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3E考试的地点在图书馆的二楼，所有新生都统一在这里考试。
路明非推开考试室的大门，门内的新生们转头看清来人后，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和路明非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哟，好久不见。”路明非闻声望去，第一眼就看间一双紫金色的玛丽珍鞋，视线沿着腿部线条上移是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在上面这是白色的衬衫。
“哦，是你啊。”路明非对诺诺说道，“自年头一别，确实很久不见。”
“路明非这边！”苏晓樯的声音响起，苏晓樯身上穿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的校服裙，坐在最后面的桌位上向他招手。
“祝你好运。”诺诺在他背后说道。
曼施坦因教授从大门处闪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众新生们一眼，看了一眼腕表，“全部人到齐，开始之前我先宣布一下考试纪律。”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苏晓樯旁边的空位上，上面立着一块写着MingfeiLU的牌子，他顺手在摸了摸苏晓樯的头说道：“不用紧张，龙文这种东西一直存在于混血种的基因之中，开始考试后将你的意识放空即可。”
“嗯。”苏晓樯微微点头。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路明非微微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有去拆曼施坦因的台。
虽然这房间里所有摄像头都是启动着的，但他们并没有连接至他们的那个被称为诺玛的人工智能，而是接入了隔壁房间的监控系统。
不知道为啥，学院里的赛博子网异常沉寂。
“请各位关闭手机并将其和你的学生证放置在桌面上。”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路明非和苏晓樯也跟着装模作样地把他们的手机放上去，老实说他们两个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用过手机，平日里都是靠脑子里面的接口接入通讯网络。
这时候他看见前面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贵的vertu手机推到桌边。
手机的主人是个娇小的女孩，坐在角落里，背对着路明非，肌肤白得发冷。
脱下校服外衫之后，穿着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亮了起来，诺诺沿着走道发给每个新生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只削好的铅笔。
试卷上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这张空白的试卷出乎所有人意料，有人举起手来。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退出了教室。随着门的关闭，学生们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满脸都是白日见鬼的神情。他们无法抄袭别人的答案，连试题都没有的考试，答案从何而来？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路明非听见在这强劲的节奏下，有人如和声般在吟唱这龙文。
“路明非这是咋回事？”苏晓樯捏着白纸问道。
“你注意听。”路明非说道，“他们把龙文的声频隐藏在音乐底下了。”
很快，原本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众考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不是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就是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翩翩起舞，包括苏晓樯亦是如此，路明非看着她的舞姿，她的双手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符号。
路明非看着周围的群魔乱舞，自己却还是在座位上呆呆地坐着。
所以，他们都进灵视了，那我呢？
此时，教室外，一众教授在外边闲聊着。
“好久没有像这样要我们直接去阅卷了。”曼施坦因说道。
“没办法，诺玛到现在都没修好，已经两个月了。”古德里安说道。
“以前没诺玛的时候不也是直接阅卷嘛。”带着面具的施耐德嘶哑的说道，“没什么分别。”
......
