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悦

    这一天对于李玲来说并不美好，她一再地告诉自己，卷卷只是个孩子，他有情绪很正常。可她的情绪怎么都不能平静下来。一切急转而下，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刚开始高兴地如狂似醉，信誓旦旦、对未来充满信心，经过这一夜的冷却又有点惴惴不安、沉闷烦躁。

    一个人走过两个人走过的路，再一次来到梧桐树下，心绪却不同以往。这一天的跌宕，使她渐渐地惧怕去面对婚姻生活，她想很快地抽离却因为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婚姻对她来说，变得淡漠了起来，她没法不去那个家的疏离与隔膜。

    长吸一口气，重重地叹息。

    她像是一个战士一样，拎起包，就仿佛那是她最坚固的铠甲，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回来的早，家里没有人，她实在不想去卧房，便径直去了厨房。

    西边的太阳正在下沉，落日的余晖一点点地褪色，直到黑夜来临，街灯照亮回家的路。这座城也在星星点点的灯火照耀下宁静了许多，疲惫工作了一天的男人们换上了舒适的拖鞋，躺倒在沙发上享受这短暂的闲暇时光，女人们穿上围裙在灶台忙碌着晚餐。

    晚上八点，家里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饭菜已经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她百无聊赖地透过窗子，看到对面楼里的情景。饥肠辘辘的孩子正在餐桌上奋战，孩子的妈妈不时地为他拭去嘴角的饭粒，顾不得自己空空的碗碟，只不断地给孩子夹菜。偶尔那个孩子会拒绝，孩子妈妈仍旧会笑着夹到他的碗里。

    李玲好像突然领会了些什么，又好像有些不太明白。但她此刻忘了卷卷的排斥，婆婆的私心，想到她自己，好像做得并不够。她接受了卷卷，却并没有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她会迁就他，会哄着他，会让着他，唯独没有真的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

    若是孩子的妈妈，一定不会因为孩子的介入而郁郁。尽管她不是亲妈，只是刚刚上任的后妈，但后妈也是妈，人心终究是敏感的，感情需要日复一日的培养体会。

    窗外不知何时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昏暗的光线下，李玲穿着单薄的衣服靠在窗户的角落里，一直等到对面那户人家熄了灯，这个家仍旧没有半个人影回来。一桌子的菜已经放的冰凉了。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强烈的失落感和委屈使得李玲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此时，她的新婚丈夫正陪着前妻和儿子一起吃饭聊天玩耍，尽管为了能早一点回家，张扬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去看时间，可架不住儿子央求。虽然已经不在一起生活了，卷卷的妈妈还是热情地把他请到自己家里。这是离婚后他第一次来她家，而且还遇到了前岳父岳母。让张扬感动的是他们看出来他的尴尬，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休息了。最让人感到宽慰的是她很体贴的留卷卷住下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张扬打开门换了鞋，开灯。餐桌上的冷菜看样子并没有动过筷子，他的心里有愧疚，也有心疼。

    “玲玲，玲玲？”

    李玲就那么靠在窗子上睡着了，迷糊糊地听着有人叫自己，抬眼见是张扬，“你回来了，吃了吗？”

    见她正要起身，麻木的身子猛地一个踉跄。“我吃了，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吗？你胃不好，不吃饭不行，我去给你煮碗面，你吃点东西再睡。”

    李玲点点头，她确实也有点饿了。

    “卷卷睡了吗？”李玲一边倒水一边问。

    张扬手里的勺子顿了顿，李玲不等他回答又随意地问道，“今天都去哪儿了？”

    张扬把眠放在林玲面前，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说：“亚楠今天来看孩子，卷卷非要去游乐场，我们就一起去了。”

    李玲捏紧了筷子，“是吗？卷卷应该很开心吧！”

    “恩，很久没有一起带着卷卷去玩了，卷卷玩累了，就在他妈妈那住下了。”

    “那你呢？”李玲低着头。

    张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恩？”

    “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