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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片·卜沱之隔身消,沏喑之隔魂灭

    醒来的童生,抱着桼和的翅膀,走在去卜沱的路上。她决定跳进卜沱,在她看来,这不是赴死,而是赴桼和。此行,无关生死,只因,心所向之。

    童生:“天,塌了......”

    去卜沱的路上,童生遇见了宋倏回。

    宋倏回跑到童生面前:“童生,童生。”

    童生看到宋倏回,没有说话。

    宋倏回:“你还记得我吗?宋倏回,你的朋友。”

    童生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宋倏回:“你怎么了,噢,我有东西吃,给。”

    宋倏回将一个包子给童生,童生没有接。宋倏回拉着童生的手,将包子放童生手里。

    宋倏回:“童生,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童生这才想起逢未还在清归。

    童生:“逢未,我得去接逢未。”

    宋倏回:“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

    宋倏回指着不远处的飞行器。

    童生点头,说:“南渊门。”

    童生与宋倏回抵达南渊门后,飞行器按童生的指向向上飞。

    童生看到绑在清归上的渔线,踏进清归。

    宋倏回:“童生,童生,你去哪里?怎么突然不见了?”

    童生进入清归,看到逢未正沉睡。

    童生出清归,对宋倏回说:“你有灰色的布吗?”

    宋倏回:“有一个灰色的风衣,但是找不着了。”

    童生心想,不管了,既然刚才一路皆无人阻挡自己,那么此时若带着清归,应该也不会被人拦住。

    见宋倏回满面疑惑,童生:“等我回到树屋,会向你解释。”

    童生再次进入清归,等了好久,逢未才醒来。

    逢未:“童生,你终于回来了。”

    童生:“逢未,我们现在回桼和的树屋,你在清归里面控制清归行动的方向,我在外面牵着渔线。”

    逢未:“桼和呢?”

    童生:“你什么都不要问,回去了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逢未未见到桼和,加上童生情绪有些低沉,心想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逢未与童生回到桼和的树,童生将鹤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逢未。

    鹤渊被灭,童生自知:这次的错,我担不起责,我要如何做,如何才能弥补,根本无法弥补。

    宋倏回:“童生,我出来太久,现在要回去了,我会再找机会来见你。”

    童生:“倏回,谢谢你。”

    宋倏回:“你记得我了?”

    童生:“嗯,从南渊门回来的路上就想起来了,谢谢你。”

    宋倏回泪眼:“我们是朋友。”

    童生:“嗯,我们是朋友。”

    宋倏回:“我回去了,再会,童生。”

    童生:“再会,倏回。”

    作别宋倏回,童生回到树屋。

    许久之后,逢未才接受这个噩耗。

    逢未:“童生你不要绝望,你将桼和的羽毛放在只壳里,半旬后再打开,就会看到与桼和一模一样的鹤人。”

    童生:“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又怎样,可那不是桼和,它死了,那不是它,我的天,已经塌了,彻底塌了。”

    逢未感觉童生越来越虚弱,它想拉住童生的手,这时才发现云纱下已无指甲的手指。

    逢未慌张:“童生,这是怎么了,你的指甲呢?”

    童生哽咽,声音低沉且有些颤抖,:“逢未......我好累,我困了......想睡会。”

    逢未发现童生的冰晶手链只剩线,于是将自己左手的冰晶手链摘下,戴到童生手上。

    童生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见桼和,以及自己。

    这个梦有三个维度,一是卜沱水面之下桼和的魂灵,二是坐在卜沱边的童生,三是看到且能感知到桼和与童生的童生,这是站在时间里的童生。

    第三维度的童生,回溯时间:

    桼和被人类扔进了卜沱。

    桼和融化后,躯体消失无踪,只剩魂灵,卜沱之下,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到,包括自己。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肢体的存在,可就是看不到一切,也碰不到,一只手无法触碰另一只手,像是存在于一丝幻觉,如同残留的一瞬意识。但桼和发现可以看到外面,它就一直向外望着,很久很久很久,她终于等到童生。

    桼和:“我在这里,童生,我在这里。”

    可无论如何,童生都听不倒,也看不到桼和。童生所见的只是一片卜沱水面,丝毫看不见水面之下有什么。童生与桼和离得很近,里面的桼和能看到外面的童生,外面的童生看不到里面的桼和,但她们都久久不离去,凝望着彼此的位置。

    如此近,只隔了一层水面,可因隔着生死,又无比遥远。

    桼和:“你为什么不说话?既然我能看到你,或许我也能听见你呢。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童生。我在这里,就在你眼前,好想听你的声音。我在等,等你说话,也许我能听见呢......”

    第三视角的童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说话,于是着急着对自己说:“童生,你说话呀,你说你在,你说你在啊。”

    第三视角的童生想要冲到卜沱边,冲进自己的的身体,可面前像是隔了一层屏障,任凭心急如焚,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童生看着不停喊她名字的桼和,以及望着水面一言不发的她自己。

    突然,第三视角变成了一片黑暗。

    童生醒来后,看到逢未。

    童生:“逢未,我梦见桼和了,梦见它在卜沱里,我要去找它,它一定在等我。”

    童生将梦讲给逢未听。

    逢未:“桼和已经消失了,那只是梦而已。”

    童生:“不,它在等我,我要去见它。”

    逢未:“童生,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与你一样难过,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桼和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童生:“对,桼和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我要去卜沱,我要去见它。”

    逢未:“童生,你不可以去卜沱,你不可以去。”

    童生看到逢未泪流不止,苦苦哀求,突然不忍心就这么留它孤身一个。童生没有离开,但她一直抱着桼和的翅膀,静默着。

    童生希望再次梦见桼和,可她梦中尽是黑暗一片,五次入梦都看不到心中的境像。第五次醒来时,童生看到熟睡的逢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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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生用意会密码留下一封信给逢未:

