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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野

    龚怜南很有眼色,他打了个哈哈,便不再说这事,当着秦焕的面打开了小盒子。

    果不其然,和以往一样,左边是很多珍贵的小点心,右边是几颗疗伤的丹药,摆的很精致,最底下还有一张小小纸片,画了一个红红的爱心。

    “啧啧,要是人家对我有这份心,别说叫我站起来靠近点说话,哪怕叫我蹲在地上舔着说话,我都愿意。”龚怜南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同时拿起一份点心放入嘴中。

    那是桂花糕,天天吃草的他们哪怕一点甜味,都是致命的诱惑。

    可秦焕还是目不斜视,只是眼睛瞅着不远处那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的少年。

    “那人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龚怜南又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拿起一颗蜜枣,一点一点地小口嚼着,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好像叫周什么,周野,对,听说是个娼妇的遗腹子。据说在外面就受人凌辱,没想到进来骨头还这么硬,叫他拜码头居然还不愿意,嘿。”

    见秦焕好像颇为在意,他又换了个口吻说道:“不过你放心,你吩咐的事情我保证办妥,药我会帮你送到,这人情……”

    “就说你送的就好。”

    “得嘞!”

    可就在龚怜南准备起身时,秦焕又拉住他,“算了,我自己去。”

    见龚怜南面有难色,他没好气说道:“拿一半药给我就行,他看起来也用不了那么多。”

    “嘿嘿,老板大气!”龚怜南嬉皮笑脸说了句,便挑了一半药给秦焕,然后乖乖告辞而去。

    秦焕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起身往躺在地上的周野走了过去。

    虽然他拒绝人屠场大小姐的情意,但也没迂腐到将她东西丢弃地上,以表示自己绝情绝义。

    犯不着。

    他和她只是不合适,又不是有仇,针锋相对只会加深彼此的关系,这对亥猪来说一样不好,还不如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贪利小人,是个渣男,然后厌弃自己。

    只要结果是好的,是对的,背不背负骂名,他其实不太在意。

    走到周野那地,秦焕不免窒了窒,他知道监狱“照顾”新人是常态,但他没想到对方被打得这么惨。

    手足骨头都断了,脸上满满都是鞋印子,身上似乎还有些尿的味道,骚臭难闻,嘴角还有一涎血沫子。如果不是他还大口大口喘着气,秦焕都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周野?”秦焕唤了一句。

    那人微微抬眼,看了秦焕一下,就又阖上。

    一副敌视的样子。

    “我来只是想问你个问题。”秦焕淡淡开口说道,“进了人屠场,你是想活下去,还是想就这样死过去?”。

    周野又抬起眼,嘴角一咧,冷笑道:“怎么,还想教训我是么?”

    他这一笑,似乎勾到哪里,竟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身子蜷缩了起来,在地上躬得像个虾米般。

    秦焕冷漠地看着,等他咳得停下来后,才摇摇头,说道:“你放心,我不需要收小弟。如果你想活,那我就救你。如果你想死,我也不会教训你,只是看着你,像个蝼蚁般枯死。”

    周野没说话,紧紧地闭着眼。

    “在外面活得憋屈,进来也活得窝囊。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倒霉,很委屈?一样生而为人,自己却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悲壮。”秦焕盘腿坐在他身边,口中却如连珠弹般说道。

    周野没说话,但微眯着眼。

    “世界是不会在乎你的自尊的,只在乎你做出来的成绩,然后再去强调你的感受。”

    “如果你沉溺在自己的虚妄的自尊里,死要面子,拒绝一切别人的帮助,帮别人的帮助都当做施舍,那么你就算死,也只是带着你自以为是的尊严死。”

    “因为在别人眼里,你还是只蝼蚁,别人会在你身上撒尿,却不会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这个人,那你还是毫无尊严的活过。”

    说罢,秦焕摊开手,掌心三颗丹药微微滚动。

    “你要清楚,骨头要硬,但人没必要犟。”

    周野怔怔地看着秦焕,嘴唇翕动,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焕也没催促,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保持了一炷香的姿势。

    终于,周野颤巍巍地伸过手,拿起一颗药。

    “我可以欠你一个人情,但你别妄想让我听从你,服从你的安排。”他硬气道。

    “一颗不够的,后天就是团战,而且明天还有新人,如果你想赢回你的尊严,就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自尊是让你面对敌人不低头,不是让你做个孤行者。”秦焕正色道。

    周野默然,许久,拿起三颗药丸,一口吞入腹中。

    “我叫秦焕,本身不归蓝老大管,如果你也不想有人管你,你可以在我身边呆一阵,我在,就没人会动你,至于我,只要求你办一件事,就当你还我的。”秦焕缓缓说道。

    “什么事?”周野皱着眉头追问。

    “现在不能和你说,只能告诉你,是一件让你赌上性命去做的事。”

    “只需要赌上性命吗?”

