郎织女相会。所以人们就把这座桥称为鹊桥。
蒋小菡听罢，好不遗憾地说：“如此恩爱夫妻，可惜一年只能见面一次，真的令人惋惜！”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有牛郎织女那样挚爱，但却不希望有他们那样结局。”王运鸿道，“我们要天长地久，日日相守；水乳交融，花成蜜就；相濡以沫，白发携手。”
蒋小菡激动地流下泪，拉起他的手，“对！我拉你的手，你拉我的手，白天一起吃肉，晚上一起喝酒。”
王运鸿异常激动——原来这就是恋爱？真是太刺激，太令人陶醉了！它来得是那么的出乎意料，那么令人热血沸腾……
自那夜以后，他们之间再无隔阂，从此难分难舍，不仅要一起存在，而且要实实在在，快快乐乐，让那些烦恼与悲伤和秋风一起飘荡，消散……
忽然有天晚上她十分忧郁地对他说：“我担心，我真的很担心。”
“亲爱的，你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养不起你？”他用宠爱的语气问。
“不是那样。”她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你是农村户口，爸爸会反对的，他一直希望我找一个城里人。”
“现在连粮票都取消了，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没什么区别。”他感到纳闷，说道，“我不会让你去种地的，保证累不着！”
“我不怕去种地，是我爸爸死脑筋，看不起农村人。”她轻轻叹息，“他脾气太倔，我怕说服不了他。”
“那伯母是什么意见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老人家？”他希望她母亲能够支持他们。
她脸上堆满了浓浓的忧郁，“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等她出院以后再说吧。”
他用那灼灼的目光审视着她，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你。也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向她讲述了梦中的情景。
她听后笑道：“你的梦真是怪怪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哪来的孩子？”
“假如有人要伤害我们的孩子，你会舍命相救吗？”他试探道。
“我会的，一定会的！”她果断地说，“你不知道母爱是伟大的吗？母爱的伟大，大得让人无法想象。我就曾目睹伟大母爱壮观的一幕。”于是她讲述了一个母亲救子的故事：
“那是一个清凉、明澈、伟大的早晨，明媚的阳光穿透淡淡的云层洒落在刚刚抽齐穗的麦田上。麦芒挑着晶莹的露珠，像是伟大的母爱在闪光……我沿着河岸的小径，神清气爽地走着，去帮父亲收取扑捉鱼虾的‘地笼子’……
突然有一只饥饿早起的狗发现眼前有一只刚能觅食的小兔子。它喜不自胜，正要下口……兔妈妈红着眼睛，不计后果向狗头撞去……
狗被撞懵了，扭头怪叫着逃跑了。伟大可怜的兔妈妈却直挺挺地躺在兔崽子面前。懵然无知的小兔子用那一筹莫展的眼神看着‘死去’的妈妈，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上前将它捧在手中——温乎乎的手感中有一颗心在惶惶地跳动……它没有逃跑，没有丝毫的逃生念头，感觉这就是‘世界末日’——它和妈妈注定要成为人的口中之物……
兔妈妈终于醒了，用那猩红的眼睛看着我手中的孩子，咧开‘三瓣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举起一只前爪，向我做出进攻的架势……
我知道它不是我的对手，尽管我很长时间没吃肉，但我还是‘乖乖地’放下它的孩子，让它母子平安离开。
它用爪子扒拉一下惊魂未定的孩子，兔崽子这才清醒过来，跟着妈妈走了……
大约走了四、五米远，娘俩不约而同扭过头来看着我，算是对我的善举表示感谢。我向它们挥挥手，开心地笑了……”
王运鸿听后，想到砸死那只燕子，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过了片刻，才赞叹道：“你这个故事非常有意义，这就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兔妈妈伟大，你也很了不起。你能忍馋放生，着实令人敬佩，将来一定是位好妈妈。”既而请求道：“俺妈想孙子就想疯了，我想马上就娶你。”
她摆摆手，“不行，这个真的不行，这必顺要经过我父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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