    逢未,对不起。

    我太想念桼和,虽然我此刻还活着,可我在得知桼和死去的瞬间就已经死了。我对这个世界了无期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我,真的无法再继续陪着你。

    对不起,逢未,我要去见桼和,我太想念它。

    对不起,逢未,留你独自在这世间,我真是罪大恶极。

    我,太想念桼和,我只想,快点见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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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生不停地赶路,走了很远很远,一路上她一直在自责,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罪不可恕。自己的错自己担责,可是,这次的错,这个责,这债,一命不足以还清,可童生除了这条命,别无其他。既然无力回天,那就以命偿还。

    很久很久,终于来到卜沱。童生站在卜沱旁,说了四个字“我在这里”,说完便抱着翅膀跳进卜沱里。

    卜沱中,童生的身体瞬间消失。

    童生:“桼和,你在哪里?桼和......”

    四处仿佛是空的,童生久久寻不到桼和。

    童生感觉自己在一个容器中,不是在里面,而是在容器本身之中,她能看到外部世界,极近,但不可触,就像隔了一层玻璃,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这层玻璃。

    童生:我到底是生是死?这到底是哪里?我来这里的起因是为了见到桼和,可并未见到。

    许久之后,童生:我明白了,像沏喑。这里太像沏喑,或者......这里,就是沏喑。

    逢未醒来后,看到童生留给自己的话,它想到会有这么一刻,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童生多活的这些时间,逢未能感受到她的煎熬,逢未懂得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

    逢未不怪童生,心中真的毫无责怪之意。逢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那么想活着,分明没有任何期盼与留恋,可就是不知为什么还活着。

    再次入眠后,逢未做了一个“梦”,这是它人生中第一个梦。

    逢未梦见童生站在卜沱边,望着卜沱的水面说“我在这里”,说完便跳进卜沱里,逢未看到童生与桼和的魂灵,两个魂灵相互看不见听不见彼此。逢未潜意识中能感知到桼和看到童生抱着翅膀跳进去,而后桼和的翅膀回到了它身上,之后依然什么都看不到,桼和能感受到翅膀回来了,可它看不到,触不到。桼和分明听到童生的声音,并看到童生跳下去,可它眼前依然白茫茫一片,它看不到已经跳进卜沱的童生。童生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像是在水中,但周身又不是水。童生与桼和喊着彼此的名字,四处游动,有时候灵魂穿过灵魂,但它们始终无法感知到彼此。

    皆可见躯壳,无可见灵魂。灵魂与躯壳皆可见躯壳,而灵魂与躯壳皆不可见灵魂。童生与逢未所见灵魂,非人之梦境,而是归墟之形零幻境。

    卜沱,所有躯壳都会瞬间融化消失,但灵魂不会,灵魂靠意识维持,每个灵魂消失是时间长短不同。一心向死者,对世界无挂碍无牵绊者,灵魂会随躯壳同时消失。自然老去死去者,心有挂碍遗憾者,只有真正释然时,灵魂才会消失。

    桼和与童生心念彼此,所以灵魂未随身融消,它们的意识还在继续。

    躯壳的归宿是尘土,眼前空无一物,有光便见飞尘。飞尘,是无数破碎的生命,那些尸骨,碎为飞尘漂浮在空气中。人们在人间穿行,浑身沾满尸骨。

    存在的本质是生命的破绽,死亡的破绽是灵魂的本质。灵魂的归宿是归零,万物无形,眼前空无一物。入此境者,会感觉自己是存在的,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包括自己。

    生,万物万形,存在于一瞬幻觉。亡,万物无形,空有一丝存在的幻觉。消逝,无物无形无意识。

    逢未从梦中醒来,眼前空荡荡,它在心中对自己说:也许,我也该去卜沱。

    逢未打算回自己的树屋拿《梨花海》这幅画,它想与梨花海死在一起。

    逢未回到树屋根处,正在取画,突然小稚翁出现在它面前。

    逢未:“稚翁,你竟然还活着?”

    稚翁:“不止我,还有令、走烟、以在、次沉四个鹤人,加上你,我们就是鹤渊最后的六个幸存者。”

    逢未:“你们是如何逃过森兽与人类的?”

    以在:“是稚翁带着我们藏在梨树里,已经藏了很久,刚才看到你来,我们才敢出来。”

    五棵梨树里藏着五个小孩,小孩体型较小,所以可以藏进去。梨树不是可以居住的树屋,况且已枯朽,所以无人会注意。

    逢未看着五个鹤人,放弃了去卜沱的想法,它决定活下来。

    稚翁:“这里不能留太久,不然会被人类发现。”

    逢未:“那我们能去哪里?”

    稚翁:“浮绢岸花地,那是幽僻之处,我们到后将入口封住,如此人类会错以为无路,当成底部。”

    逢未:“果然,还是稚翁聪明。”

    浮绢岸花地,距离桼和的树不远,尚无人类足迹,六鹤人很快用清归将书与物运到花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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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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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的诗,写给醒

    风雨中的人踩着风雨前行

    一滴雨就是一个月亮,一旋风里裹着一个星系

    风雨中,要静,要醒

    去冲破柳条编成的筐,它囚不住雨,囚不住风,要坚信也囚不住你

    风雨中,要静,要醒

    守住心,风雨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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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生的诗,写给沏喑杯

    有谁?手执沏喑微点唇,正饮下茶水

    有谁?翻扣沏喑井潜上,正饮境千

    我自刻迹外,飞进梨花里,再出不去

    也许,桼和飞进鹤里,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