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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风萧萧兮易水寒,秦王一怒就玩完

    燕国,太子府

    一位布衣侠士走进了太子丹的秘密庭院。

    这个布衣之士便是田光,隐身于燕国的一个侠士,同时是农家的现任侠魁只是这重身份鲜为人知。

    太子丹恭敬地迎接了其貌平平的田光,以对待大宾之礼躬身迎接。进入正厅,太子丹先坐在椅子上,而后请田光入席正座。

    田光丝毫没有惶恐之情,坦然接受了大宾之礼中主人该当表现的所有谦恭与敬重,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燕、秦势不两立,先生定要留意。”太子丹道。

    “愿闻太子之志。”田光沉沉说了一句。

    “保住燕国,以除天下之患,只有一条路……”太子丹欲言又止。

    “燕国国力不济,大军驽钝,太子打算刺杀?”田光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祸患根基,在于秦王;虎狼不除,世无宁日!”

    “那太子可有合适的人选?”田光问道。

    “丹有死士三人,愿请先生统领筹划!”太子丹神色极其恭敬。

    “太子未免太高估我了。”田光凝重沉稳地说道:“自春秋之世,大国之王死于刺客者,根本没有,何况是刺秦?侠士一剑,而使大国之王死,此等壮举亘古未闻!如果是二十年之前,田光或可被身蹈刃。然则,光今虽在盛年,心已老矣!侠士之行,心志第一,田光难当此任。”

    两人都清楚,刺杀无论成功与否,都有来无回。

    蒙恬、王翦、王贲、李信等等——这些可都是名震沙场的大将,再加上一个遍布七国的情报网,要想接近嬴政,实行刺杀,难度无异于登天。

    “不过,倒是有一人或许还有几成的把握……”田光语气一顿。

    “谁?”

    “此人太子认识,正是荆轲!他那招‘五步绝杀’,号称:‘五步之内,百人不当,天下无人能够逃生!”田光语气笃定。

    太子丹知道,侠士之友道,分寸是重交不轻谋。也就是说,意气相投者尽可结交,但不会轻易共谋大事。

    毕竟,士侠所谋者,大体都是某国政局,若非种种际遇促成,决然不会轻易与谋,更不会轻易地共同行动。

    这些年,荆轲与其妻子丽姬,在燕国的一切用度开销都是太子丹出的。为的就是能拉拢这位高手为自己所用。虽然他整天都是一幅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却是当世顶尖的剑客。

    多雪的冬天,燕国军营。

    “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都要大,一定很冷。”一名年轻的兵士感叹道。

    可更冷的,是燕国人的心,他们的王为了换取片刻安宁,准备割让大片土地割让给秦国。

    “怕什么,雪积的越厚,这酒喝的越痛快!”此时,一位身高两米多的大个子踏雪而来,手中提着两坛酒水走进帐篷。

    “赵国的邯郸已经沦陷,嬴政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燕国……可是现在的燕国……”青年没有再说下去。

    燕国原本不是仓廪殷实之邦,因为燕昭王时期攻破齐国七十余城,掠夺了齐国的如山财富,这才积累了一时丰盛的军资粮秣。然而数十年过去,燕国内政非但没有进步,反倒是每况愈下。及至姬喜即位,府库存储已经大大减少。

    姬喜再三图谋攻赵,打算效仿燕昭王破齐富燕之道。却没料到,十二年之内燕国两次大战均遭惨败,粮草辎重几乎消耗一空,兵力仅有十五万上下。

    经过上次的合纵,燕国彻底遭受重创,兵力锐减为八万左右。

    名臣名将,也是死的死走的走,国政谋划连个得力臂膀也没有了。

    国无财货,朝无栋梁。

    大铁锤叹了一口气,说道:“燕国已经不一样了,但太子丹说过,他会改变一切的!”