“Emmm，真奇怪，我咋还没进灵视啊。”路明非看到很多人都已经偃旗息鼓了，理论上血统越高的人越容易进灵视，灵视的时间也越长。
“因为你已经进入灵视了呀，哥哥。”小男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明非回头望去，路鸣泽就坐在他身后的桌子上，笑盈盈地朝他挥手问好。
“哟，你咋来了，找我干嘛？”路明非说道。
“来给哥哥你送情报啊。”路明泽说道，“夔门行动还记得吗？”
“三峡附近的那个？”路明非问道，“最近那一带的电磁干扰有点强，摩尼亚赫号上面的设备和我的连接断了，怎么说？出结果了？”
路明泽点点头说道：“是的，夔门行动失败，自船长曼斯·龙德施泰特往下所有船员皆已死亡。”
“他们遇上龙类了？”路明非说道。
“是的，‘夔门行动’的主要目标就是位于瞿塘峡西面的被沉入长江底的龙类遗迹，那里又被称作夔门，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皇宫——白帝青铜城的具体位置。”
“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这次行动从里面带出了一个龙王的茧。”路明泽解释道。
“茧？”
“是的，青铜与火之王的茧，你也可以理解为龙王的卵，那是一个金属的大罐子，而青铜与火之王就沉睡其中。”
“然后卡塞尔的人得到了这个茧，虽然他们损失惨重？”路明非说道。
“是的，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已经带着这个茧离开了中国，现在正在搭乘飞机返回学院本部，但这个茧是不完全的。”
“缺少了什么？”
“一半。”路明泽说道。
“别谜语人，直白点。”路明非轻轻点了一下路明泽的额头。
“这是许多人类并不清楚的一个真相，包括混血种。”路明泽坐在桌子上顺着路明非的力道摇晃着身子，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形状的不倒翁，“四大君主，听起来只是四位由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繁衍出来的第一代龙类，实际上每一尊王座上的君主都是双生子。”
“青铜是一个龙王，火又是一个龙王？”路明非翻了翻白眼，“卡塞尔学院致力于消除地球上的所有龙类，而作为最大敌人的四大君主，每个他们都得杀两次至少？那可真够恶趣味的。”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青铜与火之王是一对兄弟，而现在在茧里面的是弟弟——康斯坦丁，他代表着青铜与火王座上的力，而哥哥诺顿则是王座上的权。”路明泽举起两只手解释道。
“力的一面就是火焰的权能，对世间一切火元素的绝对控制，而权的一面......”路明泽的脸色变得莫名，像是在钓鱼的姜太公，“则是对青铜的运用，炼金术的极致，关于炼金术的一切知识。”
路明非终于转过头来正面看向这个小男孩。
“说说吧，你想干什么？”路明非说道。
“做个交易怎么样？”路明泽说道，“我只想他们死，或者说我想要他们死后留下的遗骸——龙骨十字，那是龙类一身力量的浓缩，一切的权与力都在其中，而其他的东西都归你。”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路明非问道。
“还记得我刚才说到的丢失的一半吗？”
“那就是王座上的兄长，王座上权的一面，诺顿。”路明泽说道，“我现在有着他的准确位置，或者说他现在就在我的团队里面，不过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名字为‘罗纳德·唐’的赏金猎人，他在二十年前苏醒后，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他便作为一个人类生活到了现在。”
“而我给了他一份特别的合同，一份只能由他单独完成的工作。”
“等昂热将康斯坦丁带回到这里后，我手下的这支队伍就会在同一时间突袭卡塞尔学院，制造混乱并为罗纳德·唐接下来的工作吸引注意力，我们会让康斯坦丁提前苏醒，让他处于一个比较虚弱的状态，从而将他杀死。”不属于少年的阴暗笑容出现在这个小男孩的脸上，“而我们的‘罗纳德·唐’，也会在这场混乱中死去”
“你们的目的看起来和卡塞尔的一样，为什么你们不直接上门寻求合作？”路明非问道。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地方，它是由多个校董出资支撑，代表着不同的利益诉求。这个世界上的混血种并不是只聚集在卡塞尔学院，所有的混血种都愿意将龙族的秘密保持在公众视野之外，但并不是所有混血种都愿意和龙族血战，他们只是想凭借着龙血的优势在人类社会中当他们的人上人罢了。”
“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想将高天之上的王拉入尘土，将其杀死。”
“至于其他人会从其中得到什么益处，我们并不在乎。”
路明非看着路明泽想了想后，说道：“行，那就聊聊具体的实施吧，你的突袭小队有多少人？”
“连同内应和我们的诺顿陛下，一共十四人。”路明泽说道。
“Emmm，你知不知道卡塞尔现在里面有多少人？”一听到这个十四人，路明非头皮有点发麻，“这里有多少防御设施，你们难道不清楚？”
“还有内应是谁，到时候我们怎么接头？”路明非头皮越来越麻了，这事怎么跟一拍脑袋就想出来似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路明泽没有回答，只是很搞怪地眨眨眼，看起来是想给路明非留个惊喜。
