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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灰色之恋 (7)棒打鸳鸯 再约花阴

    两个月之后,蒋小菡把怀孕的消息高告诉了母亲。老蒋知道这事以后气得七窍生烟,提了一把铁锤跑到王运鸿的铺子里把电焊机给砸了。他力逼蒋小菡去流产。

    女儿非常气愤地说:“我就不去!除非你把我打死!你没良心,用了人家的钱,不感谢人家,还去砸人家的电焊机?你还人家的钱!你赔人家的电焊机!”

    “好!你不是让我赔他钱吗?你说!赔他多少?”老蒋像个要爆炸的锅炉。

    蒋小菡不假思索答道:“至少五百块!”

    “我赔!我赔!一分钱也少不了他的!”他非常豪宕地说。说完气冲冲地向门外走去,好像是钱就放在银行里那么有信心。

    他刚走出几步,又转回到屋中,面色显然和缓了许多,用那平时少有的温和语音说道:“闺女,买完药后,到我摊子上拿条鱼回来,你娘俩也该好好补补。”

    ……

    老蒋刚把鱼放到水盆里,小苌便推着蔬菜车走了过来。他今天显得特别勤快,帮着小苌把菜分类摆好,殷勤得像条哈巴狗一样讨人喜欢。小苌激动地说:“叔,今天收摊以后,您到俺家休息一会,我让俺妈做两个菜,俺爷俩喝两杯。

    “不用客气。”老蒋摆摆手,“俺爷俩临摊做买卖,就跟邻居一样,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叔,您是不是瞧不起我?您别看我是卖菜的,俺妈可是教书的,也算是书香门第。”小苌炫耀道。

    ……

    生意开张没多时,蒋小菡就来到摊子前,老蒋递给她一条半斤多重的死鱼。她并没有去接,而是在水盆里捉了一条二斤多重的大白鲢子。

    “这么大的活鱼你忍心吃吗?”老蒋心痛地说。

    蒋小菡的心已经变换了季节,毫不在乎地说:“五百块钱,也不差这条鱼。”

    蒋小菡走后,小苌问老蒋“五百块钱”是怎么回事。他把不想把女儿嫁到农村去,一怒之下砸了人家电焊机的事说了出来。

    收摊后,老蒋推着自行车要走,小苌一把拉住他,“叔,您不是没办法弄到五百块钱吗?到俺家去,让俺妈给您想办法。”

    老蒋本来就是装模作样,那肯放弃这个机会。

    ……

    喝酒的时候,小苌向母亲提出老蒋借钱的事。母亲有些为难地说:“我不是拿不出五百块钱,可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积蓄,是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你若一时还不上,把我儿子的事耽误了怎么办?”

    “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老蒋红着脸说,“我女儿小苌也看过了,若是中意的话,我们就结成亲家吧?”

    小苌高兴地说:“妈,我中意!”

    小苌今年二十八岁,虽然是城市户口,却没有正式职业。人长得又矮又丑,所以至今没有娶上媳妇。

    母亲为此忧心忡忡。现在五百块钱买了个儿媳妇,她总算去掉了一块心病。

    ……

    老蒋把五百块钱交给女儿,说是小苌的聘礼,并让她去“流产”。她把钱愤怒地摔在地上,“您是让我嫁给那个卖菜的?他一年能挣几个钱?人家焊电焊挣的零头都比他多!让我‘流’,凭什么?我不去!”

    “好!你要是不去把那个孽种流掉,今天我就死给你看!”说着,他从床底下拿出一瓶剧毒农药(乐果),威胁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要喝农药了!”他打开药瓶盖子……

    蒋母见此情景,急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着蒋小菡,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快把瓶子夺掉!”

    性格倔犟的蒋小菡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当她看到父亲真的把瓶口放到嘴里时,这才大步跑上前去夺下药瓶。可为时已晚,农药被喝下一大半。

    蒋小菡一时不知所措,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渔业社办公室大门紧锁着,所有渔民没有一家安电话的。她突然想到用肥皂水来解救父亲,于是拿了一块肥皂在水盆里不停地搓着,肥皂水弄好了,可父亲却没有倒下。她没法灌,只好跪在地上哀求道:

    “爸,您把这肥皂水喝了吧,我明天就去医院。”

    老蒋自知自己活不成了,微闭双目,语气凄凉:“我管不了你了,随你便吧。我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我死了正好,你就可以嫁给他了。你别救我……你灌我也不喝。”

    她试图灌了几次,碗都被父亲推翻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跑到桥头一家饭店去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急忙往回赶,到家一看,父亲正趴在母亲床上嚎啕大哭:“侠翠啊,你慢点走,等我一起上路啊——啊……”

    她来到床前,将手背放在妈妈的鼻孔前,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她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一下子昏厥过去……

    这时门口已经来了很多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将蒋小菡搂在怀内,用手掐住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儿,蒋小菡醒了过来,泣不成声哭道:“妈啊——女儿不孝……我……我去……医院……”

    ……

    救护车来了。一位医护人员问:“谁喝农药了?”