    “太子丹……真的是只得托付的人吗?”青年反问道。

    “阿纲,我们是军人!”大铁锤说出一个理由,“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怀疑上面的命令。”

    “我的大哥啊,当兵的命,真就那么不值钱吗?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但是,是死是活,是可以自己选的!”青年眼含热泪。

    大铁锤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他又何尝不知,面对数倍与己之敌,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可是他仍旧选择相信太子丹的办法。

    ……

    看天下大势,荆轲清醒地知道,只有投奔秦国,才能建功立业。不过,秦国已经有了盖聂这位剑术大师,争强好胜的心态使得他不屑于跟盖聂为伍。

    所以,荆轲多年漂泊,始终没有遇到值得认真去做的一件事,直到燕国……

    他从来没有想到,放荡不羁的他,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刺客。

    从心底说,无论专诸、要离、聂政、豫让等一班刺客如何名动天下,荆轲都不会选择刺客这条路。

    假如不是感念太子丹的知遇之恩,他决然不会有此一诺。

    对秦王嬴政做了多方揣摩,深深知道,秦王嬴政远非寻常君王。

    且不说护卫之森严。因为再森严的护卫在荆轲眼里都是无足轻重。他真正在意的,是嬴政本人的秉性特质。

    秦王嬴政,虽不是军旅出身的王子,但却是文武全才,天下有口皆碑。

    几年前,齐国为了和秦国做生意,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派人闯进了他的家,强行掳走了丽姬——为的就是献给秦王,好换取更大的商业利益。

    好在,嬴政根本没有看上丽姬。

    而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荆轲带着丽姬来到燕国

    天下皆知,秦王爱江山,更爱美人,后宫中的妃子,各个才貌双绝。

    然而,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认为这是秦王自身的魅力所在,让这些女子甘愿走进深宫大院,共侍一夫。

    荆轲相信,无论六国人士如何评价嬴政,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蔑视秦王嬴政的胆略雄才。如此一个已经鼓起飓风,正在席卷天下的君王,要以之作为刺杀对象,荆轲不能不有所忐忑。

    太子府中,太子丹与几名黑衣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荆轲、高渐离、田光、秦舞阳,以及一名黑袍人。

    “师父,久闻墨家有四灵机关兽。青龙、白虎主兵战杀戮,可挡住千军万马;朱雀主应变,可乘云御风。姬丹恳求先生,以天下黎民为重,救我燕国于危难!”燕丹说道。

    “此事难成,一旦失败必将引发更大的战乱,使百姓受苦!且嬴政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破城,但他却严令士兵不得屠戮百姓,不滥杀战俘,拿下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发粮食,赈济庶民,就凭这一点,天下哪个王可以做到?”六指黑侠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身为巨子,不能让墨家陷入危难。”

    “但求师父协助,姬丹愿意答应师父的任何条件。”太子丹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不!”六指黑侠再次拒绝,说罢,他起身欲走。

    “等等!”田光突然出声,随即,他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其上写着两个字,神农。

    神农令,每十年一次现身江湖的悬赏令牌。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诸子百家之中,农家是人数最多的一派。农商九流,龙蛇混杂;每次出现都会在江湖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如果加上这个,先生可否答应?”

    几人相继露出震惊的神色,尤其太子丹更是愣在原地,诧异道:“先生……先生原来是侠魁!”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嬴政一个人的。我农家十万弟子,愿助太子一臂之力!”田光出声道。

    “姬丹,感恩戴德。此事若成,农家便是我燕国的大恩人。他日必倾尽所有报答先生!”太子丹激动的道。

    “诸位,失陪了,我墨家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六指黑侠语气斩钉截铁。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墨家也不过如此。”秦舞阳讥讽道:“真是徒有虚名!”

    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六指黑侠走了出去。

    因为在他看来,嬴政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是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

    他救太子丹,不过是出于侠义之心,而非要和秦国作对。

    六指黑侠走后,几人只好继续商讨细节问题。

    要想刺秦,需要解决的有三件事情。

    其一:是绝世利器,墨家铸剑师徐夫子之母为荆轲打造过一把佩剑——“残虹”。这也是一把“屠龙之剑”。

    残虹与其他的青铜剑用材完全不同,它是用天上坠落的星辰碎片打造而成,碎片虽然看起来像岩石,却会燃烧起熊熊火焰。这把剑确实十分强大,但也太过凶戾,伤人的同时也会对剑的主人有害。

    其二:就是能够踏上咸阳大殿,并能拿出被秦王亲自召见的大礼。邦国之间,最大的礼物便是土地。

    燕南之地,是燕国易水之北、蓟城之南的最为丰腴的平原丘陵地带,也就是后来的广阳郡。这燕南之地,原本是古老的蓟国土地,古地名叫做督亢。

    其三:是物色同行副使。荆轲清楚地知道,刺秦,等于赴死;无论成与不成,刺客本人几乎都是必死无疑的。

    刺杀未遂,死是必然的;刺杀成功,你能逃得出大咸阳的千军万马么?