“符合我们条件的就这几个了，毕竟我们需要找一些同样具有龙血的赏金猎人，这样才能在学院里无处不在的炼金立场中活动，这还是我们不计成本地砸钱招人了！”路明泽无奈道。
“你们的人太少了，我给你们加点码吧。”路明非说道，“到时候告诉我，集结的时间和地点，我好有时间集结部队，还有你们的行动地图也给我发一份，你知道我的邮箱地址。”
“还有你们打算怎么突破卡塞尔学院的防御?”路明非问道。
“我们会用弗里嘉子弹，我们也不想和卡塞尔背后的密党闹得太僵，所以我们会尽可能地减少人员的伤亡。”路明泽回答道。
“那你最多能给我多少发弗里嘉子弹？”路明非问道。
路明泽扬起下巴说道：“你要多少有多少。”
“十万发，还有一千颗弗里嘉手雷，其余的我自行解决。”
“啧啧啧，你这是想打一场局部战争啊哥哥，会不会过火了点？”路明泽啧啧称奇。
“有备无患。”
路明泽比了OK，他从桌子上蹦下来，准备离开。
“对了。”路明非看着路明泽的背影问道，“青铜与火之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人如其名，青铜与火，他们对火焰和金属有着绝对的权能。”路明泽头也不回，拉开教室的大门，一拐消失不见。
路明泽的声音逐渐远去，眼前的世界重新流动。
路明非在座椅上醒来，周围的座位已经空了，空荡荡的考场只剩下作为监考官的诺诺和他自己。
“这就是S级的3E考试吗？”诺诺说道，“你的表现也太镇定了吧。”
“考试结束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我啥表现？”
“你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诺诺耸耸肩说道，似乎是为没看到什么乐子而感到失望。
“行吧，不影响我交卷吧。”路明非问道。
“不影响不影响，我先看看啊。”诺诺清点了一下，用订书机把有龙文的几张纸合在一块，“一共九张，我钉起来了，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自由活动了。”
“嗯。”
......
卢克明顿-莫洛尔郊外。
一片被白色围墙圈住的工业园打开了它的大门，十辆长达十几米的黑色货车从其中鱼贯而出，驶上高速公路后便一路直奔芝加哥。
……
“明非，学生会会长凯撒写了封亲笔信给你，说是要邀请你明晚参加学生会的晚宴。”苏晓樯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我也收到了邀请，看来他是把我们两个都拉进去啊。”
“不去，我有事情要忙。”路明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想去就去吧。”
“行吧。”
......
次日夜晚，卡塞尔学院，安柏馆。
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
安柏馆的大门前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地毯的两侧洒满了花瓣。
学生会的男性干部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宾。女性干部则是身穿白色的蕾丝边鱼尾裙，手臂上提着花篮，为每一位到来的女性宾客献上鲜花。
“明非，你真不一起来吗？”苏晓樯问道。
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人一起躲在一片小树林里面，远远地看着这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苏晓樯身上穿着一套由路明非自己设计缝制的正装，带着浓浓的2077年荒坂风格，没有传统宴会上的那种可以长到拖地的累赘东西，而是简单干练的衬底，然后外面披着一件没有一个杂色的月白色外套。
既像是一件大衣，又有一点披风的影子，和当前世界的时尚风格完全不同。
对于这件礼服的搭配，苏晓樯也把自己老妈给的压箱底首饰带上。一对华丽的金色耳环在耳边闪烁，与礼服的色彩相得益彰。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优雅的鞋跟在灯光下犹如钻石般耀眼，黄金的丝线在鞋面上勾勒出水波。脸上的妆容清新自然，强调眼部和唇部的细节，让她的黄金瞳如倒映在一汪清泉中的金黄色月亮。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时间刚好和这宴会撞上了。”路明非身上的穿着也和平时有了不同，一身新军权主义的黑色套装，身上的线条一板一眼地，衣服上勾勒着银色的线条，如果有人扒开路明非衣服，就会发现这些银色线条的位置是和他身体表面的接合线是重合的，给人一种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而这身银黑色的衣服也和苏晓樯带着金丝的月白色礼服显得相得益彰。
“唔~~。”苏晓樯的失望溢于言表，她听说今晚的晚会还有舞会环节，结果这混蛋不愿来，曾经在葡萄牙参加过舞会的她很清楚，到时候没有舞伴的自己会有多么的尴尬。
“玩得开心点。”路明非轻轻地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后，转身隐入黑夜中。
“喂！”苏晓樯还想说点什么，但路明非已经离去。
她跺了跺脚便从小树丛中走了出来，朝着如小太阳般的安柏馆走去。
......
