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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蜀山弟子·一

    川蜀以西,多山川险峻之地,高扼危耸,势接昆仑,终年云遮雾绕,常人难寻,便是寄心于山水乐趣之人,亦只能望而兴叹,不可攀援。

    云海奔涌处。

    “可以睁眼了。”

    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子真缓缓睁开双眼,他已然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缥缈世界。

    天光云影悠悠,栖剑台上古朴沧桑依旧,天地安静地只剩风声,子真忽然有恍如隔世之感,只觉前几日的凡尘所历好似幻境一般,虚无飘渺。

    两人穿过栖剑台,下得苍碧崖,沿百溪河而行。

    一路上子真大饱眼福,虽已途径数次,但此刻放下心中包袱方,自然又是另一番感受。他心中深深叹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能将浩渺,清幽,灵秀,广袤等等诸多特性奇妙地汇聚一处,形成这人迹渺无的世外遗地。

    “前面就到了,你快躲我身后,先不要露面。”

    云绣眨眨眼睛,将子真拉到身后,又取下包袱改用手提,遮住了腰下,随后两人步履一致,亦步亦趋地向前方湖泊走去。

    一处被花草包围的竹屋忽地打开了房门,黄色身影飞掠而出,向云绣激射而来。

    “二师姐回来了!”

    声音中满是惊喜,李灵月飞身扑入云绣怀中,其威势之大差点让对方站立不稳,接着她也不管二师姐是何反应,便顾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姐,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啊?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给与我听嘛。还有肿包脑袋找到他伯伯了吗?另外大师兄怎么还没回......”

    云绣笑而不语,从袖中拿出一柄精巧的小木剑玩具。

    李灵月英目一亮,顿时不再絮叨,一把将木剑抓来,跳回地面,接着用指头轻捏剑柄,竟演练起剑诀来。她步履蹁跹,翻身迅捷,似乎那玩具在她眼中就是一柄绝世宝剑。

    云绣则在一旁缓缓讲述着此行经历。

    “大城市可不比山中,人海茫茫里寻人很不容易,所以才找了这许多日子。不过好玩的事倒是很多,特别城中的夜市很是热闹呢,比如彩灯笼,舞狮子......”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灵月动作,见其气脉调畅,运剑之势如行云流水无丝毫紊乱,又道:

    “至于子真嘛,找到他伯伯啦。不过他伯伯一家如今并不殷实,要添一副碗筷自然不情愿,没办法,他就决定在郊野独居生活。”云绣说着长吁了一口气。

    李灵月眉头一皱,剑势立刻不稳,她干脆果断立住身形,连忙道:“他年纪这么小,怎么能一人生活呢?师姐你怎么不劝劝他啊。”

    云绣蹙起秀眉,回忆中带着一丝担忧道:“哎,他立志要以采野果捉河鱼为生,我是劝过他,邀他一同回来,哪知,哪知,哎!”

    她无心再说,只是无奈摇头。

    “那怎么行呢,他真是肿包脑袋。走,咱们找他去!”李灵月说完,牵起云绣手就走。

    云绣随她而动,二人刚走了两步,原地便出现一个小男孩,正乐呵呵傻笑。

    “哪知,他就同意了,跟了来呢!”云绣笑着伸出食指刮蹭灵月脸颊,灵月则呆呆地看着子真发愣。

    一旁子真听了云绣重述自己的胡话,心中很是害臊,只是挠头陪笑,又见李灵月瞪着自己,更觉脸上羞红,只好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恨不得马上找个缝隙钻进去。所幸的是,害羞的不止他一个人。

    “二师姐!”灵月缓过神来,抽回小手,转过身子双手抱胸,一偏脑袋再不理人,倒是乐得云绣腾出手来,双手刮蹭灵月脸颊。

    “看来咱们要多一位小师弟了。”远处,一间竹屋打开,书生悠悠踱了出来,向子真挥了挥扇子,“别来无恙啊。”

    子真学着样回礼,只见这位未来的师兄睡眼惺忪,头发凌乱,似乎酣梦初醒。

    “灵月,先带着子真去谷中玩,我有些事要同三师弟说。”

    灵月听了,故意不吱声,拉着子真就朝湖的另一边走去,不一会儿两人身影便消失在了芦苇丛中。

    灵月回过头来,见视野已被草木隔绝,立刻打开了话夹子,“你真的要入我蜀山派?太好了,我也有师弟了!以后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请教我。对了,你们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有趣的......”

    子真除了巴山所见绝口不提,其余的都娓娓道来,灵月久居深山,鲜少出去,自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觉间已领着他向深谷走去。

    两人年龄相仿,正是童心未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加之一路上山幽水奇,天清风逸,不过半日,二人便又熟悉起来,有说有笑。从桃花林下经过,仿佛和多年前那一对踏青的身影一般无二。

    “玄素门?昔年太清试剑时,我曾在太清峰经阁中读先辈们的偶记,大约在千年前,蜀山第十三代掌门有一位至交好友,道号青荷元君。

    据记载,这位前辈年少时曾一度流落风尘,后来因一番机缘巧合得入道门,自此潜心修行,洗尽铅华,终于内德充盈,返璞归真。

    玄素门便是由她所创,向来隐世不出,不知为何会与绿袍老祖的麾下同行,但从她助你脱身来看,应是另有隐情。”

    书生说完,合扇沉吟。

    “嗯,想是如此。”云绣点点头,举目向栖剑台望去,眼眸中一片云遮雾绕。

    “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位不肯露脸的峨眉道友。子真家乡的瘟疫和当初师父失踪地方的疫病很是相似,潜伏期长而爆发迅猛。

    可惜我和玄瑛没有查出异样,只道是巧合,毕竟也已过去了三十多年。

    通过这次巴山所见,才知道这瘟疫竟是人为所致,与玄洞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主事之人正是那位峨眉道友。

    他对咱们谷中之事也可谓了若指掌,究竟从何人得知?我想其中必有图谋。他定与师父失踪有关!”

    一语言毕,两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多年的寻查暗访终于有了眉目。

    几十年来师兄弟们从盼望到忐忑,从忐忑到害怕,又从害怕到失望,接着从失望化为无奈,最后连无奈也变成了习惯,不知何时,大家已经习惯了师父不在的日子。

    那云雾后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如今终于能伸手进去一探,众人又该以何种心态面对呢?

    良久,只听“刷”一声,书生打开了扇子。

    “师姐此番出去真是惊险至极,万幸能脱险归来,还带回一个小师弟,也算是喜事。现下先联系太清峰,将玄洞观一事传达,不过偷听到的消息还是暂先保密,等大师兄回来了再做定夺。”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明日的对答之策,书生忽然笑了,道:

    “当真有趣,我们都是大师兄带回山的弟子,师父还因此发了许多牢骚。如今师兄不这样做了,师姐你又开始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提起往年趣事,两人都呵呵一笑,云绣道:“那就早点回来,我当面领罚。”