    对于如此重大的刺客使命,荆轲所需的同道无须有多么高深的剑术功夫,因为剑术之能,荆轲深信自己一人足以胜任。

    同道之要,在于心神沉静,不使秦国朝堂怀疑。若能心智机敏,能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上上之策!

    反复思考,荆轲选定了太子丹的门客兼死士,秦舞阳。

    自称十三岁就可以杀人,对太子丹言更是听计从。

    三日后,五更鸡鸣,白茫茫薄雾弥漫了蓟城郊野,春风犹见料峭寒意。

    待特使车马大队开出蓟城南门,荆轲已经完全平静了。

    看着副使后车威猛雄壮的秦舞阳似一尊石柱矗立在战车上,手中紧紧抱着铜匣的模样,荆轲一时觉得颇是滑稽。

    上卿出使秦国,堂堂正正送别是很有必要的。

    但荆轲不明白太子丹为何一定要赶到易水去,而且约定了一处隐秘的河谷做饯行之地。

    堪堪暮色时分,终于抵达了事先约定的易水河谷。

    荆轲在轺车的八尺伞盖下遥遥望去,只见血红的残阳下一片白衣随风舞动,心头不禁怦然一动。

    及至近前,却见河谷小道边一片白茫茫人群。

    太子丹与知道这件事的心腹大臣们们竟都是一身白衣一顶白冠,肃然挺立着等候。

    遥见车马驶来,所有人都是深深一躬。

    远处,高渐离跪坐在毯子上,悠扬的曲调随着他的手指被演奏出来。

    高渐离没有说一句话,只对着荆轲扫了一眼。

    那是一簇闪亮的火焰,荆轲心头骤然一热,激越的歌声便扑满了河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渐离的激越筑音,犹如战鼓激荡着荆轲。

    在太子丹与送行者们的悲壮和声中,荆轲反复唱着。悲凉凄然处,如同吟唱自己与世间的无尽苦难,太子丹与大吏们都哭成了一片;慷慨激越处,气贯长虹如同勇士临阵搏杀,所有的送别者都怒目圆睁,须发扑上了头顶白冠……

    歌声还在回荡的时候,荆轲大步转身登车。

    其后,是要送给秦国的贡礼、美人,以及护卫的侍从。

    荆轲一跺车底,轺车慢慢行进,哭声风声萦绕耳畔,荆轲再也没有回头……

    ……

    信使飞马报来消息:燕国迫于秦国大军灭赵威势,太子丹与上卿荆轲力主向秦国献上燕南之地,以求订立罢兵盟约。

    看完手中的奏折,嬴政随手将其丢进火盆。

    “终于还是来了。”

    “王上这是何意?”李斯不解的问道。

    毕竟燕国若成主动臣服,可以狠狠震慑一下其他几个国家。

    “寡人要的是整个天下,不是区区一地!”

    他知道,太子丹不可能向秦国投降,只想来一场刺秦大计,好让燕国得到喘息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没了焱妃,姬丹还会不会当上墨家巨子。

    “东出以来,这是王上首次面见特使,当行大朝礼仪。”李斯郑重的道:“以彰显威仪,布秦大道,以燕国为山东楷模!”

    “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嬴政点点头。

    焱宫之内

    焱妃面色凝重,看向对面的姬月岚,问道:“此言当真?”

    “有幸……与王上双修几次,我的境界已经达到天人极限。能够准确的看到未来的景象,此次,燕国名为献图,实为刺秦!”姬月岚笃定的道。

    咔嚓!