两个小时前，芝加哥北郊的高速公路上。
酒德麻衣骑着摩托，在队伍中一骑当先。
身后跟着六辆同样款式的摩托，最后面则是一辆厢式货车。
连带着厢式货车的司机，这个小小的车队里总共有十三名成员，酒德麻衣为一号兼任队长。
原本的计划里是不包括这辆货车的，但今日早上，薯片妞突然传达老板的额外指示，要他们把这辆货车也带上。
酒德麻衣打开后面货厢的时候，她一时间被里面的各类红色弹头晃瞎了眼，整个货厢里面全都是标准北约口径的弗里嘉子弹，还有大量的弗里嘉手雷。
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十五万发子弹，上千颗弗里嘉手雷。
这都已经够一个标准的陆军连队火力全开地打一仗了，这应该是薯片妞手里所有的弗里嘉弹药储备了吧。
当她一个电话打给薯片的时候，这妞直接说这是老板的情报，说是路明非会协助他们今晚的行动，这些子弹则是路明非下的单。
行吧，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她们这两个丫头也只能照办了。
她把货厢关好，让其中一个队员负责开车，便按计划上路，前往位于芝加哥北郊的卡塞尔学院。
“队长，有情况！”耳麦里传来的话语打断了酒德麻衣的回忆，这时她才注意到，一直前行的车队出现了一丝骚乱，原本一字长蛇的队伍变得歪歪扭扭的。
轰轰轰——
高大的货车从各个高速公路的入口汇入，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跟上了酒德麻衣的小队。
酒德麻衣觉得这些货车的司机全都是疯子，他们为了赶路可是把胯下的摩托飙到一百二十迈的速度，虽然他们可以飙得更快，但为了迁就队伍最后面的货车，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而这些能从后面赶上他们的货车只能比他们更快，这种巨大的货车以这种速度行驶，出现意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
阴影将夕阳遮盖，高大的集装箱如城墙般将他们围在高速公路的中间，重达几十吨的半挂拖车和他们保持在一个相对静止的位置。
牵引车头是黑色的，后面长达十五米的集装箱也是黑色的，甚至连轮毂都是黑色的，在逐渐降临的夜幕中，宛如一条巨大的黑蛇，在芝加哥的公路上蜿蜒爬行，他们的队伍最后面的
这些货车甚至连车灯都不开！在这太阳已经下山了的路上，他们也只能勉强看清楚面前货车的轮廓罢了。
耳麦里传出来队员们的质问，但都被酒德麻衣压了下去，毕竟他们还得等人家完事给他们结尾款。
不对！公路上怎么一辆车都没有，芝加哥有着两百多万的人口，为了日常的交通流量，周边的公路不可能有被闲置的可能。
现在，除了他们这群人以外，只有这些沉默着前进的货车，连公路两旁的路灯也熄灭了，只余下远处芝加哥的都市天际线还是散发着文明的灯火，点点余辉和天上的星光一起照亮他们脚下的道路。
当时从沪都去到寰亚也是这样，他们现在就像是一群在巨人血管内前行的细菌，面前的货车就是巨人的血液。
“别怕，自己人。”酒德麻衣的耳麦里响起路明非的声音，“这条公路已经被芝加哥市政府暂时编辑为维护状态，明天天亮之前不会有任何人通过，道路的监控已经下线，今晚没有人会知道你我的到来。”
“准备上山了，我们等下需要沿着CC1000次快车的铁路进山。”路明非解释着接下来的流程，“卡塞尔学院建立在深山之中，学院主体位于半山腰，并没有常规的公路与外界联系，它的盘山公路只到山脚的火车站为止。”
“我们会在山脚火车站附近越野进入。”酒德麻衣说道，“但你的货车应该没有越野的能力吧？”
“到了山脚之后，我的人会徒步前进，不用担心。”路明非说道。
路明非推开考试室的大门，门内的新生们转头看清来人后，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和路明非有任何的视线接触。
“哟，好久不见。”路明非闻声望去，第一眼就看间一双紫金色的玛丽珍鞋，视线沿着腿部线条上移是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在上面这是白色的衬衫。
“哦，是你啊。”路明非对诺诺说道，“自年头一别，确实很久不见。”