    秦焕不由一乐,“对,只需要赌上性命,不用你考虑道德和尊严。”

    听到秦焕如此开诚布公的话,他原本警惕的心似乎松了几分,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药效似乎很快,一炷香时间,他已经坐起来了。

    秦焕没再多说,直接坐回他一开始坐的位置,那个最靠近铁笼子,看血斗场结界视野最好的地方。

    人屠场没有夜,大家判断日夜的方法就是光,但如果有人觉得是想体育场一样的照明灯的话,那就错了。

    这里没有灯,有的只是四棵很细,但是足足几十米高的树,它们立在场子四角,顶上开满像是蒲公英般的小伞花朵,奇异的是,每个小伞就像小灯泡般,发出璀璨的光芒,一树一树的花开,整个人屠场亮得犹如手术台,每个角落似乎都被璀璨光芒渗透进去。

    这种树叫做迷榖,百年不开花,花开开百年。

    但这按理百年不灭的花,却会在血斗场死人后,慢慢地暗下来,直到比赛结束一个时辰后,就会完全黯淡,届时整个人屠场便笼罩在黑暗中,大家称之为入夜。

    而现在,外面的光线已经很黯淡了,似乎不久就要入夜了。

    “谢谢。”走过来的周野已经完全恢复了,除了满脸脚印子和身上若有似无的尿骚味,似乎和其他人无异。

    秦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别过头,继续看着那结界。

    “你什么时候要我办事?”周野坐了下来,神情肃穆。

    他面前的秦焕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不用太久,很快了,可能是四五天,也可能是七八天。”

    “行!”他重重应了声,起身走到另一处去。

    秦焕扭头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直来直往,毕竟一个龚怜南已经够自己烦的了。

    夜已经完全来了,整个监狱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外面结界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所有人也默契得不再说话。

    一顿饭的时间,开始有起起伏伏的呼噜声响起。虽然监狱也有内斗,但好在有团战和混战,大家不至于撕破脸。

    混战同团战可是不一样,虽然都是各派三十人,但规则是死掉超过三十人后,活着的人都能拿到十天口粮。

    到那时,就算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也可能为了增加死亡人数而捅自己人刀子,毕竟,大家都是认识几天的人,同伴死了还有新的同伴加入,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

    至于他们的心,早就麻了。

    秦焕没有睡,他开始盘腿,手捏三清决,在心中默默地诵念着修心诀的心法。

    这是在做子鼠眼珠子的时候自己“偷学”的。

    但这不算子鼠什么好东西,子鼠真正证道主要靠一个功法——子鼠图腾决,这个自己自然也会,但不过不知为何,子鼠学得虎虎生威,自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好在子鼠图腾决功法无用的时候,这个子鼠年少自创的半成品心决,本该没有什么用的修心决,却反而有些波动起来。

    他紧闭双眼,呼吸均匀。

    随着心决的运转,地面开始漂浮起一粒一粒细小光粒,随后那泛着微微蓝色星光的微粒,聚集成一条银河带般,在秦焕身边环绕了起来。

    慢慢地,越聚越多,部分微粒还汇成一条清亮的溪流,薄薄的,很轻柔地顺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鼻腔,滑入他的胸腔,深入他的丹田腹部中去。

    秦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就像捡到了一本无名且不完善的心决,就这样随便练着。

    一开始他还有些谨慎,但后来发现这样可以抵御一些饥饿后,就开始埋头苦练。

    但很可惜,已经练了三个多月的他,除了耳聪目明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

    或许量变会成质变吧。

    秦焕这么想着也这么坚持下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迷榖树上又炸开璀璨花朵时,秦焕的心决也随之停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迷榖花黯淡时,也就是入夜,他就能修心,璀璨时,他就算想也感受不到那种银河带。

    他觉得可能和迷榖树有关,但他没有证据。

    按照习惯,在人屠场亮了后,秦焕在他那角落开始打起了拳法,那是自己根据子鼠的图腾决推演出的一些具象化动作。他纯粹当做健身操打,不图有什么神效,只是避免一直窝在那里身体锈掉。

    周野原本有些困,看到秦焕打拳,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他竟站到秦焕身后,跟着舞了起来,不过和秦焕不同,他舞得倒像是力士教馆教的正规拳法,相较之下,秦焕反而像是花拳绣腿。

    “你练过?”秦焕不由问了句。

    周野摇头,缓缓说道:“我从小就在各个地方打工,这个是在一教馆里偷学的。”

    这下轮到秦焕好奇,“那你还被他们教训?”

    他用眼神指了指蓝老大一伙人。

    “力士修炼除了招式还要心法,我没有钱学心法,所以只能划几下。”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想学心法,我会呀!哈……”

    他似乎还在打着哈欠,秦焕不用看,也知道是蓝老大龚怜南,他能活下来,还做了老大,本来就是本事不小。

    “不过,你想学,我也不教你,”他嘿嘿一笑,“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话放在这里,那就再贴切不过了。”

    “那你要不教教我?”

    刚睡醒,心情大好的龚怜南正想嘚瑟一下,听到这句话,看看这句话的主人,突然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他看到秦焕正对着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