    “是我。”老蒋举着手。

    “喝过有多长时间了?”医生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老蒋痴痴的回答。

    “大概有四十多分钟了。”蒋小菡流着泪说。

    “喝的是什么药?”另一位医生问,“喝了多少?”

    老蒋从地上捡起药瓶递给那医生,“就是这个。怎么药性这么慢呀?”

    那医生接过药瓶,将瓶口放在鼻子前方,用手掌在瓶口上方扇了几下,嗅了嗅,嘴角露出笑容,说道:“没事了,这农药是假的。”

    众人听了,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老蒋听说农药是假的,脸上浮出一抹极其凄苦的微笑,“我说我喝了这么多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真的我可能早该躺着不动了。”

    他忽然想起床上的代侠翠,“医生!快来看看我老婆。”

    一位医生走到床前问道:“你老婆怎么了?”

    老蒋呆呆地看着病床,“她本来就有病,可能是看我喝农药惊吓的?”

    医生摸了摸她的鼻子,又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说:“准备后事吧,她已经死了多时了。”

    蒋小菡“噗通”跪到在地放声痛哭:“我的亲娘——我的妈妈——我还没出嫁——您就这么走了——我还怎么嫁给他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泪下。这时候老蒋也已哭地愁云惨淡,泪水磅礴。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给蒋母换上了王运鸿买的那件天蓝色的外套。老蒋本不想让她穿这件,可又没有更好的衣服。大伙把她抬到当门,放在麦草上,在头前放上一只黄盆,里边燃烧着“纸钱”,一股香火轻烟伴随着悲切的哭声袅袅飘出门外……

    王运鸿听说老蒋自杀未遂,蒋小菡的母亲却去世了,心里很是悲痛,便买了一个花圈,提着火纸前去吊孝。谁知他刚来到门口,老蒋便拿着渔叉迎了上去。蒋小菡一把抱住父亲,大声喊道:“运鸿,快跑!你别再来添乱了,回去等我!”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转身走了。

    ……

    蒋小菡又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一种强烈的思念渗透了他的心——一切都过去了,抓不住,留不下,一个人默默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孤独,在飘零的日子里伴随着忧郁暗自吞饮情殇。他不敢去找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

    淅淅沥沥的细雨不知疲惫的下,落叶在雨中漂泊,心中留下的绵绵温情在肆意蔓延,不知不觉慢慢消散在迷蒙的细雨中……已然失去灿烂的日子无法回轮,以后陌路天涯,再不共语情话。天涯望断,情丝缠卷,闲云悠悠映碧水,满目霜天百花残,把酒对青天,几许情缘了断……

    正当王运鸿患得患失,忧心如捣的时候,蒋小菡脚步沉重,泪痕潸然,带着无限的悲痛与忧伤又来到了他面前。她对他说:

    “运鸿,实在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能嫁给你。本来还是有余地的,可现在不行了,他把母亲去世的责任都归咎于你。他和你不共戴天,我若强行嫁给你,他会再喝农药的,谁也不敢保证他下次买的还是假农药。我真的不想让他为这事死去,这样我还是人吗?请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王运鸿痴心不改,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会等你的。”

    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寒意,“你能等得了吗?他已经给我找了一个城里人。不过请你放心,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和他离婚,再来找你。运鸿,我真的是很爱你,请你相信我!”

    “我理解你的难处。”他坚定地说,“你放心,不就两年时间吗?咬咬牙就过去了。我一定等你!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娶!”

    她从身上掏出五百块钱,对他说:“这是我借你的三百块钱和赔你的电焊机钱,够不够就这么多,你收下吧。”

    “你家刚送走伯母,哪来的钱?一定又是借的。”他诚挚地说,“几百块钱对我来说不算回事。伯母的去世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就用这钱来给我赎罪吧,这样我的心会好受些。”

    “你收下吧,这钱不是俺家的,是那个城里人给的彩理钱。他夺走了你的人,你干吗不要他的钱?”她神情悲恸地对他说。

    “那是给你的彩礼钱,你家目前这么困难,我怎么能要呢?你的情我领了,钱拿回去吧。”他真心实意地对她说。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蒋小菡怫然不悦,果断地说,“你要不收就别等我了,从此我们一刀两段!”

    他见她真的生气了,便采取对折的办法,“要不这样吧,这三百块钱我收下,那二百块钱你带回去,因为电焊机也没完全被砸坏,我修了一下还能用。这权当我给你买嫁衣了。”

    蒋小菡苦笑了一下,“你也真够大方的,竟然对此不计较。我实在无以回报,我们进屋去再说吧。”

    蒋小菡面露一抹嫣红,像一朵惹人怜爱的月季花,慢悠悠地说:“运鸿,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很想和你过一辈子,可是却嫁给了卖菜的……我们都对牛郎织女的结局不看好,可我们的结局还不如他们。明天我就出嫁了,现在我还是属于你的……今晚我就不回家了……”说完,她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像夜幕中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他无法捡起遗落的心愿,没有来得及思索,也没有来得及犹豫——不问雨落荒丘还是滋润田禾;不去考虑对与错——侬悲伊愁,萧风如歌,两情相悦,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