“路明非这边！”苏晓樯的声音响起，苏晓樯身上穿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的校服裙，坐在最后面的桌位上向他招手。
“祝你好运。”诺诺在他背后说道。
曼施坦因教授从大门处闪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众新生们一眼，看了一眼腕表，“全部人到齐，开始之前我先宣布一下考试纪律。”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苏晓樯旁边的空位上，上面立着一块写着MingfeiLU的牌子，他顺手在摸了摸苏晓樯的头说道：“不用紧张，龙文这种东西一直存在于混血种的基因之中，开始考试后将你的意识放空即可。”
“嗯。”苏晓樯微微点头。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路明非微微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有去拆曼施坦因的台。
虽然这房间里所有摄像头都是启动着的，但他们并没有连接至他们的那个被称为诺玛的人工智能，而是接入了隔壁房间的监控系统。
不知道为啥，学院里的赛博子网异常沉寂。
“请各位关闭手机并将其和你的学生证放置在桌面上。”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路明非和苏晓樯也跟着装模作样地把他们的手机放上去，老实说他们两个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用过手机，平日里都是靠脑子里面的接口接入通讯网络。
这时候他看见前面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贵的vertu手机推到桌边。
手机的主人是个娇小的女孩，坐在角落里，背对着路明非，肌肤白得发冷。
脱下校服外衫之后，穿着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亮了起来，诺诺沿着走道发给每个新生几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只削好的铅笔。
试卷上一片空白。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这张空白的试卷出乎所有人意料，有人举起手来。
“不必怀疑，试卷没有任何问题。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退出了教室。随着门的关闭，学生们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满脸都是白日见鬼的神情。他们无法抄袭别人的答案，连试题都没有的考试，答案从何而来？
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路明非听见在这强劲的节奏下，有人如和声般在吟唱这龙文。
“路明非这是咋回事？”苏晓樯捏着白纸问道。
“你注意听。”路明非说道，“他们把龙文的声频隐藏在音乐底下了。”
很快，原本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一众考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不是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就是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翩翩起舞，包括苏晓樯亦是如此，路明非看着她的舞姿，她的双手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符号。
路明非看着周围的群魔乱舞，自己却还是在座位上呆呆地坐着。
所以，他们都进灵视了，那我呢？
此时，教室外，一众教授在外边闲聊着。
“好久没有像这样要我们直接去阅卷了。”曼施坦因说道。
“没办法，诺玛到现在都没修好，已经两个月了。”古德里安说道。
“以前没诺玛的时候不也是直接阅卷嘛。”带着面具的施耐德嘶哑的说道，“没什么分别。”
......