    坚硬的花梨木桌子被手掌生生抓碎。

    手掌嫩葱水灵,却有恐怖破坏力。

    “谁敢伤害我的丈夫,我就要他死!”焱妃眉宇之间充满煞气。

    “姐姐,你打算怎么办?”姬月岚问道。

    “提前送她上路!”焱妃说道。

    “有必要这样吗?”这时,嬴政走了进来。

    两女赶忙倾身行礼。

    瞄了一眼碎裂的桌子,嬴政坐到了椅子上。

    “区区燕国,随手可灭,王上大可不必整这些虚的。”焱妃道。

    “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哪还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嬴政笑道。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此刻的焱妃,像极了一只护食的猫儿,嬴政已然成为她的一个禁忌,谁碰谁死。

    “区区凡人,岂能伤得了我?”

    这是真话,什么五步绝杀、惊天十八剑。就算嬴政任由荆轲行刺,对方也无法刺破他的皮肤。

    “这是原则问题。”焱妃丝毫不退让,“妾明白后宫不得干政,但此事本就是一场阴谋,所以算不上政事。”

    “再说了,各国之间盗贼横行,中途出点什么事,好像……也说的过去吧?王上图霸天下,没必要讲究什么师出有名,唯有实力,才是王道!”焱妃语气平静。

    “说的好!”嬴政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这才是我的女人,才是我大秦的王后!”

    “如此说,王上是应允了?”

    “寡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嬴政目光看向别处。

    “呵呵……”两个女人抿嘴轻笑。

    嬴政只有在后宫的时候,才会这般与他们开玩笑,平时在外边,都是冷在一张脸,显有情绪波动。

    嬴政思忖片刻,露出一个笑容:“寡人有办法了,保准给荆轲一个惊喜,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三月下旬,燕国特使荆轲的车马进入了函谷关。

    一路行来,荆轲万般感慨。

    整肃的关中地区,民众忙于春耕的勃勃蒸腾之气,大路两旁有序迎送特使的妇幼老孺,整洁宽阔的驰道,被密如蛛网的郑国渠的支渠、毛渠分隔成无数绿色方格的田畴,都使荆轲对“诛秦暴政”四个字生出了些许尴尬。

    荆轲不断安慰自己:一个以侵略、杀戮为根基的国家,纵然强大如猛虎,荆轲都是蔑视的,都是注定要奋不顾身地投入到连天碧浪中去搏杀的。

    进入咸阳后,荆轲索性闭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不再看那些令他生出尴尬的盛景,不再听那些热烈木讷而又倍显真诚的喧嚣呼喊。

    一直到轺车驶进幽静开阔的驿馆。

    当晚,廷尉李斯要为燕国特使举行洗尘大宴,荆轲委婉辞谢了。

    秦舞阳却高声嚷嚷着,显然不高兴荆轲拒绝如此盛大的一场夜宴。可荆轲连认真搭理秦舞阳的心情都没有,只望着火红的落日,在柳林一直伫立到幽暗的暮色降临。

    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

    一方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太子丹;一方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实在有些两难取舍。

    次日,咸阳宫钟声大起。

    秦国铺排了战国以来的最大型礼仪——九宾之礼,以显示这次秦燕和约对于天下邦交的垂范。

    九宾之礼,原本是周天子在春季大朝会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周礼》云:“天子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以亲诸侯。”

    所谓九宾是: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共九等宾客。

    其中,前四等宾客是诸侯;后五等宾客是有不等量封地的各种大臣朝官。

    九宾之礼繁复纷杂,及至战国,历经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这种繁复礼仪,已经不可能全数如实再现。

    李斯总览此次大礼,之所以取九宾大礼之名,实际所图是宣示秦国将一统天下、秦王嬴政将成为天下共主的大势。

    因此将接见燕王特使之礼仪,赋予了“天子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的九宾大礼意涵。

    荆轲对着巍巍如天上宫阙的咸阳宫正殿,深深一躬,转身对秦舞阳郑重叮嘱一句道:“副使捧好大礼,随我觐见秦王。”

    荆轲肃然迈步,一脚踏上了丹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