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天的失落

    月亮升高了，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人行道，远处的楼影黑黝黝的，蒙上了一层韵蓝色的光亮。路两边的梧桐像是这黑夜的卫士竖起一道道高墙；车子在柏油路上疾驰，梧桐树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路边不知名的茂密的花树散放着芬芳，香甜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我怕。”李玲贴着张扬的胸脯，说出了心底的惧怕。

    张扬叹了口气：“怕什么，有我呢。”

    李玲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玲玲，我知道你不会退缩，你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我也从来没有怕你退缩，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勇敢。只是，”张扬顿了顿，抱紧了李玲，“我怕，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我不敢想象再一次错过会怎样。”

    “其实，我想过把孩子放在爷爷奶奶家，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我不忍心，也不想欺骗你，本来我是没想好怎么同你说，如今，既然我们走到了一起，玲玲别放弃我好吗？”

    她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脑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良久，“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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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李玲成了张扬的妻子，正式地走进了他的家庭。

    李玲现在心里很慌，坐在婚床上看着床头悬挂的婚纱照，突然地不知所措，她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演练她的婚姻生活，却在第一天里就忘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预演都只是预演，你永远不可能预想真实的生活。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张扬搂住李玲，咧嘴一笑。

    “卷卷呢？”李玲见他一个人进来，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便问道。

    “已经睡了，你别想着他了，爸妈带着他呢。”

    她没把他的话当真，她要是真的不闻不问，他一定会不开心。正当他们两个拉话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我去看看。”

    门外，张妈有些局促不安，有些为难地看着儿子张扬：“扬扬，卷卷闹腾着找你呢。”

    张扬站在门口有些愣怔，尽管张妈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屋子就那么大，李玲还是听到了，她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快，起身走了过去。

    “妈，让卷卷在这屋睡吧。”

    张妈歉意地笑笑，到底疼孙子的心占了上风，没等张扬开口便转身回去了，他转身想解释，却是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到底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一边是新婚妻子，一边是亲生儿子，张扬很难。李玲理解他的难处，却没办法压下心里的不快。她不高兴，她非常不高兴。她的教养让她没办法歇斯底里，只是默默的侧身躺在床上。

    卷卷是个七岁的男孩子，很多事他都明白，他这么做不过是不接受她而已。

    卷卷躺在两个人的中间，翻过来覆过去很不安稳，小脚丫子不时地踹一下李玲的后腰，尽管张扬在管束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越发地放肆。

    她愤怒，想发火，却在起身看着卷卷黑漆漆的眼睛时，压下了怒气。“我到榻上睡。”

    张扬没有挽留，只是充满了歉意。

    同一个屋檐下，新婚之夜，两个人的婚床上躺着她的老公和他老公的儿子，她这个本应该是主角的人却蜷缩的窄小的榻上，眼角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没有呜咽，只是静静的流泪。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她睁着眼睛听着卷卷的呼噜声，怎么也没有一点困意。她人生中本应该是最美好的时刻，过得格外的凄凉。感觉肚子里满是凉水，侵染着身体也渐渐的发凉。这一刻的惆怅让她不敢去幻想未来，似乎这个家庭对她这个人并不友好。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侵略者，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想进，道阻且难，想退又退无可退。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铺满荆棘的十字路口，前进后退都会是伤。

    也许是真的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起床了！”

    当一声炸雷般的轰喊在耳边响起，李玲一个激灵坐起身，忘记了这是窄榻，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股骨炸裂版疼痛，眼泪瞬间凝结。

    “卷卷！”她没有要喊他的意思，只是真的很疼很疼，疼得脸色发白。

    “哇！爸爸！”耳边响起卷卷的哭声，李玲强忍着疼痛伸手要去哄他，却见张扬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抱起卷卷询问，“卷卷怎么了？”

    “她骂我！”

    张扬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见她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冰凉的地上，脸色苍白，忙问道：“玲玲，你哪里不舒服吗？”

    李玲委屈，却不想搭理他，推开他伸来的手，自己扶着榻缓缓地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洗漱间。

    她以为可以忍受，却没想到在新婚的第一天就受不了了。强忍着没有发脾气，却在走出家门上了出租车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婚姻生活的一开始就让她觉得充满了刺痛，所有的一切全都变得和设想的不一样了，在这个家，她明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心里却觉得委屈得想哭。她就像是鱼群里的一只龙虾，融不进鱼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