“Emmm，真奇怪，我咋还没进灵视啊。”路明非看到很多人都已经偃旗息鼓了，理论上血统越高的人越容易进灵视，灵视的时间也越长。
“因为你已经进入灵视了呀，哥哥。”小男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明非回头望去，路鸣泽就坐在他身后的桌子上，笑盈盈地朝他挥手问好。
“哟，你咋来了，找我干嘛？”路明非说道。
“来给哥哥你送情报啊。”路明泽说道，“夔门行动还记得吗？”
“三峡附近的那个？”路明非问道，“最近那一带的电磁干扰有点强，摩尼亚赫号上面的设备和我的连接断了，怎么说？出结果了？”
路明泽点点头说道：“是的，夔门行动失败，自船长曼斯·龙德施泰特往下所有船员皆已死亡。”
“他们遇上龙类了？”路明非说道。
“是的，‘夔门行动’的主要目标就是位于瞿塘峡西面的被沉入长江底的龙类遗迹，那里又被称作夔门，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皇宫——白帝青铜城的具体位置。”
“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这次行动从里面带出了一个龙王的茧。”路明泽解释道。
“茧？”
“是的，青铜与火之王的茧，你也可以理解为龙王的卵，那是一个金属的大罐子，而青铜与火之王就沉睡其中。”
“然后卡塞尔的人得到了这个茧，虽然他们损失惨重？”路明非说道。
“是的，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已经带着这个茧离开了中国，现在正在搭乘飞机返回学院本部，但这个茧是不完全的。”
“缺少了什么？”
“一半。”路明泽说道。
“别谜语人，直白点。”路明非轻轻点了一下路明泽的额头。
“这是许多人类并不清楚的一个真相，包括混血种。”路明泽坐在桌子上顺着路明非的力道摇晃着身子，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形状的不倒翁，“四大君主，听起来只是四位由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繁衍出来的第一代龙类，实际上每一尊王座上的君主都是双生子。”
“青铜是一个龙王，火又是一个龙王？”路明非翻了翻白眼，“卡塞尔学院致力于消除地球上的所有龙类，而作为最大敌人的四大君主，每个他们都得杀两次至少？那可真够恶趣味的。”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青铜与火之王是一对兄弟，而现在在茧里面的是弟弟——康斯坦丁，他代表着青铜与火王座上的力，而哥哥诺顿则是王座上的权。”路明泽举起两只手解释道。
“力的一面就是火焰的权能，对世间一切火元素的绝对控制，而权的一面......”路明泽的脸色变得莫名，像是在钓鱼的姜太公，“则是对青铜的运用，炼金术的极致，关于炼金术的一切知识。”
路明非终于转过头来正面看向这个小男孩。
“说说吧，你想干什么？”路明非说道。
“做个交易怎么样？”路明泽说道，“我只想他们死，或者说我想要他们死后留下的遗骸——龙骨十字，那是龙类一身力量的浓缩，一切的权与力都在其中，而其他的东西都归你。”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路明非问道。
“还记得我刚才说到的丢失的一半吗？”
“那就是王座上的兄长，王座上权的一面，诺顿。”路明泽说道，“我现在有着他的准确位置，或者说他现在就在我的团队里面，不过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名字为‘罗纳德·唐’的赏金猎人，他在二十年前苏醒后，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他便作为一个人类生活到了现在。”
“而我给了他一份特别的合同，一份只能由他单独完成的工作。”
“等昂热将康斯坦丁带回到这里后，我手下的这支队伍就会在同一时间突袭卡塞尔学院，制造混乱并为罗纳德·唐接下来的工作吸引注意力，我们会让康斯坦丁提前苏醒，让他处于一个比较虚弱的状态，从而将他杀死。”不属于少年的阴暗笑容出现在这个小男孩的脸上，“而我们的‘罗纳德·唐’，也会在这场混乱中死去”
“你们的目的看起来和卡塞尔的一样，为什么你们不直接上门寻求合作？”路明非问道。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地方，它是由多个校董出资支撑，代表着不同的利益诉求。这个世界上的混血种并不是只聚集在卡塞尔学院，所有的混血种都愿意将龙族的秘密保持在公众视野之外，但并不是所有混血种都愿意和龙族血战，他们只是想凭借着龙血的优势在人类社会中当他们的人上人罢了。”
“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只想将高天之上的王拉入尘土，将其杀死。”
“至于其他人会从其中得到什么益处，我们并不在乎。”
路明非看着路明泽想了想后，说道：“行，那就聊聊具体的实施吧，你的突袭小队有多少人？”
“连同内应和我们的诺顿陛下，一共十四人。”路明泽说道。
“Emmm，你知不知道卡塞尔现在里面有多少人？”一听到这个十四人，路明非头皮有点发麻，“这里有多少防御设施，你们难道不清楚？”
“还有内应是谁，到时候我们怎么接头？”路明非头皮越来越麻了，这事怎么跟一拍脑袋就想出来似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路明泽没有回答，只是很搞怪地眨眨眼，看起来是想给路明非留个惊喜。
“符合我们条件的就这几个了，毕竟我们需要找一些同样具有龙血的赏金猎人，这样才能在学院里无处不在的炼金立场中活动，这还是我们不计成本地砸钱招人了！”路明泽无奈道。
“你们的人太少了，我给你们加点码吧。”路明非说道，“到时候告诉我，集结的时间和地点，我好有时间集结部队，还有你们的行动地图也给我发一份，你知道我的邮箱地址。”
“还有你们打算怎么突破卡塞尔学院的防御?”路明非问道。
“我们会用弗里嘉子弹，我们也不想和卡塞尔背后的密党闹得太僵，所以我们会尽可能地减少人员的伤亡。”路明泽回答道。
“那你最多能给我多少发弗里嘉子弹？”路明非问道。
路明泽扬起下巴说道：“你要多少有多少。”
“十万发，还有一千颗弗里嘉手雷，其余的我自行解决。”
“啧啧啧，你这是想打一场局部战争啊哥哥，会不会过火了点？”路明泽啧啧称奇。
“有备无患。”
路明泽比了OK，他从桌子上蹦下来，准备离开。
“对了。”路明非看着路明泽的背影问道，“青铜与火之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人如其名，青铜与火，他们对火焰和金属有着绝对的权能。”路明泽头也不回，拉开教室的大门，一拐消失不见。
路明泽的声音逐渐远去，眼前的世界重新流动。
路明非在座椅上醒来，周围的座位已经空了，空荡荡的考场只剩下作为监考官的诺诺和他自己。
“这就是S级的3E考试吗？”诺诺说道，“你的表现也太镇定了吧。”
“考试结束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我啥表现？”
“你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诺诺耸耸肩说道，似乎是为没看到什么乐子而感到失望。
“行吧，不影响我交卷吧。”路明非问道。
“不影响不影响，我先看看啊。”诺诺清点了一下，用订书机把有龙文的几张纸合在一块，“一共九张，我钉起来了，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自由活动了。”
“嗯。”
......
卢克明顿-莫洛尔郊外。
一片被白色围墙圈住的工业园打开了它的大门，十辆长达十几米的黑色货车从其中鱼贯而出，驶上高速公路后便一路直奔芝加哥。
……
“明非，学生会会长凯撒写了封亲笔信给你，说是要邀请你明晚参加学生会的晚宴。”苏晓樯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我也收到了邀请，看来他是把我们两个都拉进去啊。”
“不去，我有事情要忙。”路明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想去就去吧。”
“行吧。”
......
次日夜晚，卡塞尔学院，安柏馆。
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
安柏馆的大门前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地毯的两侧洒满了花瓣。
学生会的男性干部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宾。女性干部则是身穿白色的蕾丝边鱼尾裙，手臂上提着花篮，为每一位到来的女性宾客献上鲜花。
“明非，你真不一起来吗？”苏晓樯问道。
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人一起躲在一片小树林里面，远远地看着这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苏晓樯身上穿着一套由路明非自己设计缝制的正装，带着浓浓的2077年荒坂风格，没有传统宴会上的那种可以长到拖地的累赘东西，而是简单干练的衬底，然后外面披着一件没有一个杂色的月白色外套。
既像是一件大衣，又有一点披风的影子，和当前世界的时尚风格完全不同。
对于这件礼服的搭配，苏晓樯也把自己老妈给的压箱底首饰带上。一对华丽的金色耳环在耳边闪烁，与礼服的色彩相得益彰。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优雅的鞋跟在灯光下犹如钻石般耀眼，黄金的丝线在鞋面上勾勒出水波。脸上的妆容清新自然，强调眼部和唇部的细节，让她的黄金瞳如倒映在一汪清泉中的金黄色月亮。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时间刚好和这宴会撞上了。”路明非身上的穿着也和平时有了不同，一身新军权主义的黑色套装，身上的线条一板一眼地，衣服上勾勒着银色的线条，如果有人扒开路明非衣服，就会发现这些银色线条的位置是和他身体表面的接合线是重合的，给人一种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而这身银黑色的衣服也和苏晓樯带着金丝的月白色礼服显得相得益彰。
“唔~~。”苏晓樯的失望溢于言表，她听说今晚的晚会还有舞会环节，结果这混蛋不愿来，曾经在葡萄牙参加过舞会的她很清楚，到时候没有舞伴的自己会有多么的尴尬。
“玩得开心点。”路明非轻轻地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后，转身隐入黑夜中。
“喂！”苏晓樯还想说点什么，但路明非已经离去。
她跺了跺脚便从小树丛中走了出来，朝着如小太阳般的安柏馆走去。
......
两个小时前，芝加哥北郊的高速公路上。
酒德麻衣骑着摩托，在队伍中一骑当先。
身后跟着六辆同样款式的摩托，最后面则是一辆厢式货车。
连带着厢式货车的司机，这个小小的车队里总共有十三名成员，酒德麻衣为一号兼任队长。
原本的计划里是不包括这辆货车的，但今日早上，薯片妞突然传达老板的额外指示，要他们把这辆货车也带上。
酒德麻衣打开后面货厢的时候，她一时间被里面的各类红色弹头晃瞎了眼，整个货厢里面全都是标准北约口径的弗里嘉子弹，还有大量的弗里嘉手雷。
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十五万发子弹，上千颗弗里嘉手雷。
这都已经够一个标准的陆军连队火力全开地打一仗了，这应该是薯片妞手里所有的弗里嘉弹药储备了吧。
当她一个电话打给薯片的时候，这妞直接说这是老板的情报，说是路明非会协助他们今晚的行动，这些子弹则是路明非下的单。
行吧，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她们这两个丫头也只能照办了。
她把货厢关好，让其中一个队员负责开车，便按计划上路，前往位于芝加哥北郊的卡塞尔学院。
“队长，有情况！”耳麦里传来的话语打断了酒德麻衣的回忆，这时她才注意到，一直前行的车队出现了一丝骚乱，原本一字长蛇的队伍变得歪歪扭扭的。
轰轰轰——
高大的货车从各个高速公路的入口汇入，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跟上了酒德麻衣的小队。
酒德麻衣觉得这些货车的司机全都是疯子，他们为了赶路可是把胯下的摩托飙到一百二十迈的速度，虽然他们可以飙得更快，但为了迁就队伍最后面的货车，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而这些能从后面赶上他们的货车只能比他们更快，这种巨大的货车以这种速度行驶，出现意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
阴影将夕阳遮盖，高大的集装箱如城墙般将他们围在高速公路的中间，重达几十吨的半挂拖车和他们保持在一个相对静止的位置。
牵引车头是黑色的，后面长达十五米的集装箱也是黑色的，甚至连轮毂都是黑色的，在逐渐降临的夜幕中，宛如一条巨大的黑蛇，在芝加哥的公路上蜿蜒爬行，他们的队伍最后面的
这些货车甚至连车灯都不开！在这太阳已经下山了的路上，他们也只能勉强看清楚面前货车的轮廓罢了。
耳麦里传出来队员们的质问，但都被酒德麻衣压了下去，毕竟他们还得等人家完事给他们结尾款。
不对！公路上怎么一辆车都没有，芝加哥有着两百多万的人口，为了日常的交通流量，周边的公路不可能有被闲置的可能。
现在，除了他们这群人以外，只有这些沉默着前进的货车，连公路两旁的路灯也熄灭了，只余下远处芝加哥的都市天际线还是散发着文明的灯火，点点余辉和天上的星光一起照亮他们脚下的道路。
当时从沪都去到寰亚也是这样，他们现在就像是一群在巨人血管内前行的细菌，面前的货车就是巨人的血液。
“别怕，自己人。”酒德麻衣的耳麦里响起路明非的声音，“这条公路已经被芝加哥市政府暂时编辑为维护状态，明天天亮之前不会有任何人通过，道路的监控已经下线，今晚没有人会知道你我的到来。”
“准备上山了，我们等下需要沿着CC1000次快车的铁路进山。”路明非解释着接下来的流程，“卡塞尔学院建立在深山之中，学院主体位于半山腰，并没有常规的公路与外界联系，它的盘山公路只到山脚的火车站为止。”
“我们会在山脚火车站附近越野进入。”酒德麻衣说道，“但你的货车应该没有越野的能力吧？”
“到了山脚之后，我的人会徒步前进，不用担心。”路明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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